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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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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本固一下子就炸了毛,蹦起来三尺高:“明明是飞贼做的案子,你为何尽问老夫家里的事情?诸位大人,明明那飞贼就是他同党……”

白痴!秦林没好气的撇撇嘴,简直不屑一顾。

陆胖子嘻嘻的笑:“王老先生,您还是消停点吧,子时初刻夜行人出没,赵姨娘两个丫鬟都不在身边,独自一人住着小跨院,她就不害怕?不往人多的地方钻?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呢?”

徐辛夷眼睛一亮,明白了原委。

不过是应天府总捕白浩抢着回答了:“说明赵姨娘在那之前就很有可能遇害了!”

以此推断,夜行人是先杀害了赵姨娘,然后才蹿到主院那边搅闹,故意被众侍卫发现然后打了一架,其实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掩盖其杀害赵姨娘的动机!

在众人互相印证了看法之后,秦林笑着点点头,补充道:“而且刚才我没有在墙面、墙角发现任何攀爬跳跃的痕迹,一个人就算轻功再高,也没办法飞到空中,足印总该是有的,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就只能说杀害赵姨娘的凶手是从小跨院和第三进主院相通的门,大摇大摆走进现场的!”

王本固张口结舌,始终半信半疑:“怎、怎么可能?”

管家见主人不再阻止,在秦林逼视下吞吞吐吐地道:“我家太太姓史,两房姨娘,一个姓周,一个就是这死了的赵姨娘。长官问老爷家风嘛,这个,大太太治家是严谨的,周姨娘是太太的陪嫁丫头,赵姨娘是老爷三年前新娶的……别的小人再不敢乱说了。”

秦林笑笑,就知道太太史氏必定是位河东狮,像王本固如此身份地位,又越老越好色,居然只娶了两房小妾,其中一房还是太太带过来的通房大丫头,想必就是史氏“管教有方”的功劳了。

两位姨娘当中,周姨娘是史氏的陪嫁丫头,一般说来她们的关系比较好,而赵姨娘是王本固后来娶的,比前面两位要年轻貌美得多,双方的矛盾必定相当尖锐。

会是她们下的手吗?

秦林皱着眉头,揉了揉下巴,“赵姨娘身边剩下的那个丫头,家里真是病了吗?又是哪位管家批准她回家照顾母亲的呢?”

这次管家眼睛一亮,答得非常干脆:“是大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冯奶公,奴仆下人要请假回家,都得由他发话。”

“我知道了!”陆远志极其高兴地叫起来,压低了声音只让秦林、徐辛夷、牛大力这几个自己人听见:“能安排丫鬟回家,让赵姨娘独自一人待在小跨院的,只有冯奶公,而冯奶公又是太太史氏的心腹,史氏对这年轻貌美的赵姨娘恨之入骨,嘿嘿,下的黑手啊!”

那么,丫鬟的调走究竟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呢?

秦林让牛大力带着校尉,由王家的人带路去找那小丫鬟,看看她母亲是不是真的病重。

牛大力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带着三名王家的仆役,原来他刚走出去说了原委,王家就有好几个奴仆是那小丫鬟同村的,都指天发誓说她母亲确实病得很重。

秦林的眼睛眯了起来,案件扑朔迷离,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小丫鬟母亲病重是真的,那么放她回家,让赵姨娘独处然后刺杀的安排,就显得有些牵强;或者说是得知她请假之后,赶紧布置杀害赵姨娘?邀约杀手,制定计划的时间又显得太紧迫了点。

“走,咱们进屋看看!”秦林招呼着手下,踏进了充满血腥味的堂屋。

作为法医,在口供和目击者无法提供足够线索的情况下,最终还得让尸体开口说话。

这房子是前后套的格局,前面暖阁子,后面是卧室,凶案就发生在卧室里面。

雕花大床上躺着赵姨娘的无头尸体,脑袋滚到旁边,被褥上、墙上沾着许多喷溅状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没有移尸的迹象,秦林毫不迟疑的断定这是第一现场。

