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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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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遗玉应了一声,倒不觉得李泰会爽约,只道自己起来的早了些。
    她喝了小碗粥,便掀了帘子走出去,院里果然空荡荡的,连平日总守在东屋门前的阿生也不见踪影,因为天色还有些迷蒙,院中的灯笼都挂着一阵小风吹来,颇有些萧条之感。
    遗玉缩了缩脖子,朝前走了两步,开始活动起手脚来,免得等下拉弓伤到筋骨,伸展双臂,举高过头顶,朝两边打开,左三圈,方三圈,叉腰,原地踏步。
    “一、二、三、四…四、二、三、四…”遗玉小声地自己念着拍子,不断重复这套动作,系着黄色发带的小脑袋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扑哧”一声闷笑,遗玉保持叉腰踏步踏的动作,扭过头去,正见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卢智房口的主仆二人。
    阿生侧头忍着笑,肩膀轻轻抖着,李泰负手走在他前面,正用他那双早起带着些迷蒙的碧眼望着她。
    遗玉顿觉尴尬,忙立定站好,将双手放下来,有些僵硬地把身子转过去,面朝他们,冲李泰行了个礼。虽然做热身是好事,可那些动作在外人着来的确可笑的紧,看阿生憋笑的样子就知道。
    “你在做什么?”李泰走到她身前四步时候便站定,见她收起了刚才那有些奇怪的姿势,眉头轻抖了一下。
    “呃…等下不是要射箭吗,我先活动一下,舒展手脚,这是冬季,若不让手脚热乎起来,等下我怕会扭到关节。”遗玉挑了浅显易懂的解释给他听。
    李泰是习武之人,自然运动前没有遗玉这种顾虑,内力运转起来全身就会发热,但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理,便“嗯”了一声后,目光微闪,道:“那你继续。”
    遗玉看着站在她身边一副任她自便模样的李泰,脸色僵了僵,但为了等下不拉伤,只好微鼓起腮梆子,有些豁出去地在主仆两人的注视下,继续伸胳膊抬腿儿。
    站在一旁的阿生并没有插话,只是在看见遗玉又开始扭晃起来后,头又朝一边扭了扭,肩膀可疑地轻抖了两下。
    遗玉双眼直视前方,默念着眼不见心静,并没有发现李泰望着她时,目中流露出的些许愉悦之色。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整套,遗玉四肢已经热乎了起来,扭过有些泛红地小脸,对李泰道:
   “我做好了。”
    李泰在她扭头后,就收敛了神色,“去取弓箭来。”
    遗玉应声后,走到弓架下面,在腰上桂了半囊羽箭,又将昨日平卉收在皮袋中的指套取出来,一根根带在手指上,有些不自然地握了握拳头。
    李泰已经站在书房前的空地上,见她装备后走过来,道:“站在昨日的地方。”
    遗玉下意识低头去寻脚印,在想起下人们已经轻扫过院子的同时,见到李泰身前三步处,一前一后用朱砂画着两只脚印的形状。
    这是?她眼带意外之色,去看李泰,对方却没有对那两只脚印做什么解释,“先射三箭。”
    他没有像昨日那样“近身指导”,而是要求遗玉自己先射,阿生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偷看着遗玉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奇怪。
    遗玉正有些担心像昨日那样练箭,又会脸红心跳,听他这么说,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看看,隔了一夜,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准头。
