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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流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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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笑一声:“莫非是你想改嫁了?好歹给些面子为夫吧,我们分开也没多久。”

    “不是!我……”正想辩解,房门突然“笃笃”响了三下,是时间到的意思。沈擎风蓦地推开我,从袖里扯出一方锦帕:“记得吗?这是你亲手所绣之物。”

    我还想着萧寄远对他用刑的事,脑中晕晕乎乎的,不知他说什么。仔细看那块手帕,素淡得很,雪白的底子,缀着些简单的图案,没什么特别。而且,也不是我绣的。莫非是之前那个水盈?

    门开了,押送沈擎风的武士跟着进来。

    沈擎风看了他们一眼,当着我的面将手帕撕开了两份:“裂素帕,断情丝!你既如此选择,夫妻情分亦绝于此刻,望姑娘好自为之。”

    这话说得决然,记得以前,这样的果断向来是我的风格,他追逐,我闪躲。而今,面对突来的改变,心底竟莫明其妙地有丝不适之感。一时沉默,弯腰拾起落在裙角的锦帕。起身那一刻正巧撞见他回眸的眼神,幽深坚定,藏着太多未出口的言语……顿时会意,悄悄交换了一个点头。单薄的背影映在眼帘,我死死揪着那两块锦帕,仿佛抓着救命的稻草……

    我不知道那块锦帕有什么用意,或许是信物,或许是藏着什么秘密……沈擎风说萧寄远暂时不会杀他,必是另有所图,否则也不会用刑。方才会面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恐怕也是经过掂量的。看来,萧寄远很快会知道整个经过。想到这里,心里禁不住冷笑,要是他知道这次会面毫无所获,肯定要大失所望了!

    可是,此人城府那么深,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也教我不寒而栗。突然觉得他说过的话似乎都没有保障,还要照原来的路走下去吗?

    一袭温暖的披风轻轻覆在肩上,我回过神来,那人却顺手将我整个人都裹进怀里。

    “窗边风大,不冷么?”萧寄远说着,便吩咐侍女关上了窗门,将我引到刚刚上好饭菜的桌旁。不经意间,竟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没有食欲,相对一桌丰盛的佳肴,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喜欢吗?我特意命人按照南方的口味做的……”

    如此温情地殷殷询问,就像是关心妻子的丈夫一样,在旁人看来,我不领情便是犯贱了。

    “将军难道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吗?橘在淮南则为橘,橘在淮北则为枳,同一种树结的果子,味道却差以千里。”

    他搁下饭碗:“盈儿,你我之间定要如此生分不成?”

    “那是因为……我觉得师兄你变了!以前在医馆的萧寄远,虽然寡言少语,可我感觉得到,你心里并不冷漠,因为一个没有热心的人是不可能对病人那么真诚的。”

    “统统撤下去!”萧寄远没有立刻回应我的话,而是对着侍女们冷冷呵斥着。顿时,满室慌乱,下人们动作麻利,迅速收拾干净,一下便走得连影儿都不见。

    “你也会说那是在医馆的萧寄远!当日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当日他肩上没有担着国家和亲族的责任!况且……退一万步讲,那时候的萧寄远令你倾心了吗?你爱的是儒雅多金的浩然楼主人!你们汉人有句话说,丝萝终须付托乔木,现在这棵乔木……莫非还比不上楚浩然么?”

    在不知道他怎么对沈擎风以前,或许还会因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抱歉,如今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有那么重要吗?他若真的怜惜我,就不会拿我去试探。那块锦帕,分得好,裂得好!

    “都过去了,还提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说过不在意吗?”

    他显得有些疲惫,微微叹口气,握住我的手:“好……不提了。你要明白,萧寄远再也不可能是以前那个小学徒了。不过,他希望以后有个家,可以像水家医馆一样,宁静、温馨,没有战场和杀戮……盈儿说好不好?”