“一刀就把头砍掉,这份劲力可不寻常啊!”白浩啧啧赞叹着。

人头可不是那么好砍掉的,脊椎骨相当坚硬,如果找不对位置,用很大的力气也不一定能砍掉脑袋,有时候专业的刽子手都会忙中出错,第一刀没能叫犯人身首异处,得连砍几刀才完成任务。

不过对于侦破者来说,这是个幸运的现场,因为白痴都能看出赵姨娘这个样子是死定了,没有人会冲进来抢救什么的导致现场被破坏。

秦林让其他人站在门口,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躲开不去踩地面上的血迹。

尸体只穿着贴身小衣和亵裤,看得出来死者生前身材姣好,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恰是二十多岁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可惜她已经身首异处,那颗头颅上的面容显得狰狞扭曲……

这是冬天,尸体早已冰冷;尸斑是血液坠集于身体低下部位形成的,因为赵姨娘死亡时大量血液从伤口流出,所以尸身并没有形成明显的尸斑;尸僵已经达到了高峰,全身僵硬,秦林知道外伤大量失血会导致尸僵进程加快,这也符合死者的死亡方式。

最后,秦林做了个让众人牙酸的动作……他抓着头发,把死者的人头提了起来!

秦林翻开人头的眼皮,观察它的角膜浑浊程度,忽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

角膜已开始干燥,瞳孔的透明度有所下降,但是浑浊还完全没有出现!

第163章 阴部瘀伤

作为法医,秦林熟悉死亡时间的所有判定方法,包括尸体温度、腐烂程度、胃内容物、尸斑、尸僵等等,而角膜浑浊程度也是其中之一。

昨晚王家发现夜行人的时间是子时初刻(23点钟),此前推论认为赵姨娘在此时间段之前便已遇害,现在是巳时正(10点钟),那么案发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但检查死者眼球的情况,却和这个推论产生了冲突:人死后若是闭着眼睛的,三到四个小时之后眼球仍然湿润,但瞳孔开始从无色透明逐渐转为灰白;五到八个小时,眼球表面变得干燥,瞳孔的白色加深,透明度进一步下降;九个小时以上,角膜出现浑浊,并逐步加强,直到死亡两天后角膜变得完全浑浊,法医在死者的眼球上看不到明显的瞳孔,死者眼角膜的变化才告一段落,再往后就是组织坏死和尸体自溶了。

秦林观察尸体的眼球,发现角膜已开始干燥,略有从透明转为浅白色,瞳孔的透明度有所下降,但是浑浊还完全没有出现,根据多年来法医工作的经验,可以判定死亡时间在六、七个小时之前,至多不会超过八个小时。

这就和前面的推论有了矛盾,如果死者是六七个小时之前死亡的,她的死亡时间就在丑时末(凌晨3点),在黑衣人出现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

奇怪!秦林把死者的人头放回远处,半眯着眼睛审视室内的陈设,大脑飞速的运转:如果死亡时间真的是丑时末,那么在夜行人出现,阖府上下闹腾的时候,独自居住的赵姨娘为什么不害怕不跑出来和众人会合?假如她是被捆住了,怎么不呼喊求救?她是不能求救,还是不愿求救,或者自认为不需要求救?

秦林注意到房间门口有摔碎的瓷碗和筷子,打泼的稀粥、鸡蛋、点心,想来是早晨送点心的丫鬟突然发现血迹,失手打碎的了,似乎和案情没有太大关联。

旁边有几个带血的足印,纤小瘦弱,显然是女子留下的,秦林检查之后发现是血迹快要干涸时踩上去的,那么就是命案发生之后好几个小时的事情了,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幕:

那小侍女端着盘子进来,看见满屋血腥,吓了一大跳把端着的东西打翻,上前就着冬日早晨昏暗的光线看了看,此时她踩到了快要干涸的血迹,也发现了死者身首异处,于是立刻尖叫着转身逃了出去,案件随之曝光……

一位小侍女是不可能有力气挥动长刀,生生将人头砍下来的,秦林暂时把发现者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真凶是谁?死亡时间和推论到底哪个更贴近真相的?

