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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丞相的宠妻-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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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延的一番话虽轻描淡写,却牵扯出了大帝来,言下之意是,连放在大帝身前也照常放肆的小猫儿,轮得到他们来管教?谁的尊贵比得过大秦皇帝?

    白太后先是被白岳气得发抖,后又被薄阁老和薄延祖孙二人的一唱一和气得冷笑:“薄阁老同薄相想必是误会了,哀家可是连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反倒落了恶人的样子了?哀家几时说要罚她?小孩子嘛,多管教管教也就是了,连皇帝少时也一样顽劣……”

    在场的个个是大人物,大帝的生母同大帝的三位舅父,薄阁老,薄相,每个人都能同大帝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一方独大,自然会危及皇权,如今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对皇权来说,未尝不是幸事。可知大帝这些年对朝政的放任并非虚妄,在场的各位哪怕是再大的人物,谁人不是大帝的臣民或棋子?

    “多谢太后娘娘仁爱。”薄延流露出感激的笑,方才他自梵华身后转出,高大的身子便挡住了梵华的视线。

    这会儿手伸出去,自然而然地牵了梵华的手,略使了些巧劲儿,梵华毫无防备,双膝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

    “闹也闹了,罚的还是轻的,下次再敢没规矩,看我如何罚你!”薄延沉声道,视线却是扫过了薄阁老等人。

    赏罚分明,在人前对自己家的小猫儿不能一味地宠着,可若是旁人敢拿她撒气,他薄延也未必就肯答应,哪怕是所谓的家法伺候!

    “方才瞧见清心殿的宫女在寻你,你还不回去伺候着?”薄延又居高临下地对梵华说道。

    梵华不是第一次被薄延丢在地上,动不动摔个狗啃泥也是有的。可薄延的劲儿使得巧,她虽跪得重,膝盖却并不太疼。

    最重要的是,方才薄薄牵她的手啊,还特地在手心里捏了捏。

    嗷,梵华的心被捏得痒痒的,有种想扑进薄薄怀里放肆的冲动。

    然而,念头刚起,立马被她踢出了脑子——老薄薄在耍流氓呢!他一刻钟前才咬了她的嘴!她要回去见娘娘了!她跟老薄薄早已缘分尽了,不是一路人了!

    梵华顿时利落地爬起来,撇撇嘴瞪了薄延一眼,拖着圆乎乎的身子朝清心殿跑去,身后几人斗得再凶,关她猫儿事?

    薄延接触到梵华的眼神,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倒是不动神色。因大帝担心娘娘,同他的议事也是速战速决,不过一刻多钟了事,等他从清心殿出来,没想到竟能遇上这样一个场面,小猫儿被堵住,吓得可怜巴巴的,不是有人冲她吼,便是有人让她跪。

    薄延护短,谁人不知?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猫儿,连清心殿内那两位都不会随意吼之,他们算什么?

    “祖父为何在此?今儿倒是热闹,莫不是太后娘娘为大元帅接风洗尘设了宴?”薄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性未改,脸上带着一贯的清淡笑容,仿若未察觉眼前气氛的凝结。

    看过了小猫儿的热闹,且让他来瞧瞧接下来这出戏如何唱法,好在他是局外人,并非戏中人……
正文 第298章 静候四月
    待梵华回到清心殿,同百里婧禀报了方才的见闻时,也并没有细说她被太后为难的经过,不过是大致说了一下她所瞧见的场面罢了。

    梵华自己也不曾察觉是因为薄薄的原因而忽然间没了理智,根本没空去注意其余乱七八糟的事,譬如薄家和白家的对峙,她哪能看得懂?老薄薄虽然对她蛮好的,可他一直就那副德性啊,一边好着一边摔她个狗啃泥!