    结果,毫不意外,她拉了七分的弓,射出的箭,连靶边儿都没有挨上,尽管早猜到昨天那惊人准确的四箭是超常发挥,可她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一支、两支、三支箭射完,她连弓弦都没有拉满过一次。可是在阿生眼中,她在每弦之前的姿势,却可以称得上是有些标淮了。
    李泰在她三支箭射完后,没有给她沮丧的时间,迈步走到她身边,“举弓,搭箭。”
    遗玉在他带着淡淡薰香的气息靠近的时候身形略微停滞了一下,然后听话地做出动作,李泰就站在她的右侧,两人相距半臂,他没有再靠近,一手伸长,在遗玉右肘上轻轻托了一下,然后便挪到她右肩窝处,伸出两指不轻不重地按着。
    遗玉被他这细微的碰触弄得有些发痒,肩膀缩了一下,李泰看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别乱动,看着箭,听我指令。”
    阿生本来还饶有兴致看着遗玉微红的小脸,但在听到李泰的自称后,眼皮便猛地开始跳了起来。
    “哦。”遗玉深吸了一口气呼出,飞快地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箭上,她这人有个好处,虽然五官敏感了一些,闲事又喜欢跑神,但认真起来,却极容易让精神集中起来。
    “拉弓。”遗玉刚刚吸进一口气,就听李泰低沉的嗓音穿入耳中,略沉左臂,三指缓缓将弓拉开至七八分的位置。
    “松。”
    “嗡”地一声,鹅羽箭飞速疾射而去,在遗玉惊讶地目光中,从靶垛的边缘轻擦而过。
    挨着边儿了!虽然没有射中,但比起她先前的三箭,却是天壤之别,就是被他摆了下姿势,喊了个口令而巳,真是、邪门儿了!
    遗玉就顾着纳闷,虽然也高兴,却没有昨日射中箭后的兴奋劲儿,见她脸上只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李泰唇线一抿,放在她肩窝上的两指轻按了一下,沉声道:“继续。”
    “嗯。”遗玉应声后,便随着他的指令,又射了五箭出去,本想着刚才那箭已经擦边,好得后面能中上个两箭,但让她无奈的是,只有最后一箭,才悬悬地挂在了靶垛最靠边的位置上,昨日那如同后羿附身的感觉,似乎半点儿也找不见了。
    “到这儿吧。”
    李泰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朝东屋去了。
    啊?这才五箭,就不练了?遗玉还当自己六射中一的表现让他不满,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东屋门内,心中升起淡淡地失落之感。
    她扭头去问没有随李泰一起离开的阿生,“我是不是表现的太差,殿下生气了?”
    阿生望着她有些耷拉下去的小脸,一本正经道:“不是,卢小姐练得不错,只是这弓力大,您练地过多,难免手臂会酸痛。”
    遗玉扯了扯嘴角,动了动手腕,出了些许的麻胀,并无过多不适,她想起昨夜平彤给她擦的药酒,便对阿生道:“还要多谢你昨夜送来的药酒。”
    阿生咧嘴一笑,“卢小姐客气,我不过是依主子吩咐罢了。”
    遗玉眨眨眼晴,方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依主子吩咐……那是李泰——她心中念头一起,刚才的失落也跑没了影儿,忍不住扬唇露出笑容来。
    不管是什么时候,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好的,遗玉紧了紧左手的弓,突然多了些干劲儿,便从后腰抽出箭,搭上弦欲射。
    阿生见她动作,轻咳一声,道:“您也别多练了,这东西,急不来,还是回房去休息会儿吧,待会儿不是还要去学里。”
    “嗯,我累了就回去。”


第二零七章 迟收的信
    遗玉在李泰回房后,又练了一会儿,只是射到第九箭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她将弓垂下,轻喘着气,放松紧绷的身体。
    做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眼下再练即是事倍功半了,她冲站在走廊边上的阿生笑笑,然后便抱着弓朝南墙下的弓架走去。
