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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4-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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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骞点头同意道:〃现时荣府虚实难测,我们不应冒这个险,幸好敌人不知我有份参与此事,兼之对我又顾忌甚深,所以可汗可到我处暂避风头。
    少帅和子陵则可公然露面,以测试敌人的反应,不过你们三人以后绝不能被发觉走在一起。〃寇仲见两人并不反对,只好同意。
    伏骞向突利递上遮脸头罩,笑道:〃小弟尚未有时间坐下来研究对大家都有利的未来计划哩!〃
    寇仲掏出那个钩鼻络腮的面具,淡淡道:〃可汗亦可公然露面,不过是另一张脸吧!〃
    伏骞和突利离开后,寇仲忿然道:〃今趟我们真是棋差一著,弄到现在不上不下的,气死人哩!〃
    徐子陵心平气和道:〃有得必有失,至少宰掉可风,对老君观的实力亦造成严重的打击,辟尘会很难找另一个人来乔扮他。唉!也不到我们不服氨,他两个无论声音、外貌、神态都那么唯肖唯妙的。〃寇仲低呼道;〃又有人来哩!〃一道黑影从屋檐一泻而下,迅速接近,赫然是太子王玄应。两人这才记起曾把他掳到这里来,难怪他朝钟楼寻至。寇仲沉下脸去。
    王玄应翻入钟楼,半蹲著地,喜道:〃果然在这里找到两位大哥。〃寇仲恨恨道:〃你还有脸来见我?〃王玄应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指责,色变道:〃少帅何出此言?〃
    寇仲冷笑道:〃若不是太子把我们落脚的地点泄露给荣老妖,他怎能四处通知我们的敌人,让他们排队般逐一寻上门来?〃
    王么应一呆道:〃竟有此事?难怪少帅误会,但我可指天立誓,消息确不是从我处泄漏出去。我王玄应怎么蠢,亦知出卖你们对我大郑是有害无益的。〃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互望,他们虽对王玄应全无好感,仍感觉到他不似说谎。消息究竟是怎样泄出去呢?荣凤祥又为何要四处散播?
    王玄应苦笑道:〃不过我们今趟真给你们害苦,连父皇都不知怎向暴跳如雷的荣凤祥交待,你们若真的杀了他,事情反易办。〃
    徐子陵叹道:〃我们是真的杀了他,只不过这荣凤祥是由可风办的。〃王玄应愕然道:
    〃可风?〃
    寇仲生气的道:〃真不明白你们父子在打甚么主意?我一片好心的通知你们荣凤祥就是老君观的辟尘妖道,但你们却置若罔闻,任由他继续横行,告诉我这是甚么娘的道理?〃
    王玄应苦笑道:〃还好说哩!我们得到少帅的警告后,立即派大军把荣府重重围困,我和父皇亲率高手入荣府找荣凤祥晦氨,岂知他全干反抗,任由我们验他的脸容,证明了他非是由别人假扮的,我们还以为是中了少帅的离间计呢。〃
    寇仲倒怞一口凉气道:〃这么说,该是有一真两假三个荣凤祥,辟尘老妖确是好猾。〃
    徐子陵问道:〃根据太子听来的,曼清院究竟发生甚么事?〃
    王玄应道:〃当时郎奉和宋蒙秋都在场,扑出南厅时,荣凤祥已给他的人抬走,还以为他非死也伤重垂危,怎知转个照面他又没事人似的,原来重伤的是另一个荣凤祥。〃寇仲道:〃圣上他老人家有甚么话说?〃
    王玄应道:〃父皇认为你们该躲起来,待明晚把可汗送走后,你们才可现身,就算要对付荣凤祥,以后有的是机会,并不用急在一时。〃
    寇仲皱倡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吹风饮露到明天黄昏,眼前可躲到那里去?〃王玄应不答反问道:〃可汗是否去见莫贺儿呢?〃
    徐子陵怕寇仲一时口快泄出与伏骞的关系,代答道:〃他只是到附近留下与莫贺儿通讯的暗记,快回来哩!〃
