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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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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小凤一手在她脸上捏捏,滑嫩的手感让她微讶,“没事就好。”
    吃完饭后,卢俊要去新宅监工,在程小凤的强烈要求下,卢氏带着他们一同上了南边林子去,以前卢俊无意的说漏嘴,两兄妹在知道了京城二两银子一串的冰糖葫芦是产自卢家后,就一直想着来看看。
    到了山楂林子,遗玉看他们望着树上的红果一脸嘴馋的表情,遂出声道:“你们不如摘些带回去,这赤爪不光能做冰糖葫芦,熬汤煮水之类也是可以的。”
    程小凤当下就让程小虎脱了纱衣当作袋子,在这青山绿水环绕的林间摘果别有趣味,几人边摘边玩,将近两个时辰后,也才摘了百来颗。
    遗玉本意是让他们多摘些,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是论银子算的,但其实按投入和收益来说,几乎算是无本买卖,可程小凤却坚持不肯再要了,她也就没勉强。
    想到再往南走就是卢家将建的新宅,遗玉心头一动,对众人道:“咱们上南边找我二哥去,小凤姐,小虎,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
    雇工价格不贵,除了在镇上特请了懂得建宅的两个老人,卢家雇的人很多,一部分砌墙,一部分则取挖那温泉蓄水池,这将近二十日的功夫,泉池已经建好,只差请专门的匠人来做那引水的机关,半封闭泉眼虽暂没凿开,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温泉注入池中。
    卢智知她要领人去看那温泉池子,也没对好奇追问他们的程小凤解释。
    遗玉在前几日池子快建完就来看过,小班池清澈见底冒着烟雾的泉让人看了,浑身毛孔都要散开一样,因此这会儿心情倒是挺好。
    可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行走至正在赶建的新宅附近,老远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外墙已经起的差不多,他们从入口绕了进去,见见远处一片空地上,一群人正围着卢俊,四周远远站了不少停下手里的活看热闹的雇工们。
    围着卢俊的这群人衣着很是统一,只有为首那个穿了件深衣,这人一手比了一下四周,高声道:
    “这块地是我们徐府的,小兄弟,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家拿了地契送还到徐府去,不然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卢俊的声音很愤怒,“这地是我们家花了银子买的,地契也在我们手里,凭什么给你们!”
    “你们的?你们从哪里买的,我告诉你,那地契是被原先在我们徐府做活的一个下人偷了去,那是贼赃知道不!赶紧把地契还回去,要不我们告到镇长那里,就不是磨磨嘴皮子这么容易完事的了!”
    卢俊伸手捏捏拳头,发出爆豆一样的声响,“想要地,白日做梦,你们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可就揍人了!”



第一三五章 地势之争
    站在不远处的遗玉一行人,就见卢俊一拳挥在那个人脸上,将人给砸到在地,接着一群人及抡着胳膊朝他扑去,遗玉当下大急,高喊了一声:
    “都别动!”
    那群人愣了一愣,趁这功夫,卢俊又是一拳砸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脸上,顿时刚才还因遗玉的喊叫声呆住的众人又一哄而上。
    遗玉身边两道人影“嗖”地蹿了过去,正是程家姐弟,两人见到卢俊要挨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又都是好武的人,这会儿逮着机会怎么会放过。
    别看程小虎个头小体形圆,打起架来那叫一个灵活,在那十来个人中间来回穿梭,逮着机会就往人腰上擂上一拳,程小凤更是野蛮,她今日穿了女装,还没跑到人跟前就撩起了长裙,里面竟然还套着一条男装时才穿的长裤,就见她绕过几个人跑到卢俊边上站好,扑上来一个旧式高脚一抬一记窝心踹,直直能把人踢出一丈远。
    遗玉又喊了几声没人理会,只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打架,好在三人都是练过武艺,对上十几人也不见吃亏,几个来回也没被那些个花拳绣腿的人擦到个边。
    遗玉将被程小虎丢在地上包了山楂的纱衣拎起来拍了拍,扭头去看卢智,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背手看着前方正打做一团那群人,无奈道:“这该怎么办?”
    卢智轻笑:“等人都被打趴下了,他们自然会停下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问问,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多久,那十几个人就已经在地上躺成一片,最惨的要数一开始被卢俊猛拳砸在脸上的男人,半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眼睛更是被揍得一大一小,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遗玉走过去一看,便觉得卢俊他们出手有些重了,刚要说什么,就听这个被揍成猪头的男人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指着卢俊,闷声道:“臭小子,你不赔地还打人,,我们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我、我还要上镇长府告你们去,你们就等着挨板子赔钱吧!”