    在外头还吵闹不休时,大帝早已议完事从书房出来,甚至还抽空去了趟转经台,丝毫未去理会袁出的禀报,未去想那群人碰到一处会闹成什么样。他之所以行色略匆匆,独为不负对他的妻的承诺,未敢让她等他太久。

    打发走一惊一乍的小猫儿没多久,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百里婧不曾料到君执回来得如此之快。她的听觉的确比从前好了许多,也许正因为如此,也越发睡不安稳了,一点风吹草动便立马醒转,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多少时候眉头一直深锁着无法舒展。

    君执走近,掀开纱幔,来到龙榻旁,百里婧早已察觉,收敛起那些不舒服,让自己看起来略略精神,睁开眼去看他。

    “小心肝,吵醒你了?”君执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为她把被角掖好,俯下身来正对着她近在咫尺的双眸,叹道:“朕不是想回来打扰你,是想回来陪你,安心睡吧,朕守着你。”

    他每日要去转经台为她和孩子祈福,这已是许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便他的妻因了这个孩子而有了求生的意愿,可他却还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时候的他,不仅是大秦皇帝,更是这个女人的夫君和依靠,不,兴许还是敌手……

    百里婧不想装糊涂,也明白有些事她不见得能瞒过谁,尤其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因而,她便在君执握住她的手时,轻描淡写般说道:“小猫说外面闹得很,太后娘娘好像来了,堵住了神医和大元帅,陛下不让人去瞧瞧吗?”

    君执的狭长的黑眸深不可测,脸色丝毫未变,令百里婧越发难以捉摸。

    他笑着牵起她的手,低头凑近了吻了吻,应道:“莫慌,这些杂事自然有人去料理,小心肝你只需安心养胎,朕的皇后和儿子比什么都重要,闹翻了天,朕在这,你担心什么?”

    百里婧不知君执所言真假,是否果真不去操心“杂事”,可既然他开口了,她也不会越俎代庖去瞎操心什么,因而,她笑着应了声:“嗯,那就好。”

    再不多言,百里婧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自此安心,肯安安稳稳地睡去。

    君执守着她,见她似乎安心地睡了,他的眉头却微微一蹙,其实他早已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并不去插手罢了。

    这皇宫是他的地方,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他甚至丝毫没有梵华和他的妻一开始的那些顾虑,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去救他的两位舅舅。

    白家的几兄妹数年后第一回碰到一处,会擦出怎样精彩的火花,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作为晚辈,从未想过要去掺和他们经年的往事。

    那些所谓的追查真相,兴师动众地将当年的稳婆找出来、命大元帅即刻回京,不过是为了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于一个惯常掌控所有的帝王而言,运筹帷幄知而不言是一种修养。

    甚至,只要不影响江山社稷,臣子的纠葛越深,各家族之间亦或是家族内部留有嫌隙,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如此看来,当初在东兴时目睹了司徒赫同黎戍的兄弟情谊,于大秦而言真是罕见奇事。

    然而,帝王之心终究带着些残忍和冷眼旁观,君执很想知道,在黎家勾结北郡府叛变东兴之后,司徒赫同黎戍这对好兄弟要如何自处啊?

    家国之间本就势不两立,非要去争什么你我的友谊,未免有些太过幼稚可笑了。幼稚可笑的人,下场都会异常悲惨。

    狭长的黑眸略一眯起,君执想起了薄延,即便是薄延同白烨,彼此之间私交甚好,然以薄延的性子,其中恐怕另有他所不知的道理。

    ……

    在帝王置身事外时,御花园长廊内身陷局中的众人,此时各怀鬼胎,无论薄延或是薄阁老,其实都带着看热闹的心。

    尤其是薄延,对白岳大元帅回来之事一早明了,他只是想瞧瞧向来强势的太后娘娘如何收场。

    即便都是姓白,可骨子里却不一定姓白,如同薄延一般,哪怕一样姓薄,他其实并非薄家傀儡。

    这样的局势,最为微妙。

    听罢薄延的那句事不关己般的询问,白太后的气越发不顺。

    自从大帝回京,连日来她所受的刺激已太多,方才又听说晏染的女儿没死,正是清心殿内那让她恨到极点的山野丫头,白太后是又惊又惧又气愤难消,忽地眼前一花,竟生生倒了下去。

    “太后娘娘!”曹安康惊声唤道,忙去搀扶白太后,尖细的嗓子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哪,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快去请太医!快去啊!”

    一场围追堵截般的兴师问罪,以太后娘娘被气倒收场,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长廊内重新乱作一团,白国舅是真着急,薄阁老同薄延也要面上看着着急,故作混乱一番,孟辉京等人插不上手,只能帮着去叫太医。

    可身为白太后三哥的白岳却没什么动静,仿佛他的亲妹妹有任何闪失也与他无关,这是何等铁石心肠?