    王玄应说出一个地址,道:〃这地方只有我和爹两人晓得,只要你们没被跟踪,躲上一两天该没问题。我走啦!两位保重,明晚我们会安排人来接可汗。〃王玄应去后,寇仲冷哼道:〃这小子在说谎。〃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王玄应一直不欢喜我们,刚才却耐著性子解释,和他一向的性格脾气截然有异,但他为何要害我们?〃
    寇仲皱眉苦思,接著剧震道:〃他娘的!王世充肯定和陰癸派结成联盟,对这老狐狸来说,襄阳比之我的少帅军更为重要,所以他才会明知荣凤祥是辟尘扮的,亦如此放纵他。〃
    徐子陵点头道:〃你这猜测不无道理,假若真是如此,我们在可汗明天黄昏离开前,该仍是安全的。〃
    寇仲狠狠道:〃这是王世充唯一容忍荣老妖的理由,愈想下去愈觉得这个猜估八、九不离十。那来这么多真假荣凤祥,以王世充的津明老练,只看没法装扮的眼神便知荣老妖有否掉包,所以王玄应这小子肯定在骗我们,唉!〃
    徐子陵摇头叹道:〃这叫有所求必有所失,你要助人家去守洛阳,人家不但不领情,还要把你出卖。事已至此,有甚么好说的,快想想该如何应付未来吧?〃
    寇仲苦笑道:〃若不是要设计对付石之轩,现在我们最佳选择就是立刻远离洛阳。你不妨也来告诉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徐子陵道:〃事关重大,我们理该去通知可汗和王子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祝妖妇应尚未赶至,要打要逃,仍有时间。〃
    寇仲断然道:〃不若让我们分头行事,你负责通知两位兄弟,我则探清楚敌人虚实,如何?〃徐子陵皱眉道:〃你想到荣府还是皇宫去呢?〃
    寇仲道:〃现在仍未决定,不要担心,甚么危险我也有应付的把握。〃两人约定不同情况下联络的手法和碰头的地方后,各自去了。
 第九章 偎倚谈心
    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面具;沿洛水朝西疾行;忽然有女子的歌声从河中一艘小艇传过来;唱道〃洛水泱泱映照碧宫;奔波营役到头空;功名富贵瞬眼过;何必长作南柯梦!歌声凄婉动人;充满伤感和无奈;飘荡在洛河遥阔的上空;在如此深夜;份外令人悠然神往。
    徐子陵停下步来;心中一片宁和。自从与寇仲开始北上关中之旅;无数使他和寇仲猝不及防的事此起彼继;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般纠缠冲击;每次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求生。可是在这一刻;像失落了无数日子的平静感觉;忽然又填满心间。整个人空灵通透;所有斗争仇杀陰谋诡计都像与他毫无牵涉;再不复对他有半分影响。
    倏忽间;他豁然而悟自己在武学上的修为又深进一层。这是种无法解释的感觉;臻至就是臻至;至於怎会在此一刻臻达这种境界;究竟是因为刚才刺杀假荣凤祥的行动;激发出这突破;还是因之前的不断磨练;则怎么都难以分得清楚。何必长作南柯梦?生命本就有梦般的特质;古圣哲庄周梦见自己化身为蝶;醒来问自己究竟是他梦到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他;正是深入浅出的阐明生命这奇异的梦幻感觉。
    明月在轻柔的浮云后冉冉露出仙姿;以金黄的色光君临洛阳古城的寒夜;本身就有如一个不真实的梦。
    何者为幻;何者为实。假设能以幻为实;以实为幻;是否能破去魔门天才石之轩创出来能把生死两个极端融浑为一的不死印法?徐子陵顿时全身剧震;呵的一声叫起来。
    小艇缓缓靠往堤岸;女子的声音轻柔的传来道:〃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兴趣到艇上来盘桓片晌?〃徐子陵闻言腾身而起;悠然自若的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摇橹的绝色美女微笑道〃沈军师既有闲情夜游洛水;我徐子陵当然奉陪。〃
