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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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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佑定睛看着被她举在手中的银簪,扭头对身后的八名论判低声道:“按着那帖子上的标记,还有这根簪子为证,应是她胜。”
    见八人对他的判定都没有异议,他才从一旁书童手中捧着的红木托盘上,拿起那根通体漆金的礼艺木刻,对着楼下众人示意,而后朗声道:“画艺比试,最优者——书学院,长孙娴。”
    在他的宣判说出口之前,众人心中已经了然,这怕是在比试前最有悬念,比试结束时却又最没悬念的一项了,拿到银簪的长孙娴,自然会是唯一的优胜者。
    书学院的学生欢呼声乍起,长孙娴带着含蓄的笑容,正待周围人上前恭贺时,却听一道宏亮的声音,在这具有扩音效果的场地边上猛然乍然响起,一时竟然压过了众人的声音——“东方先生,真正的银簪在此!”
    长孙娴的笑容尚挂在脸上,楼中的喧哗却嘎然而止,梅楼下面的人群边上,一只手臂高高地举起,在数百双眼睛够过来时,轻轻一落,指在身旁之人的头顶。
    一时间,能看清楚的人愕然,看不清楚却听清楚的人亦愕然,论判席上的另外八人都快速地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朝下去看。
    李泰听着两旁官员的低呼声,放在案上的左手收回,摩擦起拇指戒指上的青色宝石,同许多人一样,盯着楼下那道有别于众,披着一身藕色的少女,发髻上那一抹在夜色和笼光下,倍显璀璨的银色。
    遗玉还在喘着气,她的表情有些愣愣地,耳边还回荡着卢智的声音,在她的头上,正有一根精致小巧的簪子半边没入发髻之中,露在外面的另一半,簪头上分明有一朵以假乱真的梅花初绽!长孙娴依然高举着手中的簪子,可是在视线穿过众人,看见遗玉头上的银色后,狠狠地握紧了纤细的簪身。
    在静了短暂的片刻后,随之而来的既是不逊于刚才欢呼声的议论声,梅楼上九名论判来回看着那分别被举起和戴在头上的银色,面面相觑。
    “东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只有一根簪子吗,怎么好端端地冒了两根出来?”
    比起他们的惊讶,东方佑好不到哪里去,他很清楚那位友人只有一根梅型的簪子,且被她爱惜之至,那么眼前这两根簪子,必有一假!“诸位!诸位勿躁,勿躁!”
    主薄很尽职地高声连喊,勉强压下了楼中的议论声。
    东方佑道:“诸位听老夫讲,这两根簪子,孰真孰假,且将我一辨,长孙小姐,卢小姐,可否将银簪暂交上来?”
    书童将花蓝从楼上放下来长孙娴松开握紧的拳,率先走上去将东西放在蓝中,虽然生气,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放心的,银簪可能有两根,但平安符却不可能有多的,不管遗玉是通过什么法子拿到了簪子,没有找到平安符,那她就不如自己光明正大。
    卢智伸手在遗玉的肩上拍了拍,唤回她的神儿,轻声道:“快过去。”
    遗玉满脸疑惑地瞪着他,几乎是咬着牙小声道:“不是不能出风头么?”
    卢智挑眉,回了四字:“计划有变。”
    而后将她轻轻朝前推去。
    遗玉无奈走到张孙先生身边,在头顶上摸索着取下那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头上来的银簪,放在篮中。
    东方佑在先拉上来的属于长孙娴的簪子上系了根红绳,而后又拿起篮中遗玉的,手将两根几乎一模一样的簪子,几名论判凑近,和他一同辨别着真假。
    楼下等待结果的两人也没闲着,长孙娴冷声道:“卢小姐真是好本事,在寺中跑丢了,还能找到根银簪出来充数。”
    因剧烈运动面色红润的遗玉,正扭头说是早早就抢了马匹回来的程小凤人影,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比起长孙小姐用一道平安符就换了根簪子,我还差得远。”
    “一道符,总比没符好。”
    正在长孙娴讥讽出声时,楼上的东方佑轻敲了两下栏杆,举起了一根银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沉声道:“诸位请看,这白日看着相同的两根簪子,在夜色里便有区别,我右手上这根长孙小姐带来的相较无光,显然是真正的银制,而我左手卢姐带来的这根,虽然要更亮一些,却显然并非是银制。”
    众人定睛一看,他手上一左一右两根簪子,果然,左手上的,的确是在夜色和笼光中,微微闪烁着,相比之下,右手的则暗淡无光。
    本来还心有忐忑的长孙娴听他这么一讲,嘴角的笑容又扬起,扭头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遗玉,却不知道她皱眉是因为找不到程小风而非那簪子的真假。
    长孙娴对着东方佑一礼,道:“多谢先生辨别。”
    东方佑却眼带古怪地看着她,轻咳一声后,有些尴尬地继续对她道:“然,长孙小姐这根簪子虽是银质,却不是老夫所要求的那根银簪,卢小姐带来的才是。”
    “哗”地一声,几乎所有的书学院学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欢呼起来,长孙嫺和遗玉都是他们院的学生,赢得是谁,此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而一些心有质疑地,也不好说出口。
    刚刚还面有喜色的长孙娴,猛地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手上的两根簪子,遗玉听了他的括,却没多少意外,她已经想到,这簪子肯定是那位杨夫人在给她梳头时候悄悄插上去的。
    她对这块木刻所求的之心并不高,可她身边的长孙娴却不一样,五院艺比却没有拿到一块木刻,对自恃这京城之中一等一的才女的她,打击不可谓是不大,她怎能允许这个结果出现!“东方先生!”
