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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4-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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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微笑道:〃我有个折衷之法,何如不称王而称帅,那既正定名份,又可于这人人称王的时势中予人崭新的印象,不致那么容易与各方势力弄成针锋相对,势不两立的样子,办起事来更灵活百倍。〃
众人纷纷称善。
谢角提议道:〃不如就叫龙头大帅,这名字挺威风哩!〃
寇仲失笑道:〃这名字太霸道才真,又有点乌贼头子的味儿,还是称作少帅吧!你们就是少帅军,令人在感觉上更为和易与亲切些。〃
众人见他随口说出这么恰当的一个名称,知他早有定见,都同声赞好。
寇仲道:〃宣总管刚才提议的三件当务急事,都很有见地。巩城固地,就由任大姐负责吧,在彭梁一带,谁不识彭梁会美艳的二当家呢?〃
众人起哄大笑,任媚媚横他一眼道:〃仍是那么饶舌。〃
寇仲笑道:〃我这种人是不会变的,权力名位对我来说只是镜水花月,过眼云烟。在这争霸天下的斗争中,能令我关心的只是平民百姓能有太平安乐的日子,和斗争本身的艰苦过程,否则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有啥意义。〃
众人均听得肃然起敬。
寇仲转向陈家风道:〃重建彭城的责任,就以陈家风为主,谢角为副,有事由我们的任大姐负责所有资源的调配。〃
谢角道:〃这就没有比二当家更为适合的人选,以前任当家正是我们的司库。〃
任媚媚道:〃再不要称我作二当家,以后再没有彭梁会,只有少帅军。〃
寇仲道:〃东海、锺离两郡,我们先取东海,以宣永为主帅,其飞为副,自明和功显则负责招军练兵,依照我给的图样制作攻城器械,尽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好一切,以宣永总全局指挥之任。〃
宣永愕然道:〃少帅你自己又干甚么?〃
寇仲淡然道:〃我要到飞马牧场借人借马,建立一枝天下无敌的骑兵队伍,当我回来时,就是攻打东海的时刻。〃
第五章 亲疏之别
当夜徐子陵离开梁都,连夜独驾轻舟沿通济渠南下,到达通济渠和淮水交汇处,此时沿渠南下不半天可抵江都,若西转入淮则几个时辰到达锺离,本来交通非常方便。只可惜李子通于此驻有战船,又以铁练横渠,不准任何船只通过。
徐子陵不想节外生枝,就在那里弃舟登陆西行,展开脚法,过锺离而不入,改为南行,只要抵达长江,便可设法坐船西上,省时省力。
沿途他饮用的是山泉的水,饿了摘两个野果子果腹,歇下来时便钻研鲁妙子传他的手抄秘本。不但毫无寂寞感,还有自由自在,忘忧无虑的轻松感觉。
现在既下定决心去把素素母子救出,反可抛开心事,不再朝这方面去钻牛角尖。
途上不时遇上了荒废的村落,满目疮痍,瞧得他黯然神伤!遂专找荒僻无人的山野走,翻山越岭,在他脚下,穷山绝谷如履平地般方便。
际此盛夏时节,处处鲜花盛放,风光绮丽。谦之河南一带气候温和,雨量充沛,不同种类的树木组成大片树林,覆盖山坡草原。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使他浑忘人世间的凄风惨雨。
这天正午,他越过一座高山,抵达长江北岸物产富饶的大平原,举目硕果盈枝,鲜花不败,心情大佳,走到一个小丘之顶,极目四望。