    一直站在西屋窗边看着的平彤平卉见她动作,忙从屋里小跑了出来,她刚走到弓架前面,两人便一左一右围了她,接过弓、给她擦汗。
    平彤托起她的小手,一边去取指套,一边轻声道:“小姐要做什么.只需唤了奴婢便是。”
    两个丫鬟在杏园时候,服侍的都是公主之流,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鲜少有坐下偷闲的时候,自跟在遗玉身边,她则是鲜少有主动使唤她们的时候,事情都得找着做才行。
    遗玉气息缓和了些,对两人笑笑,“你们别这么娇惯我,到时候我回去,少了你们在身边,怕是连穿衣裳都不会了。”
    两姐妹听了她的话,脸色皆是一变,平卉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便被平彤一记暗肘隔到一边。
    “小姐回房去吧,刚发了汗,吹过风该着凉了。”
    “嗯。”遗玉余光瞄到两人的小动作,装作无事的模样朝东屋走去。
    国子监
    没了卢智在身边,遗玉进了国子监大门后,一路上就被人连瞄带指的,这两日她多少已经习惯了,没了先前的不自在,这会儿人多,要是有人找茬儿躲也躲不过,她便步履轻松,一副悠闲地模样朝前走。
    许是她今日运气比较好,那些有自信能让她出丑地这会儿都没在路上晃荡,顺顺当当走到书学院门口,也没见有人跳出来拦路。
    “大哥?”遗玉看清立在院门外墙下的卢智后,刚想冲一夜未见的他笑一个,却被他两步迎上来握住手腕朝着学院的反方向走。
    “我帮你向博士请过假了,咱们回趟家。”宏文路上来住学生多,卢智只是简单交待了一下,脸色半绷着,没有惯常的笑容。遗玉眉头一皱,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卢智这般急匆匆的模样,是很少见的,好端端的回家去,定是出什么事了,是娘——
    “是娘?”她被卢智牵着大步朝前走,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很是紧张,能让卢智这般失态的,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人了。
    “等会儿再说。”卢智看到四周不少学生都停下来看他们这一对逆向而行的兄妹,步子没有放慢,脸色却稍微放缓了些。
    遗玉见他没有反驳,便知道,绝对是卢氏出事了!一张小脸顿时绷得死紧,忍住问他详情地冲动,直到从学宿馆门口出来,上了一辆停靠在门口的马车。
    遗玉心中着急,就连那壮汉车夫对她点头行礼都没有注意到,上车后,使一把抓住卢智的衣袖,“娘怎么了!”
    马车缓缓跑动起来卢智从衣襟中掏出一封信,遗玉伸手夺过,抖开之后只看一眼,脸色便“唰”地一下变白,这封信上只有一句话:
    干娘病倒,已昏一日,速归。
    落款是刘香香的名字。
    遗玉将卢智的手握的死紧,有些慌乱地道:“这好好地怎么病倒了,大哥,你前几日不是还说回家看过娘,说她好好的吗,怎么这就病倒了!”
    “别慌!”卢智在她手上拍了拍,脸色比刚才在人前难看了几分,“这信上写的不清楚,娘身子骨挺好的,应该不会出大事。”
    遗玉松开他的手,捏着信又看了一遍,留意到角落处的日期后,脸色又挂上几分灰白,不由失声道:
    “这信是昨日写的,你怎么现在才接着信?”
    卢智压下心中担忧,轻声安抚她,“信是昨日杂货铺的伙计给捎到坤院的,咱们都没回去,这才错过,今早我回坤院取书,才接到这信”
    
    若只是病倒,他们两人也不会这么失态,可那上面“已昏一日”四个字却让兄妹俩心揪,今儿是初五,卢氏不知是否还昏迷着。
    没见到人,说什么都是无用,两人一路再没交谈,只有遗玉不断催促着丰夫再驾地快一些。
    拉车的马脚力显然是很好的,一路疾驰,从国子监到龙泉镇,用去半个多时辰,马车在巷子口停下后,卢智率先跳下马车,遗玉紧跟在后面.没让他扶便蹦了下来。
    看着他们眨眼便跑远的背影,赶车的壮汉犹豫了下,终是没弃车跟上.而是扯了扯僵绳,朝路边挪了挪。
    兄妹俩一都一后跑到卢家小院门口,遗玉伸手就在紧闭的门靡拍了起来,“开门!小满!陈曲!”
