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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秘史水黛笑结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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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便冷笑,面上神情半恼半怨:“老爷是说给你们听,哪是说给我?”
婆子便再不敢言语一声儿,期期艾艾让开了身子。
黛玉便寒着脸踏进了门内。婆子想了想便将门轻轻拢住,一回身儿却看到和自己共同看园子的另一个同伴儿向着自己攒眉偷乐,便赌气道:“张嫂,你别乐,姑娘自然是主子,可谁知她能在府中呆几天,过后还不是云姨娘当家?”
那张嫂便笑得更欢:“你就是死脑筋,为何不活络些,那云姨娘再怎样也得听姑娘的,等她问起来你将事儿往姑娘身上一推便算完,她能怎么着你!”
正说着,忽见远处又走来几个身影。张嫂便将话停住,一脸好奇的向来人瞧去。
走到跟前方看清,来人是文管家陪侍着三个贵公子样的少年。
文管家跃众上前:“将门儿打开,荣大人要进园去查证一件事儿!”
婆子此次学了乖,忙不迭上前打开:“管家您可小心着些,园子里的雪那叫一个厚,不小心就会跌一跤。”
文管家不理她,堆起笑脸向后面几个道:“大人只管进去,我去向老爷复命。”
那三人便点点头进入园中。文管家也自转身去了。
婆子愣了愣便向张嫂道:“坏了,园中人本就少,方才姑娘进去,若是让这几位爷碰到,算不算失了体统呢?”
张嫂便也犹豫一下:“操那么多心干啥,我们不过就是看园子的!”园门儿,就又在吱吱哑哑的响声中被二人合上……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藏春园中,梅花千姿百态,一树树一朵朵开得热闹。偶有风吹过,伴着袭人的芳香便有积雪吹落。
黛玉盈盈行在园中,穿树拂枝迤逦向西而行:自己从小爱梅,爱它的孤标傲洁,爱它的超凡脱俗,爱它那雪中透出丝丝的清丽,爱它默默的在冷风中欺雪傲霜的美姿。
透过花丛,嗅着花香,贪看眼前景致,不觉又想起临离京前宝玉含情脉脉的双目:“妹妹,可要快些着回来,我们还要做梅花诗,离了你可又有什么趣儿……”
思起前情,黛玉的脸便有一丝丝红,那沁人心脾幽雅的梅韵之香便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晕开,不经意地浸润自己的心,只是——
自己已经决定留在父亲身边了,那么宝哥哥:以玉相称的你,是否会无视那耀眼的金而留恋我这草木之人呢?
没有答案。黛玉对这份矇矇眬眬的情实在没有把握。
而且,对宝玉这个人黛玉也拿不准:每个美丽的女子在他的眸中都是水一般清灵,自己,就算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可这份特殊又能保持到几时呢?
神思恍惚间忽听身后脚步响起,黛玉便下意识回眸:茫茫雪地间,那被寒梅掩映的身影如此熟悉。
贾敏之敏(一)
“邹姨娘?”看清来人,黛玉眼眸漾出湛湛如水波的光华:“竟是你?”
“何必这么惊讶?”梅树间走出一身红衣的邹氏,她的衣衫颜色像极了枝头新绽的清梅,只是比梅更分外灼目些:“难道姑娘特特到此处,不是来寻我?”
黛玉一时被问住:女儿家的心事就这样被道破,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想问什么,姑娘只管开口。”邹姨娘缓缓走至黛玉面前,盯了黛玉片刻又将目光掠向黛玉身后:“还有那几位爷,也请一并出来吧。”
没料到身后尚有其他人,惊愕间黛玉仓促回头——距自己几步外的两条小径交叉处,三个少年悄无声息的静站在雪地中。
“钦差大人!?”黛玉低低呼了一声。接着暗思:真是阴魂不散啊。
“大人如何会到这园子中来?”黛玉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话却充满嘲讽:“难道真以为我姐姐藏在此间?”
