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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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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军府。”
遗玉放了心,小雨点有卢氏照看,睡醒了也不会哭闹。
李泰环着遗玉上了车,在禁卫的护送下,马车调头。
车上,李泰将大腹便便的遗玉圈在膝上,从背后将她两手包裹在掌心,将她冰凉的手指捂热。
“见到了?”
“嗯,见到了。”
“高兴么。”
“。。。嗯。”这算是一整年最大的惊喜,有惊,也有喜。
“哭了?”李泰侧头,嘴唇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有些不悦。
“没忍住。”
“过断时日我会想办法把他接出来,不许再为他伤心。”
听着他专制的命令,遗玉靠近他怀里,轻呼了一口气,“那是我大哥。”
头顶上方的目光变深,李泰将鼻尖埋进她发里,避开了刚才的话题,低声道:
“累了便闭上眼睛休息,我将你送回芙蓉园,还要回皇宫处理些事。”
遗玉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询问李泰,可是又问不出口,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确是累了,靠着他,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过来,已是早上,李泰去了宫里,她勉强吃了些早点,便将下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待在房里想事情。
因昨夜宫中动静太大,前来给太子贺寿的朝臣几乎都是中酒毒被禁卫送回府上,第二天吴王谋反的消息就遍传开来,震惊了朝野。
前头长孙无忌才因涉嫌通敌谋害太子被问罪,这厢吴王又谋反,一夜之间,同吴王有牵扯的官员有大半都被捕入牢狱,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的朝局,在李泰强硬的手腕压制下,维持着表面平息的状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吴王谋反后的第二天,早朝上,李世民亲口宣布,明年二月退位,将皇位传与皇太子李泰,命中书省起草诏令,礼部工部着手准备事宜,明年六月行大典。
面对这般草率决定,当朝反对声却寥寥无几,众人皆有自知,手握三军兵权,一身战功显赫,文治武功无往来者,太子登位既成定局。
只是李世民为何会在吴王谋反后自愿传位,终究是成了这一朝臣子心中的一个谜团。
遗玉没想到平阳会来探她,她打从定州回来,就一直在芙蓉园窝着,不知道三公主一个月前就从洛阳回了长安。
李世民命中书省起草传位诏文的事在昨天早朝时传开,芙蓉园外车水马龙,来访者一夜之间便如过江之鲤,都被铁面无情的禁卫阻在了门外,李泰没工夫理会,遗玉则 没心情待客,不过平阳又要另当别论,她要来访,就是园外的禁卫都莫敢阻拦。
听到外面传报,遗玉匆忙换了常服,赶到花厅时,平阳已经坐在那里品茶。
“拜见姑母。”
“免了,”平阳放下茶,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起她手,挽在臂弯上,道:“今天外面暖和,本宫很久没来芙蓉园,你随我在园子里转转。”
“好,”遗玉笑道,“那我就陪您走走。”
两人说着话,并肩离了花厅,身后一群侍女跟着,抱着炉子茶蒲。
“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是身子沉累的吗?”平阳问道,出了外面,阳光照射, 能将人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
遗玉摸摸肚子,眼光垂下,“这两天是睡不着。”
平阳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就带着她往抚海楼的方向漫步,一盏茶后,两人登到了楼上,只留了平彤平卉两人伺候。
抚海楼座落在芙蓉园西岸,是整座御园视角最高的地方,站在三楼顶层向下俯瞰,可将整片江面尽收眼底,远处是整齐的坊墙,和冒尖的塔楼,白墙红瓦,一目了望,心旷神怡。
站在高处,空气都变得新鲜起来,遗玉扶着栏杆,呼吸远眺,面上的忧容被微风拂的散开。
平阳同样望着远处,突然开口道:
“我年轻时喜爱游走四方,结交朋友,生平见过不少奇女子,有貌美者,才智者,心善者,然唯有一人,我是敬她,这人算不得最聪明,算不得最美貌,也算不得最善良,但她却做了这世间女子的佼首,母仪天下,让一位君王都敬重她,纵使后宫佳丽三千,都夺不去她一身荣宠。”
遗玉听到这里,就知她在说长孙皇后,便竖起了耳朵,做聆听之态。
“你道这是为什么?”平阳偏头去问遗玉。
遗玉对长孙皇后的了解不多,她只在很多年前一次有幸一睹先后仪容,不好回答平阳问题,便老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了解皇帝,”平阳感慨一声,“她是这天下最了解皇帝的女人。”
闻言,遗玉心有所动。
“都言君王无情,伴君如伴虎,这天下最难做的不是宰相,不是皇子,而是帝王的女人,”平阳语重心长道:
“天子亦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爱憎,能得帝王所爱,是大幸,亦是大不幸,幸在你凌然于众生上,不幸在你一言一行都要斟酌三思,一时不查,左右帝心,严重者,祸国殃民,便会遭世人唾骂,古来今往,此例屡见不鲜。”
遗玉表情严肃起来,不是平阳提起,她根本就无从去设想皇后一位,真被她点拨,才发现,自己对皇后这个位置,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想要做好皇帝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清楚他的喜怒,明白他的心思,还有,无论何时都要铭记,他在作为丈夫和父亲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这天下黎民苍生。”
平阳背转过身,抬手指了指遗玉的心口,“你这里,容得下一位帝王吗?”