    不逾片刻,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小满立在门内,双目通红,遗玉见她这模样,心中一沉,忍住头晕的感觉,一手隔开待要同她说话的小满,就朝屋里跑去。
    “娘”遗玉是推着帘子进门的,直直冲到卢氏屋里,一眼使扫到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卢氏,刘香香正坐在床边抹眼泪,见到立在门口的两兄妹,一愣之后,喃喃张口道:“小、小玉,你们回来了,干娘她…”
    没有注意听她说些什么,遗玉握着发抖地拳头,走到床边,待见床上卢氏那张安静的睡颜后,忍不住眼晴一热,使留下泪来。
    “娘…”在床边蹲了下来刘香香阻拦不及,被她伸手轻推在卢氏盖着的被子上,哽咽道:“您怎么了,您醒醒啊,小玉回来了…娘…”
    卢智深吸一口气,走到正愣愣地看着遗玉的刘香香身边,盯着床上卢氏的面孔,哑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唔…”
    就在面色古怪的刘香香张口欲答话时候,被遗玉连续推了几下的卢氏,缓缓睁开眼晴,在两兄妹张目结舌下,从被窝里掏出一只手,捂在嘴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娘、娘?”遗玉比卢智还要先回过神来。
    卢氏这才瞄到屋里多出的俩人,尚有些迷糊地道:“玉儿.智儿,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哪里是晕倒刚刚醒来的模样,分明是刚刚睡醒的模样,卢智和遗玉上下打量她一遍,卢氏除了声音有些疲软,气色却不见多差。
    卢氏见到一对儿女回来虽然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双手一撑,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遗玉赶紧扯过床头的衣裳,给她披在背上,又垫了个软垫在她背后。
    卢氏伸手将她扯到身边坐下,捏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今日不是沐休吧,怎地好好地跑回来?”
    遗玉一看便知,她定是不知道那信笺的事,使同卢智一齐扭头看向刘香香。
    刘香香干笑两声,从床边站起身来在母子三人同样疑惑的目光中,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前日早起刘香香和卢氏到山脚下的新宅去逛,卢氏吹风着凉,到了夜里就开始发热,昏睡了一晚,第二日小满来叫起,才发现她不对,陈曲回了家,她便先寻到刘香香家,然后再去我大夫。
    大夫来到卢家给卢氏看过,只是给开了张方子,让卢氏醒来后服用,但卢氏却一直昏到了上午,刘香香见叫不醒她,心中着急生怕万一,便匆匆寻到杂货铺去,写了封信,花了五两银,托他们捎到国子监。
    谁知信刚送出去,卢氏就醒了过来,原来她早上不过是疲乏的很,虽听见叫唤声,却因无力没有应声。之后刘香香忙着同小满前后侍候她汤药,便将那信的事情忘了,今早起来卢氏已经大好,只是渴睡的紧,早上喝了药吃过饭,就又睡下,却不想两兄妹就这么赶了回来。
    听完刘香香的讲述,卢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忘了把这事说与我听,亏我还特意嘱咐过你,不要告诉他们。”
    卢智和遗玉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着到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他们都没有去埋怨刘香香,若不是她跑前跑后地和小满一起照应,卢氏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兄妹又不在身边,可还了得。
    刘香香脸色微红,道:“我这不是怕你,”话说一半,她便捂了嘴,连声“呸”了几口,看着卢智和遗玉“都是姐不好,吓着你们了。”
    遗玉有些疑惑,“刚才我进门时候,小满似是哭过,大姐更是在抹眼泪,这是何故?”
    刘香香侧头笑了一阵,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火盆,“这炭买的有些差了,刚我同小满鼓捣了半天,险些被呛坏!”