“并不是,那林瑾瑶已被……”,下意识裘良接话,说了一半却瞥到水溶明星般的双眸正看着自己,便又将话停住。
对方三人所站位置恰在一棵老梅前,荣公子一身赛雪欺霜的白色轻裘和天地几乎融成一色,精致的眉目反将那梅色趁得有些失色。
闻言黛玉心头猛的一阵狂跳,梦中的情形如在眼前,便没有细看裘良的神色:“大人已将姐姐‘捉拿归案’了?”
“没有……”,此次开口的是水溶。出人意料外那荣钦差没有了以往的盛气凌人,眸子绽出一种别有深意的复杂光芒,话语也似低了几分:“林瑾瑶……,我大约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是来找林大人的这位如夫人的。”
如夫人?黛玉闻听看一眼邹氏垂下眼睑:她不过是一个收房的姬妾之流,应该谈不上什么‘夫人’吧!
可想虽想,黛玉却不会纠正他话语间故犯的错误。
裘良站在水溶身旁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个隐瞒真实身份的年轻王爷和一个清丽出尘的少女在吸取了天地精华的梅林间似有意无意的对峙着,让不明真相的外人看到定会觉得十分希奇吧?
“好年轻的一位钦差!”邹姨娘一旁打破了这份尴尬:“在我求人将那密信送往督查院时就在等这一天了。”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黛玉猛的抬起头满面惊疑:“姨娘,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信?”
水溶却长吁一口气:“这就好,如夫人真是快言快语。”
“姑娘,你也一起听听吧。”邹姨娘笑了一下:“你一直是琅儿真心喜欢的姐姐,也是太太闭目前最挂虑的人,这件事瞒着你太不应该了。”
黛玉听的如云里雾里,话紧跟上去:“姨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邹姨娘依旧笑着:“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诸位随我来。”
黛玉看看众人:“在这里说有什么不好?”
“如果被旁人听了去,只怕对姑娘不好。再说外面天寒地冻的,诸位那么娇贵的身子被冻坏不就糟了?”邹姨娘斜睨黛玉一眼:“姑娘不是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我今天会将一切都说出来。”
黛玉依旧犹豫。水溶缓缓开口:“如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林姑娘不想听何必勉强,我今日虽不想听什么故事,但既和那封密信有关系,却是非听不可!”
黛玉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奚落:“就请姨娘前面带路。”说完随在邹姨娘后面抢先走了。身后水溶轻轻皱眉。
裘良默默看他一眼,一行人便穿过小径往东而去。很快来到一间虽清冷但摆设整齐的小耳房内。
“我本是姑娘二舅母的陪房丫头,姑娘想必早知道了?”邹姨娘看众人依次坐下,方笑着开口。
黛玉不语,若有所思的看着邹姨娘,并用眸光让她说下去。水溶等人面上均露出讶然神色。
“我以为我会在贾府一直这么呆着,日后指一名小子配了婚,然后一辈子服侍二太太,”邹姨娘目光变的如一泓秋水:“谁知一场变故却让我的一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姑娘的母亲本是才名满京城的奇女子,那相貌更出落的如九天仙女般,”邹姨娘看着黛玉:“姑娘的相貌和夫人有七分像,夫人更娇贵些,姑娘更飘逸些,由此可知当年未出嫁时有多少达官贵人钦慕于她了。”
说至此邹氏微微一笑:“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纵如此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二太太不知为何和夫人有些不对眼,我想是打夫人那次拒绝王氏一门的婚事开始的吧。”
黛玉不语,静静的听邹氏说下去,而水溶三人也不语,他们也许是抱着姑且一听的心情。
“出面儿拒婚的当然不会是姑娘的母亲,这些事通常由贾老太君来出头,”邹氏轻轻靠在身后的案几上:“其实老太太不只拒绝了王家,连那史家——,就是老太太的娘家一门了,也被老太太拒了婚。”
邹氏继续道:“可谁都知道这俱是姑娘母亲敏姑娘的主意。她看着千娇万贵,诸事不理的样子,可心思却如那天空的浮云,轻灵而极易变幻,无人能猜得透。”
邹氏的目光变得恍惚:“大家都在猜,到底哪家的王孙公子能有幸得了敏姑娘去……”
“那年大约就是这个时节,也飘着雪,梅花也这样开着……”。屋外寒气逼人,屋内的人都随着邹姨娘的悠悠话语回到了贾敏昔日做女儿的时节。
十五年前接近新年之时,荣国府接到一条圣命:半个月后送贾氏女儿入宫侍读于安平公主。
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贾母听了儿子贾赦、贾政的跪禀,凝起两道略显稀疏的寿眉:“不知你们怎么想,我是不同意,敏儿进宫,名义上是侍读,只怕充盈后宫才是圣上的本意。虽说入主宫庭、陪王伴驾能够光宗耀祖,但敏儿的身子实在受不了,这不一个冬天还没过完,眼看着她的病益发重了,你们做兄长的怎么说?”