    听着他低沉而幽迷的声调,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催眠了。女人最难拒绝的就是男人这样的请求吧,就像孩子对母亲的渴望……然而,仅仅只有几秒的时间!夜空里传来几声响亮的马鸣,听得很清楚,将军府似乎来了不速之客。萧寄远更是敏锐地警觉起来,恢复了平日的铁汉将军形象。

    果然,一位士兵匆匆来报,说的还是契丹语,神情急切而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

    萧寄远还没来得及答我,只听得院子里一阵风起,送来娇笑如珠:“萧大将军,别来无恙啊!”竟是标准的汉语!话音刚落,一位红裳丽人便到了眼前。眉目明朗,英气逼人,虽是如花似玉女红妆,却有不让须眉之势。这人跟萧寄远倒是一对儿,颇似战场上的女将军。我还眼尖地瞄到了缠在她腰间的皮鞭……

    “清河郡主?你不在幽州呆着,来这儿做什么!”萧寄远对来人显然没好感。

    “我有圣旨,皇上派我来督促军务的,顺便……也督促萧将军你早日回京。”说到后面那句话时,她还刻意瞟了我一眼。

    听到是圣旨,萧寄远也只好忍下气来:“如此,我还得多谢郡主了。”

    “将军说哪里话,都快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一家人?我敏感地注意到萧寄远顿时浑身僵硬:“还请郡主自重!”

    清河郡主见萧寄远三番两次语出不敬,眼神也锐利起来:“本郡主如何不自重了?圣上早已下旨赐婚,我来这里帮助自己未来的丈夫,有什么不妥当?倒是这位姑娘……”她一下将矛头引到我身上,“名不正言不顺!你们汉人不是最讲礼数的吗?怎么竟不知羞耻和别人的丈夫深夜共处一室?”

    “住口!”萧寄远厉声喝止。

    我气得头晕,只感觉天旋地转,胸口气血翻涌。搞了半天,我成了第三者!那萧寄远之前许的承诺……都是骗人的,全是谎言。

    苦笑连连:“郡主教训的是……”我嘲讽自己的天真,冷眼扫过萧寄远,恨他陷我于不义!视线重新回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上,我的心情已然冷静:“只要您的‘丈夫’放了民女的‘丈夫’,民女可以保证立刻消失在大辽,此生永不相见……”

第二卷: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17章  美人计(上)

    “只要您的‘丈夫’放了民女的‘丈夫’……”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背脊挺得直直的,我不必在这位尊贵的郡主面前有丝毫卑怯,本来要现代人脑子里有尊卑观念也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四目相接,是情敌吗?她尽管兴师问罪,我心坦然。

    “百闻不如一见……我总算知道将军的品味了。”清河微微偏头,朝萧寄远笑了笑。可我听不出来,这话是褒是贬?她说完后,也不多作停留,直接吩咐一旁的下人带路去了客房。没有像狗血电视剧里的刁蛮郡主一样大吃飞醋、胡搅蛮缠,这位清河郡主颇有大家风范,话里逼得紧,神情却是不疾不缓,既宣示了主权,又表现出了身为郡主的高贵。

    她是一位真正的郡主!出身辽国皇室,当今辽帝的堂侄女,耶律清河。皇帝自己没有公主,对她非常喜爱。而她的父亲是辽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将门虎女,这位郡主十六岁开始便随着父亲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是军中难得一见的女英雄、红妆将军……一年前,耶律清河二十岁,仍旧待字闺中,皇帝下旨赐婚,萧寄远雀屏中选,成为准郡马。可惜,这桩人人称羡的姻缘却不是喜欢的,背后有太多的值得考究之处。萧氏是皇室外戚,在辽国本来已经尊贵异常。眼看着耶律王爷一天天老了,兵权一点一点集到年轻的萧寄远手中。皇帝看在眼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忌讳。我估计这跟萧寄远的为人也有些关系,他平日里就爱自在,作战骁勇,机智沉着,军律严明而铁腕,契丹人都称他为“驭鹰将军”,意即这样的人是天上的雄鹰也比不上的。皇帝赐婚无疑是想用清河郡主来约束萧寄远,这个任务,一般的女人做不到,可耶律清河不同,她同样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萧寄远自然不愿有个可能会是奸细的妻子。况且,他跟我提过他想要的家是什么样子,容不下处心积虑的阴谋,也不想下了战场仍闻到血雨腥风的味道。于是,他通过太后跟皇帝求情,皇帝搪塞着说希望他以军功来换。

    这样,才有了一连串后事。萧寄远轻装简仆,亲入大宋密探军报。不料却因为心急喜功而不慎暴露了身份,被追兵一路追着南下。据他说,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亲信都死光了,自己也身负重伤,而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碰上了在山间采药的爹爹,被救回水家医馆……

    “师父真如慈父,在水家的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安静的,我不想回来娶那个郡主……”

    可他最终还是回来了!也许,正如他的族人所说,这样的人注定是要飞到天上去驾驭雄鹰的。一时的温柔宁静固然窝心,又怎么比得上铁马金戈、烽烟长河的壮阔?

