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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4-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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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陵想起素素,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伤情。
    寇仲伸手搭上他肩头,跟他一起步下天津桥,若有所思的道:〃真奇怪!这场飘雪像触动了我们心灵内某一境界,勾出记忆深处某些早被淡忘的事物。我们脚踏的虽是洛阳的天街,但感觉却像回到儿时的扬州城,换过另一种更能牵动内心的方式去讨论令我们神魂颠倒的标致娘儿,谈论未来的理想。〃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当年我们确是无所不谈,更不断憧憬将来。眼前我们像得到很多东西,但又若一无所有。究竟是否真有命运这回事?〃寇仲沉吟道:〃你也知我以前从不真的相信命运,好运坏运只是当话来说。可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故后,我再不敢遽下断语。无论我们到那里,宿命总像紧紧缠绕我们。例如娘死前为何会告诉我们杨公宝藏的藏处,为何我们又会遇上设计宝藏的鲁妙子?更那么巧宝藏就在关中,还牵涉到争天下做皇帝和正道魔门的斗争,千丝万缕,总要将我和你卷进去似的。这不是宿命是甚么?〃只下这么一阵的密雪,东都洛阳换上雪白的新衣,所有房舍见雪不见瓦,长街积起一层薄雪,刚留下的足印车痕转瞬被掩盖,过程不住的重复。
    两人漫不经意的转入通往至善寺的街道,纯净朴素的雪景使他们心中各有沉溺,不能自已。
    雪点变成一拳拳的雪球,彷佛由一滴滴剔透的冰冶泪珠,变成朵朵徐徐开放的花朵,美得敦人心醉。
    倏地停下,至善寺敞开的大门正在眼前。
    阵阵梵唱诵经之声,悠悠扬扬从大雄宝殿中传来,配合这雪白苍茫的天地,份外使人优思感慨,神驰物外。
    寇仲虎躯一震道:〃为何刚才我完全忘记了到这里来是要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战?〃
    徐子陵心中亦涌起奇异无比的感觉。
    寇仲一拍背上井中月,豪情狂起,哈哈一笑,大步领先跨进寺门内去。
    徐子陵紧随在后,在这一刻,他完全不把胜败荣辱放在心上,就像从天降下的瑞雪。万古长空,一朝白雪。
 第二章 至善之战
    他们绕过大雄宝殿,来到徐子陵与师妃暄昨晚交谈的亭园内,除了不断从后方大雄宝殿传来的经诵外,四周空寂无人,只有雪花轻柔地默默从天飘降。
    寇仲笑道:〃我有种感觉:就像变成蜜糖那般,所有嗅到香气的好蜂坏蝶,都赶来分一点滴。〃
    两人任由雪花落在身上,脚步不停的朝跟大雄宝殿遥相对峙的天王殿走去。殿后佛塔高耸,殿宇重重,左方似为僧侣寝居的处所,右边则为斋堂、客室等建筑物,规模宏大。
    徐子陵摇头笑道:〃你这小子,不时要来几句不轮不类的比喻话儿,狂蜂浪蝶竞逐花蜜,只适用於男追女的情况。我们只因惹得一身烦恼,人家要找麻烦便来寻上我们而已!〃
    天王殿内,中供大肚弥勒,背塑韦驮,左右分列四大天王,东西南北各护一天。塑工津绝,形神兼备,生动逼真。
    四大圣僧,并排背着大门坐在佛坛前四个蒲团上,左右两边是曾和徐子陵交手的道信大师和智慧大师,中间旁放禅杖的一僧就是寇仲见过的华严宗帝心尊者,剩下来的一僧枯瘦黜黑,身披单薄的灰色僧袍,当然是祝玉妍誉之以枯禅玄功称冠於世的三论宗嘉祥大师。
    四僧默然结迦跌坐,就像多出来的四尊菩萨塑像,却又令人在视觉上丝毫不感突兀,有如融浑进广阔庙堂的空间去。
    一炷清香,点燃着插在供奉的鼎炉正中处,送出香气,弥漫佛殿。
    寇仲并没有被这种压人的神圣气氛所慑,踏前一步,哈哈笑道:〃四位大师圣驾安祥,寇仲徐子陵两小子特来叁见。〃
    四僧同喧佛号。
    四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只是一场春梦!