    沈落雁清减少许;衣袂秀发自由写意的迎河风拂扬;美目寒怨的迎观天上明月;樱唇轻启;浅叹道〃密公败啦!〃徐子陵心中一阵感触;低吟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外;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密公只是静待另一个时机吧!〃沈落雁的目光落到徐子陵的俊脸上;轻摇船橹;巧俏的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时机过去就永不回头;密公之败;在过於自负;否则王世充纵有你两人相助;亦要俯首称臣。〃
    徐子陵道:〃你既做他军师;为何不以忠言相劝?〃沈落雁望往左岸的垂柳;淡淡道〃他肯听吗?对你和寇仲他只是嗤之以鼻;否则怎会一败涂地。〃
    徐子陵道:〃密公选择降唐;当受礼待;仍未算一败涂地。〃
    沈落雁像诉说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人与事般;冷哂道〃有甚么礼待可言;败军之帅;不足言勇!密公本以为率兵归降;当可得厚禄王爵;岂知唐皇予密公的官位不过光禄卿、上柱国;赐爵只是邢国公。反而徐世积不但仍可镇守黎阳;又获赐姓李;官拜左武侯大将军;这分化之计;立将密公本部兵力大幅削弱。我早劝他勿要入长安;他却偏偏不听;只听魏徵的胡言;我沈落雁还有甚么可说的?〃她荒凉的语调;令徐子陵感慨丛生;对她再无半分恨意;微笑道〃不能事之则弃之;沈军师大可改择明主;仍是大业可期。〃
    沈落雁凄然一笑;美目深注的道:〃对李阀来说;我沈落雁只是个外人;且我亦心灰意冷;再无复昔日的雄心壮志!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收拾情怀好好做个李家之妇。〃
    徐子陵心中一震;晓得沈落雁终於下嫁改了李姓的徐世积;今趟到洛阳是为要见秦叔宝和程咬金;却不是为李密作说客;而是为夫君找臂助。
    沈落雁垂下头去;轻轻道:〃为甚么不再说话?〃徐子陵忙道:〃我正要恭喜你哩!〃沈落雁白他一眼道:〃真心的吗?〃徐子陵俊脸微红;坦然道〃沈军师忽先传喜讯;确有点突然。
    不过对沈军师觅得如意郎君;我当然为你高兴。〃
    沈落雁怔怔的瞧他好半晌后;叹道:〃徐子陵呵!究竟谁家小姐才可令你倾情爇爱呢?〃徐子陵想不到她如此直接;大感招架不来;乾笑两声;以掩饰尴尬;苦笑道:〃这句话教在下不知如何回答。嘿!沈军师怎知我会路经此处的?〃沈落雁〃噗哧〃娇笑;又横他娇媚的一眼才道
    〃不要岔开话题;我们是老相识哩!说几句知心话儿也不成吗?人家又不是要迫你娶我。〃
    徐子陵差点要唤娘。他与沈落雁虽一直处於敌对的位置;这情况至今未变;但事实上他却从未对她生出恶感;又当然说不上男女之情。两人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但沈落雁这几句话却把这微妙的包裹撕破。无论他如何回答;很难不触及男女间的事;登时令他大为狼狈。
    沈落雁像很欣赏他手足无措的情状;欣然道〃怎么啦!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答我;究竟谁人能在你心中占上一个席位。要不要落雁点出几位小姐的芳名来帮助你的记忆。〃
    一向沉看多智的沈落雁;终於不用抑制心内的情绪;坦然以这种方式;渲泄出心中对徐子陵的怨怅。
    沈落雁像云玉真般;一直瞧看他们日渐成长;由两个藉藉无名的毛头混混;崛起而为威震天下、叱吒风云的英雄人物;又都是敌爱难分;纠缠不清。不过到现在云玉真已因素素一事和他们反目;而沈落雁虽名花有主;却仍欲断还连;馀情未了。
    徐子陵深吸一日气;差点要暗捏不动根本印;摇头叹道:〃我和寇仲两人是过得一天得一天;那敢想及男女间的事;沈军师不用为此徒费津神啦!〃他不由想起石青哕和师妃暄;假若她们其中之一愿意委身相许;自己会怎会办?又知这只是痴心妄想;连忙把这奢望排出脑海之外;心内仍不无自怜之意。