    被所有人忽视的白苍注视了半晌,忽地叹息了一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手搭上了白太后的脉。

    几乎已无人知晓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竟是举世无双的北郡药王,有他在此,还需要去请什么太医?

    把完了脉,白苍随后起身,面色无悲无喜,只道:“无甚大碍,扶太后回去好好休息。”

    曹安康是白家的家臣,在白家这一代人尚年轻时,兄妹感情极为融洽,因而曹安康也是知晓白苍底细的,见他发了话,自然是放心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兴师问罪,忙命人将太后抬上肩舆,一路护送回慈宁宫去。

    待太后被抬往慈宁宫,薄阁老也不好继续跟着,见白岳白苍二兄弟立在原地,薄阁老望着白岳道:“大元帅几时回的京?老夫已许久未曾与大元帅相见了。”才说完,薄阁老又转向了白苍,一双老眼倒是有几分茫然:“这位是白……”

    话未出口,白苍抬手打断了薄阁老:“我非尘世中人,只是闲云野鹤罢了,不劳薄阁老挂怀。”

    说罢,白苍不再多言,只望了白岳一眼,见白岳撇开脸无心理他,连瞧也不愿瞧他一眼,白苍便微垂着眼睑,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去。宫中虽大,容不下一个他,长安虽大,已无人记得他,余下那些识得他的,也称不上知交故人,不见也罢。

    白苍能撇清同白家的关系,白岳却不能,身在疆场二十余载,文臣武将本也疏密相关,何况薄家说到底还是站在皇帝一边的,白岳既然同白家无甚关联,可在朝堂之上却还是要给薄阁老几分面子。

    白岳这些日子心一直高高悬起,在瞧见白家的两兄弟和白瑶时,恨意一层漫过一层,早没了心思同他们再说什么。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撇清了干系,碍眼的人走了个干净,这才耐着性子同薄阁老寒暄道:“薄阁老别来无恙,这些年来,身子骨也还硬朗。”

    薄阁老的辈分说起来要比白岳大,也是高祖皇帝时的老臣了,白岳对他客气也是应该的。

    “蒙白元帅惦记,老夫的身子倒还能凑合。”薄阁老笑,回身望向薄延,对白岳介绍道:“白元帅,这位就是老夫的孙儿薄延,常年在朝廷做事,间或也会奉君命往边关,蒙元帅多年的照顾了,他年纪还轻,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白元帅多多教训。这位是孟阁老的孙女儿,孟大夫,上届科考的状元,巾帼不让须眉啊。”

    兵马元帅同国之丞相,也有文臣武官的差别,照理说,薄延为丞相,位居三省六部之上,乃文臣里第一人,他的手段如何,这些年人人有目共睹,即便他同白岳平起平坐,也不会过分,本也没什么好谦让的。只是薄阁老从来做事圆滑,不会出差错,是以才如此谦逊说道。

    白岳遂顺着薄阁老的手看向薄延,他虽远在西北战场,可这几年来同薄延倒是见过不少回。无论私下或是明面上,他们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人,哪里还需谦让客套?何况这次他回京来,也是薄延命人送的密信。

    “薄相年轻有为,是国之栋梁,薄阁老真有福气,有这样一位孙儿。”白岳性子耿直,说一不二,对整个白家来说,他应当算是最不好相处同时也是最好相处的那位。

    若是不犯他的事,什么都好说,若是有一样让他瞧不顺眼,那便是处处不得通透,因他有一套自己的方圆规矩,百转不折的性子,旁人根本无法扭转。

    “白元帅过奖过奖了。”薄阁老笑。

    白岳却没多少心思开玩笑,他心里乱糟糟,许多事不曾谋划得当,连一切因果尚且弄不清楚,谁的殷勤叙旧对他来说都是虚的。

    因而,在寒暄过后,白岳沉着脸对薄阁老道:“薄阁老来宫中想必有要事去办,在下也不打扰了。暂且别过。”

    说罢,一拱手,转身便走了,也是循着白苍方才的路走,却并不像是要去追白苍的步子。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长廊里头,顿时只剩下薄家祖孙二人同孟辉京,薄阁老望着白岳远去的身影,对薄延道:“白家如今也是风雨飘摇了,落得兄弟反目的地步。薄延,你可要多多吸取教训,莫要让来日的薄家也有如此光景。”