    “你让我无知无觉陷入这等境地,做了这么多事情……都只是为你自己!”

    “当然不是!将士的生命是属于大辽,属于契丹族人的。那天的庆功宴你也看见了,全军欢呼,这样的荣耀怎么可能只为了我个人?”提起胜利,他眉宇之间掩不住骄傲,却把一旁的我气坏了,简直不知所云。

    “我说的是你拿我当挡箭牌,利用我来退婚这件事!想知道我方才的感觉吗?不是嫉妒,而是屈辱!”

    萧寄远盯着我:“我知道你今日情绪不好……其他的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不许怀疑我要娶你为妻的诚意!”

    “诚意?你不提……我倒也自私地只想到自己。将军似乎忘了——我不是契丹人!别跟我提你那套家国理论,那不是我的家,更不是我的国!”

    我想,我的确是情绪不好,否则怎么会那么冲动跟萧寄远在这个时候争论这个问题!仿佛平日里沉寂的血性全被燃起,他根本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水盈毕竟是宋朝人啊。这家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折腾够了!我也……受够了!

    “盈儿,你听清楚了,我会解除跟清河郡主的婚约。而你,一旦嫁了我……也会成为辽人,成为契丹人。别再说你有丈夫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我索性别过脸不去看他,省得自己再说出什么耸动之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我以为萧寄远会离开。不想他却仍呆在房里,一点也不着急去见清河郡主。

    “好!学会闹脾气了……连沈擎风的生死也不顾了么?”

    那个名字让我心中一动,立刻转身望向他,目光触及对方明亮的眼神,这才发现中计。察觉到他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我知道,方才那句话又是一个试探,他动怒了。

    “你答应过要放他的……”

    相较我的紧张,萧寄远有些慢条斯理:“那时忘了,其实我也有一个条件。听说沈家在宋朝北方有一个粮库,只要他讲出具体的方位,本将军马上放人。”

    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就是因为这个……沈擎风才会遭到严刑拷打。不忍地闭上双眼,我似乎看到了那一幕幕残酷的场景。平素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萧寄远跟我撕破了脸皮,是我把事情弄得如此糟糕吗?我原以为他没那么快发现,我可以伺机而动……

    “当然,如果盈儿有办法知道,请随时告诉我一声,同样可以放人……”

    我暗自冷笑,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一样知道了他的别有用心。该怨谁言不由衷呢?“你不是试过了吗?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不明白,就算知道粮库的位置又如何,你们还能从大宋搬过来不成?”沈家可以在全国各地调送自如,还仰仗了他们在水陆营运方面的势力。辽人不是没有那个条件,而是……想运送大批粮食出境,当宋朝那边全是死人吗?

    萧寄远闻言,笑得讳莫如深:“得到很困难,毁了它……却是轻而易举!”

    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脑中嗡嗡作响,充分体味到了何谓一语双关。随着清脆的关门声响起,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得到很困难,毁了它却是轻而易举……”

    头一次,我对自己在异国的命运没有了自信,凭什么认定,萧寄远不会毁了我……

    我深深地感到不安。在这里,唯一的保护力量来自萧寄远,而我昨晚惹恼了他。今日,他跟耶律清河出门去军营,事先竟没有告诉一声,足见差别。

    太不智了……就算有再多怨恨也不能这样任性。手中揪着沈擎风留下的锦帕,翻过来覆过去地察看,仍是看不出什么特别来。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心急如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将军府里乱转。其实也不算毫无目的,我一直在留心周围的建筑、摆设,想探明沈擎风被关押的地方。萧寄远用的是私刑,看他说得那么随意,想放就可以放,估计沈擎风不会在官家手里……

    经过一座偏院,透过弧形拱门,隐约望见枯柳垂下的树枝,死气沉沉地萧条着,没有一丝绿意。这个时候,若在江南,恐怕柳树已经见芽了吧,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我想念那里的日子,虽然爱恨纠缠,毕竟还是天真而单纯的,各人执着于自己的心。此时此地,有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理智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一段历史,千百年之后对后人来说无足轻重,我们可以理性地评判这个年代的家国和民族概念是多么狭隘。然而,谁又知道,穿越了时空,身处造化大浪之中,再现代再先进的灵魂都只能随波逐流。我不愿沈擎风死,本是如此简单的心念……

    身后传来的两声闷响打断了游移的思绪,我本能地回头。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只感觉一道寒光划过,夹带着冷风,最后钉在旁边的石墙上。竟是一把剑!