    长孙娴失声一叫后,众人议论声渐小,用着不尽相同的眼神看向她,见到她惯常冷请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急切和怒色后,还算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东方佑似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长孙小姐不用多疑,老夫是不会认错的,你那根簪子虽像,可却不是我所要的那根,老夫所指的银簪,正是卢小姐拿来那根,在夜色显亮的。”
    长孙娴在失声一叫之后,多年来的修养让她很快便收起了失态,强压心急,平定了一些声音,道:“我对这簪子的真假无疑,可对卢小姐得到这簪子的途径却有疑!”
    她高扬的声音在君子楼中格外清晰:“我有人可以作证,那位杨夫人让我们到实际寺去求平安符,可慧远大师却只剩下一道平尖符,被我求得之后送给了杨夫人,她才拿银簪给我,众人可知,慧远大师制符开光需四十九日,他把最后一道符给了我,又拿什么去给卢小姐,她既没有符,就算拿到的是真暂子,又岂能算是胜的!”
    因着她的话,众人皆起疑,高子健很有眼色地带着那几名算学院的学生走到长孙娴身后,出言向东方佑征实她所言不虚。
    卢智和杜荷也走出来,站到了遗玉身边,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卢智低声对心不在此的她道:“同他们解释下,这簪子你怎么得的?”
    在指出遗玉头上所戴银簪前,他便问了她一句话——“你得了三道平安,还交给杨夫人了?”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后,他才高调出声。
    遗玉不顾众人的目光,扯住卢智的衣袖,低声道:“小凤姐还没回来!”
    卢智却半点都不惊讶,“都那么大的人了,该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不用管她。”
    遗玉对他这冷淡的语调有些不能接受,但多少听出的话里有话,正要开口,便听见东方佑的问询:“卢小姐,可否言明,这簪子你是怎么得的?”
    遗玉压下心中焦急,答道:“是杨夫人给我的。”
    站在长孙娴那边的高子健笑出声音,“我们这根簪子使用平安符换来的,你那根又是怎么得的?”
    遗玉一心顾着回想着程小凤从假装肩膀受伤开始便有些怪异的行为,只是低着头,哪有心思应付他,杜荷见她不答话,便道:“卢小姐这根簪子,也是用平安符换来的。”
    “哈哈,笑话,平安符只有一个,还被我们得了,你又从哪里弄到?”
    高子健大笑两声后道。
    卢智轻声唤着遗玉开口,她却陷入沉思不语,长孙娴见她低着头,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她的簪子虽真,却来路不正,于是便讥诮道:“照杜二公子这么说,卢小姐那簪子难道还是用三道平安符换的不成?”
    遗玉听着他们在一旁聒噪,思绪时断时续,终是被长孙娴一句话,扰的不耐烦,收了心,抬起头,看过去,淡淡地答道:“长孙小姐真聪明,这都被你猜中了


第二八五章 无礼!无礼
    遗玉看似称赞实则取笑的话,很多人都听了出来,看着兰楼下面对立的双方,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目光。
    长孙娴先前是情急之下乱了阵脚,这会儿对遗玉脸上的镇定之色有不解,但还是坚信她拿不到符。
    “卢小姐,话可不能乱讲,慧远大师唯一的平安符给了我们,你这么说,是要陷他于不义吗?”