遗玉心口猛地发胀起来,平阳指过的地方,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沉得她竟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从魁星楼回来这两天,她一直都在思索着卢智的那个问题——李泰肯不肯为了她放弃江山。
平阳的话,一语中的,点破了她心中的畏惧,她的爱其实无比自私,不然也不会坚持要李泰只有她一个女人,而现在,却有人明白地告诉她,要想做明君,李泰就不可能将她放在首位。
她知道那样的想法很愚蠢,但她也有平凡女人的一面,希望在爱人的心中 最重要的存在,而不是排在江山,排在黎明百姓的后面。
她真的有长孙皇后那样的胸襟,去包容一位帝王吗?
看着远处秀丽的江河,遗玉迟疑了。
“主子,主子?”
遗玉回过神,才发现平阳没了影,去问侍女,“公主呢?”
“公主离开有半晌了,这里起风了,主子您也下楼去吧,仔细着了风寒。”平彤上前,将披风罩在遗玉肩上。
遗玉又眺望了远处一眼,将万千思绪压在眉下,转过身:
“走吧。”
第三九七章 舍得
李泰忙了一日,傍晚回到芙蓉园,回房没见到遗玉,只有平卉一个人在整理柜里的衣裳。
阿生看了看李泰脸色,问道∶“太子妃在何处?”
“去芳林苑看小郡主了。”
李泰衣裳都没换,便转身去了芳林苑。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暖阁门外不知为何不见侍女,掀了帘子,阿生守在外头,李泰进去,听到里面低语,来到内室门外,隔着一层纱帘往里看,就见大的抱着小的睡在软榻上,盖着一层松软的被子,遗玉低头在睡着孩子额头吻了吻,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
“。。。母妃对不起你。”
李泰拨开帘子走了进去,这动静惊动了遗玉,仰头见是他来,赶忙压下头去拭了拭面,才轻将小雨点放下,坐起来。
“你回来啦。”
“嗯。”李泰撩了袍子在对面的茶桌边坐下,一臂放在桌上,看着她。
遗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就掀了被子,给小雨点捂好,走下软榻,到桌边给他倒茶,找着话说,眼睛却不看他。
“白天平阳公主来过。”
“嗯。”
“今天园子外面来拜访的人太多,帖子门房都放不下了,你不在,我身子不便见客,就把他们晾着了。”
“嗯。”
“累吗,是先用晚膳还是先歇一会儿?”
李泰喝了茶,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站起身向外走。
“先用膳吧。”
夜里,遗玉坐在妆镜前梳着头发,回头打量着正靠在床头看书的李泰,一不留神,就痴了去,抓着一缕头发,直到胳膊麻了才将梳子放下。
她走到床边坐下,去抽他的书,“别看了,咱们说说话。”
李泰松手让她把书拿开,侧身护着她上了床,两人并肩靠在床头,李泰背后垫了两只软枕,遗玉则挨着他。
“今天平阳公主和我提起了长孙皇后,说她敬佩长孙皇后为人,你儿时在宫里住,对长孙皇后有印象吗?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个聪明人,”李泰将被子拉到她胸前,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比你聪明。”
遗玉笑道∶“长孙皇后贤明远播,是流芳史册上的人物,我比她不如自是当然。”
李泰握了握她的肩膀,“你也会是个好皇后。”
遗玉向他怀里靠了靠,没接话。
李泰在被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父皇为满贞观二十年,明年二月退位,我六月举大典,欲将朝堂搬往大明宫,你以为如何?”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遗玉交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修长的指骨,忽然道:
“殿下,你我是几年相识的?”