    程小凤冷哼一声,两步走到他跟前一脚又把他重新踩倒,“你去告吧,告的时候记得报上我程小凤的大名,我倒要看看你们镇长敢不敢定我的罪!”说完又在他身上用力一踩。
    “啊!别、别踩…”
    “我就踩了,怎么着,你不是要我赔钱么,那我就踩断你几根骨头,倒是赔给你钱就是了。”
    不得不说程小凤骨子里还是有些野蛮大小姐的作风,暴力因子很是充足,一边和人斗嘴一边欺负人家。
    这边程小凤在折磨那个猪头男,遗玉把卢俊拉到一边,仔细把事情询问了一遍后,再看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又觉得是打的轻了。
    卢俊早上到了山脚,把正在干活的工人点齐人数后,就四处逛起来,哪想突然从围墙外走进来一伙人,说是要找管事的,他就上前询问,对方二话不说就让他把这块地的地契还到龙泉镇上的徐府,说那地契是徐府一个下人偷出来卖的,本就是该属于徐府的。
    遗玉顿时被气笑了,那些人是在坑傻子不成,卢家这块地是从外镇一个农户手里买的,原地契上主人写的就是那农户家的名字,就算那地契是从徐府偷出来的,原地契上也该写的那姓徐家的名字,因此根本就不会存在下人偷了地契一说,纯粹是对方在强词夺理,想要借机占地才是真。
    这件事让她想起了早先卢家从几个农户手里买的现在种山楂的那片林子,起先有人见她们家得了好处也有人上门打秋风过,那徐府并不是没有要回那地势的打算,只是因为闲容别院的插手,最后才不了了之,这次徐府竟然毫无顾忌地朝他们家伸手,又是自恃哪般?
    卢智在遗玉思索的时候,走到程小凤身边,问了被她踩着的人几个问题,对方完全不复刚才那嚣张模样,都一五一十地答了。
    这个人是徐府的一个副管家,因此知道不少内情,原来卢家山脚下那块地里会流出热水的事情传到徐府,徐老爷因有亲戚做京官,对汤泉之事略有所闻,便写信给京城的那个亲戚询问,对方在回信时直接要求他把那块地给想方设法地弄下来。
    徐老爷本就因为那山楂林子的事情对卢家颇为不满,现下得了上面人的保证,也就不管闲容别院早先的警告,随便编了理由派下人来收地。
    听完他的交代,遗玉这才明白,徐府这是自以为有京官罩着,才有恃无恐起来,那么蹩脚的理由都能拿出来要想把她家的地给糊弄过去。
    卢智又问:“那位京官是何人,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哎哟,别踩,我说、我全说,是太子中舍人,邱大人,我们家夫人是邱大人的表姐…”
    程小凤不屑道:“一个五品官儿的外亲搜敢欺霸乡里,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遗玉看向凝眉思索的卢智:“大哥,怎么办?”
    她的想法可没程小凤那般简单,太子中舍人虽然只是个五品的官员,但却是在太子跟前行走的,想的深远点,这汤泉是个稀奇物,徐老爷占这汤泉地势是为了讨好那个邱大人,那邱大人要这块地势是为了自己建宅,还是也为了讨好哪个?
    卢智侧目看见她眼中的忧色,知她是联想到了什么,伸手在她额发上一抚,“无需担忧,大哥会处理。”
    接着他就扭头对徐府的这个副管事道:“你领着人回去吧,若是想要上镇长那里告状,大可以去试试。”
    程小凤收了脚往后退了几步,让一旁早就站起来的其他几个徐府下人把这个副管事扶起来,几人狼狈地离开了。
    “阿智,就这么把人放了,他们再来怎么办?”
    卢智轻轻摇头,“无妨。”
    程小凤没再多问,遗玉知道她大哥已经有了主意,心下顿感放心,扭头去看四周仍在闲站着围观的工人们,见到他们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顿时绷起脸,喝斥道:“我家花钱雇你们来时做工的,不是让你们来看热闹的,若是工钱不想要了,现下就可以走人!”