南方不远处有座奇山,岩色赤如朱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优奇。半山处隐见庙宇,忽发游兴,心想横竖顺路,遂朝奇山驰去。
不片晌,他来到山脚处,一道河涧蜿蜒流过,竟有桥跨河,连接盘山而上的优径。
徐子陵心生好奇,想不到在这种人迹全无的荒山野岭,竟有如此胜境。
但回心一想,人家于此建观,正是要避开俗世,自己如此登山游览,说不定会扰人清修,正要打消原意,改道而行,忽然一阵清越的箫音,从山上远处传来。
徐子陵闻之动容。
***
寇仲和宣永在总管府的书房内,研究梁都一带的十多张地势图。
宣永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直接攻打东海,必是锻羽而归的结局。但若好好运用眼前的有利形势,说不定我们可不费一兵一卒,可把东海据为己有,少帅便不用长途跋涉的到飞马牧场招援。〃
寇仲大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宣永指彭城东隔吕梁山和峄山的一个大湖道:〃这湖叫骆马湖,乃河道交汇处,不但鱼产丰富,其湖岸区更良田万顷,是附近各乡县的命脉。只要攻占下邳,可控制此湖,那时不用少帅开声,附近的所有城郡都要乖乖归降。〃
寇仲讶道:〃竟有这么便宜的事?下邳现在由谁人控制?〃
宣永道:〃下邳现落入了一批叫骆马帮的强徒手上,帮主叫都任,手下达三千之众,不但去打鱼的要向他缴交费用,连经过的船只旅客都要付买路钱,更不时四出抢掠,早弄得天怒人怨。假设我们能取而代之,又施行仁政,以少帅现时的威望,自是人心归向。到那时再取得东海西北的怀仁、琅琊、兰陵、良城四郡,及西南的沐阳、涟水、淮阳三郡,加上下邳,可完全断去东海郡的陆路交通,那时东海势成我们囊中之物。〃
寇仲动容道:〃小永确是有见地的人,此计不但妙绝,且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对重建彭城更是大有帮助。〃
宣永见计策被接纳,津神大振道:〃如此下属立即派洛其飞到下邳摸清楚都任的底子,看看如何可一举把他除去。〃
宣永去后,寇仲正想取出鲁妙子的秘岌出来用功,亲卫来报,扬州桂锡良和幸容求见。
寇仲大喜,连忙出迎。
***
箫音在大自然风拂叶动的优逸气氛中缓缓起伏,音与音间的衔接没有任何瑕疵,虽没有强烈的变化或突起的高潮,但却另有一股纠缠不已,至死方休的韵味。
徐子陵不由驻足细听,空灵通透的清音似在娓娓地描述某一心灵深处无尽的美丽空间,无悲无喜,偏又能触动听者的感情。吹奏者本身的情怀就像云锁的空山,若现欲隐,是那么地难以捉摸和测度。柔而清澈的妙韵,若如一个局内人却偏以旁观者的冷漠去凝视挥之不去的宿命,令人感到沉重的生命也可以一种冷淡的态度去演绎诠释。
箫音忽敛。
徐子陵仿似从一个不愿醒觉的梦里□醒过来,决定登山一看。
他知道吹箫者是何方神圣。
只有她才能奏出如此清丽优美、不半点俗意的箫音。
***
寇仲把曾是儿时同党玩伴的桂锡良和幸容迎入书斋。
一番叙旧后,桂锡良欣然道:〃见到你这小子真好,自听到你大败宇文化及的消息,我们立即兼程赶来,最怕你忽然又溜到别处去。〃
幸容崇慕地道:〃现在没多少人能像你和小陵那么出名了!唉!若早来两天便可见到小陵。〃寇仲待两人用过香茗,笑嘻嘻道:〃两位大哥的消息确是灵通,小弟只踢了宇文化骨几下屁股都瞒不过你们,今趟有甚么可以提挈小弟?〃
桂锡良呆瞧了他半晌,好一会才叹道:〃人说发财立品,你这家伙已是名满天下,可是骨子里那份赖皮却和以前毫无分别,就像是永不改变似的。〃
寇仲捧腹笑道:〃优良的本性是说改便能改的吗?像你这混蛋,当上个香主便四处充大哥,不也和你以前爱充场面一脉相承吗?分别只在你的是劣根性吧!〃
