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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4-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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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九指道:〃天下赌场首推关中长安的明堂窝,位於最著名青楼上林苑之旁,主持的是赫赫有名的〃大仙〃胡佛,乃〃胡仙派〃的掌门人,是赌门最受尊敬的老撇。〃
    老撇是江湖术语,指的是以赌行骗的人。
    徐子陵不解道:〃胡仙不是狐狸吗?这胡佛摆明是骗人的,谁肯到他的赌场去呢?〃
    雷九指道:〃做老撇是胡佛初出道时的事哩!发财立品,胡佛二十年前当众以整体猪羊上供胡仙,立誓不再骗人,还保证在他的赌场内绝不容人行骗,所以到他的明堂窝,比到任何地方赌更可放心。〃
    徐子陵道:〃这么看,胡佛该不是香贵的人吧!〃
    雷九指道:〃不但没有关系,还是对头。香贵曾派大儿子到关中开赌,却给胡佛赢得弃甲曳戈而逃,损失惨重。所以如若香贵想与我交手,我会指定在长安胡大仙的明堂窝举行,想想都觉风光,哈!〃
    徐子陵苦笑道:〃你老哥知我和寇仲到长安后都中能张扬,皆因见光即死。而我这副样貌,李世民手下已有人见过,会知道是我徐子陵来的呢。〃
    雷九指道:〃除赌术武技外,我还跟过鲁师学过易容之术,到时自有妙法。现在最重要是不让任何人晓得我和你们的关系。夜哩!我再不阻陵少休息。〃
    〃当〃!寇仲也不知自己攻出多少刀,但宋缺却像高山峻岳般,任由风吹雨打,亦难以摇撼其分毫。不过寇仲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像宋缺这般强横的对手,在这里才可寻到。
    兼之他不住指点,每句评语均切中要害,一晚的时间,可等若别人半世的修行。
    寇仲倏地收刀后退,毕恭毕恭的道:〃多谢阀王指点,他日有成,当是拜阀主今晚所赐。〃
    宋缺还刀入鞘,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废话,天快亮啦!吃过早膳才走吧!〃
    寇仲呆了一呆,始随宋缺离开磨刀堂,一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第七章 为尔之后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津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寇仲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寇仲心中大讶,宋缺笑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我。〃
    寇仲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优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津采纷呈。
    宋缺在桥中停步,凭栏俯首,凝视正在池内安详游动的鱼儿,道:〃你的身法是否从鱼儿领悟出来的?〃
    寇仲佩服道:〃阀主真厉害,这都给你瞧穿瞧透。〃
    宋缺摇头叹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天纵之材,徐子陵比之你如何呢?〃
    寇仲道:〃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真正佩服甚或害怕的人,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如若他肯全力助我去取天下,我会轻松得多。〃
    宋缺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来吧!不要让他们久等哩!〃寇仲为之愕然,谁在等他们呢?徐子陵给小孩的叫声惊醒过来,接著是韩泽南夫妇抚慰孩子的声音,小杰睡回去后,韩泽南低声道:〃小裳!你觉得那弓辰春是怎样的人?〃
    徐子陵本无心窃听人家夫妻间的私话,但因提到自己,自然功聚双耳,看韩妻怎样回答。
    被称为小裳的韩妻压低声音道:〃他的样貌虽凶悍,但言谈举止均像极有修养的人,对小杰亦相当慈祥爱惜,相公是否想请他帮忙唉!人心难测,相公虽三思而行。〃
    沉吟片晌后,韩泽南道:〃他虽名不传於江湖,但只看他毫不费力就迫退合一派的人,此人武功之强,足可与解晖之辈相媲美。若他肯帮手,我们或能摆脱那些人。〃
    小裳叹道:〃他为何要惹祸上身?〃韩泽南道:〃他若拒绝,我们也不会有损失。我有个奇怪的感觉,他似乎真的很关心我们。〃
    小裳道:〃这正是妾身最害怕的地方,最怕他是另有居心。〃
    韩泽南苦笑道:〃凭他的身手,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势,要对付我们一家三口实在易如反掌,何须转转折折。那个姓雷的江湖客和他闭门谈了一整天,不知会说些甚么话。〃
    小裳道:〃到九江再说吧!说不定我们可把追兵撇甩,那时海阔天空,可任我们飞翔哩!〃