“壬辰年二月,在蜀中。”
“至今也有十四个年头了吧。”
“嗯。”
回头细数,才发现这一路坎坷,竟已走过了十多年。
“十二年四月大婚,十四年六月我生下小雨点,转眼咱们的女儿都五岁了,当初我一心想要帮大哥报仇,现在还是立诏退位,你就要做皇帝,我也终于见到了大哥,争了这么些年,尘埃落定时,一夜之间就没了追求,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李泰道∶“那就不要什么追求,安心地陪在我身边。”
遗玉轻笑,“人啊,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泰揉了揉她的发顶,“早些睡吧。”
“嗯。”遗玉把脸埋进他胸前,抱着他的腰,嘴唇开阖,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李泰又捡起了床头掉落的书本,翻到刚才那一页继续看,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的呼吸稳了,他才放下书,动了动肩膀,让她的脑袋滑落到他臂弯,露出睡脸。
低叹一声,他曲指将她眼角擦干,又细细吻了她圆润的额头,一挥袖,将蜡烛拂灭,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早晨,遗玉侧卧在床上,枕着手臂,隔着半层纱帐,静静地望着正在戴冠披衣的李泰,眼中闪着些莫名的东西。
等他穿戴好,才温声唤了一句:
“殿下。”
李泰将袖口折好,走到床边,“睡吧,还早。”
“。。。。。”遗玉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
李泰弯腰,刚低下头,就被她伸手勾住了脖子使劲拉下去,他反应极快,两手撑在她脸侧,下一刻便有一团温软的东西紧紧贴上他嘴唇。
这一吻是李泰从没见过的热情,前半段他微微失神,反应过来,便占据了主导,也不理身后还有服侍的丫鬟,便扳住了她热乎乎的脑袋,更加汹涌地回吻了过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额头相抵,李泰留恋地轻舔着她的唇角,哑声道:
“晚上——”
“吾爱。”
听她沙沙地说出两字,李泰心口一颤,忍不住重重咬了她的嘴唇,听她细哼出声,撑在她头顶的拳头握紧,骨节泛白,才抑制住某种冲动,蹭了蹭她冒汗的鼻尖,低语道:
“下朝就回来,等我。”
遗玉捧着他的脸,两手微微发颤,李泰会意的闭上眼睛,感觉她的吻轻轻落在双目,却看不见她这一刻挚诚无比的脸。
今天出奇的冷,阿生没有驾车,同李泰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没有驶远,就停在朱雀东大街的路边上。
能感觉到李泰今日不同以往的沉闷,少说有半个时辰过去了,阿生局促地动了动腿,轻咳一声,道:
“主子,你其实该和太子妃说清楚,就算她去了红庄,也未必就能逃过这一劫,属下知道您瞒着她这几年,是不想让她担心,但这毕竟是关乎太子妃的事,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再添油加醋的,少不了要误会您一片苦心。”
“她不会。”
不会走,更不会误会他,这么多年,若她还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他,那未免让他失望。
他是个贪心之人,一直都在等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若她不能给,哪怕她逃过这一劫,将来皇位之上,生性多疑的她只怕会同自己渐行渐远。
只要她肯给,不管前路如何,哪怕身为帝王,他也誓将穷其一生去尊重她,保护她,纵容她,宠爱她,并且给予她同等的信任。
阿生听着李泰焉定的语气,忍不住脱口道:
“这可说不定,太子妃将大公子看的极重,大公子开口,没准太子妃误会了您,就跟着他走了。”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阿生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暗骂自己嘴贱。
“她不会走。”
嘴上这么肯定,那干嘛不上朝,大冷天杵在这路边上等着消息,还不是怕人跑了,阿生悄悄腹诽,却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街上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就在他们车边停下,阿生嗖地坐直了身子,咽了下嗓子尖的唾沫,拨开一角车帘,问外面:
“什么事。”
这时候跑过来,千万别说是太子妃走了。
“启禀太子,太子妃带着平彤和平卉姑娘,坐车离开芙蓉园,往城南去了。”
看着李泰黑下来的脸,阿生简直想哭,他揣着一丝希望,追问道:
“太子妃带了侍女吗?”