桂锡良招架不住,没气的笑道:〃大家一场兄弟,这么都不放过我?〃
幸容笑得人仰马翻,开怀道:〃也不知多久未试过笑得这么痛快!〃
寇仲举起茶□道:〃来!让小弟敬两位大哥一□。〃
三人收敛笑容后,桂锡良正色道:〃今次我们赶来,实有至关紧要的事和你商量。〃
寇仲笑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总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我?〃
桂锡良佯怒道:〃你再耍我便揍你一顿,那管你为今有多厉害。〃
寇仲投降道:〃桂大哥息怒,请问有何吩咐?〃
幸容插入道:〃自当年在江陰城给你和小陵打得晴、雨、露三堂的人落花流水后,我们在邵军师的领导下整顿帮会,由于你和宋家的关系,良哥当上露竹堂堂主,嘿!小弟都捞了个副堂主来玩儿。〃
寇仲叹道:〃我还知道锡良得到邵大小姐兰芳委身相许,唉!你这小子真个艳福不浅。〃
桂锡良老脸一红道:〃又来耍我?〃
幸容怕两人纠缠不休,忙截入道:〃在宋家的支持下,这几年我们有很大的发展,重新在江都建立好地盘,否则也不能这么快得悉你和小陵先后大败李密和宇文化及的消息,帮内众兄弟都以你们为荣。〃
寇仲笑道:〃不要瞎捧,至少麦云飞那小子不会以我们为荣,对吗?〃
当日在江陰,麦云飞不知是否因视桂锡良为情敌,对寇仲和徐子陵很不客气,结果吃了小亏,给两人弄得灰头土脸,脸目无光。
桂锡良冷哼道:〃理他个鸟!有邵军师作主,那轮得到他说话。〃
这么一说,寇仲便知桂锡良和麦云飞仍是势成水火。
幸容道:〃邵军师我们来请你当帮主呢!〃
寇仲愕然道:〃甚么?〃
***
徐子陵背负双手,踏上登山之路,展开脚法,不片晌抵达半山,奇松枝横撑下,有座八角小亭,靠山一边有道小泉,清流涓涓,另一面是崖缘,可西瞰落日苍莽虚茫、变幻多端的美景。
徐子陵驻足观赏之际,山脚处传来一声尖啸,接是另一声回应,比先前的尖啸离他接近多了。
凭直觉地感到前后两下啸声,都充满暴戾杀伐的味道,令人听到时心头一阵不舒服。
徐子陵心中一动,腾身而起,躲往附近一株大树的枝叶浓深处,静伏不动。
***
桂锡良兴奋道:〃自你和小陵刺杀任少名后,连带我们竹花帮亦声名大盛,不但不断有新人入帮,更有地方的小帮会主动要求和我们合并。说出来你或者仍不相信,现在长江一带谁不给我们几分面子,连李子通都要笼络我们。〃
寇仲一呆道:〃李子通?〃
幸容道:〃邵军师和李子通很有交情,不过我们请你回去当帮主一事,却与李子通无关,而是帮中兄弟一致的决定。〃
寇仲低喝道:〃且慢!〃
两人愕然齐声道:〃甚么事?〃
寇仲双目津芒闪闪,来回扫视两人几遍,看得他们心中发毛时,寇仲敛起一直嘻皮笑脸的轻松神态,沉声道:〃你们究竟信我还是邵令周?〃
桂锡良为难道:〃这个嘛…嘿!〃
幸容断然道:〃当然信你寇仲,我自少便知你和小陵最够义气。〃
寇仲目光落在桂锡良脸上,缓缓道:〃你在这里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有半句泄漏出去的,还怕他娘的什么?〃
桂锡良无奈道:〃他对我有提拔之恩,又肯把女儿嫁我,我…唉!当然是信你多一点啦。〃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总算你两个家伙明白亲疏之别。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一个有趣的问答游戏,我问你答,若有任何隐瞒,最后的受害者必是你们无疑。〃
两人吓了一跳,又是半信半疑,只好待他发问。