    她这一句话,就在暗指遗玉有累及大师声名之嫌。
    遗玉烦她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给自己添麻烦,曾经吃过她的苦头在脑中一晃而过,正想着是否要给她个教训,灵光一显,一石二鸟之计,当下便成,快速整理了思路后,问道:
    “长孙小姐未免太过自大,只能你求到一道符,就不能我求了三道,你说我陷慧远大师于不义,我且问你,大师给了你一道符后,可是亲口说过,他没有别的了?”
    长孙娴双唇抿起,回忆起来,慧远还真没有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在给了他们一道之后,讲了制符开光的不易。
    遗玉用话将她的嘴堵上后,抬头又问东方佑:
    “先生可否告诉学生,这礼艺比试,比的是什么?”
    这话问出口,听见的人都在心里想着答案,东方佑没有多想,便回话:“礼仪当先,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通情达理。”
    “是极。”遗玉拍了下手,一脸赞同,而后向对面的长孙娴等人道:
    “姑且不论你们是如何找到了杨夫人,可在艺比之中,你们可有做到东方先生上述几点?”
    随是问,却没有给他们答话的机会,遗玉在长孙娴张嘴前,接着道
    “我等找到帖子上所述的那位杨夫人后,有礼在先,是被人迎进去的,我等并未只顾着打听她的心事,而是留神了这位夫人的性情,她态度温和,言谈有礼,给我的感觉并非那种刻意刁难之人,却出了一个刁难人的题目。”
    “我当时便想过,这位夫人必是有把握有人会能求到的,才有让我们求符之举,得了托付之后,去求那平安符,亦是等候了慧远大师待客,”她并没讲明三人在身中被迷晕的遭遇,“众人皆知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向大师求符,他却强调了现成制符的不易,这开光尚需四十九日的话,想必他也同你们说过吧,是吗,高公子?”
    高于健被问到,犹豫之后,还是勉强点了下头,长孙娴到底是聪明的,听遗玉讲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半,知道若任由她把事情说清楚,必定会让她在学里声名愈起,可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她滴水不露地解释,心中烦乱,身体也渐渐紧绷起来。
    “可他却没有明说一句,他手中已经没有符了,我便猜想,他手里还是有符的,且刚好是够三道。”
    遗玉伸出手,在对面几人眼中竖起三根。
    长孙娴总算得到机会,抢过话头,“卢小姐是在说笑吗,我承认你是比我们多了些心眼,留神了扬夫人和慧远方丈之举,可连他身上有三道符都猜的出来,未免荒唐。”
    论判席上,算学院博士小声嘀咕:“这卢小姐是好的,可怎么也沾上了说大话的毛病。”
    晋启德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是在说大话,你想不到就不兴人家想到了。”
    算学院博士闭了嘴,而对面的兰楼上,李泰身边,也有些官员正说出相同的话来。
    “这也太邪乎了,她是能掐会算不成,连大师有几道符都知道。
    “嘘,看她怎么说。”
    遗玉见成功勾起了长孙娴来挑刺,三根手指晃了晃又收起,“荒唐不荒唐,因人而异,我看出杨夫人不会刁难,便猜她是确定慧远大师有足够的符能给我们,为何她能确认,只有一个解释说的过去,那三道符,就是她事先求好的,另有一点,我从那茶社的一名侍女的嘀咕声听得,这位夫人中午本来是准备出门去的。”
    “你们去见慧远大师,可曾注意到他的穿着,很正式对不对,我听守院僧人讲,他在我们之前待的客人,是突然造访的,显然他那一身正装不是为了那客人亦不是为了我们,而是另有访客,只是那访客却不知何故在我们离开前都没有到场。”
    “茶楼中的杨夫人身于帘后,正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身份,她那杨姓八成也是假的,因此我们到寺中去同慧选大师提及杨夫人,他当然不知道是谁,若是不细心注意到我上面说的那些,便会如同长孙小姐一样,误认为慧远大师没有多余的符,可若是细心些,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便不难猜到——”
    “杨夫人和慧远大师应是好友,她事先求了三道符,约好今日去取,可却因为遇上我们耽搁
    下来,转而让我们帮她去取符,不得不说这位夫人真是个伶俐人,她知道我们比的是什么,如同东方先生所说,礼仪当先,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通情达理,一个简单的托付,便考校了我等这些方面,我对这位夫人,当真佩服的紧