    想到刚才误会了,卢智和遗玉脸上都露出尴尬地神色,知道卢氏无碍,他们在放心的同时,也生出些后怕来,一想到她若真出了什么事——
    卢氏虽不善察言观巴两个孩子到底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这会儿怎会不明他们心中担忧,轻笑了两声,伸手招来卢智也坐在床边,一人拉着他们一只手,柔声道:“别怕,娘身子好着呢,说了不怕你们生气,是因前夜赶了件衣裳,睡的晚些,早上又吹风,才突然病倒。”
    遗玉听她熬夜,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刘香香道:“咦,好像有人敲门.小满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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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说上两句话
    龙泉镇一条巷口,停靠着一辆马丰,年轻的壮汉坐在驾座上,双手揣进袖子里,靠着车门框,这巷子不临街,来往不见几个人,他颇有些无聊地盯着斜对面一道墙发呆。
    “轱辘、轱辘”的车轮滚动声一靠近,他便转移了视线,看着从另一条街上钻出来的马车,暗红色的外漆,马还不错,是长安城算的常见的马车类型。
    他原以为这车只是路过,可马车却朝着他驶来,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赶车的是个方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见到同样停靠在巷口的马车后,目光就像刮刀一样扫了过来。
    这是非习武之人不能感觉到的敌意,壮汉心中惊奇,却装作不知,做出一脸好奇地模样,甚至对中年男子笑了笑。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友善,许是感觉到壮汉没有威胁,便收回目光,从架座下来,伸手将车帘撩开。
    “爷,到了。”
    从车上走下一消瘦的男人,穿着青色的深衣,发髻上端端正正他插着一支灵芝头的木簪,看面容有四十岁上下,气质容貌皆不俗,可惜面包稍显暗沉,见到状汉打量他,便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竟比那车夫还要和善。
    “小兄弟是在等人?”
    壮汉语带抱怨,“嗯,这巷子里有人租了车子,真是的,这都一刻钟了,还不见出来。”
    消瘦的男人冲他点点头,然后便带着那方头大耳的中年男乎,进到巷子中。
    “咦,好像有人敲门,小满,你去看看。”
    卢氏的卧房不比遗玉那间,临近正门,又隔着门帘,窗子都掩着,不是大力的敲门声便不易听见。经刘香香这么一说,屋里剩下几人才听到院中隐约的敲门声,小满跑进去开门,卢氏还对遗玉道:
    “应是你方婶子,昨儿个她就来看过我,那房子的事情,我昨日同她说了,她已经换掉锁子,收回来了。”
    原先住在卢家隔壁的那户人家姓方,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姚不治租下的就是她家的院子。
    遗玉又询问了她几句那院子的事情,小满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卢氏道:“夫人,来了位生客找您,我不认得,他在厅里坐着。”
    小满在卢家待有半年多,这镇上同卢家有来往的,还没有她不认得的,卢智和遗玉听了这括,都松开卢氏的手,从床边起身,目露疑色。
    卢氏却大例,向一对儿女道:“我这身子不方便,你们替娘去见见,香香就在屋里陪我说话吧。”
    遗玉掏出帕子,快速擦拭去眼角泪痕,卢智率先迈步走到门口掀起帘子,让她先出去,然后才一松手 ;紧挨着她朝前走了一步。
    遗玉看着端坐在客厅里,一坐一立,露出大半后脑的人影,正在猜测来人是谁,那坐着的人听到动静,便从椅子上起来,转身面对着他们,见到两兄妹后,先走一怔,而后很是谦和地笑道:
    “这位应是卢公子了,冒昧来访,还望勿怪,”同卢智说完,又侧目去看遗玉,“卢小姐,咱们见过面的,你可还记得?”
    被人问候,遗击却是心中一震,头一个念头使是:这人怎么摸到他们家里来了!
    卢智比她冷静些,面色僵硬瞬间,然后回以一笑,侧头问遗玉,“小玉.你见过这位?”