    “刺客……”还没叫出声,来人立刻捂住了我的口,并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名侍女,实在无法相信他。来人虽然一身汉人男子装束,可那套黑色衣服不是观念中的刺客最经常穿的吗?他刚才的确是想杀我的,不知为什么临门却换了剑势?

    那人盯着我手中的锦帕,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同样的来……

    我连忙抢过来对比,丝毫不差。

    “你是谁?”我颤声问道。无法不激动,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块看似平常的锦帕会是如此重要的信物。这名武士叫严寒,是七王爷派在辽国的卧底,也是清河郡主的家奴。他奉耶律清河的命令来暗杀我,方才及时收手只因为瞥见了那块锦帕!剑锋擦过耳畔,仅削落小绺头发……我低头拂开肩上的断发,心有余悸,差一点点……

    “这种锦帕原是宫里的贡品,叫做‘雪缎’,虽然名贵异常,可因为素白如雪,娘娘们都不喜欢,皇上便将它赏给了七王爷。后来也没再进贡,民间更是少有……严寒一见此物便明白姑娘是自己人。”

    原来如此……我连忙解释自己并不知道锦帕的来历,只是受了别人的托付。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说明白,不料严寒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知晓的,估计大宋那边也有秘密给他传消息。我更加确定此人便是我日夜想盼的救星,太好了!

    在严寒将那两名昏迷的侍女拖到隐秘的角落时,我不安地望着风,一边又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吗?”

    他指了指偏院的方向:“尚待确定。”

    我随在他身后,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像。这个偏院几乎是府里废弃的地方,其余的院落都有士兵把守,唯独此处却是冷冷清清的,如果真关了重犯,怎么可能无人看管?

    眼看就走到围墙边了,走在前面的严寒不知在哪里碰了一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待我抬头看时,墙上竟蓦然多了个门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哪里还管得了别的,直觉这里就是关了沈擎风的监牢,莽莽撞撞冲了进去。

    “姑娘!小心机关!”严寒站在门口,有些气极败坏。

    我回身茫然问道:“哪里有机关?我不是好好的么?”

    严寒见没有什么异样,便也跟着进来,话里掩不住赞赏之意:“姑娘慧眼。”

    我长长吐了口气,想想自己也的确大胆了,却是傻人有傻福。严寒平素习武,对周遭的事物都比较提防,而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马大哈,自然想不到这些。幸好,秘道内并无机关,虽然暗了些,待眼睛适应之后还是可以看见方向。我们只走了几分钟便豁然开朗,前面有灯火!

    终于再次见到了沈擎风……尽管昨天才见过,可想起他此刻命悬一线,我觉得每次见面都是奢侈。满铺着麦秸的牢房里,他蜷缩在最靠里的角落,一点生气都没有,看起来似乎比昨日更虚弱了。莫名地心酸,我隔着铁窗轻唤了好几声,他才迟缓地有所反应,抬起脸来,满眼的不敢置信:“盈儿?”

    “是我,我找到人来救你了!”

    说话间,一旁的严寒已经挥剑欲斩断铁锁。两剑砍下,火花四溅,而那锁竟无丝毫动静,仍旧紧紧缠在铁门上。怎么回事?我们面面相觑,讶异地发现原本光亮的剑锋居然崩了口。

    沈擎风平静地解释:“没用的,这座铁笼由特殊的玄铁打造……包括我手上这副锁,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

    “那钥匙呢?”我们齐齐追问。

    怪不得一路走来如此顺利,没有守卫,没有机关……若不是对这招杀手锏极有自信,凭萧寄远的为人,他决不可能这么疏忽的,我是高兴得糊涂了。

    沈擎风似乎已经认命,笑得云淡风轻:“钥匙由萧大将军亲自保管,贴身随带……”他停下话,别有深意地望了严寒一眼,“我知道组织里的规矩,亦别无所求,苟活至今日,不过为了等阁下一句承诺。”

    “公子但说无妨。”

    沈擎风将目光移回我身上,温柔如水:“希望兄台能将盈儿带回扬州,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她落到契丹人手中……”

    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有股诀别的味道?捕捉到严寒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我顿时如披冰雪:“什么……是组织里的规矩?”