    虽知道不该迁怒,但她还是气这些人刚才看见卢俊被一大群人围着时,只是冷眼旁观,若不是他们及时赶来,卢俊怕是少不了会吃些小亏。
    遗玉虽模样看着只有十二三岁,可气势却是足足的,纤细的身板挺得绷直,精致的小脸上带了怒气,扫向众人的眼中带着寒意,倒让这一群汉子们话都不敢吭一声,连忙各归各位重新忙活起来。
    程家姐弟是第一次见她发火,程小凤啧啧了两声,看向遗玉的眼神多了分赞赏,程小虎则是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偷瞄着她在怒色中陡然娇艳了三分的面容。
    卢俊揉着脖子呵呵傻笑两声,道:“小玉别生气,他们也不是故意偷懒的。”
    遗玉瞪了他一眼,扭头对程小凤笑道:“小凤姐,走,我带你去看看那汤泉,刚才那扫兴的事情就不像了。”
    程小凤是知道汤泉是什么东西的,刚才从那几人交谈中反复听到这俩字,现下遗玉说要带她去看,当下面露喜色,两人把那包山楂丢给程小虎,挽着手就朝南边去了,卢智他们也跟了上去。
    到处被围起的的泉池附近,一行人就看见了不远处袅袅的白烟,虽只是浅浅低低的一层,却也喜人的紧,程小凤率先跑了过去,在池边坐下,看着清澈可见池底青石板的泉水,伸手探去只觉得一片温热。
    “小玉,这水还有些烫手呢!”
    遗玉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站着,“嗯,现在泉眼没有凿开,不然会更烫,小凤姐,等我们这宅子建好了,我邀你来泡汤可好。”
    等在京城请了匠人做好引水装置,再在宅子里建上两处浴池,引了这汤泉进去,天寒时泡澡绝对舒服,既能驱寒又有诸多疗养的功效,她虽不大清楚各种汤泉的区别,但翻过水经的卢智却说这种无色无味的汤泉是极好的。
    “好啊!咱们就说好了,等你们这宅子一建好就知会我,介时我带上礼物来拜访。”
    “嗯”
    两人在池边上坐下,一边用手搅拌着热水一边闲聊,尽管相差了四岁,但她们却出奇的谈得来,程小凤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她学评虽一般,但见解和看法有些同遗玉很是一致,两人越聊越投机,把另外三个人全冷落到了一边。
    直到近中午时,卢智才出声打断了她们,领着一众人回家去吃午饭,走前他又对那些干活的工人说了几句缓话,一行人回到卢家,卢氏早就同小满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
    吃完午饭,卢俊拉着程小虎跑没了影,遗玉则被程小凤央着在厨房里做些小点心给他们带走,期间姚子期被姚晃支来喊她过去,被她推到了晚饭后。
    晚饭开饭早,吃过之后,程家姐弟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拎着装了山楂的袋子和一食盒点心,登上了等在街边的马车,上车前程小凤还不忘拉着遗玉的手道:
    “小玉,今日姐姐玩的真开心,下次我们再来啊!”



第一三六章 姚不治
    送走了程家姐弟,遗玉由卢智陪着直接上姚家去了,因为天色已安,姚晃就在客厅里翻了只小盒子出来,也不避讳卢智,当下又对遗玉讲起故事。
    听够半个时辰后,兄妹俩才回家,卢氏已经休息下,他们就坐在客厅里低声说话,桌上的茶水是温的,遗玉将茶杯注满,递给卢智一杯。
    抿了口茶,卢智才开口,“你觉得姚先生对你讲的那些药理知识是真是假?”
    遗玉老实道:“我原先当他哄人,可他样样毒药说的有凭有据,花费半个月的时间编造那么多谎话来骗我?他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所以八成是真的,除了医术很好之外,他的确也擅长种植和制作各种毒药,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东西——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卢智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才轻叹一声,“小玉,姚晃很有可能是江湖上流传的一位声名显赫,又臭名昭著的大夫。”
    “臭名昭著?”遗玉皱皱鼻子,声名显著也就罢了,同姚晃相处了近半个月,她觉得这人虽有些小毛病,却也达不到臭名昭著这个词的标准。
    “嗯,据说这世上有位姓姚的大夫,人送别号不治神医,他有个怪癖,对于送上门来的病人,一律不治,要破他这“不治”之言,病人必须要在治好病的同时被下一种异毒,然后需替他做一件事,才会出手解毒,姚不治的医术很是高明,当之无愧‘神医’二字,可是医德却差到极点。”
    “不少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四处去寻他,答应他破那‘不治’之言的要求,之后再难的病症也会痊愈,姚不治或是当场要求那病人或是病人的亲眷做一件事,或是留下了联系方式,等有需要时便会找上门,他支使人做的全都是些极恶的坏事,三年前幽州曾有位五品京官归乡,全家老小三十七口人一夜被杀尽,据说就是这姚不治支使人做的。”
    遗玉听完卢智的讲述,眉头已经紧紧锁起,懂医术又擅长毒术,上门不治的怪癖 ,这些都与姚晃相符,还记得那日初见时候姚子期口中的打油诗,最后一句不就是自称是“神医姚不治”吗?