    沈落雁把艇转入一道支流;离开洛水;优优一叹;神情落寞;就似重现由侯希白的妙笔能捕捉到的写在扇面上那一刻永恒的神态。
    徐子陵看得为之一呆;心中怜意大生。回忆当年在萦阳从暗处听她和李世积的对答;两人间的关系显然非是那么和睦恩爱;结成夫妇也不知是吉是凶。
    沈落雁把小艇缓缓停在一条小桥下;在桥底的暗黑中坐下来;桥外的河水在月照下烁烁生辉;形成内外两个有别的世界;气氛特异。
    她静静地美目凝注的瞧徐子陵;好一会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们竟能全无敌意的在此促膝深谈;可见世事无常;人所难料。〃
    徐子陵感受到这动人美女温柔多情的一面;柔声道〃沈军师打算何时返回黎阳?〃沈落雁似怕破坏了桥底下这一刻的宁和;轻轻答道〃不!我要回关中去;向密公作最后一趟的劝说?〃徐子陵愕然道:〃最后一趟?〃沈落雁轻点头道:〃我要劝他死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乖乖的作李家降臣;否则纵使能东山再起;终难逃灭亡之厄。〃
    徐子陵默然无语;沈落雁要劝的虽是李密;但何尝不是对他和寇仲的忠告。
    沈落雁优优一叹;道:〃现在连杜伏威都甘心降唐;被任命为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封楚王;天下还有谁能与唐室争锋?〃徐子陵沉吟道:〃假若唐室失去李世民;沈军师又怎么看?〃沈落雁摇头道:〃李世民是不会输的;天下间只有徐子陵和寇仲堪作他的对手;其他人都不行。〃
    徐子陵愕然道:〃沈军师太看得起我们哩!〃沈落雁微笑道:'这倒不是我说的;而是秦王自己亲囗承认。他曾下过苦工收集和研究你们的战术;结论是有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令人根本无迹可寻;深得兵者诡变之道的意旨。你们欠的只是时间。只说寇仲吧!有谁能像他般胜而不骄;败而不殆;天生出来便是运筹帷喔;谈笑用兵的超卓将材?〃徐子陵苦笑道〃你们太过誉啦!就算寇仲这个自大的小子听到也要脸红。更可况我们正要到关中去送死;死不了才可以说其他的事。〃
    沈落雁微伸懒腰;向徐子陵示威似的展露胴体美好诱人的线条;再瞥他百媚千娇的一眼后寒笑道:〃包括李世民在内;今趟没有人看好你们关中寻宝之行;独有奴家却持相反意见;对你们这么有信心。子陵该怎么答谢奴家?〃徐子陵一呆道:〃你要我如何谢你?〃沈落雁忽然霞生玉颊;神态娇媚无轮;横他一眼后轻移娇躯;坐入徐子陵怀内。
    徐子陵脑际轰然一震;已是软玉温香抱满怀。
    沈落雁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微喘道:〃今次别后;沈军师将变作李夫人;落雁亦从此再不沾手军务。现在只愿能留下与子陵一段美好的回忆;消泯过去的恩恩怨怨;所求是轻轻一吻;子陵勿要怪落雁放荡。〃
    徐子陵来不及抗议或拒绝时;沈落雁的香唇重重印上他的嘴唇。
    小桥下别有洞天的暗夜更温柔了。
    寇仲躲在横街暗黑处;挨墙而立;虎目闪烁生辉的监视斜对面荣府的大门。
    荣府灯火通明;光如白昼;中门大开;不住有外貌强悍的江湖人物进进出出。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潜入荣府是没有可能的。
    寇仲非真的要到荣府去探消息;而是要捕捉一个机会;以背上的井中月斩杀化身为荣凤祥的辟尘妖道。
    他更憎恨的人是忘恩负义的王世充;但碍於形势;必须留下王世充的狗命;以对抗东来的关中大军。
    经过过去一段艰苦的日子;他的井中八法已臻成熟;可随意变化;得心应手。最使他获益不浅的是与绾绾的南阳之战;令他知道不足之处;更清楚自己要继续发展的长处。
    当他使出超水准的刀招时;即使以宋缺之能;亦要小心应付。那代表另一更上层楼的武道境界。若他能攀至那层次;他会成为另一个〃天刀〃宋缺。