    薄延自方才起,便没什么兴致去插话,他也知晓白岳大元帅心情阴郁,也没去接他的话茬来个恭维谦让。

    这会儿听罢薄阁老的告诫,薄延倒是没再不予理睬,而是接过了话茬似笑非笑道:“祖父也不必过于担忧,白家再不济,好歹子孙繁盛,薄家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你……”薄阁老险些没给他气得噎住,一个话头子硬生生堵在了胸口。

    他虽说没有看着薄延长大,可他好歹同这个孙子相处了七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气了,薄阁老叹气道:“你也别拿老夫撒气,你那只野猫也着实太没有规矩,养了七年也没养家,见着人没规没矩,这种野丫头,日后定是要给你带来大麻烦的。今日太后本有心治她撒气,老夫若是不替她解围,指不定会被罚成什么样,到时候你也得来撒脾气!”

    薄延连似笑非笑都省了,也不顾孟辉京在场,丝毫不给薄阁老面子,冷着脸道:“没人希望祖父替她解围,祖父给的惊吓可不比太后老人家少,这样的解围不要也罢。都说了是只野猫,如何养得家?何况丞相府也并非薄家,她从未吃薄家一口饭,喝薄家一口汤,祖父以什么身份教训她?家规何在啊?”

    薄阁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待再去争执,薄延已迈步走开了。薄阁老不得已,便拿眼神示意孟辉京。

    孟辉京是薄延的门生,也是上一届科考陛下钦点的状元,既然孟家投奔了薄家,不耻下问地做出那等低姿态,薄家自然也不会太过拂孟家的面子。因而,无论是薄延或是薄阁老,有意无意中也会提点孟辉京一二。

    这会儿,薄阁老一示意,孟辉京便赶忙追了上去,必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薄延的步子,也不敢议论旁事,只拿政务开头,询问:“大人,不知陛下是否得空?薄阁老有要事需禀报陛下,请大人明示。”

    薄延一贯是没有脾气的,只因他的脾气向来发之于无形,方才只不过是一些警告,他若真同薄阁老置气,薄家如今也不会是此番光景。

    见孟辉京追问,他的脚步未停,也未曾转头瞧她:“陛下没空,和阁老回去罢。陛下吩咐,三月改元荣昌,四月封后大典,你若是有什么好的提议,倒是可以同我商议商议,余事留待明日再说罢。”

    再不给孟辉京任何机会,薄延的青衫很快走远,孟辉京的脚步顿了顿,追不上了。

    薄阁老在背后叹息道:“辉京啊,算了,老夫这孙子管不住,天下间除了清心殿那位陛下,恐怕没人能治他。你是他的弟子,不求你晨昏定省端茶侍奉,也该去摸索摸索他的心思,若是能有法子摸透了吃准了,也是老夫同你祖父的一番心愿。你明白吗?唉。”

    薄阁老的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却也并不需说得太明白,孟辉京的眉头深锁,长得极美的一张脸不见悲喜。

    她躬身以男子之礼拜了拜薄阁老,道:“辉京明白。”

    她怎会不明白?

    四大豪族这些年来局势皆不大好,薄家人丁凋零,孙儿辈死的死、残的残,不得已才将那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找了回来。

    本也是为了继承家业光复薄家,谁料竟是个十分争气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年月便谋得如今的高位。

    孟家更是凋零到极致,血脉里本就不易生儿育女,到了孟辉京这一辈,只得她一个女儿。家族荣光比什么都重要,她只得以女儿身撑起整个家族的兴旺——考状元,入朝为官,哪一样都是照着男儿的样子去做的。

    这样一个天降奇才的女状元、女谏议大夫,出身大秦豪族公卿世家,以她的贤德之名状元之才,无论如何该落得一个好的归宿。即便当不了皇后,入不了后宫为妃,也该同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有个结果才是啊。

    然而,薄相家有只野猫儿。

    一无是处的野猫儿。

    不,除了闯祸除了吃,再没旁的好处了。

    可偏偏薄相将那猫儿看得如此之重,连遭家中长辈随口骂了一句,竟翻脸无情兴师问罪。

    一只野猫儿,连人性也并不通晓,只因是他从美人村带回来的,便从此被赋予相依为命的身份,让她孟辉京如何是好?