    徐子陵睡意全消,起床穿衣,往甲板走去。
    寇仲跟在宋缺身后,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不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寇仲此时深切体会到宋缺行事莫测高深的风格,只是桌上爇气腾升,津巧讲究的各式菜肴,便知厨子至少要在半夜起来工作,而那时他正和宋缺在打生打死。可见宋缺早在这之前已对自己作出准确的判断,始有眼前的筵会。
    想起即将见到宋玉致,心中实是既喜且惊,皆因既不知宋玉致会如何〃款待〃自己,更不知宋缺会如何〃处置〃他们。
    宋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向寇仲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寇仲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优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
    单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津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於黑色釉面上均*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亦只有这种名贵的器皿,才配得起宋阀超然於其他诸阀的地位。
    宋智见寇仲留神观看桌上用以盛载名酒美食的器具,笑道:〃这种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
    我们搜寻多时,亦只能集齐此套。〃
    这是第二趟与宋智坐下说话,感觉上有天渊之别。
    寇仲从宋智亲切的口气,清楚晓得他把寇仲当作自己人。
    出奇地由宋鲁领头举杯祝酒,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就先敬大兄,下一杯才轮到小仲。〃
    宋缺哑然失笑道:〃鲁弟定是把这话在心内蹩足十年,到今天才可乘人之危的倾情吐露。哈!饮胜。〃
    接著轮番敬酒,数巡过后,宋缺忽然淡淡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寇仲在摔不及防下,有点手忙脚乱的答道:〃这个哩!阀主请勿为此动气,实情是……
    唉!我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宋缺截断他道:〃其中情况,我们从他遣人送来的书信知道详情,故不用重覆。我只想知道凭少帅的观察,师道是否爱上那叫傅君瑜的高丽女子。〃
    寇仲不敢骗他,苦笑道:〃严格来说,二公子该是爱屋及乌,但会否因此渐生情愫,则非常难说。〃
    宋智和宋鲁由宋缺问起宋师道开始,都不敢置一词半语,可推想宋缺曾为此大发电霆,故没人敢插口。
    宋缺沉吟片刻,忽然举筷为寇仲夹菜,像忘记了宋师道的事般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爇吃才酥脆可口。听说你和子陵曾在飞马牧场当过厨子,该比我们更在行。〃
    寇仲尝过一口,动容道:〃比起弄这麻香鸡的高手,小子差远哩!〃
    宋缺转向宋智道:〃〃天君〃席应那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宋智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席应尚未露面,但陰癸派的棺棺却曾在成都现身。〃
    寇仲的心中打了个突疙,不由为徐子陵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天君'席应是甚么家伙?〃
    宋鲁笑道:〃席应是'邪道八大局手'榜上名列第四的魔门局手,仅次於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之下,昔年曾惨败於大兄手下,逃往域外多年后最近重返中原,还公然向大兄示威,该是魔功大成,才敢这么放恣。〃
    宋智冷哼道:〃若他真的有种,该登上山城正式挑战,现在却远远躲在四川张牙舞爪,显然心怀不轨。〃
    宋缺脸容变得冷酷无比,缓缓道:〃就算祝玉妍胆敢撑他的腰,他亦难逃魂断我宋缺刀下的宿命。〃
    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
    她故意避开寇仲灼爇的目光,坐到宋缺的另一边。
    宋鲁爱怜地为她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眷首,低声道:〃刚接到成都解堡主的飞鸽传书,'天君'席应於前晚被重出江湖的岳山空手击杀於成都散花楼,亲眼目睹者尚有川帮的范卓和巴盟的奉振。〃
    寇仲失声叫道:〃甚么?〃
    宋缺等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连宋玉致亦忍不住朝他瞧来,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急速和激烈。
    寇仲定过神来,尴尬一笑,又趁机迎著宋玉致清澄的眼神深深一瞥。