    寇仲和徐子陵都生出异样的感受。
    嘉祥大师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两位施主果是信人,若能息止干戈,更是功德无量。〃
    寇仲微微一笑,从容道:〃难得大师肯出手指点,我寇仲怎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不知如何才算过得四位大师这一关?〃
    道信大师哈哈一笑,道:〃大道无门,虚空绝路,两位施主只要能从来的地方回去,以后两位爱干甚么,我们绝不干涉。〃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道信的话暗寒玄机,无门既可指天王殿的大门,也可指外院的山门,两者远近不同,自是大有分别。
    四僧且至此刻仍是背向他们,殿外风雪漫空,气氛更觉玄异。
    徐子陵感到落在下风,问也不是,不问更不是。暗捏大金刚轮印,沉声喝出真言。
    〃临〃!
    四僧表面一点不为所动,但两人的眼力何等厉害,均察觉到他们颈背汗毛竖动,显然被徐子陵这寒蕴佛门最高心法的真言所动。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帝心尊者雄浑铿锵的声音道:〃善哉!善哉!徐施主竟津通真言咒法,令老衲大感意外。言咒既出,青山绿水,处处分明。未知此法得於何处,乞予赐示。〃
    原本非常浓重的奇异心灵压力和气氛,在徐子陵的真言咒后,已被摧散得无影无踪,其中玄异之处,非身受者绝难明白。
    徐子陵淡然一笑,徐徐道:〃此为真言大师於入灭前游戏间传与小子的。〃
    智慧大师低喧佛号,柔声道:〃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原来徐施主曾得遍游天下佛寺的真言传以佛门秘法,难怪昨晚能不为我们所动。〃
    嘉祥大师忽然道:〃两位施主可以出招!〃
    寇仲和徐子陵均愕然以对,四僧一派安详自得,又是以背脊向看他们,在佛殿肃穆庄严的气氛下,配合他们静如渊岳,莫测高深的行藏,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教他们如何出招。
    且四僧浑成一体,实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概,圆满无瑕,无隙可寻。
    朝这么一个〃佛阵〃出招,任两人如何自负自信,仍有灯蛾扑火,自取灭亡的恐惧。
    掉头而走吗?更是下作窝囊,且与寇仲先前说满了的话大相违背。气虚势弱下,更是不堪一击。
    倏地里他们心知肚明,嘉祥大师这么轻洒一招,又重新稳估上风,把他们逼到进不能、退不得的劣境。
    寇仲发出一阵长笑,震荡大殿。
    〃笃笃笃笃〃!
    就在他笑声刚扬,嘉祥大师敲响身前的木鱼,是那么自然而然,偏又像与寇仲的大笑声格格不入。
    寇仲发觉很难再〃放任〃的畅怀笑下去,倏地收止笑声。
    木鱼声同时而止,怪异之极。
    寇仲骇然道:〃大师真厉害,这是否甚么木鱼真言?〃
    道信哈哈笑道:〃小寇仲真情真性,毫不造作虚饰,放之自然,难得难得。〃
    〃铿〃寇仲掣出背上井中月,再一声长笑,一刀劈出。
    四僧同时动容。
    徐子陵也心中叫绝,皆因此实是唯一〃破阵〃的无上妙法。
    这…刀并非击向四僧任何之一,而是劈在四僧背后丈许外的空处,落刀点带起的气劲,却把四僧全体牵卷其中。
    要知刚才两人是攻无可攻,守无可守,没有任何空隙破绽可供入手。且寇仲笑声被破,便被逼处下风,若无应付手段,情势将更加如江河下泻。但他这忽然出刀,却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只要四僧运功相抗,以平衡气势,寇仲等若破了他们非攻非守,无隙可寻之局。在气势牵引相乘下,寇仲还可化被动为主动,把〃棋奕〃变作〃井中八法〃其他厉害招数,那时进可攻,退可溜,再非先前动弹不得的劣势。
    帝心尊者高喧佛号,不知何时禅杖已到了他手里,同时翻腾而起,来到寇仲前方上空处,连杖扫来。
    寇仲叫了声〃好〃,发动体内正反之气,往后疾退。徐子陵则跟他错身而过,暗捏大金刚轮印,一拳击出,正中杖头。两人的移形换位,就如优林鸟飞,碧涧渔跳,都是那么全发乎天然,浑然无痕。