    最后一句话落,众人皆被她这一番有情有理的言语上心,相互低声交谈起来,一面感叹着那位化名为杨夫人的不知名女子,一面又被遗玉的分析所折服。
    此刻,在他们看来,就算不论那簪子的真假,这礼艺一比的胜者,也当之无愧是遗玉了。
    卢智注意着众人的反应,暗自点头,已经同李泰谈妥的他,没有了后后顾之忧,再不想着掩饰她的聪慧,她越是发光发亮,反而越是好。
    兰楼上,几个眼尖的官员瞄见了李泰侧脸上惊鸿一现的笑意后,都自认为是花了眼睛,果然,再看时,他又恢复了常态。
    长孙娴低头掩去神色中的不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会是更多的失态罢了,她尚要操心在艺比之后,做些什么好挽回名声,奈何遗玉这次却不肯放她全身而退。
    卢智和杜荷看着遗玉朝前走了两步,正面而对长孙娴。
    “长孙小姐不必失落,杨夫人并不是有意拿假簪骗你,毕竟,”
    她开口便是安慰,可语气一顿,却语带双关道:“若是没有我这根真的簪子比较,所有人都会当你这假的是真的了
    这在外人耳中听着没多大毛病的话,可落在长孙娴耳中,却成了再难听不过的讥讽,她自恃才华,从不将任何同龄的女子放在眼中,就算是那日输给了卢书晴,她也不觉得自己比她差,而遗玉这么一句话,正是在暗指她自不量力!遗玉看着比她高出半头的长孙娴,浑身僵硬之后,垂在身侧的双拳一紧,缓缓仰起下巴,正如她所预料的反应一般,像是长孙娴这样骨子里都带着高傲的人,怎么会甘心被她这个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小丫头嘲笑,她是爱面子的,此次拿了根假簪子丢了人不说,还被她当成是踏板大大地出了一把风头,她这么一句恰到好处的话出口,若能忍住,那她便不是那个清高的长孙娴了!“卢遗玉
    孙娴寒着双目,脸上柔美的笑容不再,姣好的五官上反透着一丝疯狂,伸出一手指着遗玉,一字一句问造:“你说谁是假的
    听她喊着遗玉的全名,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卢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对遗玉的行为有几分无奈,却纵容,难得抓住了长孙娴露出的尾巴,怎么能不好好地教训一番。
    仿佛显她还不够愤怒,遗玉嘴巴几次张合,瞥着快要指到自己鼻尖上的食指,轻轻用冰凉的小手将它拨开,脸上带着不悦,清楚地道:“长孙小姐,你无礼了
    无礼!无礼!这两字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礼艺比试尾声时,对一个差点拿到礼艺木刻的人,说她无礼,偏偏她的言行举止,还就是无礼之极!长孙娴似水的眸中,头一次燃起了红丝,被遗玉拨到一旁的右手一握之后张成一掌,高高扬起,狠狠落下!“小玉!”
    “姐!”
    “玉儿!”
    “啪!”
    一阵惊慌的叫喊声竞相响起后,众人却瞪着眼睛,看着遗玉准确又快速伸出手格挡住长孙娴扁来的耳光任那狠狠的一掌拍在她的小臂上.发出一声闷响。
    “无礼!无礼!”
    梅楼上,站在栏杆边上的一群论判们,几乎个个都面带怒色,寒门出身最垂礼仪的严恒,当场便怒喝出声。
    君子楼中随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哗然声,长孙娴此举太过惊人,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一巴掌,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长孙娴在人声爆发时,便被高子健和长孙夕跑上前拉扯住,霎时清醒过来的她,看见遗玉似笑非笑的表情,听着远近可闻的指点声,身子一阵剧烈的抖动后,用力甩开了两人,沿着菊楼下的通道,大步跑出了君子楼。
    遗玉待她身影消失后,活动了一下疼痛的手臂,暗道侥幸后,才定了心神,转而对着梅楼上一礼,扬声道:“诸位论判,学生以为,此次礼艺比试,最差之人,当属长孙大小姐无疑!”

    (今日一更到,五院艺比将要结束,随之而来的,即是由三兄妹身世引发的一场暴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风,果子在不断锻炼属于自己的那份,过程会曲析,也会有不足和缺点,希望亲们能够对果子宽容些.不会今大家失望的,谢谢。)


第二八六章 落幕之后
    “诸位论判,学生以为,此次礼艺比试,最差之人,当属长孙小姐无疑!”