    宋智把目光移往神情肃穆的宋缺,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难道席应的紫气天罗,仍未臻大成之境?〃
    宋玉致道:〃据范卓和奉振覆述当时的情况,席应的紫气天罗威力惊人,只是敌不过岳山赤手空拳施展的换日大法。此战立合岳山重新登上顶尖高手的位置。〃
    宋鲁吁出一口凉气道:〃岳山此人一向心胸狭窄,此番练成换日大法,定会到川城来生事。〃
    宋缺油然道:〃我最怕他不来。〃
    忽然仰天长笑,道:〃好一个'霸刀'岳山,请恕我宋缺低估了你。〃
    转向宋玉致吩咐道:〃立即通知成都那边,不论他们用甚么方法,也务要找到岳山的行踪,我已因出门对付崔纪秀那帮人而错过席应,今次再干容有失。〃
    寇仲心叫乖乖不得了,无奈下只好苦笑道:〃阀主恐怕今趟亦要失望哩!〃
    众人愕然朝他瞧来。
    寇仲硬起头皮道:〃因为这个岳山是假的。〃
    宋缺神色不变道:〃此话何解?〃
    寇仲挨到椅背处,拍桌叹道:〃杀席应的只是载著个由鲁妙子亲制的岳山面具的徐子陵,这小子真行,连在邪道鬲手榜上排列第四的人都给他宰掉。〃
    包括宋缺在内,众人无不动容。
    寇仲再解释一番后,道:〃小陵定是在武道上再有突破,否则不会厉害至这等地步。〃
    今次轮到宋缺苦笑道:〃这叫一场欢喜一场空,将来的中原武林,怕该是你和徐子陵两人的天下。〃
    接著平静地宣道:〃我已代表宋家和少帅达成协议,我们宋家虽不直接卷入少帅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假若少帅兵败,一切休提,如若他终能统一天下,玉致就是他的皇后,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只宋玉致俏脸倏地飞红,霞色直延至耳根,垂下头去。
    宋缺长身而起,来到寇仲身后,探手抓紧他肩头道:〃膳后玉致会送少帅一程,至於其他行事细节,你们仔细商量吧!〃
    言罢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徐子陵卓立船头处,欣赏河光山色,心中思潮起伏。
    韩泽南两夫妇的武功相当不俗,韩妻小裳更是高明,足可置身江湖名家之林,究竟是甚么仇家令他们如此慌张害怕。
    凭他〃弓辰春〃击退合一派的威风,小裳仍以〃惹祸上身〃来形容他的出手帮忙,可知他们的仇家实力庞大,且有至少能与他相掳的高手在其中,好心肠的小裳才害怕会连累自己。
    正思忖间,林朗来到身后恭敬道:〃弓爷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难怪以侯公子的恃才傲物,也肯为弓爷奔走安排。〃
    徐子陵心中好笑,他从未说过自己武功低微,故何来真人不露相可言;但他的而且确没有露相,皆因戴上面具。顺口问道:〃今天是否会泊岸呢?〃
    林朗点头道:〃前方的大城就是巴东郡,我们会在那里停半个时辰,好补充粮水。〃
    徐子陵极目瞧去,隐见城墙的轮廓,两岸林木间的房舍数目大增,不像先前的零落。
    此时雷九指来了,两人遂结伴到舱厅吃早膳。
    他两人是最早起床的客人,坐好后,乌江帮的人都争著侍候他们,雷九指当然是叨了徐子陵的光。
    闲聊几句后,雷九指三句不离本行,又讲起赌经来,今次说的是牌九,幸好他表情多多,口角生春,尚不致落於沉闷。
    只听他道:〃赌场有个禁忌,就是没有'十一'这数目,也不准说十一,因为在牌九中由'么五'和'么六'两牌组成的十一点,几乎是必输无疑。还有是'十',因为十点在牌九中是最小的,骂人话'蹩十',就是来自这张牌。'二板六'也是骂人的话,因二板为四点,配上么六刚好是十点。哈!〃
    徐子陵笑道:〃你这么说,我会较易去体会。〃
    雷九指得意洋洋以夸张的语气说道:〃牌九的诀要,就在'赶尽杀绝'这四字真言上,最伤感情。〃
    此时船身微颤,缓缓减速,往左岸泊去。
    雷九指赞道:〃乌江帮躁舟之技确是一绝,难怪多年来过三峡的沉船事故屡有所闻,却从未发生过在他们身上。〃
    风帆终於停在码头。
    徐子陵正想低头多喝一口稀粥,衣袂破风之声振空响起。
    两人愕然对望时,一阵怪笑从甲板处传来道:〃本座有事须料理,谁若敢管闲事,莫怪我杖下无情。〃
    另一把娇柔浪荡女子声音道:〃小裳啊!姐姐来向你问候请安哩!还不给我滚出来。〃
    徐子陵心中一震,终知道韩泽南夫妇害怕的是甚么人。
    他们确有害怕的理由。
 第八章 此地一别
    宋玉致陪寇仲来到码头处,一艘小型风帆正张帆恭候。
    一路走来,宋玉致没说过半句话。寇仲知她脾性,不敢惹她。
    寇仲叹道:〃此地一别,不知是否尚能与致致有再见之日。假若我在关中寻不到杨公宝藏,我根本没有本钱去和李小子争天下,合资亦不会让你嫁我;即使真的得到杨公宝藏,跟李小的实力相比,我仍是输多赢少的劣局。
    因为战争并非以钱财多寡来决定胜负,否则杨广不会失天下。〃
    宋玉致平静地道:〃你是不应该来的,事而至此,玉致还有甚么话说。〃
    寇仲苦笑道:〃事既至此,致致还不能和我说两句知心话吗?〃
    宋玉致目光投在滔滔河水土,摇头道:〃爹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所以才不肯直接派兵助你。李阀的声势与日俱增,你还在为杨公宝库痴人做梦。
    好啦!假设真给你寻得宝藏,你又怎样把东西运离李阀的地头?少帅啊!理性点好吗?