    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讲求的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自由圆满的境界,从无而来,归往无处。无论对方防守如何严密,他的大圆满杖仍可像溪水过密竹林般流过。初时估量寇仲只能运刀挡格,那他将可展开杖法,无孔不入,无隙不至的以水银泻地式的攻击,把寇仲的斗志信心彻底消毁。
    岂知寇仲不进反退,换上的徐子陵则以大巧若拙的惊人手法,在他杖法生变前一拳硬撼杖锋。以帝心尊者修行多年的禅心,亦不由一阵波荡。
    道信、智慧两人则心中暗栗,知道经昨夜一战后,徐子陵再有突破。
    〃啪〃的一声,有如枯木相击。
    徐子陵感到帝心尊者大圆满杖的内劲深正淳和,有若从山巅高处俯泻的渊川河谷,广漠无边,如以真气硬攻进去,等於把小石投向那种无边空间,最多只能得回一下回响。思定智生,当然不会学昨晚般妄想借劲,暗捏印诀,把对方杖劲往横一带。
    帝心尊者垂眉喝道:〃徐施主确是高明。〃说话间禅杖先顺劲微移,倏地爆起漫天杖影,往徐子陵攻来。
    徐子陵像早知他会有此一着般,闪电横移,蓄势以待的寇仲弓背弹扑,一招〃击奇〃,井中用化作黄芒,硬攻进如狂风暴雨的杖影深处。
    〃当〃杖影散去。
    帝心尊者柱杖而立,寇仲则在他十涉外横刀作势,双目津芒闪烁,大有横扫三军之慨,两人隔远对峙,互相催迫气势,殿内登时劲气横空,寒气迫人。
    道信、智慧、嘉祥同喧佛号,倏忽间分别移往各处殿角,把三人围在正中。
    嘉祥大师这下站起来,比徐、寇两人还要高上三、四寸,瘦似枯竹,脸孔狭长,双目似开似闭,左手木鱼、右手木槌,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有道高僧风范。
    智慧低吟道:〃两位施主比我们想像中的更见高明,贫僧佩服。〃
    能迫得他们四人决意同时出手,说出去已可非常自豪。
    帝心尊者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寇施主这一刀已得刀道要旨,万千万变化於不变之中,迫得老衲也要舍变求一,改守为攻。天下间除『天刀』宋缺外,恐怕没有人能使出这么的一刀来。〃
    寇仲持刀的右手此时才从酸麻中回复过来,想到自己能和这佛门似仙佛级数般的人物硬拚一招而没有吐血受伤,立即信心倍增,从容一笑道:〃幸好今天不是与诸位大师以性命相搏,不如就以此香立约,假若杳尽我们仍不能离开此殿,就当我们作输,如何?〃
    道信笑道:〃小寇仲快人快语,就此作定。否则我们这四个老家伙会显得太小气哩!〃
    寇仲一声长啸,神态威风凛凛,豪强至极,冷然道:〃此香怕仍有半个时辰可烧,小子就借此良机,先向尊者讨教高明,不过请诸位大师留意,小子是会随时开小差溜掉的。〃
    语毕,踏出三步。
    帝心尊者双目猛睁,津芒剧盛,若是在庸手眼中,只能看到寇仲借步法令自己闪移不定,务让出刀角度更为难测。但帝心尊者何等样人,一眼石穿寇仲是借踏步来运动体内奇异的真气,接若出刀将会更是飘忽难挡。且必是雷霆万钧,威凌天下之势。
    以帝心尊者的造诟,亦万不能任他蓄势全力出刀,禅杖疾出,横扫寇岂知寇仲竟大笑道:〃尊者中计哩!〃同时踏出第四步。
    在场所有人,包括徐子陵在内,都感到寇仲这一步实有惊世骇俗的玄奥蕴藏其中,看似一步,竟缩地成寸的抢至帝心尊者杖势之外。后者受他前三步所眩,一时失察下那凌厉无匹的一杖,丝毫威胁不到这比他年轻两甲子以上的对手。
    徐子陵亦感叹为观止,他非是末领教过寇仲学自〃天刀〃宋缺的奇异步法,只是想不到他能如此全出乎天然的混杂在其他别有作用的步法中使出来,先诱敌出手,才在对方猝不及防下骤然施展,最难得处是在全无先兆。
    唰唰唰一连三刀连环劈出,劲气横生,把帝心尊者笼罩其中,只见井中月化作闪电般的黄芒,每一刀均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入如墙如山的杖影里,每一刀均封死帝心尊者的后看变化,逼得这佛门高人无法全力展开它的大圆满杖法,今徐子陵都感到难以柑信眼睛所儿的骇人事实,其他三僧则更不用说。
    〃当当当〃!