***
衣袂破风声才从山路处传来,那人已到亭内,呼吸仍是那么静细悠长,可知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在此荒山野地,见到这个级数的高手,任谁都会感到讶异,可是徐子陵早为吹箫者的出现而惊奇过了,再没有其他人物可令他□心动容,且明白到吹箫者是故意凭箫示意,告诉来人她正在某处恭候。
亭内的人身法虽迅捷,仍瞒不过他的锐目,那是个劲装疾服的大汉,背插特大铁x?,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好路数的人物。最古怪是头上戴个帝皇始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思索间,又有一道来势绝快的人影,晃眼抵达亭外,冷哼道:〃丁九重终肯从你那地洞钻出来吗?希望你在那三十六招x法外另有新招,否则说不定小弟要送你到九重?府去时而后悔无及哩!〃
徐子陵心忖原来这两人是宿敌,所以甫见面即剑拔弩张,一副随时翻脸动手的样子。
亭内的丁九重陰恻恻笑起来,慢条斯理的悠然道:〃不见周老叹兄足有二十年,想不到火气仍是这么大,难怪你的赤手□始终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听说那贱人的女儿已得乃母真传,希望你不用饮恨齐云观内吧!〃
这周老叹的外貌,比那丁九重更令人不敢恭维,脸阔若盆,下巴鼓勾,两片厚□突出如鸟啄,那对大眼晴则活似两团鬼火,身形矮胖,两手却粗壮如树干,虽身穿僧衲,却没有丝毫方外人的出世气度,只像个杀人如麻的魔王。
他头上还挂一串血红色节珠子,更使人感到不轮不类。
从他们的对答,可知他们对吹箫的石青璇是充满敌意的。
焉地周老叹吐气扬声,发出一下像青蛙般咕鸣,左足踏前,右手从袖内探出。
骇人的事发生了。
他本已粗壮的手倏地胀大近半,颜色转红,隔空一掌朝亭内劈去。
周遭的空气似是被他膨胀后的血红巨手全扯过去,再化成翻滚腥臭的爇浪气涛,排山倒海般直卷进亭内去。
徐子陵已对他有很高的猜估,但仍没料到他的赤手□如此邪门霸道,不由为石青璇担心起来,心想自己怎都不能坐视不理。
〃蓬〃!
亭内的丁九重闷哼一声,周老叹则只是身子微晃少许,显是在掌力较量上,丁九重吃了点暗亏。
周老叹收回赤手,〃呵呵〃厉笑道!案可笑啊可笑!堂堂『帝王谷』谷主丁九重丁大帝,竟沦落至给我轻轻一按,差点连卵蛋都给我挤出来,可笑啊!〃
劲风疾起。
徐子陵只见人影猛闪,亭内的人抢了出来,巨铁x照头往周老叹砸去,乍看只是?单直接的一记强攻,但落在徐子陵眼中,却看出这一击不简单。不但手法玄妙,且变化多端,宽厚的x身不〃诙,真劲迭有增长,速度亦在递升,其x法已到出神入化的?界。
周老叹虽说得轻松,但神情却凝重之极,两只暴胀转红的手从袖内滑出,化作漫天□火般的赤手掌影,迎上巨x?
〃蓬〃!
劲气交击,四周立时树摇花折,枝断叶落。
周老叹往左一个跄踉时,丁九重退回亭内,狞笑道:〃我丁大帝新创的『五帝x?第三十七式〃襄王有梦〃滋味如何!惫
周老叹此时才刚立稳,脸上阵红陈白,也不知是他运功的情况,还是因为羞惭而来的现象。
徐子陵却是暗暗心惊。
这两人随便找一个到江湖去,都是横行一方的霸主级人物,现下竟然有两个之多,怎不教人惊异。
以他目下的身手,要应付任何一人,都会感到吃力,更不要说同时与他们对敌。
周老叹尚未来得及反□相稽,一阵娇笑声从山路传来,娇嗲得像棉花蜜糖的女子声音接道:〃我的大帝哥哥,老叹小弟,二十年了!仍要像当年那样甫见面便狗咬狗骨,不怕给我金环真扭耳朵儿吗?〃
徐子陵心中差点叫娘!这些退隐二十年的魔头一个接一个的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为的该都是和石青璇母亲碧秀心的陈年瓜葛,自是怨恨极深,她是否有能力应付呢?而自己又有没有帮助她安渡难关的本事?