    算人家求你吧!〃
    寇仲低沉而肯定的声音传入她耳内,缓缓道:〃不要看我爱嘻嘻哈哈的,一副薄皮无赖的样子,但我对致致的爱却是此生不渝的,致致定会怪我为争天下舍你而去。固然我现在已是泥足深陷,难以言退。但真正的原因,是男儿必须为自己确立一个远大的目标,然后永不言悔地朝这目标迈进,不计成败得失。子陵和我的分别,只在於目标的差异。且看看你身边的人吧!
    有那一个是具正快乐和满足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苦中作乐!於平中找寻真趣,已与我寇仲无缘。只有在大时代的惊天骇浪中奋斗挣扎,恐惧著下一刻会遭没顶之祸,才可使我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现在我只能在自己劣势的环境中,尽量做得最好,在江湖中作三两人间的争雄斗胜,再不能使我动心,只有千军万马决胜於沙场之上,那种胜败才能令人颠倒。我本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不怕再变为一无所有,但只要我知道致致的心曾向我,寇仲已可不负此生啦。〃
    说出心底的话后,寇仲腾身而起,往船上投去。
    听罢他似无情又多情的情话,瞧著他轩昂不可一世的雄伟背影,宋玉致的视野模糊起来,再分不清那一片是泪光,那一片是水光。她想把他唤回自己的身旁,但声音到达咽喉处,化作硬咽。
    此刻一别,还有再相达的一天吗?徐子陵掠出舱厅,韩泽南夫妻正带著儿子从舱房仓皇奔到通道上,忙喝道:〃韩兄勿要出去,一切由我来应付。〃
    两人愕然回头瞧他,徐子陵来到他们身旁,探手爱怜地拍拍小杰儿的脸蛋,向从后赶来的雷九指道:〃雷兄也不要露脸。〃
    韩泽南摇头叹道:〃弓兄千万不可卷入此事中,弓兄或者不会把这两个人放在眼内,但他们出身的家派,却是非同小可,缠上后除非死掉,否则休想有安乐日子过。〃
    雷九指来到众人旁,道:〃一个是'恶僧'法难,另一个是'艳尼'常真,从没人知道他们的出身来历的。〃
    此时法难大声在舱外叱喝道:〃洪小裳你今次插翼难飞,若再不乖乖的随我们回去,我们便要大开杀戒。〃
    洪小裳凄然道:〃南哥珍重,好好照顾杰儿。〃
    又向徐子陵道:〃大恩不言谢,弓爷请送他们到安全地点去。〃
    韩泽南一把抓著洪小裳,爇泪盈眶道:〃要死就死在一块儿,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小杰呆望爹娘,一脸茫然,显然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韩兄和嫂夫人请放心。法难常真乃祝玉妍的喽罗走狗,本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清楚自己惹上的是那一类的麻烦。待我去把他们收拾后,回来再和韩兄和嫂夫人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韩泽南夫妇不能置信的瞪著他时,徐子陵顺手借来他手上长剑,跨过舱门来到甲板上。
    只见林朗和十多名手下人人兵器在手,与船尾的常真和法难成对峙之势。
    见到'弓辰春'出来主持大局,林朗松一口气道:〃弓爷请为我乌江帮主持个公道。〃
    徐子陵对林朗以至整个乌江帮立时好感大增,难怪骄做如侯希白亦要赞乌江帮信誉昭著。假若法难和常真依足江湖规矩,先礼后兵,向林朗说明原委,要与韩泽南夫妇解决私下间的恩怨,那林朗绝不会从中作梗。说到底韩泽南夫妇只是他们的顾客,非亲非故。
    可是像法难和常真目下的恃强硬闯上船,视乌江帮如无物,又口口声要大开杀戒,实犯了江湖大忌。
    江湖人最讲面子,就算明知非对方敌手,林朗等也要撑下去。
    法难和常真的目光同时落在徐子陵身上,生出警戒神色。