    寇仲收刀退回徐子陵旁,抚刀叫道:〃痛快!痛快!真痛快!〃
    帝心尊者单掌问讯,叹道:〃寇施主果然是武学的不世奇材,老衲佩服。〃
    道信大师接囗道:〃照我看这一仗实不必费时间比下去,皆因若我们四个老秃一起出手,小寇仲势难以这种奥妙的手法令尊者有力难施,倘有损伤,大家都不好受。〃
    这番话等若说因寇仲太厉害,连道信也没信心能在不出杀着下压伏他寇仲用手肘轻撞徐子陵,微笑道:〃陵少怎么说?〃
    徐子陵潇洒的一耸肩膊,晒道:〃我有甚么意见?都是看你这小子吧!〃
    四僧心内无不赞叹,只看两人在他们庞大的功力下,仍是那么写意闲逸,谈笑用兵,只是这点已隐具武学宗匠的风度,岂是一般高手能及。
    寇仲发出一阵满贯强大信心的长笑,摇头道:〃道信大师此言差矣!若只是我寇仲一个小子,这刻就要弃刀认输,可是寇仲加上徐子陵,而我们的目标只是从殿门离开,将足另一回事。〃
    〃笃〃!
    寇仲和徐子陵均感一阵心寒胆落的悸动,这下由嘉祥大师敲出的木鱼声,似有穿墙透壁的异力,且送进他们心灵的至深处。
    倏忽间,被推崇为四僧之首的嘉祥大师移至两人正前方,帝心尊者则往后退开,与守在靠门左右角落处的道信和智慧,形成一个三角阵,把两人围在正中处。
    嘉祥枯稿的长脸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木鱼早给藏在衲里,乾枯的两手从宽阔的灰袍袖探出,右手正竖居上,左手平托在下,淡漠的道:〃两位施主今日之败,在於过份自信,我们四人近二十年从未与人交手,早难起争斗之心。但若只须在某一时限下把两位留在此殿中,仍该可勉强办到。事关天下苍生,请恕贫僧得罪。〃
    寇仲持刀挺立,遥指嘉祥,发出波波劲浪,对抗嘉祥摄魄惊心的气势,朗声应道:〃我们非是过於自信,而是敢面对挑战,故立下明确的目标。我寇仲之所以不肯弃刀认输,为的亦是天下苍生。只因立场不同,你我两方才有截然相反的立论。〃
    道信哈哈笑道:〃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小寇仲明白吗7〃寇仲苦笑道:〃甚么是真如?甚么足般若?我尚是首次听到,怎会明白呢?〃
    智慧大师双掌合什,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循循善诱的道:〃真如是指事物内蕴其中永恒不变的真相,般若是指成佛的智慧,施主明白吗?〃
    寇仲瞥了旁立垂手的徐子陵一眼,笑道:〃小陵比我较有佛性,问他好了!〃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是否凡物皆暗藏佛性,翠竹黄花既是其中之物,当然有佛的真理和智慧在内。只是小子仍不明白,这与寇仲所说的立场不同,立论亦异有何关系?〃
    道信欣然道:〃随缘而动,应机而为。我们是随缘而动,两位施主何尝不是。缘起缘灭,因果相乘。所以才有眼前此刻之约。施主虽能明白自己,却不能明白眼前。执之失度,乃入岔道。何如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寇仲一振手上长刀,发出一阵震呜,洒然道:〃多谢点化,使弟子今天学晓很多以前从没想过的道理。四位大师请再赐教。〃
    嘉祥大师一声佛号,终於出手。
 第三章 难兄难弟
    寇仰那敢让嘉祥抢在先手全力进击,施出〃井中八法〃的'垦奇',在把气势推高至巅峰的状态下,并中月化作黄芒,流星般划过与嘉祥对峙的空间,疾取嘉祥胸口的部位。人与刀合为一体,旁观者无不感到其刀有撼岳摇山之势,不惧任何反击硬架。
    换过是其他庸手,不待刀锋触体,早给其刀锋发出充满杀气的刀劲所重创,嘉祥大师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没有扬起分毫,忽然枯瘦的右千从上登变为平伸,身体则像一根本柱般前后左右的摇晃,右手再在胸前比划,掌形逐渐变化,拇指外弯,其他手指靠贴伸直,到手掌推进至尽,拇指刚好一分不差的按在寇仲攻来的刀锋处。