    众人尚未从长孙娴的连番无礼之举中回过味儿来,听到遗玉这么义正严词的一句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当,反而很多人都赞同地点头。
    有句话说的好,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不管长孙娴身份如何,她在外一直都是温柔有礼的形象,让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更令人难以接受。从未在礼艺比试遇上这种情况的几名论判各有反应,但就算是有个别人想帮着长孙娴说句好话的,也开不了口。
    东方佑捋了一下胡须,避重就轻道:
    “卢小姐,这最差一事,咱们待会儿再论,现在应是先宣布此次比试的最优。”
    遗玉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想要在长孙娴那边儿的人反应过来之前,趁着众人此刻恰到好处的情绪,先将最差落实,怎么会在授受木刻一事上耽搁,学着祭酒大人的模样,左右言他:
    “先生难不成是认为,长孙小姐今日所作所为,当不得这最差吗?”
    正待东方佑回话的遗玉,听见一旁传来一道心急的声音:
    “卢小姐,我大姐是一时情急,才对你多有得罪,她是有错,你也不必这样落井下石吧。”
    嗯?思维正处于高速运转状态的遗玉,只是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品出不对味儿来,她扭头看向面有急色的长孙夕,还有因她一个“落井下石”之评而一脸赞同的高子健。
    没有给众人细品她话里意思的机会,遗玉果断地道:“三小姐为大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是五院艺比,是礼艺比试,我们说的是一个无礼之人,而非是长孙家的大小姐。”
    这么一说,便把她话里的重点压在了前半句替长孙娴的辩解上。
    长孙夕想也不想便回道:“可是礼艺比试已经结束了呀,时辰早就到了,我大姐就算有所失,也当不得这最差吧。”
    她一句话便点醒了众人,这礼艺比试的最差,照规矩,怎么也轮不到长孙娴的。
    遗玉耳朵一动,听见周围风向降转的人言声,面色一沉,陡然提高了音量,用着有些沙哑的嗓音正色道:
    “恕我不敢苟同小姐说法,这礼艺一比是到了时辰,可在艺比中我们尊礼守德,以礼先行,在艺比后就可以将它抛在脑后了吗!那我们所图就单单只是那一块木刻而已,绝非是真正地要将九艺发扬光大!”
    在长孙夕的愕然中,不给她任何回话的机会,遗玉身子一转,看向论判席的几人,一脸肃穆道:“果真如此,那我不得不对国子监五院艺比存在的意义,心生质疑!”
    一语石破天惊,大概说的就是遗玉现在的情况,身为国子监的学生,如何能、如何敢说出质疑五院艺比存在意义的话来,可偏偏,她就是说了,不但是说了,还让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不出她任何毛病,斥责不出她半句!
    就在遗玉语出惊人时,兰楼上一名随从模样的男子,顺着香廊边躬身走到目不转晴地看着楼下事态的李泰身后跪坐下来,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嘿嘿一笑后,叹道:
    “刚才在楼下看,都不怎么清楚,属下平日见卢小姐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还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呢,能有这等气魄,不愧是怀……之后,要说她和卢公子还真是兄妹俩,一个赛一个地头脑聪明、能言善辩。”
    李泰听着阿生这番絮叨,选择性忽视了他专门跑到二楼来看热闹的不妥之举。
    再说梅楼栏杆边上的一众论判,因遗玉的话皆起思量,东方佑安抚了她两句,带领众人回席商讨,一番短暂的小议之后,做出了决定。
    东方佑重新出现在楼边,面色凝重地对遗玉道:“卢小姐刚才所言过重了,五院艺比创办,正是为了要发扬九艺,今院中学子自省其身,木刻只是为了激励在各艺之中的杰出者,相反,最差也是为了警醒身有缺失者。”
    “因此,经我等九名论判商议,书学院的长孙娴,乃是此次礼艺,最差者。”
    这恐怕是五院艺比有史以来,第一次先宣布最差的得主,虽在明白人眼中有些无稽,但九名评判还是一致通过,终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五院艺比之名,不可损、不能损!
    观比众人因遗玉刚才的言抡,没有对这个结果表示出异议,就连长孙夕和高子健都说不出什么帮腔的话来,试图改变论判们的决定。
    遗玉的脸色缓和下来,暗自吐了一口气,对一旁轻轻跺脚的长孙夕和怒目瞪她的高子健视而不见,他们只当她是“落井下石”,却不知她除了教训长孙娴外,另一个目的,是为了要帮现在还没到场的程小凤免去那最差之名!