    严寒单膝跪下,神情肃穆:“顾全大局,救之不得便杀之!请两位谅解严寒的难处!”

    “什么破规矩,太冷酷了!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大局是什么,杀了他……大宋就能反败为胜吗?”出生于人道主义泛滥的时代,我无法接受放弃任何一个生命的行为。可惜一大串道理塞在喉咙里,跟他们说不清楚,倒像是无知女子在任性撒泼。

    “盈儿,别说了!”沈擎风低声喝住我,“你不懂……这是男人的责任。”

    “我——”心气郁结,古人的痴傻我的确不懂,“国家的强盛不是你一人牺牲便可换来的,况且,根本没有必要。”

    “我大宋千千万万子民,如果每个人都作此想法,那才真是国将亡矣!”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擎风,正气凛然,顶天立地……心下默然,如果每个人都作此想法,国将亡矣!我比不上他!在现代,只学着要如何保全自己。也许,宋朝对我来说只是历史上一个封建王朝,可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来说,意义却远不止于此。

    “是,我知道了。”

    “请沈公子放心,以后,夫人的安全包在严寒身上。”

    “不过……”我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用急着动手,谁说我们救不了他?”不就是从萧寄远身上拿到钥匙吗,别人也许很难,而我……还是有些机会的。

    沈擎风望着我的眼。顿感无所遁形,我低下眉,躲开那两道视线。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明白我要做什么了。投桃报李,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心心念念把生存和自由的机会留给我,我有什么理由坚守自私……如果不是那方锦帕,我早已成了严寒的剑下亡魂。在这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萧寄远说爱我,却险些害了我;耶律清河,仅有一面之缘,她却想要我的性命;就连严寒……自己人吗?他只会忠于他的主子。唯有沈擎风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不要去……他不会放过你的。”他死死抓住我握在铁栏上的手,似是仍觉得力量不够,竟无赖地耍起狠来,“我情愿先自残了断了!”

    “好啊,那我随后就跟上,别走得太快。”

    他没表现出感动,倒被气得不轻,只是死死瞪着我。

    “都怪我之前对你太纵容。”

    是吗?可能吧……自从顺利离开沈家大门那天起,我就冥冥知晓,这个男人再也奈何不了我,他早就认输了,否则,他不会放开……

    “我们都不要死,一起回扬州好吗?等这件事情过去,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沈擎风顿时浑身一怔,僵着无法回话。趁这个时候,我悄然滑下手,黯自转身,好想哭……我是个卑鄙的骗子,我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只是权宜地用一腔柔情拴住他的希望。如果明天值得期许,就不至于轻言死亡。又如果,我们还剩有缘分……

第二卷: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18章 美人计(下)

    小雪夜,风低低呼着,天色黑沉,人心不静,似乎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暖意如春的厢房内,烛火明晃,光亮的铜镜里,倒映着一张陌生的容颜,粉面桃花,眉若黛山……可惜都是假的,妆下的脸庞应该苍白如雪才对……

    身后有人,他来了……搁下眉笔,我在镜中看着他慢慢走来,感觉到沉稳的脚步亦趋亦近,心狂乱地跳动着,紧张得手心冒汗。裹着薄茧的手轻轻端起我的脸,抬眼看去,萧寄远深刻的眉眼近在咫尺。

    “今日竟有这等兴致……怎么不好好歇着?”

    我转过脸,不着痕迹地避开,说着早已备好的台词:“闭上眼就想起那个黑衣人,睡不下……胡乱抹了几下,觉得脸色太白了,怕吓着别人。”严寒出手未免重了些,感觉左肩已经痛得麻木。

    萧寄远看了看我受伤的肩膀,目光里只有怜惜和懊恼:“伤口还疼吗?那两个侍女也太没用了,不止没保护好你,连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