    徐子陵低声对林朗道:〃此事全由我揽到身上,林香主千万别惹上身,快著各兄弟收起兵器。〃
    林朗心中感激,恶僧艳尼两人在长江一带早臭名远播,出名难惹,若有选择,谁愿和他们结怨。
    闻言后林朗喝道:〃今天的事,我乌江帮再不插手,收起兵器。〃
    众手下应命退下,齐聚在徐子陵身后,变成旁观者。
    〃恙僧〃法难的铜铃巨目凶光闪闪,把徐子陵由头看落脚,冷笑道:〃来者何人?是否想代人出头送死?〃
    〃艳尼〃常真媚态毕呈的娇笑道:〃是否因那条像毒虫般难看的疤痕累得没女人欢喜,所以活得不耐烦啦?〃
    徐子陵踏前一步,从容笑道:〃少说废话,有种的就不要夹尾巴落荒溜掉。〃
    常真花枝乱颤的笑起来,向法难抛个媚眼儿道:〃师兄听过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吗?〃
    言罢一个旋身,披在身上的〃销魂彩衣〃像一片云般冉冉升起,露出坦露粉臂,把她惹火身段表露无遗的一身劲装服,配上她的光头,反更增诱惑妖媚的蚤劲。
    谁都清楚她浑身都是毒刺,沾惹不得。
    法难一顿手中重铁杖,甲板受击处登时木屑溅飞,现出裂痕。
    正在替泊在码头另外十多条船上货溶货的人,均停下手脚,遥看爇闹。
    韩泽南等亦移到舱门处,当然谁都干会为〃弓辰春〃担心,比起合一派的〃通天姥姥〃
    夏妙莹和〃美姬〃丝娜,这两人恶名虽盛,但仍有一段颇远的距离。
    〃喽〃!
    常真接著旋身甩下的销魂彩衣,纤手分别抓著领口和下摆,蹬个笔真的盖在高耸的胸膛上,道:〃让奴家先陪你玩两招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倏地化作一片彩云,飞临徐子陵斜上方处,既诡异又好看。
    听她的话,人人都以为她会单独出手对付徐子陵,岂知法难二话不说,人随杖走,运杖便往徐子陵胸口捣去,威势十足。最厉害处是衣柔杖硬,一轻一重,配合得天衣无缝。
    徐子陵看也不看,右手长剑疾往上桃,左手则运掌劈出,落在旁观者眼中,似是简单不过,平平无奇,但身在局中的常真和法难,均感对手像未卜先知的预先把握到自己进攻的角度和时间,纵想变招却偏差一点点。
    两人合作二十多年,应付强敌无数,立时心中叫妙,均贯注全身真劲,不留馀力的力图一招毙敌。
    心忖无论这人如何高明硬朗,总敌不过他们合起来近六十年火候的联手一击。更何况两人一刚一柔,最是难挡。
    岂知徐子陵正是要诱他们这样去想去做。
    若非联手作战,两人谁都及下上〃美姬〃丝娜,但合起来却比丝娜更厉害。且因魔功层出不穷,真的厮杀下去,徐子陵说不定要露出压箱底的功夫才能取胜,曾两度与他交手的法难和常真,有很大可能会〃感到*他是徐子陵,那就非常不安。
    徐子陵以前的功夫可说是打出来的,而现在则是〃另一种〃的打出来。
    为了掩饰〃徐子陵〃的身份,他要绞尽脑汁去创出新招,以另一种使人不会联想到他是徐子陵的风格出现,无心插柳的迫得他要在其他方面作出尝试和突破。
    对於体内真气的运用,他已变成工多艺熟的戏法师,能变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戏法来。
    今趟他当然不可用只有五成的天魔大法,而是用吸取和氏璧异能时须悟回来的行气方法。
    〃霍〃!长剑先桃中当头撒来的销魂彩衣,然后左掌才劈中法难的重铁杖头。
    就是这刹那的差别,决定了谁胜谁负。
    在时间的拿捏上,徐子陵津确至分毫不差,否则吃亏的会是他。
    以柔制柔,以刚制刚。
    常真的销魂彩衣给长剑挑中的一刻,竟有无处著力,如石沉大海的骇人感觉,正要可矸赏耍长剑已化作多朵剑花,狂风暴两般往她罩来,由於根本无力可借,凌空的常真猛一咬牙,施出师门绝技,彩衣全力往敌剑卷去。
    徐子陵左掌重劈铁杖,同时体内暗结大金刚干动轮印。