幸好他为人洒脱,并不会为此心烦,更不会计较成败得失,只下定决心,要为这尚未谋面的俏佳人出一分力。
人影一闪,一个千娇百媚的彩衣艳女出现周老叹之旁,还作状向周老叹挨过去。
周老叹如避蛇□的横移两丈,到了上山的路口处才立定,骇然道:〃你要找人亲爇,就找你的丁大帝吧!〃
丁九重乾笑道:〃老叹兄恁地好介绍,还是留给你吧!〃
徐子陵听得糊涂起来,忽然间,周老叹和丁九重又变为言笑晏晏的老朋友,再没半分火药味儿。
金环真宫装彩服,年纪乍看似在双十之间,要细看下才知岁月不饶人,眉梢眼角处隐见蛛网般往鬓发放射的鱼尾纹。但其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总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是玉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活像冥府来的美丽优灵。
只见她跺足嗔道:〃你们算是甚么东西,竟敢把我『媚娘子』金环真来个你推我让的。
总有一天我要教你们跪在地上舐老娘的脚趾。〃
震天长笑自远而近,一把本是粗豪的声音却故意装得陰声细气的〃缓缓〃道!案他们不敢要你的,就让我〃倒行逆施〃尤鸟倦照单全收吧!惫徐子陵终于色变。
第六章 招兵买马
寇仲在桂锡良和幸容诚惶诚恐的等待下,沉吟道:〃锡良你和邵令周的女儿有否正式拜堂成亲?〃
桂锡良有点尴尬地嗫嚅道:〃只是定下亲事,嘿!你不要多心,邵军师说待我练成他传授的『太虚劲』,才可和兰芳小姐成亲,因为这种内家功夫最忌女色,邵军师是一番好意的。〃
寇仲斜眼兜他,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时,始哑然笑道:〃你好像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的样子,给人像傻子般耍,还沾沾自喜以为有便宜可占。可否用你的小脑袋想想,他存心把宝贝女儿嫁你,为何又要传你这不能去洞房的甚么娘的太虚功?〃
桂锡良又羞又怒道:〃不要胡说!否则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
幸容也拔刀相助道:〃邵军师对锡良真个是好得没话说。若论资排辈,虽说良哥是先帮主的弟子,但至少还差半条街才轮得到他来当露竹堂的堂主。〃
桂锡良又狠狠道:〃你这小子,总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若邵军师是那种卑鄙小人,就不会虚帮主之位待贤,自己早坐上去!对吗?〃
寇仲苦笑道:〃若我像你们两个那么天真,早给李密、王世充那些老坚巨猾之辈吞下去祭五脏庙,那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告诉我,邵令周知否我曾派人到江都求援?〃
两人愕然互望,由桂锡良答道:〃该不知道吧?而若知道他定会告诉我的。〃
寇仲淡淡道:〃你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准女婿,若你有甚么三长两短,婚约便自动报销。
唉!若我没有猜错,露竹堂定是人丁实力皆最单薄的一堂。而麦云飞那浑蛋则是晴竹堂或雨竹堂其中之一的正堂主,邵令周这个君子之腹确是特别点,这么爱任用私人。〃
两人哑口无言,显是给他猜个正。
好一会幸容颓然道:〃密云飞当上晴竹堂堂主。〃
寇仲不屑道:〃那家伙唯一的长处就是够狂妄自大,试想想吧!如非麦云飞知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怎肯为此罢休。而邵兰芳一向是他的相好,怎会忽然甘心嫁给你。姐儿爱俏,你良哥虽算不错,但麦云飞该比你更英俊点吧?〃
幸容不由点头道:〃小仲的话不无道理!事实上我当时也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只是见良哥那么喜翻了心的样子,才不敢说话。〃
桂锡良脸色阵红阵白,摇头道:〃不会是这样的。邵令周为何要害我,就算不把女儿嫁我,我也做不出任何于他不利之事。〃