    卢智眼中带着忧色,“从那日听你说那首诗后,我就隐隐担心姚晃就是那个姚不治,近日相处下来,除了他的性格有些不对,其他都是极符合那不治神医的特征,小玉,若姚晃真是那人,你还是离她远着点为好。”
    遗玉思索一阵后,摇头道:“大哥,那些江湖传言大多是不可信的,就算姚晃是姚不治,也未必有你所说的那么坏,与其听信谣传,不如眼见为实。”
    卢智见她态度坚持只能暂时收起了忧色,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观姚晃连日来的作为,哪里是在给你讲故事,分明就像是在教导你毒术一般,所以应该不会对你不利,可姚子期是他的女儿,若是为了寻个衣钵传人,她不是更适合吗?”
    卢智再见到姚子期时已经看出了她的女儿身份,私下又询问过遗玉,但同样没有揭穿她。
    遗玉靠在椅背上闭眼想了一会儿,实在摸不着头绪,只能对卢智道:“咱们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不论他是好是恶,只要没对咱们不利,那就由他。”
    原本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把姚晃当成了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来看,现下突然听卢智讲了“臭名昭著”的不治神医的事情,难免心绪不稳,她内心的天平还是偏向姚晃一些的,总觉得那人如何看都不像是个包藏祸心之人。
    卢智无声一叹,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早些休息吧。”
    …
    同一时间,在姚家,父女俩坐在客厅里,姚子期一脸难色地对着正在摆弄一只药匣的姚晃道:
    “爹,女儿不懂,您要教小玉毒术,为何不明说。”
    “哼,啥,哪户正常人家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学这些个东西,到时再当爹是不安好心,那可就冤枉打了,那小姑娘聪明的很,只要她心里明白就行了,若不是你身上——爹哪舍得把这看家本领教给一个外人。”
    姚晃手里仍不停地在那只药匣上捣鼓,垂下的头正好掩饰住眉间的忧色和眼中的坚定。
    姚子期轻咬着下唇,半天才又开口,“爹,若是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会不会同那些外人一样,当咱们是恶人?”
    姚晃嗤笑一声,“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家的事,”他抬眼看见姚子期难看的脸色,赶紧又续上几句,“你放心,那些江湖上的传闻,怎么也传不进这些个寻常人家的耳中。”
    姚子期听了他的话,神色稍安,但还是犹豫道:“爹,咱们还是不要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若是姑姑的人追来再把咱们抓回去——”
    姚晃目光微怔,出声打断她的话,“乖女儿,等爹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带你到南方去,谁也找不见咱们父女。”
    …
    尽管昨夜听卢智讲了神医姚不治的传闻,但遗玉第二天还是照常去了姚家,神色间也未有什么不对之处,只是对他神色的观察暗自细心了一些。
    姚晃这日并没再给她讲那些“故事”而是拿了一本两指厚的画册给她看,每一页上面都有两三幅丹青描图,尽是些花草植物的样子。
    “今日咱们不讲故事了,这册子上的图样都是那些种子长成后的模样,我先前已对你描述过,你现下辨别给我看看。”
    遗玉应下后,就把画册先翻了翻,纸张略厚,看起来年代也有些久远,尚能闻到淡淡的药草气息,上面的丹青描图很是精致,画师技法不俗。
    “这株绿根蓝花的是半月天,花叶有五瓣,嗅之无味,根茎细长略带倒刺,用沸水蒸腾之后,可与……”
     遗玉记性很好,一连十几幅图辨认下来都毫无差错,姚晃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眼中闪过赞许之意,待他讲的口干舌燥之时,在一旁听着的姚子期便会适时给她倒上一杯茶水,等这一本画册翻完,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时辰。
    “呵呵,你脑子倒是真不赖,”姚晃从怀里掏出一只圆肚瓷瓶递给她,“这里是解喉丸,用嗓过度就含上一粒,保你喉咙不痛也不哑。”
    “谢谢姚叔。”遗玉接过去就拨开瓶塞倒了一粒山楂籽大小的琥珀色药丸丢进嘴里含着,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她还真怕明天早起嗓子哑掉。
    她把瓶塞堵好递还给姚晃,他手一摆,“收着吧。”
    遗玉一乐就将药瓶收了起来,这些日子她没少从姚晃这里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无一不是有用处的。
    “姚叔,今天是不是就到这儿了?”