    道信低暄道:〃一指头禅,施主小心!〃
    徐子陵看得心中咋舌,嘉祥跟寇仲迅若惊雷的速度恰正相反,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的〃慢〃,却刚好克制寇仲的〃快〃,由此可见他缓慢的举止只是一种速度的错觉,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
    寇仲更是大吃一惊,他这招〃击奇〃,乍看只是进手强攻的一招,厉害处在能发挥全力,以高度集中和疾快的刀劲,以强攻强。其实真正玄妙处实在乎其千变万化,可是嘉祥的〃一指头禅〃,已达大巧不工的层次,眼睁睁的刀锋就给他按个正著,完全无法可施。
    刀锋有若砍上一堵津铁打制的钢墙,寇仲闷哼一声,往后疾退,这一招立至残阳败照的时光,再难有任何好景。
    一道真气,闪电般沿刀直刺入寇仲经脉之内。
    嘉祥大师乘势进击,右手由左向右横比,左手由下而上纵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十〃
    字。
    徐子陵手捏大金刚轮印,双手的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大拇指并拢,中指反扣,缠绕食指,踏步向前,与疾退回来的寇仲错身而过,然后一个旋身,带起的劲气狂飕刚好抵消嘉祥大师的气势压力,印锋津准无误的刺在嘉祥大师在胸前比划出来的〃十〃字正中处。
    气劲交击,却没有半丝声音。
    嘉祥低吟道;〃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徐子陵虎躯剧震,剌中嘉祥的虚空十字,确有投水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的感觉,可是当嘉祥低吟之时,逗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还如长堤崩溃的朝他狂涌过来。
    面对佛门绝学,徐子陵依然冷静如故,心志丝毫不受影响,两手分开,暗施卸劲,化去对方攻来多达四成的劲道,然后往后一仰,冉拗腰挺回来时,一拳击出。
    〃蓬〃!嘉祥大师往后微晃,徐子陵却给硬生生震退三步。
    寇仲却动也不敢动,原来他忽然感到另外三僧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只要他稍有异举,在气机牵引下,会立即成为三僧全力围攻的对像,实在妄动不得,只好眼睁睁静观变化。
    嘉祥大师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一对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的神光,接著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紧贴全身,益显他高挺顽瘦的体型,一掌拍出。动作行云流水,又若羚羊挂角,玄机暗寒。
    帝心尊者长喧道:〃正眼法藏。〃
    徐子陵一对虎目津芒大盛,迎上嘉祥大师锐利至可穿墙透壁的目光,心知肚明对方的招式虽似看来平平无奇,但实臻至反朴归真,大拙为大巧的武道至境,像这一掌攻来,便任他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亦唯只硬接他一掌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清楚解释。
    乾如枯井,满似汪洋。
    乾枯的一掌,正隐寒似汪洋般的佛家博大渊深的真气。