秦林摇了摇头,单凭死者眼角膜浑浊程度,他对死亡时间还不能说十拿九稳。

事实上人体的生理反应是复杂多变的,不同的死亡情况完全可以产生相差极大的死后现象,判断死亡时间必须依据多项指标进行综合分析,互相印证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不过这具尸体的情况相当特殊,颈部斩断大量失血,使尸斑不再出现;这种消耗性的死亡方式又使尸僵进程显著加快;冬季寒冷,尸体温度下降太快,秦林又没有体温计可以进行精确测量。

最常用的三种死亡时间测定方法都失去了效果,除了眼角膜浑浊程度之外,似乎只有检查胃内容物了。

秦林把牛大力叫进来,让他注意不要踩到地上的血迹,把尸体完好的运出去。

对别人来说很难做到的,牛大力则轻而易举,他伸出比普通人小腿还粗的胳膊,抓着床单四角一拎就把尸体兜了起来,轻轻松松提到外面院子里露天放下,整个过程没有碰到室内其他的东西。

秦林用大伙儿能听懂的话解释,此前的推论和检查角膜判定的死亡时间互相矛盾,只有剖尸检查胃内容物以印证死亡时间了。

王本固嘿嘿冷笑:“好,就让你剖尸,找不到罪证看你怎么说!”

说罢,王本固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又替赵姨娘做了篇骈四俪六的祭文,在那儿抑扬顿挫的念。

秦林不想和这脑袋进水的家伙纠缠,也就随他去吧,朝陆远志打了个响指:“胖子,上!”

陆远志欢快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指着自己鼻子:“又是我啊?秦哥,您还真会照顾兄弟的生意。”

说归说,胖子老老实实地取出法医工具,开始解剖尸体。

一般解剖是在尸体躯干部位割T字形刀口或者从喉咙到会阴一刀大开剥,这样方便把心肝脾肺肾都取出来查看。

但这次死因是毫无疑问的,只是要确定死亡时间,那么看胃内容物就行了,不需要割那么大的刀口。

于是胖子直截了当的把无头尸的腹腔剖开了,找到胃和肠子,切开观察。

王世贞、刘一儒等人都转过身去,身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这大开剥的场面,光想想,就觉得比阎罗地狱也差不太远了。

徐辛夷这粗线条本来还圆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到此时也忍不住喉咙里咯的一声,侧过了脸儿一把抓住秦林胳膊,高耸的胸脯正好磨蹭着他的后背。

或许是本来就不怎么在意男女之别,或许是有过了肌肤之亲潜意识里已不再对秦林设防,徐辛夷完全不觉有异。

秦林就截然不同了,感到背后贴着两团圆滚紧实的软肉,就算隔着丝绵衣也能体会到惊心动魄的弹性,充分感受着阳光美少女健康与活力,他变得口干舌燥。

幸好陆远志已经完成解剖,叫了呀的一声,徐辛夷才放开秦林,用手掌蒙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尸体那边……她这还算好的了,总归是徐达后裔、将门虎女,王世贞、刘一儒等人始终不敢看一眼呢。

“报告检验结果……”陆胖子极其少有的正经,板着胖脸汇报:“死者的胃基本上排空了,里面只有极少的老榨菜和蜜饯,食物已经进入大肠!”

秦林笑笑,鼓励陆远志说出他的判断。

陆远志大声道:“蜜饯一般不是正餐所吃,估计是饭后一段时间又吃的,所以还留在胃里;真正晚餐就只剩下了一点儿不易消化的老榨菜,按照秦长官的教导,下官判定死者是在晚餐之后六个小时死亡的。”

不像后世人三餐时间基本固定,这时候贫苦百姓是一日两餐,而中等水平以上的才一日三餐,官宦显贵呢就更说不准了。

所以秦林便问府上管家:“这位赵姨娘,昨天是哪个时候吃的晚餐?”