长子贾赦闻言回道:“母亲的话固是有理,然内苑指名道姓要妹妹入宫,即使我们万般不愿,做臣子的又如何敢抗旨不尊?”言毕便以目向跪在左侧的二弟贾政频频递着眼色。
贾政才待开言,眼角余光已瞥到母亲一向慈蔼的脸色有了变化。怕母亲气坏身子,贾政临时改变了已在嘴边的话:“母亲和儿子想到一块儿去了,虽说大哥的话亦有道理,但做为兄长儿子更担心妹妹的身体。儿子愚钝,一切愿听母亲吩咐!”
闻言贾母神色略略缓和:“我也知你们怕违了圣命不好交旨,然先皇选择的新君听说是最体恤臣下的。咱们还是想法子奏知圣上方好。”说至此轻轻摆手:“我的想法我已告诉了你们哥俩,该怎么做你们兄弟拿主意吧,反正离了敏儿我也不能活了。”
贾赦、贾政无法,只得辞了母亲出来。众下人站在屋外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邢、王二夫人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贾母看她们一眼:“你们也去吧,让我在这里细想想,”邢、王二人忙跟着退了出来。
几乎同时,环佩声响,贾敏拖着长长的裙裾自屏风后转了出来:“母亲,我说如何,两个哥哥都巴不得我入宫,如今你可信了我的话?”
贾母一叹:“我独有你一个女孩儿,若有两个三个的,也还罢了,那宫中虽说繁华至极,可也如噬人的猛兽,你虽说聪明,但未免任性,万一有个闪失,我纵到九泉也不得安生,你还是让我消停消停吧。”
贾敏却柔柔一笑,并将脸颊靠在母亲怀内:“可若皇上执意要如此,咱们又如何能抗旨不尊?”
贾母一愣:“难道你情愿入宫?”
贾敏仍将首埋在母亲怀内,鬓边斜插的金步摇跟随头的晃动摇摆几下:“母亲最知我心,进了那地方,我恐怕连一年也活不了去。”
贾母闻言叹气:“早知今日就将你许了你那史表哥。我就不晓得了,王子藤的兄弟你嫌他袭武职一身粗鲁。你史表哥可是模样好,才华也高,赁地好的孩子你为何竟不愿意?”
贾敏闻言抬首,美丽的眸中并不见忧惧:“史表哥并非不好,然我已拒绝了王家的婚事,二嫂子虽未明言心上肯定不舒服,我岂能转首答应表哥的婚事,那不让王家的记恨于我么?”
贾母点头:“也是,只是可惜了你的好姻缘,”忽然又一怔:“不对,你最明理,在大事上更不糊涂,拒婚必有别的缘由。”
“别的原因自有一些,然怕说出来让母亲伤心。”贾敏低头:“不过还是给母亲说一下的好。常言道慧极不寿,我睹那史表哥,神采飞扬桀骜不训,虽是一个文章诗词极佳的人,然观他面色似是福薄之人,恐阎王爷要将他早日拘了去做个左榜右臂,那时岂不是女儿的苦楚?”