    徐子陵原地柱立,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右掌迎击,接著掌化为拳,拳变一指,点在嘉祥大师掌心处。
    螺旋气劲,破掌而入,竟是长驱宜追,毫无阻滞。
    徐子陵不喜反惊,嘉祥这口枯井,突然又变成满溢肆虐的大海汪洋,把螺旋气劲反迫过来。
    徐子陵本早知对方有此一著,仍想不到变化得如此迅疾,螺旋劲先反方向转收回来,再全力改向疾迎上去。
    〃轰〃!徐子陵俊容转白,往后飘退,嘉祥如影附形的贴身追来。
    寇仲心知此刻事关胜败,嘉祥大师近百年的全力一掌岂同小可,徐子陵不倒地重伤确是能今天下震惊的事,再顾不得成了其他三僧众矢之的的形势,疾扑往前,右手井中月横砍嘉祥,另一手则握上徐子陵的右手。
    道信、智慧、帝心同喧佛号,逼近而至,同时出手。
    嘉祥大师左手轻拂,袍袖拂正刀锋。
    〃霍〃的一声,出乎众僧料外,嘉祥应刀飘飞,攻向徐子陵的一指头禅再使不下去;始知两人紧握的手变成一道贯通的桥梁,把他们同源而异的真气联成一体,创造出这骄人的战果。
    其他三僧虽因此失去四人一举联手制伏两人的预算,却当然不会因此乱了阵脚,帝心尊者立即补上嘉祥避开而留下的空档,化出万千杖影,像一堵墙般从正面往他们疾压过来。
    道信合什的双掌推出,两股气劲滚滚翻腾的朝徐子陵左后侧推来,教他再难以和寇仲连结在一起。
    智慧的擅木佛珠串扬起,随著他奇异的步法,似是直捣寇仲的右耳鼓袕,但却是可随时改变方向,难测之极。
    围攻战全面开展。
    寇仲和徐子陵紧握的双手忽尔伸个笔值,身体往外档倾斜,竟似陀螺般滴溜溜急旋起来。
    三僧那想得到他们有此一著,登时失去原要攻击的目标。
    〃叮〃!寇仲的井中月分别击中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又迫得道信运掌封架。徐子陵则挥掌重劈智慧大师的佛珠串,发出〃蓬〃的一下气劲交击声。
    两人借外倾和旋转的势道,攻出的角度和*迹无不在三僧料外,今这三位佛门的顶级人物也转为被动,改攻为守,硬被迫开。
    徐子陵一声长啸,右手运劲,把寇仲甩飞,有若离弦劲箭般往大殿正门射去。自己则借正反之气,闪电截士嘉祥大师,两手化作无数掌影,正面往他攻去。
    道信和智慧两僧负责把守大门,岂容寇仲就这么溜掉,展开压箱底的本领,前者双手隔空虚抓,使出〃达摩手〃十八式中的〃拈柴择菜〃,登时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只要寇仲给卷中,保证要倒跌回殿内去。
    智慧大师一声*得罪〃,手上佛珠串有三颗檀木珠脱手射出,后发先至的成品字形印往寇仲背脊,袭取他两边肩井和背心要袕。
    寇仲此时离殿门只不过半丈之遥,却心知肚明这半丈之遥等若万水干山,赔出小命都难以飞渡,当机立断下足尖疾点地面,腾身而起,凌空一个翻腾,再借转换真气的看家本领,硬是改变方向,险险避过两僧的攻势,反往殿心的徐子陵投去。
    徐子陵正深陷险境,与嘉祥大师展开一场激烈无比的近身搏斗,掌风拳影中,两道人影兔起鹃落的鏖战不休。表面看似是平分秋色,但寇仲一眼便瞧出徐子陵能活跃的地盘正不断收窄,嘉祥的佛门奇技则层出不穷,迫得徐子陵不住硬拚,分明是以己之长,攻徐子陵之弱。
    徐子陵之所以陷此劣境,主要是因在旁迈步盘旋,虎视耽耽窥伺的帝心尊者,他虽没有出手,却予他庞大的压力和威胁,使他大受影响,分神戒备之下难以尽展全力应付功力比他深厚土一大截的嘉祥大师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如非他的真气已臻随心所欲的境界,加上新近学晓借劲卸劲的奇技,早给击倒地上。
    寇仲一声暴喝,忽然从空中落到地上,身随刀走,力贯刀梢,化作黄虹,直往迎来拦截的帝心专者射去。