“只有一名车夫,还带了几包细软。”
完了完了,没带上平彤平卉,还拿了细软,这分明是要走!
阿生瞅着李泰紧绷的快要僵掉的下巴,想到他堂堂的一朝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就这么被一个女人一声不吭地遗弃了,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正想要说几句话安慰,就听见李泰冷的掉渣的命令声:
“给我追!”
城南
卢智又看了一眼停在边上的马车,放下窗帘,笑容从眼角漾开,撩了车帘,伸手扶遗玉上来。
遗玉在他身边坐下,摘下冒兜,呼了一口哈气,疲倦道∶“有些东西在车上,大哥让人拿过来吧。”
“不留。”卢智唤了一声,粘了一撮胡须扮成马夫的楚不留便撂了缰绳,跳下车麻利地将遗玉带来的两只包裹都拎了回来,放在车内一边的空位上。
马车调了头,丢下空空如也的那一辆,车行缓缓,不多会儿,就出了南门。
长安城外,一条平坦的官道上,一纵快马疾驰,为首者一袭银裘,宽大的衣摆,在阵阵萧瑟的北风中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划出一道又一道银光。
一辆马车就在不远处缓慢行驶着,悠悠然不知后方正有人策马追赶。
“停下!”
马车猛然受阻,在路边被人拦下,车内,遗玉身子摇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耳朵动了动,身侧的车帘便被人从外面扯开来,一阵风扑进来,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吹得刺痛,鼻尖嗅到一些冷香,她打了个突,转过头,就看见一张阴测测的俊脸:
“谁给你的胆子跑。”
遗玉这辈子还没见过李泰对她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傻乎乎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下来。”
看着他抓过来的手,遗玉摇着头下意识地就往车里缩,看见她这动作,李泰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崩掉,抽的他生疼生疼,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各种悲愤,握住车门,好声好气道:
“你下来,跟我回去,什么都好说,你不想做皇后,我便陪你去红庄,总之到头这江山也要传给别人,这皇位不要也罢,乖,你下来。”
遗玉眼睛忽闪了两下,看着李泰委曲求全的模样,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嘴角动了几动,没能忍住,噗地一声便笑了出来,心口又酥又麻又烧的快要化开,她擦着哭出来的眼泪,紧紧抓住了李泰的手,笑骂道:
“我没有要走,你这傻子,大哥说的没错。。。”
李泰抓牢了她的手,目光一晃,这才迟迟发现,车中哪有卢智的人影,只她一个,连包袱都没有见到。
第三九八章 新生
卢智确实不在车上。
站在车门外,李泰看着遗玉啼笑皆非的样子,用力地捏了下她的手掌,僵硬的五官还不能松懈:
“真的不走?”
遗玉使劲儿摇了下头,甩掉两滴眼泪,她本来就没打算要走,刚才听到李泰那番表白,别说是能活到明年,就算是明天会死,她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红着眼睛,挺着个肚子,探身到车外去搂李泰的脖子:
“我不走,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我离不开你,你这傻子,我怎么离得了你。”
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低应。
“到附近守着,不要靠近。”
丢下一句话,李泰坐上了马车,遮严了帘子,将遗玉捞进怀中,铺天盖地的吻下去,从她嘴角到耳根,下巴到脖子,听着她发出细小的低吟。
他的手从衣摆滑进她身上的裘皮大衣里,隔着两层轻柔的布料,掌心贴着她的后背缓慢地上下滑动,呼吸渐沉,不一会儿竟是拉扯起她的腰带,一手往下探。
遗玉就坐在他腿上,最是清楚他身体某处的变化,怕他真一时气下就在车上处置了她,顾不得腰酸腿麻,张嘴就在他脖子上咬下去。
李泰动作一停,埋在她胸前哑声道:
“我问过太医,可以行房。”
闻言,遗玉耳朵发热,也有些意动,不过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腻歪,断然是不行的,于是在他肩膀上蹭蹭眼睛:
“那也不能在外头,回去再说。”
“忍不了。”李泰又去扯她裙子。
“忍不了也得忍,正事还没说呢,”遗玉又凑到他脖子上去咬,李泰也不躲,任由她啃了几口,动作也不见停下,三两下扯掉遗玉的裙子,又去解自己的,这期间免不了肌肤相触,挨到了碰着了,几乎能擦出火来,正在兴头上,却听见她低叫一声,软趴趴地靠在他肩膀上抽冷气:“疼。”
李泰立刻就停了下来,紧张地抱好她,低头去问:“怎么了?”