    想到卢氏还在房中,忍住撵人的冲动,遗玉握拳之后,两下调匀了气息,淡淡地看着那人,对卢智道:“没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才有鬼了,当昨在东都会的绸缎铺子里,见了这人爱女心切的模样,见了这人因女儿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的模样,见了这人在那女人挨打时候,忍辱负重的模样……大名鼎鼎的房大人,她怎么会没见过!
    并不是怕露出什么马脚,她早和卢智通过气,外人根本拿不到证明他们身份的证据,那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姓卢的,同那姓房的人家,没什么关系。说没见过:不过是没那海量拿出好脸与他看罢了。
    房乔没有见过卢智,卢智却见过他,也知道遗玉见过他,听她如此回答,目光闪动后,一脸“笑意”地看着房乔。
    “嗯?”房乔轻声一疑后,又对遗玉道:“那日东都会,咱们见过的,卢小姐再想想?”
    他脸上镇定,心中却在发颤,上次在那种场面见到遗玉,压根就没有多想,可在查到了一些事情后,眼见这一对兄妹立在眼前,只要稍稍想到那个可能性,他便觉激动,要废了多大力气,才让情锗不至过于外露,才让声音不会发抖,才克制住不去多看一眼那传闻中出色如斯的青年了!
    被他提及那日,遗玉眼晴稍稍睁大了一些,然后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扭头对卢智道:“大哥,我记起来了,这位就是与你经常提起的杜大人,齐名的那位房大人。”
    卢氏身子不便,在床上躺着,卧室又隔着厚厚的门帘,若他们声音不大,是听不清楚的,贸然赶了这人走,若他闹起来,惊动卢氏,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同他说道说道。
    这人既然摸到这里,绝对是查到了些什么,生出疑心,遗玉在冷静下来后,使不奇怪,毕竟在绸缎铺子时候,她一时意动,还有意露了些给房乔看。
    那日遗玉正是借着杜如晦的名声,嘲笑了房乔,这会儿又提出来,绝对是故意为之,卢智是知道那日事都先后的,怎么不知她用意,果然话一出。,就见房乔脸上露出一挂尴尬。
    若是被别人讥讽,房乔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外露之色的,可他心中却疑着两兄妹的身份,看待他们已不同常人,背定是不希望自己在他们眼中落得那般坏印象。
    “卢小姐,杜大人高量,与他齐名,房某有愧。”房乔心有退让之意,便做出谦态,一边怀疑着两兄妹对他这般态度的原因,心中的肯定竟是又大了一分!
    没有理会他的自嫌,遗玉跟着卢智朝前走了两步,在客厅的两张正座上坐下,吩咐同他们一起走出来准备待容的小满.道:
    “烧水泡茶。”
    小满应声,瞄了一眼,那个站的笔直的方头大耳的中年人,才去后院厨房烧水。
    卢智同房乔对视,张口道:“房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今日他会找上门来,实是出乎卢智意料,远以为这人因着种种原因,是不敢冒昧亲自上门的。
    如今来了,无非是想亲眼见一见,试探他们身份,他虽惊却不慌。就是被他试探到了,见到了,又能怎样?凡是有迹可循的文藉都已被卢中植派人毁去,连灰都找不到。
    户部和礼部的文牒都写的清清楚楚,他们是蜀中淄义县人士,丧父寡母。
    房乔眼神微黯,兄妹俩陌生客套却无多少敬重的态度,让他心中一紧,但还是接着原先想好的话,应道:
    “我有一位姓卢的故人,十三年前离了长安,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怀着身孕,那日听卢小姐自报了姓,便一时心起,找人问过你的事情,听闻你家中情况,竟是与我那故人极其相似,这便上门想要见一见,卢公子,今堂可是在家?”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房乔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期盼之色。遗玉却因为他这般近乎直白的讲述,皱起了眉头,没等卢智开口,便道:“房大人,仅是因为一个姓,你就我人调查我,还寻上口来想要见家母,你行事未免也太过轻狂了吧。”
    这般责声出口,房乔身侧站着的中年男子不愿了.他本就不赞同房乔上门寻人,三番两次见遗玉言语态度上的“不敬”,当下冷哼一声,沉声道:
    “小小年纪,这般没规没矩,对长辈是能这么说话的吗!”