闻言贾母一呆:“好好的可咒他作什么?”毕竟是娘家的侄子,贾母的手臂微微颤了一颤。
见贾敏不作声贾母又接着道:“事情既已过了,咱们就不提他了,不过今日的事可难死当娘的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老太太,敏姑姑,快看我手里的这枝梅花,竟是背靠背一对儿对儿长着的。”
贾敏便将头离开贾母,一双水目微微闪动了几下:“这可希奇,快拿进来让我细瞧瞧。”
皮帘一响,一个细身子骨儿的粉衫丫头伴着一个面貌如花的美貌女子从外笑吟吟而入:“大哥哥摘给我的,琏儿想要,偏不给他。”
贾敏便站起身瞧了一眼:“果然说得没错,还真是一对儿对儿开着的。”说完又笑:“该拿水养起来,也让它多开几天,我最喜梅的清香味儿。”
美貌女子便点点头:“姑姑说的是,元春就是专门儿带给姑姑的。”话毕命那丫头:“抱琴,去将那蓝色的美人瓶接满水,然后将这花泡起来,就放到敏姑姑的屋子里去。”
贾敏便笑了:“可是说了,还真跟我好,不枉我平日里疼你。”
美貌女子正是元春,她眨眨同样美丽的眼睛:“姑姑若肯将那首李龟年的曲子教会我,再难的事我也肯为你做。”
贾敏眼睛闪出璀璨的光芒:“你是说真的么?”
贾敏之敏(二)
“后来的事姑娘也猜到了”,邹姨娘看了黛玉一眼:“这敏姑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元春姑娘竟替了她进了那有人向往有人恐惧的大明宫。”
“不是说指名道姓要‘敏姑娘’入宫的吗?当时的元女史应该……年龄尚幼吧?”裘良看了黛玉一眼,犹豫的问道。
“也是巧了,元女史当时的年岁儿正和姑娘一般大。”邹姨娘皱皱眉:“小是小了先,然敏姑娘正是抓了这个空——,原来这圣上只知国公府有一敏姑娘已到及笄之年,并不知尚有另一元姑娘也渐长成人。”
“再说那旨意上委实说的是‘贾氏女儿’几个字,因而只要是国公府的‘贾氏女儿’进宫也不算违旨。”邹姨娘叹道:“也不是说咱们夫人玩儿了什么手段。从头追其缘由正是王家搞的鬼——,我们王氏门上的二爷因思慕夫人已久,鼓起勇气来求亲,谁料碰了一鼻子的灰,遂寻了一妙手丹青绘了‘敏姑娘‘的画像,着人奉了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戴权为邀功遂将画像献于了皇上。”
“论理儿姑娘年岁儿小,我不该说这话,可咱们夫人那容貌,比九天仙子也不差。”述至此处邹氏又瞧着水溶笑:“我们姑娘就是明证,她和夫人恰是一个模子拖出来的。”
水溶闻言脸色变也不变,裘良却偷偷瞄了黛玉好几眼。
黛玉脸登时红了:“邹姨娘,我不知你的话是真是假,可谁让你说这些,我们要听的是……”
邹姨娘依旧笑着点头:“姑娘莫急,这话还没有说完。”
“第一回合,是敏姑娘胜了,”邹姨娘理理袖子,眼睛又瞧着黛玉笑:“谁知第二回合又接着开始了。”
“那元春姑娘的相貌也是极佳的,若和姑娘你比,一个是瑶池仙子,一个就是月殿嫦娥,”邹姨娘慨叹一番:“她的才貌并不比‘敏姑娘’差啊。”
黛玉气恼的别过头,深觉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本以为二太太会生气一阵子,谁知竟像没事儿人一样,”邹姨娘接着讲:“从这事上我才知原来她也是很有心机的。”
“但这敏姑娘分明就是她的克星,”邹姨娘又环视众人一圈儿:“老太太虽说喜欢能言善道的,但对不爱言辞的二太太的理家能力倒也称心,”
“尤其和赦老爷的续室邢夫人比起来,也算疼二太太的了。”
“但和敏姑娘比,又明显差了那么一大截儿。”
“第二件事又紧跟着来了……。”邹姨娘咂咂嘴:“这次竟也和政老爷这一门儿有关。”
“当时的二太太,除了元春姑娘外还有一子,名唤贾珠,”邹姨娘继续讲:“不能不说这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元春姑娘和敏姑娘年龄不差几岁,要好些也是有的,可这珠大爷竟也肯听敏姑娘的话。”