    姚晃大手一挥,“嗯,你回去吧。”
    遗玉笑着说:“哦,我娘请你们过去吃晚饭,咱们一道走?”姚家虽然开了伙,但仍时不时跑去卢家去蹭饭,若不是姚子期拦着,他怕是天天都会上卢家报到。
    “现下还早,我和子期待会再过去,你先走吧。”
    遗玉看看外面天色,的确还没暗下来,于是对两人道别后,回了自家去,他们都没想到,今天这最后一顿晚饭,姚家父女终究没能吃上。
    …
    龙泉镇外十里处,一队人马正匆匆奔踏,沙土四溅,浅草折腰,马匹跑地极快,六名身穿黑衣腰跨长剑的剑客皆是面无表情,眼带厉色。
    天黑之时,这一群人已经赶到了龙泉镇外,在夜幕中将马匹留在了镇外的小林中,趁夜潜行入镇,这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家家闭门谢客,店铺大多也都打烊,镇中的巡街人刚刚换下一班。
    姚晃正打算领着姚子期上卢家去吃晚饭,走到门后时脸上突然一变,又拉着女儿快步回到屋里,翻箱倒柜一番。
    姚子期见他这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慌忙问道:“爹、这是怎么了,是姑姑的人追来了?”
    姚晃没功夫答她,只是在屋里飞快地整理出两只环腰布袋来,解开外衣围在在即腰上一条,又递给姚子期一条。
    “莫怕,有爹在。”
    姚子期也将那布袋围在了外衣里头,姚晃又整理出一只扁盒塞进衣袖里,两人收拾了一番,从外头看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姚晃这才带着姚子期走到院门外,紧皱的眉头一松换上一副带笑的表情,伸手将大门拉开,姚子期看见门前立着的一群黑衣人,侧身躲在了她爹身后。
    “各位,这个时候找上门,有何贵干啊?”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唰”地一声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将另一只手伸出,露出手心上面泛青的黑色,“姚不治,解药拿出来,然后跟我们走。”
    姚晃咧嘴一笑,“哟,看你这模样,刚才是翻了我家的墙头吧,哈哈,放心放心,这毒液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内力的人挨着就像是摸了一把土,洗干净就好,也就是你们这些有些内力的,摸了才会坏事,别怕,两刻钟后你这一只手上的毒顶多会窜到另一只受伤,恭喜你,两只手就要全废了。”
    黑衣人目光一寒,手上想要使力,却发现肩膀陡然一痛,连忙将剑收回鞘中,已是两臂再无半点力气,片刻后又有两名剑客闷哼出声,他身后没有中毒的三人见了这情形,唰唰几下又抽出几把剑指向姚晃,厉声道:
    “解药叫出来。”
    姚晃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别急嘛,咱们有话好好说,这解药我是会给你们的——只要你们行个方便,让我上隔壁家吃顿晚饭去,事后我绝对会乖乖同你们走,不然你们就等着飞了吧。”
    为首的男子皱眉对他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姚晃脸上露出哀怨的表情,“我哪里是要耍花样,你们要逮我走,我答应啊,只是走之前你们至少要让我见见人吧,东邻有个美貌寡妇,我心寄已久,这么就跟你们走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唉,你们到底答应不?”
    黑衣剑客犹豫了片刻,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就算是手废了,照样能把你带回去。”
    话毕他就对身后人道了两句简短的口令,六人迅速散开,虽有三人双臂无法动弹,但仍利索地在卢家院外隐蔽好身形。
    姚晃暗松了一口气,拉着女儿就朝卢家走,姚子期脸上带着焦急,想要挣脱却被他狠狠扣了一下手腕,就觉手背两寸处一麻,脸上的表情瞬间缓了下来,连半张嘴巴都合了上去,一副淡淡的神色。
    “呃——”姚子期喉间只来得及滚出一个字音,姚晃又伸手做出为她弹肩的模样,借机在她锁骨一侧按下,顿时再听不见她言语。
    卢家大门没关,两人推开直接走进客厅,卢氏正在往桌上端菜,见到他们来,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坐。”
    姚晃一笑之后垂头掩去眼中的歉意,拉着姚子期在两张相邻的椅子上坐下,遗玉端着碗筷从后院走进来,对着姚晃道:“姚叔,我娘今天做了好几个菜,都是你和子期喜欢吃的。”
    姚晃伸手就接过碗筷来,“哈哈,我来摆,你去帮你娘的忙吧。”
    因陈曲回了自家,小满也不在,遗玉应了一声后就转身同卢氏一起去厨房帮忙,卢智和卢俊从里屋走出来,同姚晃打招呼后就在桌边坐下。
    等菜全都上满,人在桌边坐全了,大家才一齐动筷,卢氏夹了口菜放进姚子期的碗中,“子期今天是怎么了,也不吭声?”