“肚子疼,好疼,啊!”遗玉惨兮兮地叫了一声,打了个哆嗦。
李泰顿时熄了火,三两下把人捂好,“忍忍,这就回去。”
说完就对着车窗方向沉声道:
“来人,速回城,快马将李太医接到芙蓉园。”
不一会儿马车就动了起来,遗玉趴在李泰怀里,哼哼唧唧地叫着疼,眼里头却藏着笑。
云雨后,遗玉仰面枕在李泰臂上,浑身上下暖烘烘的,心跳不能平静,脑袋还有点儿不清不楚的。
他们从城外回到芙蓉园,李太医已经在候诊,开了张安胎的方子就走了,遗玉本想借机和李泰说说卢智的事,奈何李泰反应过来被她坑骗,直接将人摁到了床上。
大约是晓得她不能劳累,李泰很有节制地要了一回就罢,只是这一回当中的苦乐滋味,足让遗玉永生难忘。
平复下来,遗玉才侧了侧身,点点李泰胸口,声音细哑道:
“大哥去了红庄。”
李泰抓住她的手指,道:“怎么回事?”
“为了小雨点,大哥说,他要到红庄走一趟,”遗玉满心愧疚道,“我们对不起孩子,这本该是为人父母做的事。”
她今天在城南和卢智见面,拒绝了同他一起去红庄,不同于那晚在魁星楼密室中的强硬,卢智没有强迫她半分,只提出让她送他一段路。
就算遗玉不去,他还是坚持要到红庄,因为同样的劫数,不只会应在遗玉一人身上,还有小雨点。
他说,既然她不能去,他就替代她去,五年,十年,假如他回不来,就不要把他还活着的事告诉娘和二哥。
遗玉没有挽留卢智,因为在那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当年卢老爷子和卢老夫人的选择,固然爱的自私,可是回不了头。
李泰的眼神变了变,捋着她的长发,每一下都带着珍惜。
她有多爱孩子,他很清楚,她有多敬重卢智,他也很清楚,她选择留下来,究竟舍弃了什么,他更是清楚。
他没有太多的情感去和她一起愧疚,因为全部都已给了一个人。
“说实话,我是存了侥幸之心,你瞧,祖母和娘都不是和红庄的族人婚配,到了我这一代,血脉就稀薄了,没准那个什么十年的劫数,不会发生在我们母女俩身上,对吧?少字”
听出她声音里的不确定,李泰有些心疼,收紧了臂膀,低语道:
“莫怕,我会陪着你。”
一如得到了某种保证,遗玉安心地闭上眼睛。
十一月底,工部着手修缮大明宫。
贞观二十年,正月,吴王李恪被废庶人,流放肃州。同月,去年私通高句丽谋害太子一案查清,长孙无忌被从大理寺释放,但因怠慢军务,停职半年。
上元节后,百济,新罗,西突厥特使入朝请婚,求两世安好,太宗许西突厥,回绝新罗、百济。
二月初三,太宗退位,在位期间,勤政爱民,开盛世局面,执政二十年,功德圆满。
初四,太子领六玺,继位,加黄袍,入主大明宫,因先皇犹在,择天祭时,将登基大典压后于六月。
大明宫紫宸殿
二月的艳阳高照,正午时分,暖阁门外的长廊上,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噤而无声。一群蓝服青革的太医候在门外头,没有旨意,不敢冒头。
一身朝服的卢俊焦急地在门外打转。
几名葱衫枣裙的大宫女端着热水茶盘忙进忙出,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
朱檐碧瓦,斗拱高粱,满室煌色,李泰就端着一杯茶坐在外间,一进门便能看得到的地方,一身赭金冕服,正冠玉绶,显然是一下早朝就赶了过来,每每有人从门而入,便先被他这尊大神晃了眼。
一室之隔,正断断续续地传出痛呼声,间有女子的安抚声,纵是隔着门帘窗帷,还是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啊!”