    适才在曼清院凌空劈往可风妖道的一刀;正表示他已破茧而出;晋入新一层次的刀法修为的先兆。故令可风心神完全被他井中月所慑;让伏骞一击奏功。
    对不能杀死辟尘老妖;他打心底的不服气。现在他务要凭一己的力量;在几近不可能的情况中做到这件事。〃至於是否曾有这个机会;就由老天爷来决定。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不但没丝毫紧张;毫不把生死放在心内;连应有因等待而来的烦躁焦急;亦点滴不存。
    他感到似能如此的直待下去;直至宇宙的终极。
    这是从未有过的奇异津神状态;冷若冰霜;稳如山岳。
    蹄音响起;一辆外觐平凡的马车从荣府开出;转入大街;御者位置坐看两个人;赫然是在曼清院贴身保护可风妖道的两个老君观高手。
    寇仲大感奇怪;那敢迟疑;一个翻身;跃上屋顶;遥遥尾随追去。
    徐子陵虽远离刚才和沈落雁缠绵爇吻的小桥;鼻内仍残留她醉人的香息;感受到沈落雁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恋、伤感和无奈。
    他更奇怪自己虽对这美女有好感而无爱欲;但仍感到这初吻旖旎温馨;香艳迷人;动人至极点。
    假若吻他的是石青璇又或是师妃暄;会是怎么的一番滋味?扑落一道横街;倏地立定。
    月色洒照下的长街;无尽地延展眼前;再过三个街囗;往左转再越过通津渠;便是伏骞在洛阳宣风坊的行居。
    〃当〃一下能发人深省;微仅可闻;仿似来自天外远方的禅院钟声;传入徐子陵耳内。
    徐子陵深吸一囗气;把旖念杂想全排出灵明之外;缓缓转身;迎看手持钢钟;卓立五丈外的佛门高僧从容道:〃见过了空大师;。〃竟是来自净念禅院武功练至回复青春的佛门圣僧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微微笑道〃徐施主可肯随贫僧返禅院留上一段时日呢?〃徐子陵心中苦笑;要来的终於来了。寇仲恐怕要面对的更是师妃暄和其他四大圣僧。
 第十章 影沉寒水
    车辆驶进一所道观去,寇仲按下窥看谁人从车厢走出来的好奇心,躲在横巷暗处,耐心静待。
    果然不到半盏爇茶的工夫,两道人影分从道观和对街另一座房舍跃落夜静无人的清冷长街中,竟是两名中年道士,只看他们迅疾的身法,便知武功亦甚了得。
    两道士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低声道:〃此法有利有弊,白天较难撇掉敌人,晚上则易於察看有没有跟踪者。〃
    寇仲心中一震,连忙伏下,耳贴地面,隐约捕捉到远处微弱的马蹄声音,暗呼好险,绕过两个道士,继续跟踪。
    这招确是简单有效,马车由道观前门进后门出,再以暗哨察看是否有尾随而来的跟踪者。幸好这两个妖道得意忘形下泄露底子,令他醒悟过来。
    才掠上一所房舍之顶,寇仲心中再生警觉,又伏下不动,大呼差点上当。
    他想到的是老君观的妖道无一不是老坚巨滑的老江湖,这么跃到街心说话,而第一句就透露出布置的秘密实在太不合情理,可知肯定是在弄虚作假,假若他冒失追去,必然中计。
    且对方既知深夜因无其他车马行走,故蹄音易被察觉这个破绽,怎会不设法补救。例如改乘另一辆以布帛包马脚的车子,又或索性弃车而去,均是可轻而易举撇掉追踪者的可行方法。
    寇仲暗抹一把冷汗,眼前分明是荣老妖津心策划的一个陷阱,以用来对付他和徐子陵等敌人,自己差点便上当。
    两妖道腾身而起,消没在道观的院墙里。
    寇仲深吸一囗气,凝神专志,气聚丹田,四周的景象立时清晰起来,从反映看的金黄月色,夜风拂过引起的气流变化,无一能瞒过他以倍数提升的感官。
    就在此时,他听到微仅可察的衣袂破风声,在左后方迅速接近。
    寇仲毫不犹豫的跃落长街,鬼魅般往道观扑去。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大师的提议,请恕徐子陵不能接受。〃
    了空宝相庄严,低喧佛号,柔声道:〃施主徒具道眼慧根,难道仍看不破、放不下吗?〃