那管家不假思索地道:“晚餐?那是酉时正(18点钟)大厨房统一做好,家人小子端到各位主人房里。”

酉时正?秦林眯着眼睛苦苦思索,如果真是酉时正吃的晚饭,饭后六个小时死亡,那么死亡时间又变成子时正了(24点钟)?

胖子则嚷嚷起来:“怎么可能?明明是饭后三个时辰死去的,我秦哥教的能有错吗?”

刘一儒捋着胡须冷笑,分明是看秦林的笑话。

谁知管家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赵姨娘每天都要吃夜宵的,而且顿顿都有她家乡产的老榨菜,时间嘛,约摸在刚交亥时(21点钟)。”

我倒!正在冥思苦想的秦林听到这句,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栽,心说这他娘的也太操蛋了,害老子苦想半天!

胖子也肥脸直抖,不晓得该怎么说这管家了。

不过现在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了,亥时吃的夜宵,根据胃内容物判断她死于六个小时之后,也就正好是丑时末,和通过眼球浑浊程度判断的死亡时间互相印证,便能确定下来。

妈的!秦林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那夜行人在子时初出现,赵姨娘却死在丑时末,相隔三个钟头,难道夜行人会躲了三个小时再杀死赵姨娘,期间一直潜伏在她卧室里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哈哈,这还真有意思了!

秦林毫不迟疑,立刻命令陆远志撕开了尸身所穿的亵裤。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王世贞、刘一儒再次把眼睛转开,用袖子遮住脸。

秦林看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尸首下身处有些许略呈果冻状的液体,毫无疑问就是男人欢好之后射出的那种东东了。

王本固刚才还在抑扬顿挫的念祭文,这下子跳起来两尺高,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这贱妇,不守妇道,无耻之极!”

秦林撇撇嘴:“说不定是被迫的呢?”

“一死事小,失节事大,老夫常以此教诲家中人等,岂料这女人……”王本固捶胸顿足,立刻就把祭文撕得粉碎。

秦林没法和这种老顽固争辩了,试问如果是死后才被辱尸,难道也是赵姨娘的错……当然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就算有心理极端变态的辱尸癖,面对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呃,也很难那啥吧。

恶寒!

秦林当即令陆胖子作进一步的检查,以判定死者这次性行为的性质,“胖子,还记得我教过你男女交合之后,女性下处形成瘀伤的事儿吧?”

“得勒!”胖子应了一声,就仔细检查起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牝门之内,正上方发现瘀伤!”

正上方?居然是正上方?秦林这次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第164章 非比寻常的脚印

根据夜行人在子时初刻被发现,阖府上下惊扰时独处的赵姨娘没有跑出来往人堆里钻,并且她的死亡时间是丑时末,与夜行人出现相隔三个钟头等已知线索,秦林推断夜行人先控制了赵姨娘,然后出现在王本固的书房外并与护院发生打斗,受伤后并没有远遁,而是躲在赵姨娘房中将她淫辱,到丑时末才杀人灭口,远走高飞。

但死者尸检的结果却不支持这一推断。

男女性行为会导致女性阴道内瘀伤,一般情况下如果性行为是自愿的,那么瘀伤位置出现在阴道内侧上方,如果是非自愿的,则出现于下方。

现在尸检发现阴道内瘀伤在内侧上方,这就意味着性行为是自愿的,加上尸身除了脖子上那一刀之外,体表没有任何伤痕,也足以成为这个判定的佐证。

如果夜行人绑架了赵姨娘,怎么会产生自愿的性行为?即使是生命被威胁之下无奈而发生的,动作姿态也会和正常性行为大相径庭,赵姨娘再怎么水性杨花,也不可能在刀架脖子的情况下和别人风流快活吧!

难道说赵姨娘和夜行人本来相识,先是窝藏、继而两情相悦的发生关系,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杀人灭口?