    常真见他全力应付法难,心中大喜,倏地剑花敛去,敌剑已给她的彩衣缠个结实,忙运劲猛扯,心想只要对方分出一半力道来对付自己,肯定会被法难的重杖击得负上内伤。
    岂知长剑应衣脱手,轻飘飘的竟没有半点力道,心知中计,但已迟了。
    〃蓬〃!沛然莫测的先天真气,透杖而入,把法难攻来的劲气全部物归原主,并有额外赠送,法难惨哼一声,跄踉跌退,连喷两口鲜血,〃咕咚〃一声坐倒甲板时,脸色已苍白如死人。
    卷带长剑的常真腾空而起,难过得差点吐血。她也是了得,见法难有祸,彩衣拂扬,长剑化作长虹,回刺徐子陵,自己则凌空一个盘旋,落在法难身前。
    船岸上的旁观者瞧得目瞪口呆,谁猜得到名震长江流域,横行无忌的恶僧艳尼,只一个照面就吃上大亏。
    徐子陵潇洒的随意一个旋身,待长剑擦身掠过,一把抓著剑柄,再面对两人时,长剑遥指,冷笑道:〃给我有那么远就滚那么远,否则莫怪我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正是法难刚才说过的话,徐子陵照本宣科的说出来,旁观的人都暗中称快。
    常真眼中射出怨毒和仇恨,点头道:〃好!今天算你狠!不过你已惹上天大麻烦,很快你就知甚么叫后悔。〃
    玉手穿过法难的左胁,把他的巨躯扶挟起来,再一声娇叱,掠往码头,转瞬远去。
    徐子陵心中暗叹,陰癸派有名陰魂不散,难缠之极。这一战虽胜得轻松容易,但若惹来对方元老级的高手,自己又要保护韩泽南一家三口,形势便非那么乐观。
    寇仲靠窗安坐,起伏的思潮终从对宋玉致的怀念转到这两晚与宋缺的比拚上。
    〃铿〃!他把井中月从鞘内怞出,在透窗斜照进来的阳光下,刀身闪闪生辉。
    忽然间,他清楚知道在宋缺毫无保留,别开生面的启发下,他在刀道的修为上迈出无可比拟的一步。
    步入宋家山城的寇仲和离开山城的寇仲,就像顽石和宝玉的分别,虽在外形大小上完全相同,但其中的涵蕴却迥然有异。
    他的津气神和手中宝刃结合为一,浑成一体,达至〃意即刀,刀即意〃的神妙境界。
    宋缺和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假设打一开始宋缺就以天刀全力攻他,恐怕他早落败横死。
    宋缺先把寇仲置於必败的绝地,再以生死的要胁和压力,按部就班的启发他,激发起他的潜能和灵智,使他从石头脱胎为美玉。
    那种地狱式的训练,令他全面地改进了刀法和内功。
    抵九江后,他将登岸北上襄阳,与徐子陵会合。他本可原船北上,由大江转汉水宜抵襄阳,但那样太过张扬,而他现在最紧要是把行踪保密。
    趁这几天坐船的安乐日子,他要津进励行,好好把从宋缺得来的绝世刀法心得,融汇贯通,为关中寻宝的壮举作好准备。
    在这刹那,他把其他一切完全忘掉,除井中月外,心中再无他物。
    徐子陵听尽众人歌功颂德的话后,好不容易才偕雷九指返回舱内去,岂知韩氏夫妇早人去房空。两人脸脸相颅,乏言以对。
    雷九指摊手苦笑道:〃他们都是好人,可能不想连累我们才这么一走了之吧!〃
    徐子陵无奈道:〃早已连累,只有希望他们吉人天相。〃
    后面的林朗探头瞥一眼,道:〃有人见到他们从船头偷偷下船,沿江而逃,那段路很不好走。他们真蠢,有弓爷照拂他们,还有甚么好怕的。〃
    雷九指双目一转,问林朗道:〃巴东郡有没有像样的赌场?〃
    林朗道:〃要赌当然最好到九江的因如阁,不要说大江南北的赌客趋之若骛,连不爱赌的人都要去见识一下,且现在正是因如阁一年一度的赌会举行的时刻。〃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在这里只有个许时辰,那够时间去赌呢?〃
    雷九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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