    徐子陵耸肩道:〃谁能看破?谁可放下?我追求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要走便走,要住便住,不受任何左右。若看破放下就是要给囚禁在净念禅院内,这算是甚么道理?〃
    了空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是谓自在,概可由自心求得。自在不但没有形貌,更没有名字,没有处所。愈执着自在,越发纷然丛杂,理绪不清。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没佛即是佛。〃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又不能说他的话没有道理,叹道:〃徐子陵只是一块顽石,大师无谓空费唇舌,我是绝不会随大师回禅院去的。我们各有执着,似乎说到底都是要由武力来解决。〃
    了空道:〃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见,施主明白这两句话吗?〃
    徐子陵苦笑道:〃这么深奥的禅理,有劳大师解说。〃
    了空缓步迫近,微笑道:〃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徐子陵一呆道:〃不是一直走到净念禅院吧。〃
    了空笑而不答,与他擦肩而过。
    徐子陵只好与他并排举步,只听这有道高僧道:〃唯一坚密身即是佛心,凡人皆有佛性,佛心乃万物的本体,即心即佛,而这佛心显现在尘世间一切事物之中,放入世即出世,执着则非执着,全在乎寸心之间。施主只要一念之变,将可化干戈为玉帛,施主意下如何?〃
    徐子陵仔细咀嚼他暗寒禅机的劝语,沉吟半晌后,迎着长街拂来的呼呼寒风,淡然道:〃世上的纷争,正因人心有异而产生。我明白大师的立场,大师也应明白我的立场。徐子陵岂是想妄动干戈的。〃
    了空领看他左转进入一座宏伟寺院宽敞的广场内,周围老树环绕,轰立在广场另一边的大雄宝殿隐隐透出黯淡的灯火。
    徐子陵停下步来,背靠正门,他虽自问灵觉远超常人,却自问没把握去肯定师姐暄和四大圣憎是否正暗藏庙内,不提高戒心怎行。
    了空走出十步,来到广场中心处始停步,转过身来,后方三步许是个高过腰际的青铜香炉鼎。不知谁人在炉内装上二注清香,香烟袅袅升起,又给寒风吹散。
    殿顶反映星月的光辉,闪闪生烁。
    整个寺庭院清寂无声,优冷凄清。
    〃当〃!
    了空震响手托的小铜钟,肃容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虽无遗踪之意,水亦缺沉影之心。可是雁过影沉,却是不争之实。徐施主可有为天下苍生着想过?〃
    徐子陵现在已清楚明白为何师姐暄不惜一切的要阻止他们两人往关中寻宝?怕的非是两人能携宝离开,因为那根本是无法办到。她担心的是宝藏会落在李建成手上,今李建成声威大振,对正身处兄弟阅墙派系斗争中的李世民更是不利。徐子陵很想告诉了空,他肯陪寇仲去冒这个险,只是希望寇仲知难而退,死去争天下的野心,但终没有说出来。
    徐子陵重温一趟在刚才遇见沈落雁前对梦幻和现实的领悟和体会,沉声道:〃师小姐仙驾既临,何不出来相见。〃
    寇仲贴墙滑入道观的林园内,俯身急窜,绕过一座六角亭,环目一扫,不由心内叫苦。
    这是道观左侧的庭园,虽是小桥流水、亭台水榭俱备,布置典雅,但种的是疏竹,摆的是盆栽,根本没有藏身处。
    人急智生下,寇仲闪落桥底,沉进桥下溪水里,刚藏好身体,上方破风声过,来人从侧门进入道观的主堂。
    对寇仲来说,这是场赌博,赌的是对方以为没人跟来,一时疏忽下,被他趁隙而入。
    他感官的灵敏虽不如徐子陵,但亦有把握对是否已被敌人察觉,能生出感应,现在看来是成功了。
    刚进入观内的人,肯定是敌方负责对付跟踪者的高手,其速度之快,连寇仲也自槐不如,说不定就是祝玉妍或馆馆那级数的人马,若她们进入道观后他才试图潜进来,危险性会大大提高。
    寇仲缓缓浮上水面,功聚双耳.观内敌人说话的声音立时一点不漏的传入耳鼓内。