    姚晃叹气道:“刚才在家里训斥了她两句,正和我闹别扭——没事,咱们先吃饭。”
    卢氏有些不赞同道:“姚先生,子期这么大个人了,是跟又你做家务又是做饭的,你也别太挑他毛病。”
    姚晃点了应了两声,众人纷纷夹菜入口,遗玉见坐在继子边上的姚子期神色的确不大好,待要再问,忽听“噗通”几声,扭头就见卢氏和卢家兄弟全都趴倒在了桌子上。



第一三七章 起疑
    看到卢氏和两个哥哥突然趴到在饭桌上,遗玉下意识就要张嘴喊话,忽觉肩颈一麻,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扭头看向已经从椅子上直起身来的姚晃,一双黑眸中迸裂出怒火。
    姚晃压低了声音道:“别怕,他们只是暂时睡着了,过一会儿就会醒。”
    她压下心中升起的慌乱,快速起身到卢氏他们身边检查之后,才又抬头看向姚晃,饱含怒气的眼中带出询问之意。
    姚晃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不去看她一脸防备之色,从袖中掏出一只半尺长四指宽的扁盒递过去。
    小声道:“外面有人堵截我们,这才借你家遁逃,他们找不到我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这盒子里的东西想必你日后有用,咱们也不知是否能再见,哎,你是个聪明的,我原当你遇见我是种幸运,现在看来……”
    遗玉并没伸手去接那只盒子,听了姚晃的话,知道外面有人要抓这对父女,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尽管他强调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们一家,可谁又知道真假,想到姚晃很可能的真实身份,加上当下他的作为,她更是不可能让他们顺利逃脱。
    姚晃的确对她娘有治病之恩,对她也有半师之情,若现下家中只有她一人那就是留下给他做个顶包的又何妨,但卢氏和卢智卢俊都在,她是半点也不可能拿家人的安危去送人情的。
    这些念头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姚晃话音甫落,她便趁其不备快速伸手准备拨落桌上的碟碗,想要用这声音引起屋外之人的警醒,可姚晃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就在她的右手挨到盘子的同时,闪电般出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遗玉惊惧地发现她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没容她多想,姚晃轻叹一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又讲那只扁盒放在了一旁的椅上。
    “姚叔是绝对不能同他们走的,小玉,待我向你娘和哥哥们道歉。”
    姚晃语毕便绕到姚子期身边将她拉起,走到客厅后门竖起耳朵听了外面动静,神色一松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遗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既惊又怒,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掀起帘子出了她的视线。
    两人到了后院,在姚卢两家相邻的那面墙下堆有高高一摞杂物,正是先前姚晃帮卢家看风水之时让卢俊弄的,姚晃提着姚子期的肩膀,吸气一口气纵身一跃在杂物堆上一踏就蹿上了墙头,身影几番起伏之后消失在夜色中。
    先前在姚家四处隐蔽的黑衣剑客因为一半中毒,不敢再守墙头,全换在了卢家前门小巷等候,见姚晃进了卢家半天没有出来,为首那人便觉不妙,当下几人就踹开卢家的大门冲进屋中,见到桌上趴倒的三人和僵着身子的遗玉,没有中毒的三人,两个跑到后院去,一个在屋里查找起来。
    不大一会儿三人又空手回到客厅,为首那个双臂失觉的剑客冷着一张脸冲遗玉问道:“姚不治呢?”
    遗玉因先前被姚晃的手段制住,这会儿既不能言语和动弹,脸上更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落在黑衣剑客眼里,却成了一副镇定的模样。
    见到她没有回答,其中一个双臂完好的剑客走上前来抓起遗玉手腕在脉上一探,随即皱眉道:“好古怪的点穴手法——怎么办,又让那姚不治给跑了!”
    为首黑衣男子眯眼看了一下遗玉,沉声道:“把这小姑娘先带回去。”
    ***
    长安城房府
    薄雾初散的早晨,一辆马车停靠在正门外,车帘被人拨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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