    ……

    慈宁宫中一团乱麻,太后被气病了的消息很快传开,君越、白露也都匆匆入宫。

    听罢白国舅讲完是非经过,君越、白露二人皆惊讶不已,无论是死而复生、晏氏之女或仅仅是白岳的女儿,哪一样都足以让他们忐忑不安。

    偷来的东西总归是偷来的,原本便心中有鬼,如今再一折腾,一切原形毕露。前有大秦皇帝纵容包庇,后有白岳以兵权相胁放下狠话,白家的将来是彻底无望了。

    白太后经由太医的诊治照料,也已苏醒了过来,见白国舅唉声叹气眉头深锁,白露紧张地捏着帕子局促不安,白太后险些又要气晕了过去:“哀家不想瞧见你们这一张张丧气脸!都给哀家滚出去!嫌哀家今日受的气还不够吗!”

    这种时候,竟只有君越尚能沉住气,他上前一步,面色沉稳地对白太后道:“母后,您不必为此事生气,气坏了凤体不值得。”

    “听起来承亲王似乎有高见啊?”白太后如今逮谁呛谁,并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然而,君越此番似乎的确胸有成竹,仍带笑道:“母后,您身子抱恙,便好生休息,将这些杂事放一放,等上一月有余,待四月再说也不迟啊。”

    “……四月?”白露支吾,有些心虚。

    君越瞧她一眼,也并不过多表示,只是继续同白太后道:“儿臣听说皇兄正在准备四月的封后大典,兴许到了那个时候,万事已有转机……而且,皇兄三月便会下旨更改大秦年号,既然要改年号,父皇生前的年号不再陪伴大秦国祚同皇兄的九五之位,便是皇兄终于放下父皇了,短短时日便已忘却,足见皇兄之心有几分真假。儿臣着实看不下去,请母后好生休养,这一局,儿臣定会竭尽所能为母后赢回来!”

    “你是说,到了四月会有变?如此有把握?”白太后有了兴趣。

    君越笑道:“至四月还剩一月有余,也足够去准备旁的手段了,如今这局面,以退为进是唯一的出路。既然现如今母后拿他们没有办法,何不一试?”

    一母所出的两兄弟,白太后却从来不敢拿君越的天资从君执相比,时刻活在君执风华大盛中的君越,能有什么好主意?

    然而,白太后也是算计累了,一时想不出更为奏效的法子,便从了君越所言,狐疑道:“君越,你莫要装神弄鬼,哀家准了你的奏便是,待到了四月若不奏效,看你如何同哀家交代!”
正文 第299章 鱼死网破
    白太后静养之后,君越、白露等人从慈宁宫被打发了出来,白国舅因惦记着白苍白岳两兄弟重回长安之事,也没心思再同两个小辈闲话,快步走下台阶,往国公府去了。

    君越同白露虽有私情,在宫里倒是不敢靠得太近,毕竟白露本该是皇后之选,而君越却为亲王,若未曾历经诸多变故,他应当唤白露一声“皇嫂”才是。

    待二人回了君越的承亲王府,白露提着的一口气才算吐了出来,然而,心却仍旧高高吊起无法落地。

    也不再避讳什么,白露上前一步扯住了君越的胳膊,按捺不住害怕和慌张:“君越,方才在皇姑母面前,你怎的那般有把握?”

    君越不语,白露眉头深锁面色发青,惶惶不安道:“他已经回来了,且如你所见,能照常上朝、会见大臣、去太庙祭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请高僧入长安。这种种是否足见他没有大碍?你说的四月又是什么意思?”

    君越望着她,他那同君执有五分相似的面庞斯文干净,绝不会让人一眼瞧去便生敬畏,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叹道:“露儿,如今我们正水深火热,除了冒险一试,还能有什么法子?听母后的意思,你大伯、三叔都回来了,他们是白家从前的当家人,一个都惹不起,再加上他,你以为我们还有几分胜算?”

    白露被君越这番话吓得脸色煞白:“我原以为你同皇姑母承诺的都是真的!原来你在欺骗皇姑母!”

    君越见她声音拔高,几乎能冲破承亲王府的围墙,因担心隔墙有耳,忙拽着白露的胳膊往里走,压低声音道:“莫要乱了分寸!你忘了咱们从下手的那天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吗?”