秦林把分析判断说了出来,让应天府总捕白浩和众位锦衣弟兄集思广益。

“原来牝门内的淤伤还能区别顺奸和强暴!听君一席话,在下茅塞顿开呀!”白浩连声赞叹,心头默默把这条记下来,将来说不定用得上呢。

陆远志托着胖脸想了想,一拍巴掌:“是了!那夜行人就是赵姨娘的姘头,所以她才暗中包庇,把受伤的夜行人藏在房中,并与之苟合;末了,两人或者分赃不均,或者因别的事情起了争执,那夜行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人灭口!”

白浩点头道:“这个分析倒是合情合理,赵姨娘与夜行人本来就相识,两人内外勾结谋夺王家的财宝,但因护院众多,没能得手,两人又起了内讧,自相残杀……不瞒各位,这些强盗都是丧心病狂的,在下做着应天府总捕,这几年抓的盗伙,十起里面倒有五、六起曾经自相火并。”

这个分析也算得上合情合理,但秦林总觉得有几分不合常情,“盗贼火并,九成是为着分赃不均,可据事后查点,王家并没有失落什么东西,夜行人既然没有得手,也就不存在分赃不均。何况赵姨娘还窝藏他,与他交欢,怎么忽然又起了内讧?”

白浩脸红了红,辩道:“或许是一般的口角之争,导致刀兵相见。”一边说着,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便住口不言。

秦林笑笑,与姨娘制定里应外合的计划,谋夺王家的金银财宝,这应该是心机深沉之辈的手笔,却在完全没有利益到手的情况下,仅仅为了口角之争杀害同谋,怎么说也觉得前后矛盾。

既然这边没有找到可用的线索,秦林决定到夜行人现身的地方去看看,他下令把昨晚与夜行人搏斗的护院、还有冯奶公和昨晚值夜的管家都找来。

真正和夜行人相斗的护院有冯达、陈尔、褚山、卫实四位,其中冯达、陈尔是护院首领。

冯达是个青脸汉子,额头上一块胎记,肩头上鼓起老大一块,能看出是贴身用层层叠叠的布裹着伤处;陈尔生得方面大耳,右手胳膊用着夹板,吊在脖子上,是昨晚被夜行人一脚踹裂了骨头;褚山黑津津的一张油脸,酒糟鼻子,卫实则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精壮彪悍的一条好汉子。

冯奶公有六十多岁了,头发胡子花白,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至于昨晚值夜的管家嘛,就是一直在向秦林介绍情况的那人,叫做王全安。

秦林先让护院头领冯达把昨夜和夜行人搏斗的过程讲一讲。

“不瞒长官您,昨晚上那位飞贼着实武功了得,论单打独斗,我手下这群弟兄们没一个是他对手……”冯达看见徐辛夷在旁边撇了撇嘴,忙拱手道:“当然,要是徐大小姐出手,他就得把命留在这儿了。”

其实徐辛夷是在想别的事儿,从秦林讲牝门内侧的淤伤开始,她就有些脸儿红红、神思不属,左顾右盼的不自在起来,冯达说什么她充耳不闻,失惊搭怪的嗯啊两声。

冯达可不敢和这有名的女魔头多话,自顾着往下说:“最开始是老陈发现的,一边和那夜行人打,一边声张起来,老陈不是他对手,先受了伤。我和褚兄弟听到声音赶过去,吓,三个人打他一个,三四十招也占不到上风,我也挨了他一刀,幸好卫兄弟也赶过来,咱们四个风车儿似的围着他打,是褚兄弟抽冷子从背后往他大腿上砍了一刀,家丁们又打着灯球火把围拢,这才逼得他跳墙逃走。”

秦林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几位的功夫,在江湖上算高还是算低?”

冯达没想到这位秦长官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浩代答道:“这几位都是五虎断门刀的高足,手底下功夫那是不错的。”

秦林听了这话只是笑笑,知道冯达等人大约算得上江湖中二三流的好手,那么夜行人的功夫抵得他们四个,应在比一流稍差比二流略强的位置,大概略逊于霍重楼。

这种级数的高手,如果愿意做独行大盗,应该不会缺钱吧?