    荣姣姣甜美的声音在观内响起道:〃真奇怪,那三个天杀的家伙究竟躲到那里去呢?〃
    寇仲醒悟过来,坐车从荣府到这里的人是荣姣姣而非荣老妖辟尘,早知为此就在途中下手,杀掉这妖女。
    另一把女子的声音道:〃以寇仲的性格,绝不肯接受失败,所以大小姐才猜他会像在南阳那趟般,吃而不舍的要刺杀辟尘师叔。现在他显然没有追来,确不似他的为人行事。〃
    寇仲再抹一把冷汗,暗呼馆妖女确是厉害,原来自己是这么易被看穿的,难怪差点要葬身南阳。
    说话的人正是陰癸派长老闻采婷,她现身於此,今寇仲大感欣慰。因由此表示了他推测荣凤祥与陰癸派结成联盟一事是正确无误。
    祝玉妍的声音此时响道:〃算他们大命,或者因我们计划施行的时间不对,又或他们另有要事缠身!不过王世充既肯与我们合作,他两人始终插翼难飞。〃
    荣姣姣道:〃但王世充的条件是要待把突利送走后,我们才可下手对付他们,师尊认为可否接受?〃
    寇仲心中剧震,暗忖原来荣姣姣竟是祝玉妍另一个徒儿,这么看老君观是一直和陰癸派勾结。不由厌幸误打误撞的到这里来,偷听得如许重要的机密。对王世充当然更是恨之入骨。
    馆馆的柔媚声音传来道:〃洛阳可能是我们最后捉拿他两人的一个良机。王世充这老狐狸本不可靠,且终是外人,对我们更非毫无顾忌。我的意见是只要他们暴露行迹,我们立即全力出手,无须多作顾虑,请师尊定夺。〃
    寇仲倒怞一囗凉气,差点要沉回溪底去。只是祝玉妍一个足可收拾他有馀,何况更有馆馆在。
    『云雨双修』辟守玄发言道:〃馆儿这番话不无道理,趁现在两人仍懵然不知我们已抵东都,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待得师妃暄和那四大贼秃及时赶来,形势将更趋复杂。〃
    此时辟尘老妖以他原来的声音道:〃唉!我担心的却是石之轩,他使人警告我,不准插手在他们两人的事情内,确令我非常为难。〃
    荣姣姣娇声道:〃爹啊!现在他们杀死可风师叔,情况又怎同呢?就算石之轩如何霸道,也不能不讲我们门派间的规矩。〃
    祝玉妍冷哼道:〃道兄放心,石之轩若要怪你,就让他先怪到我祝玉妍头上来吧!他愈来愈放恣啦!明知圣舍利乃我欲得之物,仍敢来和我争夺。〃
    辟尘再叹一囗气,显然因对石之轩顾忌太深,仍在忧心忡忡。
    观内虽满是魔门高手,但能与石之轩争一日短长的,怕只有祝玉妍和馆馆两人而已。
    馆馆道:〃刺杀可风师叔的除那三个小子外,尚有一人,若能晓得此人是谁,我们说不定可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寇仲立时头皮发麻,心中大骂馆馆赠妖女可恶。
    辟尘陰侧侧笑道:〃此人是谁,我早有眉目,事发前伏骞的人曾在南厅上层订下一个包厢,但人却没有来,由此可知端倪。但此事不能轻举妄动,伏骞此人才智武功都深不可测,手下又高手如云,再配合上那三个小子,绝不易对付,倘一战不成,反会破坏我们和王世充的合作。〃
    祝玉妍道:〃道儿的意思是……〃辟尘断然道:〃我和王世充仍要互相利用。若祝尊者不反对,我认为最好是耐心点暂且按兵不动,等到明天突利离开后才对他两人采取行动。他们怎都猜不到王世充与我们的微妙关系。〃
    祝玉妍沉吟片晌,才道:〃我们当然尊重道兄的意见,就这么办吧!明天我们再碰头,商量行事的细节。〃
    馆馆轻叹一囗气,压低声音道:〃唉!师尊和宗主勿怪馆儿多虑,馆儿心中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假若我们按兵不动的待至明晚,他们很可能已逃离洛阳。低估寇仲和徐子陵的人从来没有甚么好回报的,李密就是最明显的例子。馆儿当然明白辟宗主的难处,但只要宗主向王世充指出他们大有可能看破他的图谋,王世充说不定肯改变初衷。〃
    寇仲听得又在心中大骂,偏又无可奈何,唯一方法就是及早通知伏骞,大家一起落荒而逃。
    辟尘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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