    过不了帝心尊者这一关,休想能插手到嘉祥和徐子陵的战圈内去。
    道信和智慧立在正门左右处,没有追来,他们均为成名超过六十年的宗师级人物,身份地位非比寻常,若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愿夏的以众凌寡的来对付两人。
    不过他们联合把手殿门,等若一堵活的铁壁铜墙,泼水难过。
    帝心尊者往左一晃,禅杖横扫,眼看扫中寇仲刀锋,寇仲步法忽变,刀锋竟在不可能变化的情况下生出变化,划了个小圈,不但避过帝心尊者的禅杖,还桃中杖底。令这高僧也要大为叹赏。刀法至此,足可与〃天刀〃宋缺相提并论。
    帝心尊者微微一笑,禅杖下压。同时生出狂猛的吸扯之劲,今寇仲难以脱身,更要刹其锋锐之气,连消带打,不愧佛门四大圣僧之一。
    寇仲心中叫好,使出从李元吉学来的回马枪法门,人退刀随,井中月左摆右摇,一下子从杖底脱身出来,接著又从半丈外处疾退回来,井中月急砍,刀光过处,帝心奠者在淬不及防下,禅杖终应刀荡开。
    若只是两人相斗,这刻帝心尊者随便闪开,可重整攻势,不会落在于风,可是帝心尊者此时的责任是要阻止寇仲往援徐子陵,形势则完全两样。
    寇仲刀光暴张,施出尚未对徐子陵用过的〃井中八法〃中的〃兵诈〃,幻出千万点刀光,像殿外的暴风雪般,趁禅杖荡开的刹那,帝心尊者又不能不固守殿心阵地的形势,往对手洒去。
    帝心尊者冷喝一声,禅杖忽然变短,原来双手改握到禅杖中间去,分别以杖头杖尾使出一套细腻绵密、利於近身搏击的杖法,迎战井中月。
    寇仲哈哈一笑,刀锋幻化出来的芒点倏地消散,变回长刀一把,人却移到帝心尊者左侧杖势不及处,一刀推出。
    如此奇招,帝心尊者仍是初次遇上。此际变招已来不及,两手移往杖头杖尾,运杖横架。
    〃当〃!寇仲痛砍禅杖下帝心尊者雄躯剧震时,寇仲借势飞起,来到徐子陵和嘉祥上空。他使尽浑身解数,终争取到这少许主动,才能突破帝心尊者这本是无隙可觅的关防。
    徐子陵心中暗叫寇仲来得好,事实上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
    帝心尊者与寇仲缠上后,他的劣势仍没有改善,皆因高手相争,只要任何一方给逼落下风,绝难扳平过来,只会每况愈下,尤其像嘉祥大师这般级数的武学宗师,任何招式均臻炉火纯青,干锤百炼的境界,根本不会有出错的机会。若非嘉祥旨在消耗他的功力,他早便小命不保。
    〃当〃!嘉祥一掌逼退徐子陵,看似随意的挥手弹指,寇仲凌厉无匹的一刀立给震开,但亦解去徐子陵之困。
    劲风疾起,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全力展开,铺天盖地的从后攻至。
    寇仲和徐子陵两肩相碰,乍合又分,旋转开去,分别迎击嘉祥和帝心荸者。
    以道信和智慧两位大师的眼力,此时也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只见殿内四人战作一团,初时寇仲和徐子陵给紧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可是两人却通过一种天衣无缝的联击战术,时能增强功力的奇招迭出,活动的空间不住扩展,充满活力。
    佛坛香炉插的清香只剩下尾指般长的一小截,再捱不了多少时间,但照情势发展下去,他们绝对没有可能从嘉祥和帝心尊者的手下脱身,更遑论要闯关离殿。
    〃伏〃的一声,寇仲和徐子陵两背相撞,徐子陵低喝道:〃云帅!〃寇仲感到徐子陵的灼爇真气潮水般透背传来,心领神会,知道最后的一个机会正在眼前,狂喝一声,井中月使出〃井中八法〃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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