那是元春姑娘进宫后的第二年春天了。邹姨娘的声音渐渐悠远起来——
三月天,草长莺飞,柳丝依依。
“老太太,珠儿眼看着满了十五岁,该早给他定门儿亲事才好,”王夫人由自己的两名得力丫头伴着来到贾母房内。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贾母笑看王夫人一眼:“上两个月不是看了几家千金的贴子么,命相合的也有那么三五家,就是不知哪个性情和模样儿更好些。”
自从元春进宫后,贾母待王夫人更亲切了几分。
“是有那么几家,”王夫人笑回:“但媳妇儿觉得还需老太太定夺。”
“嫂子来了,”又是钗环声响,王夫人闻声抬头:贾敏穿着时新的云衫笑吟吟从碧纱橱内转了出来,身后跟的丫头就有七八个之多。
“妹妹在呢?”王夫人忙笑着起身让座儿:“身子可大好了?今日气色好了很多。”
“承嫂子惦着,天气转暖了,身子轻快好些,只是仍有些懒待动,”贾敏边说边向王夫人欠了欠身,王夫人紧还了一礼。
“那日我让银屏去嫂子那儿领东西,倒听这丫头说了几句闲话,”贾敏身后靠着松软的引枕,缎子似的秀发乌云般落满肩头,趁得那净瓷般的秀脸玉般无暇:“珠儿的事听说嫂子心里已有了主意,嫂子不是属意自己的侄女儿——,叫什么凤哥儿的吗?”
闻言王夫人一愣:“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银屏是听谁说的?”
贾敏身后便站出一个颇为妩媚的丫头:“我……,是听……二老爷说起的。”满屋子顿时陷入了沉静之中。
贾敏似是一愣,秋水般的双目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却故作不以为然的抬起袖子:“也别管是听哪个说的了,嫂子怎么想呢?”
王夫人的脸却因那丫头的话变的灰白,半晌方回过神:“要说我这侄女儿原也是不错的,不知老太太是个什么主意?”
贾母也觉出了气氛的怪异,只是闹不清是什么缘由,闻言倒认真思量了一番:“论理儿亲上作亲是极佳的,只是这珠儿心气儿怪高的,只怕还要问一问他才好。”
王夫人脸色已恢复的十之七八,闻言又笑:“这儿女婚事,自是家长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不用顾忌他。”
说完又道:“老太太是没有见过我这个侄女儿,生的美人儿似的一张脸,兼从小以男儿般养大,在事务上颇有见地。”
贾母闻言一喜:“那必是能诗善文,和珠儿一般的了?”
说至此又疑:“不过你们家不是崇武之门吗?你和你妹子都不识字儿,难道独她例外?”一句话让王夫人涨红了脸:“只这上面差了些,不过一个女孩儿家可要读那些个书作什么?”
贾母摇头:“不然,还是读些书为好。”
此时贾敏又在一旁笑着答话:“嫂子是遵循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话儿,岂不知那原是片面之词,从古到今,那些青史上能留得名姓的女子,以贤德著称的文德皇后也好,以舞艺著称的杨妃也罢,以至于以诗词扬名于天下的易安居士,哪个不是文采卓然,让后人称颂的呢?”
话未落一个年少的公子从外笑着进来:“姑姑又在讲什么道理,怎么又将这些个女子拿出来数说,姑姑也并不比她们差,假以时日,青史上也会留下姑姑的姓名。”
贾敏便笑了:“珠儿,你来的正好,快到老太太那儿坐下。”
少年正是贾珠,进来后依次向祖母、姑姑、母亲见了礼,便真个依着贾母而坐。
“你来的正好,你娘要给你说门亲事儿呢,”贾母甚是疼爱这个嫡孙,不住用手摩挲着他的顶发。
贾珠本正笑语晏晏,闻言忽然脸有些红。
贾敏便笑着以帕遮住半边脸:“珠儿害羞了!”贾珠的脸便更红了。
“也是,既然撞到了,就问问他小人家的意思,”贾母笑看着贾珠:“你往常去你二舅舅家,可曾见过你那凤表妹,可对她有些什么印象没有?”