寇仲探手过去,拍拍他肩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不是要笼络你,而是要笼络宋阀,且是退而求其次,因为我本要宋阀把你捧作帮主。邵令周怕的是『天刀』宋缺,接下来就是小弟。不过他现在有李子通作靠山,局面登时回然有异。〃
顿了顿加重语气道:〃试想想,为何他会把总舵移往扬州?正因他与李子通互相勾结,现在更你们来叫我回扬州受死。一世人能有几兄弟?你们不信我小弟也没有办法。〃
桂锡良发呆片刻后,像斗败公鸡般垂下头来道:〃我的心给你说得很乱!〃
幸容道:〃我却愈想愈觉得小仲的话有道理,试想想为何邵兰芳不随她爹返扬州,而要留在江陰呢?〃
寇仲插入道:〃她是连向你稍假以词色亦不屑为之嘛!〃
桂锡良怒道:〃闭嘴!〃
寇仲呆了半晌后,忽地捧腹大笑道:〃好小子终于想通了!〃
桂锡良苦笑道:〃你这小子真残忍,粉碎我的美梦,唉!现在怎办才好?〃
寇仲问幸容道:〃风竹堂堂主是沈北昌,那末雨竹堂由谁当家?〃
幸容道:〃当然是本为风竹堂副堂主的骆奉,没人比他更有资格。〃
寇仲道:〃两个都是我老朋友,邵令周有没有找些荒诞的藉口把他们调往别处,俾可方便些对付我呢?〃
桂锡良和幸容脸脸相觑,好一会前者才道:〃今趟我是真的服了,他们两个现时均不在扬州,他娘的!邵令周竟敢害我,此恨此仇不能不报。〃
寇仲笑道:〃想报仇雪恨嘛!容易得很,只要有些儿耐性便行。〃
接双目津芒闪烁,沉声道:〃我有能力教李密永不翻身,自然也有办法将你捧为帮主,叫邵老头放远眼瞧清楚吧!〃
***
徐子陵的吃惊是有理由的。
要知人在全速驰掠之际,体内血气真劲的运行都处于颠峰,若同时扬声说话,自然而然会说得既亢促又迅快,表里一致。
能达一流高手境界者,均有本领保持声调的平和,倘如来人般说话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的截然相反,不但既缓且慢,又是故作陰声细气,正显示出他可违反天然的常规,臻至可完全控制气劲和声音的发放。
这个〃倒行逆施〃尤鸟倦,肯定其武功已臻达大师级的境界。
透过枝叶瞧下去,由徐子陵的角度,刻下只能看到俏立崖边的〃媚娘子〃金环真,当尤鸟倦声音传来时,她先是玉容微变,随之才绽出媚笑,可知亦可能像徐子陵般心中震骇。
倏地,一道人影挟凌厉的破风之声,现身在五丈高处,然后像从天上掉下来般,笔直下降,落在金环真之旁,地时全无声息,似乎他的身体比羽毛还轻。
徐子陵屏息静气,一动不动,运功收敛毛孔。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惹起来人的警觉。
〃倒行逆施〃尤鸟倦脸如黄□,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但身量极高,比旁边身长玉立的金环真高出整个头来。
他的鼻子比丁九重更高更弯,□片却厚于周老叹,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脸容不相衬,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他所穿的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有种衣不称身的蹩忸,背上挂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人,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
金环真下意识戒备地挪开少许。
尤鸟倦双手负后,环目一扫,仰天发出一阵枭鸟般难听似若尖锥刮瓷碟的声音,以他独有的陰声细气眯眼道:〃二十年哩!难得我们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这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又再聚首一堂,废话少说,人是我的,至于那枚『邪帝舍利』你们喜欢争个焦头烂额,悉从三位尊便,尤某不会干涉。〃