秦林又问道:“冯奶公,昨天服侍赵姨娘的小丫鬟请假回家照顾母亲,这事儿只有你知道,是吗?”

冯奶公声音十分平静:“不是,她早晨从正门出去,府中很多人都看见了。”

秦林的目光又盯到了王全安的脸上:“王全安,昨晚是你值夜,夜行人走后阖府查点,那么你为何没有去赵姨娘的小跨院查点?”

王全安猝不及防,没想到秦林突然问到他头上,顺口答道:“赵姨娘的小跨院在东面,那夜行人嘛开始倒是往东边逃窜,多亏卫实舍命抵挡,他只好掉头往西面跑,大家伙儿一直追到最西面那株木芙蓉底下,他才爬树跳上墙头逃走的……我到赵姨娘小跨院门口看了看,门是关着的,赵姨娘也说没看到什么,我寻思她院子在夜行人逃走相反的方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

好玩!秦林眼睛眯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他爬的那株木芙蓉。”秦林吩咐道。

王本固、刘一儒两个嘀嘀咕咕:“看看看,再看也是装腔作势……”

就是嘛,传说中的神探不都是日断阳、夜审阴,像秦林这样问了半天还没有个结果,似乎也太不靠谱了。

白浩倒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毕竟是应天府总捕,把刚才秦林地问话和之前尸体检验的结果相印证,他隐隐的发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之处,但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看到秦林嘴角隐秘的笑意,白浩的心跳忽然变快了:也许,断案如神的秦长官已经发现了端倪?

那株木芙蓉就在王家西边的墙脚下,生得十分高大,枝条张开覆盖很大的面积,只不过冬天树叶都掉光了。

看到这株树,也不难理解夜行人为何要借助它逃走了,高达丈余的围墙上还镶嵌着碎瓷片,只有爬到树上去,从横着的树枝才能跳到墙外面嘛。

秦林让众人不要过来,自己在树下慢慢搜寻,终于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只与众不同的脚印,踩在泥土质地的地面上,分外清晰。

夜行人应该留下了不少脚印,但大部分都被众护院、家丁走过而破坏了,这个可能是最完整最清晰的一个。

秦林用自己的脚去比了一比,又试着踩了踩泥土的松软程度,忽然问道:“这夜行人是身高刚刚四尺九寸,个子显得不高,但肩膀宽阔,相当壮硕,对不对?”

冯达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惊讶地喊道:“奇了,长官怎么知道?对了,谁告诉您的?”

白浩更是吃惊不小,秦林自始至终没有问过那夜行人的身高体貌呀!

“哈哈,这是依据脚印推算的呢!”陆胖子得了秦林的传授,现场就卖弄起来。

脚印长短几乎和身高成正比,这个系数在六点八到七之间,知道脚印长短扣除鞋子那一层,再和系数相乘就是身高,秦林看看那脚印比自己的要短,就估算到它主人的身高了。

而身体壮硕,也是根据脚印来的,这个脚印很深,表示主人体重不轻,既然能和众多护院打斗而不落下风,显然不可能是个身材痴肥的胖子,那么就能推断疑犯身材矮壮了。

“不但能通过脚印计算身高和体重,我还能说出他是哪儿的人……”秦林指着脚印对陆远志说,“胖子你看看有什么特殊之处。”

陆胖子蹲下身仔细查看,又自己踩了个脚印与之对比,发现这脚印比自己的略小,但前脚掌似乎宽得不太成比例,大脚趾的位置又特别深陷、用力。

第165章 低头告饶

夜行人留下的脚印的确与众不同,但秦林说仅凭脚印就能判断来人的身份,似乎过于自信了点。

白浩拱拱手:“洗冤集录提到足印有着履的、赤足的以及高矮胖瘦之别,但如何由足印判断疑犯身份,在下实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这脚印实在太罕见,本官也不能认定哩!”秦林哈哈大笑,指着脚印道:

“除了万中无一的畸胎,世上人的脚形状都相差无几,漠北蒙古人的脚和岭南生苗的脚,生下来的时候其实没多大差别,之后一个常年骑在马背上,一个则打赤脚满山跑,长年累月的才渐渐有了区别。诸位看这脚印,前脚掌显得特别宽,而大脚趾的位置又格外用力,说明他大脚趾和其余四个脚趾分得很开……”

脚趾分得开?人们情不自禁的动了动自己脚趾。

到底徐辛夷见多识广,惊喜地叫起来:“是倭寇!我听当年抗倭的老兵说掌故,那倭寇喜穿木屐,绳子拴在大脚趾丫子里,经年累月之下大脚趾就和其余四个脚趾分得很开!”

木屐其实发源于中国,是为中国古代人很喜欢穿的鞋子,在隋唐以前非常流行,它是底部有两齿的拖鞋,适合在泥中行走。

宋代以后,木屐已逐渐退出了中国人的日常穿着,而成为像斗笠、蓑衣一样的雨具,百姓一般在下雨天外出才穿它,在南方某些潮湿多雨的地区,木屐一直使用到近现代。

但中国的木屐并不都把绳子夹在大脚趾丫里,也不是长年累月的穿着。

只有日本从中国学去了木屐之后作为了日常穿用的鞋子,武士们常常终年穿它,而倭寇更是非穿不可:

船只航行于海上,气候温热潮湿,加上食物补给不像陆地那么方便,海员普遍缺乏维生素,所以脚癣、脚气病多发。如果倭寇们穿透气差的皮鞋布鞋,戚继光可以不必练兵搞什么鸳鸯阵,因为倭寇的脚丫子早就烂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只有透气凉爽的木屐,才适合海上远航,是以所有的倭寇都必须穿这玩意儿。

昨天那夜行人虽然改换装束、改穿薄底快靴,但他的大脚趾头没法换,便是一个足印,便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应天府总捕白浩一揖到地,对秦林真是佩服得无以复加:“从一个足印判定对方倭寇的身份,秦长官神机妙算!我们六扇门的办案高手,也断断没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王世贞也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代文宗,士林名宿,在他眼中破案的技巧终究是“奇技淫巧”,但秦林的神奇也让他不得不有所触动,暗自思忖若地方官有这本事,非但不会闹出冤案毁掉官帽,逢三年一考时刑名这块肯定能得到“断案明白”、“办案得力”的考语呢。

“固老,看来您家里进的确实不是秦林派的,而是倭寇呢,当年固老坚持杀掉倭寇魁首汪直……呃?”王世贞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王本固脸色青得可怕,嘴唇简直变成了紫色,眼睛里满是惊慌,那样子就像立马要上法场似的。

这老儿怎么越老越怕死了?王世贞不禁大感奇怪,王本固年轻时动不动就摆出副尸谏的架势,博得耿介孤高之名,可他现在的表现简直就像被吓破了胆,真真叫做见面不如闻名,名不副实了。

秦林倒没多想,毕竟人是会变的,时间足以冷却一个人的热血,摧毁一个人的胆量。

“各位、各位救救老夫!”王本固声音带着哭腔,昏花的老眼里写满了惊骇,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秦林心头已有了线索,见王本固这个样子反而起疑,故意钓他一句:“王老先生,未必是汪直报复吧,也许是普通倭寇,为了劫财而来呢?”

“一定是汪直余党,一定是的!”王本固尖声叫起来,哪儿还有一点清流名士的风范?

“你这老儿,忒也胆小!”徐辛夷撇了撇嘴,无所谓地道:“南京是我大明副都,十余万京卫大军驻守,又有戚帅当年练的五营精锐浙兵协防,就算有倭寇只能一两个、三四个混进来,只要多请高手护院就能抵挡,你怕什么哩?”

秦林也觉得奇怪,王本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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