    “是啊……没有回头路了……只有死路了……”白露苦笑着喃喃。自从她大哥白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回来,白露的胆子便比从前小了许多,父兄尚且不能依靠,她还能如何?

    君越见她愁容满面,也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拽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劝慰道:“露儿,别怕,天塌下来,左右有我顶着。那个人这会儿还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兴许是一时半会还抓不着把柄,或是尚无空闲来理会我们,若是他有朝一日秋后算账,恐怕我们还是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早谋划,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从前尚有机会做皇后,如今连皇后也做不成了,被他人占了去,清心殿内那野丫头还敢说是白家的种,是真正的白鹿之选。我呢,一直想要你,却要不到你,如何还能静下心来等他判决生死?”君越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愤愤难平:“你一定要做皇后,不肯遂了我的心愿就此作罢,那我只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达成你的心愿!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反倒畏畏缩缩了起来,哪里还像白家大小姐?”

    君越的眼中有几多不甘和不平,甚至还有因得不到爱人而起的种种颓然和无奈,白露被他的眼神所刺激,那些因大哥白湛归来而衍生的恨与愁疯长,双眸透出深渊般幽暗的光,一字一顿道:“……好,那就来拼个鱼死网破,瞧瞧到底是谁先被斩落马下!即便是大伯和三叔回来了,可我父亲和皇姑母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如今的白家是谁说了算,应当天下皆知吧?二表兄,你尽管去安排,一切事情由你做主,我会配合你的……”

    见她如此听话,君越笑着在她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夸她道:“露儿,你倒是自谦了,数年之前你的胆子何其之大,一丝没叫我失望。若非你做得好,我如何敢夸下海口盼着四月?”

    “什么意思?”白露听不太明白,又隐隐约约知道是何意。

    君越笑,眸中闪过狠色:“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二哥,白家的毒一向是精湛无双的。你既然已经确定那日他喝下了那碗汤,毒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侵入体内,即便他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清干净余毒。然而,他到如今还没死,毒大约是用别的法子遏制住了。可这毒有发作的期限,那年他是十月中的毒,以后每隔半年发作一次,若是我没算错的话,每年十月、四月都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恐怕连他自己的身子也自顾不暇……”

    白露听罢,眼睛一亮,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马上便是四月,你想等最佳的时机?”

    君越欣慰地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着:“……若是四月不成,恐怕我们再无机会了。”

    白露任他抚触,眼神却飘忽,满脸都是惧色,她想起了那一日的场景,还有些胆战心惊,嗓子抖了抖,道:“……当时,你让我挑那个日子去给他下毒,他没有一点点防备,真的毫无防备……你知道他那样一个人,是大秦百姓眼里的神,是救世的活菩萨……”

    “从小到大他同我说的话都不超过二十句,我常常看他一眼就害怕了……可那日,他居然信了我,二话不说便将汤喝了下去。二表兄,那是我所见过的他最面色温和的时候了,他那双眼睛我从前不敢直视,那一日更不敢去看,这三年多以来,想起来一次怕一次……他若是还记得那场景,定是要来找我算账的!”白露说着,声音因害怕而尖利起来,一把抓住了君越抚着她脸颊的那只手。

    君越将她拽进怀里,抱着哄道:“露儿,别想了,既然我们和他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索性做到底,彻底斩断这个祸害,以后也好睡个安稳觉。”

    白露仰头望进他的眼里,闷声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用再畏畏缩缩,一不做二不休,先切断他的活路!”君越冷声道,怕白露不解,他又解释道:“你还记得我曾和白湛商量过,命白家人南下去寻他的踪迹?找到他不过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找寻那几味药的来路。”

    白露皱眉:“我大哥南下并没有什么收获,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弄得如今这般田地,他恐怕一早有了防备,怎会让你得逞?”

    君越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满意白露的不信任:“我的人摸索了一年,去年底方才摸清了路子,已和江南那边商议妥当了,今年那几味药一旦开挖,我们便悉数高价购入且秘密焚毁。同时,我会命人严把渡口的船只和陆上的货运,严禁那几味药草运来长安。若是你们白家的毒果真有效,他在得不到药引子的情势下,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白露嗤笑:“他又不是傻,没有药他不会储备着吗?专等你来给他下套?三年了也不见抓住他一根头发,他根本不是凡人,也许他注定是苍狼的命,死生有祖宗保佑着!”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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