    “阿虎!”房乔低声一喝,被唤作阿虎的中年男子又瞪了遗玉一眼,才闭上嘴巴。
    卢智左手摩擦着椅子上的扶手,道:“房大人家的奴才,好大的威风,莫不是来我家,就是为了耍这官威来的。”
    遗玉被这陌生人训斥,倒没做出多大反应,仅是瞄了阿虎一眼,就在房乔开口前,不慌不忙地按上卢智的话:
    “大哥还不知道吧,也是,我忘记讲与你听,那日在东都会的绸缎铺子,房大人的官威比这会儿可是大的多了,同三公主都敢公然叫板,这会儿怎么会将咱们这无权无势的兄妹看在眼里。”
    房乔眉头轻皱,似也想起那日在没有怀疑遗玉身份的情况下,发生的种种意外——胸口一闷,这若真是他的孩子,那日他留给她的印象,恐怕是糟糕透顶了!
    “哦?这事你可没同我讲过,怎么还有三公主?回头你可要好好讲与我听听o”
    “嗯,”遗玉点头后,便对房乔道:“房大人,家母今日不便见客.您请回吧。”
    坐下没说两句话,连待客的茶水都没有奉上,便要送客,房乔怕是再没受过这种慢待,却无不悦之色,而是语态诚恳却带着一丝迫切地道:
    “无需相见,只要让我同令堂说上两句话便可。”


第二零九章 相见不相识
    “无需相见,只要让我同令堂说上两句话便可。”
    房乔面带恳求地说出这句话时,遗玉突然想到那个夜晚,卢氏字字凄凄的回忆,年仅五岁的卢智在初冬的夜晚,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后,得到的不是亲父的安慰,而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发落,便被关入冰冷的祠堂。卢氏挺着大肚子,在昏迷之后,跪在那小妾院外整整一夜,却连丈夫的一面都没有见得,那时,谁又曾给过他们说上一句话的机会!
    遗玉放在膝上的右手慢慢抓紧裙裳,忍住出声质问那人的冲动,扭头去看卢智,却见他已收了先前客套的笑容,若不是太过了解,她一定会认为他平静的面色一如他的心情。
    “房大人,家母并非你所寻之人。”
    被卢智侧面,房乔神色一忧,问道:“今日不是国子监沐休之日,我看你们穿着国子监的常服,应是刚从学里回来,冒昧问一句,卢夫人不便见我,可是身体有恙?”
    “没错,家母偶感风寒,正在休息,所以房大人有何话和我说就好,我一定会帮你转达。”
    一听说卢氏病了,房乔神色一紧,“怎么病了,看大夫了吗?”
    遗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一时间竟然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早干嘛去了,迟到了十三年的关心,她娘会需要吗?
    她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摆出送客的姿势,道:“都说了我娘正在休息,你有话就快说,若是不说,那就请回吧。”
    她话音一落,刚才出声斥责她的那个叫阿虎的下人,便瞪了她一眼,然后轻声劝房乔道:
    “老爷,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看他们也不像是……”
    房乔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从遗玉和卢智的神色看,便知他们娘亲并无大碍,见兄妹两人态度坚决,半点也没有让他见一眼那位卢夫人的意思,更确定他心中念想,继续紧逼,只可能适得其反,他环顾了一圈这摆设朴素的屋子,又看了看卢智坐的那张扶手明显有修补痕迹的椅子,微微皱眉后,扭头低声对阿虎说了一句,对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些东西来递给他。
    房乔接过之后,走到遗玉跟前,尽量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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