    听后面那两句话的语气,我不禁立刻想起了前日被杀的将领,心下一紧,柔声劝道:“我不碍事,只是皮外伤,你就不要迁怒下人了,也亏侍卫们赶得及时,否则……师兄已见不到我。”明明是我和严寒导演的一场好戏,能少牵连就尽量低调些吧。受苦是必要的,他可以勉强给郡主交代,而我……可以得以制造契机让萧寄远先退一步。昨日才起了争执,若今天立刻主动示好,他定会起疑心的,我需要这个意外。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追究,我心中已有分数。”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赞同追究:“我会遭遇今日之事,多半还是拜师兄所赐。所谓树大招风,你为了退婚而大肆张扬自己另有所爱的事实,未免太不把郡主放在眼里。何不趁此机会给郡主留些情面?她也是个聪明人,肯定会知道师兄的用意。如此……我日后也比较好做人。”

    略沉吟一番,他敛下了怒气,莞尔道:“那就听你的……的确,从头到尾,我为你考虑得太少。留下筹码,也好跟皇上讨价还价……”

    我睁大了眼睛,听懂了话中之话。这人还敢跟皇帝做买卖?况且,此人失信在先,我之前承诺要嫁他的话自然也全不作数,这么明显的逻辑,他居然可以自动屏蔽?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暂不理他,接过侍女送上的药碗,正欲一口喝下,他却伸手夺了过去,挑眉问道:“担心我?”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心思转动,正是良机。我故意欺身上前抢药,趁他意乱情迷之际将半碗汤药洒在了他身上……

    “怎么办?袖子上湿了,很容易着凉的,赶紧换一件吧。”贴身随带?看你这次脱不脱……

    “不能怪你,是我轻狂了……等会儿,我去去就回来。”他说着,便欲举步离开。我大惊失色,连忙扯住他:“你去哪里?”

    “不是你叫我去换衣服么?”

    “在这里换不行吗?内室有屏风,叫下人把衣服拿过来就可以了。”我一心只想着机不可失,并未考虑到如此鲁莽地挽留一个男子意味着什么。当两道灼热的视线烫红脸颊,我手足无措,只得尴尬地举袖挡下。思绪纷乱间,只听到一句低沉而坚定的回答:“好,我不走。”

    萧寄远最终叫侍从传了他的衣物过来。待他转入屏风后,我慌乱地扑回镜前,急急拧了湿毛巾,想擦去脸上的妆容。打扮得那么出众,明显就是想勾引人的样子,怪不得萧寄远误会了……可我不就是想让他误会吗?“叮当”一声,清脆响亮,是金属撞到地上的声音。我蓦地惊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想起身,萧寄远却已换好衣服出来。怎么……那么快?我傻了眼,呆呆望着他把原来那件衣袍交给下人。

    一番忙乱后,房内的人已尽数退下,只剩了我和他。寂静里,四目相对,他眼底情似狂潮:“我以为,你会一直那么冷。我的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我保证——”说到这里,他突然单膝跪下,朝我伸出手,似是在执行一项宣誓仪式:“以后我的情意会像草原上的露珠那么纯洁,不要再背对着我,你的拒绝会伤及一个将军钢铁般的心!”

    “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向来善于言辞,但我觉得现在说什么话都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从未听过这样的表白……萧寄远虽然精通汉语,但说话间偶尔仍流露出本族语言的习惯。他们喜欢在话里运用形象而质朴的比喻,原始而天真,就像自然奔放的诗章,让我想到莎士比亚的戏剧台词,说出的情话……美丽动人。没有人不欣赏英雄,没有人不欣赏这种豪放而带着诗意的生命,所以,尽管他做了那么多我不喜欢的事,但我并不恨他,他只是忠于自己。

    然而,他的深情,我受不起!面对他的坦诚,我有窜逃的冲动。可是方才已经证实了,钥匙的确在他身上。沈擎风还在牢里等着我,比起死亡,所有的犹豫都变得渺小而可以忽略了。走到这一步,是注定的无可奈何……

    尽管步步后退,灯光下,两个人影仍是渐渐叠成了一个。在我的迟疑间,萧寄远伸手抓住了我欲将滑开的指尖。他牢牢捉住意欲闪躲的我,轻轻打横抱起,走入迷离的粉色纱帐。在太息般宁静的轻叹里,他说今夜的盈儿美如西子,他在我耳边低声承诺,今后再也不离我身边半步……

    雪落无声,芳心黯,罗裳轻解,美人如玉。爱怜的亲吻无法暖透沉沉的悲凉,我柔顺地依着他健壮的手臂,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神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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