    因羞愤离去的长孙娴,尚不知道她不但丢了到手的木刻,还被遗玉因为程小凤的缘故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落了个垫底的下场。
    “礼艺比试,最优者——书学院,卢遗玉。
    刚才还因长孙娴被判为最差有些不适的书学院众人,因着东方佑这一句,霎时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欢呼声接连响起。
    卢智走上前拍了拍遗玉的肩膀,凑近道:“可是满意了?上去领木刻吧。”
    到了这会儿,他怎么还不知道她绕了一大圈激怒长孙娴,为的是个什么。
    “大哥,我没给咱们惹麻烦吧?”
    卢智挑眉,“我已说过,计划有变,既让你去争,就不怕你得罪人。”
    遗玉扭过头冲他一笑,只是在剧烈运动的红润退去后,小脸上的苍白之色愈显,没等卢智担忧出口,她便快步上楼去领牌子。
    站在兰楼上,这九日来,第二次从东方佑手中接过木刻向楼内众人展示,身着祭酒常服的老者立在她身旁,在欢呼声中,沉定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卢小姐,太学院的程小姐,还没回来吧?”
    遗玉笑容微僵,保持举物的姿势侧过头,用着带些歉意和恳求的目光看向眼前的老者。
    东方佑摇头一笑后,小声道:“你这孩子,放心吧,我那位多年不见的老友,既然将那宝贝簪子给了你,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不过,拿国子监的名声来威胁,可是下不为例啊。”
    “是!”
    遗玉清脆地应道,惹得身后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的论判侧目。
    显摆完后,便是五院排名,遗玉揣着牌子欲下楼,却被自院的晋博士喊住:“卢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别是染了风寒。”
    晋启德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乐的开花,哪怕是自院有人得了个最差也不能坏掉他的好心情,这第一没有指望,可书学院能当回第二,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而这个第二,还是院中同一个学生拿到的,两块木刻,这个成绩,让他可想而知,艺比过去后,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发生在遗玉的身周。
    遗玉道了声谢,又言明不过是先前跑得快了些,被晋启德唠叨了两句,在余光瞄见欲言又止的房乔后,赶紧下了楼。
    五院排名意义是大,可却没什么看头,排名出来后,这第一和第二的学院学生高兴一阵子,欢叫上一阵子,两名院长再分别一番言论,算是对这次艺比做个总结。
    参比者是要站在楼下聆听的,遗玉左边站着卢智,右边站着杜荷,三人小声谈论着程小凤的去向。
    菊楼上,戌时前准时到场的婆媳两人免费看了一场热闹,面上仍是在左顾右盼地找着人,可丽娘却在隐约认出遗玉便是当日曾在丝绸铺子,害的她被平阳公主责棍二十的那个小姑娘后,暗自拧眉。
    那件事情过去了一段时日,她却不会忘记这十几年来鲜少的一次羞辱,当日回去后,她本是要借着那个让她讨厌的卢姓去查人的,却被房乔事先一句不要同小姑娘计较,无奈按下心思。
    房老夫人却是看着快要结束的艺比,疑惑道:“难道是咱们找错地方了,都这么大会儿了,也没有动静。”
    丽娘也是不解,她是按着线上的指使,先是让人在房老夫人耳中吹风,到寺院“偶遇”了那“高僧”,再引人到君子楼,可却不清楚,谁是房家失散的那两个嫡子。
    就在两人心疑时,却听见身边的几名先生的交谈声:“这卢遗玉可真是出人意料,此次得了两块木刻,竟是同怀国公府上的小姐齐头了!”
    “哈哈,她这两场赢的可是不容易…普通人家里,能养出这么一对子女,真是值当了。”
    “听说他们家中只有一位寡母,独自将他们抚养成人的。”
    “呀,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拙荆这几日在对面楼上观比,有幸同那位卢夫人聊过几句,她言谈举止半点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到真是类了卢字这个大姓了,你若不信,大可以现在过去看着,她今日似也来观比了。”
    这本是寻常的背后议论,听在房老夫人和丽娘耳中,却变了味道,尤其是生性多疑的房老夫人,当下便蹒跚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望了一眼对面楼上一排模糊的人影,板着脸转身朝楼梯口走去,丽娘抑住跳动的眼皮和浮动的心情,快步上前搀扶着她。


第二八七章 旁窥者
    五院之首依旧是太学院,查博士驾轻就熟地站在二楼对着众人侃侃而谈,遗玉揪着卢智询问程小凤的去向,可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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