丁九重冷沥的声音从亭内传出道:〃你打的确是如意算盘,先把人要去享用,待我们为争舍利拚个几败俱伤后,才再来检便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尤鸟倦眼中闪烁残忍凶狠的异芒,怪笑道:〃丁九重你的邪帝梦定是仍未醒觉,看来还得由尤某人亲自点醒你。〃
先前与丁九重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周老叹插入道:〃尤鸟倦恰好错了!丁大帝不但非是帝梦未醒,反是因太清醒才看出你居心叵测,真妹子怎么说?〃
金环真媚笑道:〃周小弟的话姊姊当然同意哩!〃
忽然之间,这先到的三个人突然团结一致,抗冲尤鸟倦这个最强的大魔头。
尤鸟倦若无其事的道:〃既然三位爱这么想,我尤某人不好勉强,勉强亦没有好的结果。就让我们把舍利砸个粉碎,人则让我先拔头筹,打后你们爱把她如何处置,本人一概不闻不问。〃
金环真〃哎哟〃一声,无比妩媚地横他一眼道!案尤大哥何时学懂这么津打细算,人给你糟蹋后,我们还有油水可捞吗?〃尤鸟倦仰天大笑道:〃左不行,右不行,你们三个二十年来难道仍然不知长进?不明白世上有弱肉强食的道理?是否要我大开杀戒才乖乖依从本人的吩咐?〃
丁九重陰恻恻道:〃小弟妹子,人家尤大哥要大开杀戒,你们怎么说?〃
周老叹倏地移到金环真旁,探手挽她的小蛮腰,还在她脸蛋上香一口怪笑道:〃妹子怎么说,哥哥我自然和你共进同退,比翼齐眉啊!〃
金环真在他揽抱下花枝乱颤的笑道:〃当然是和你同生却…不共死哩!前世!〃
当她说到〃不共死〃时,语调转促,一肘重撞在周老叹胁下去。
周老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整个人抛飞开去,滚往一撮草丛去。
旁窥的徐子陵那想得到有此变化,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破风声起,丁九重从亭内疾退后遁,而尤鸟倦则箭矢般往他追去,两个人迅速没入亭后依峭壁而生的密林去。
金环真悠悠地来到俯伏不动的周老叹旁,娇叹道:〃周小弟你确是没有丝毫长进,二十年这么久仍不知亲夫怎及坚夫好的道理。念在一场夫妻的情份,就多赠你一脚吧!〃
〃砰〃!
周老叹应脚滚动,直至撞上徐子陵藏身的大树脚根处,才停下来。
金环真径自上山,没有回头。
徐子陵瞧得头皮发麻,如此凶残狡滑、无情无义的男女,他尚是初次得见。
正不知应否立即追上去干挥金环真时,忽感有异。
本该死得极透的周老叹,竟从地上若无其事的弹起来怪笑道:〃不长进的只会是他,今趟还不中计。〃
言罢得意的怪笑去了。
徐子陵惊异得差点浑身麻木,深吸一口气后,戴上岳山的面具,跳下树来,追尤鸟倦和丁九重的方向攀山而去。
***
寇仲在总管府的书斋内见宣永、任媚媚和陈家风三人,道:〃良好的开始,是未来成功的要素。故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一个政权新兴之际,都得有一番可喜的气象,这就像一颗种子,从发芽到寒苞待放和开花结果。〃
三个人并不明白他想表达甚么,只好唯唯喏喏的侧耳恭听。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情。
三人还以为他是组织要说的话,其实他正在犹豫该否把鲁妙子那本历史秘笈掏出来翻翻〃政治兴衰得失〃的一章。
寇仲终决定不露出底牌,乾咳一声后续凭记忆,再加灵活变通侃侃而言道:〃但当支持这新政权背后的津神衰落,便会出现腐朽颓坏的情况,所以我们定须时常反省,看看自己有没有给权力腐蚀,例如任用私人,排斥异己,不肯接纳反对的声音等,嘿!〃
三人怎想得到寇仲有这么一番道理,大感意外。
寇仲道:〃我是顺口说远了,事实上我只要你们做到『贵津不贵多』这句话,不但政治架构须津简,兵员更要务津不务多,能做到此点,就是个良好的开始,也是我们少帅军得以兴起的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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