“嘎嘣”一下,李泰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杯中无水,一松手,碎片落在地上,同先前几只躺在一处。
阿生摸摸头上的汗,看茶桌上的一套玉杯就只剩下一个,便轻手轻脚地到门口,喊来内侍,让人速去再端两套茶具来。
室内,遗玉汗津津地躺在罗汉榻上,只穿一件宽松的丝衣,汗如雨下,半身都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娘——”哀嚎过,遗玉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在,在,娘在,”卢氏接过平彤递来的干净手帕,心疼地沾着她脸上的汗,又从平卉手中端了参茶,拿小汤匙往她嘴里填了几口。
遗玉临产,万幸她早有准备,天天往宫里跑,正巧就撞着了今日,一进宫门,就听说她半夜开始阵痛,慌忙赶过来,人已是被折腾了一夜。
说也出奇,她这是二胎,本该好生,然卢氏现今看着,她是比生小雨点时候还要吃罪,那么大个肚子,跟吹了气球似的,也不知怎么养的。
“殿、殿下呢?”
遗玉是疼糊涂了,李泰五天前继位,虽没有行大典,然已称帝,是以应该改口称呼皇上、陛下。
不过现在也没人有闲情纠正她,卢氏把她脖子上的汗擦掉,好声哄道:
“皇上就在外面,一下朝就过来了。”
“。。。他在?”
卢氏拍拍她手背,“嗯,就在外头。”
眼神飘忽了一下,又一拨痛楚袭来,遗玉咬了牙忍住,这一回是没叫出来,想到李泰就在外面,疼痛就变得不是那样可怕。
昨晚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觉得身下湿热,才晓得羊水破了,好在她生过一次有经验,不慌不忙地叫醒了李泰,晓得不能脏了龙床,就同李泰乘了撵舆,被一群宫人前呼后拥着,转到偏殿暖阁。
天亮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消停了一会儿,她就趁机推了李泰去上早朝,他原本不愿意去,还是她死磨硬泡着把人撵走了。
“娘娘,您疼就喊出来,万别憋着,来,奴婢给您数着,您往下使力,就快出来了,”秦琳跪在床尾,一边帮顺产,一边苦声劝道。
李泰才继位几天,封后的旨意未下,后宫里不知是谁起了头,暂称遗玉做娘娘,虽没加皇后二字,但谁不清楚这后位上只能有一人坐得。
“啊——”
遗玉这一声喊的嗓子都破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神志不清,心跳骤然如鼓,卢氏和秦琳的大喊和惊叫声突然变得遥远,她睁着眼睛,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白光。
她挣扎着,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意识似乎正在渐渐抽离,就在她将要陷入无边的黑暗时,耳边却兀地传来阵阵细碎的梵音,慢慢的清彻了,眼前的白光散了又聚,隐约成了一个人的样子,沐浴在光辉中,模糊不清。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然而梵音忽然洪鸣,心神颤栗,鸣音落处,是一句低沉的呢喃:
“遗玉。”
殿下。
她闭上了眼睛,胸前起伏,感受着重新回到四肢的疼痛,仔细地听辨着那一前一后响起的啼哭声,莫名的惊喜在心口泛滥开。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诞下双子,母子平安!”
“赏。”
起居注:贞观二十年,二月初九,午时,已故怀国公卢中植孙女,卢遗玉在紫宸殿诞下双子,龙颜大悦,下诏,封为后,赐曲江芙蓉园。
第三九九章 大结局
六月,大明宫修了半年,内庭紫宸殿修缮完工,左右新建了含凉、玄武二殿。
前朝正殿是含元殿,皇上起居在紫宸殿中,皇后居在含凉殿,两位小皇子才满百日不久,虽赐了宫殿,但宫里人多知晓,这一对天之骄子其实是住在含凉殿中,由皇后娘娘亲自抚养。
天刚透亮,含凉殿外便有了值早的侍人身影,端着托盘,跪在殿门外等候,上放水盂、巾帕、茶盏、口盐、栆果各物。
一名样貌端秀的宫女从走廊那头匆匆走过来,所到之处,宫女太监们都低了头去礼,门前一名把门的宫女,样貌同她有几分相似,见她过来,忙拉了手,到一旁小声道:
“怎么回事,两位殿下哪里不舒服?”
“是醒得早了,没见着主子才哭闹,三个奶娘都被咬了,还是没辙,”平彤面色发愁,探头往里瞧,同样小声问道:
“里头没醒吗?”
平卉摇摇头。
平彤为难道:“总不能晾着两位小祖宗啊,叫起吧,晌午还有大典,多的事要准备呢。”
平卉瞥了两旁跪着的宫人,附耳道:
“不到辰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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