贾珠早猜到七、八分,闻言低眸不言不语。
贾敏换了个坐的姿势,半笑半认真道:“不说就是同意了?那嫂子就替珠儿定了好了。”
王夫人万没想到贾敏此刻竟会站到自己这一方,闻言又惊又喜。谁料还没答话那贾珠便如被蝎子蜇了一般:“姑姑,往日你怎么戏耍侄儿都不要紧,现下开这个玩笑珠儿要不依。”
王夫人一愣,旁边贾敏‘嗤’的笑了:“不激你一激怎知你的心里话?”
贾珠便也笑了,那星子般的双眸竟如贾敏一般灵动。王夫人心内忽然酸涩的厉害。
几天后,贾珠的婚事定了下来,自然不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儿,聘了族中以读书为乐的金陵名宦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李纨李宫裁。
事后王夫人辗转得知贾珠的原话:姑姑看着谁好便替珠儿做了主吧——,暖暖的春日王夫人的心顿时陷入冰天雪地之中。
一双儿女,两个全被‘小姑子’拿下马,王夫人心里的感受任谁都能猜出七八分——是夜,王夫人独坐内室,怀内抱一毛茸茸雪团儿般玉狮子狗。此时清幽幽的月光照着她紧绷绷的一张脸,室内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气氛。
“奶奶(当时王夫人下一代还没有娶妻,是以不能称太太),”陪房的邹锦儿从外冉冉而入:“我去给二老爷送参汤,又碰到那个赵银屏了。”
王夫人正憋屈着,闻此言身子控制不住般发着抖:“你没问问她,大晚上的老往爷们儿的书房跑是怎么回事儿吗?”
“虽没有问,但无意间听了一两句儿,”邹锦儿略低了头:“我也没听太真切——,只听她说什么……敏姑娘骂了她,要将她撵出去,请二老爷给讲讲情。”
王夫人听到这里,怒冲冲猛地将怀里的狮子狗往地下一掷:“这个小蹄子!”那狗哀叫一声欲往门外跑,到了门口却又站住脚,小心翼翼的向着王夫人的裙角蹭过来。
王夫人余怒未消,提起裙子用鞋尖儿可着劲儿踢了那狗一脚,狮子狗便惨叫着跑向外面。哀鸣声在漆黑的夜里渗人的传出老远。
嫡庶之争,西风欲压东风
邹姨娘的述说又告一段落。因关乎内眷秘事,众人的脸色都有些讪讪然,黛玉尤甚。
耳房外大概起了风,不时的从房檐上方吹落点点积雪。十数枝红梅的枝桠错落有致的伸展到窗的外沿,那梅树伴着梅的幽香在这银白色的琉璃世界里显得格外孤寂、格外清冷。
一切恍如梦境。
“姑娘猜那赵银屏是哪个?”歇了一歇的邹姨娘莫测高深的笑问黛玉。
黛玉已猜到是谁,但寒着脸偏不作声。
邹姨娘便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因珠哥儿的婚事议在了敏姑娘的前面,老太太便有些慌,敏姑娘却不急——她甚至笑着安慰老太太,良缘自有天注定。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邹氏看着听得入神的水溶众人:“那年秋闱夺得探花郎的林如海,哦,我是大不敬了,应该说是咱们老爷,托定远侯上门求亲,敏姑娘只看了他的文章和几篇诗词,就红着脸走开了。”
“这反说明敏姑娘是愿意的了。老太太倒有些犹疑,只这一个闺女,她生怕女儿嫁得不好,倒不是嫌那林家根基儿门第比那贾府略矮了一层,只是怕人品性情相貌上有偏差,可那敏姑娘却有主意——,探花郎,顾名思义是美且多才的,不似那状元、榜眼儿只选得才华不论美丑的。”
“虽说嫁女需走高,但林氏一族在当地也颇有声望,听说皇上又十分器重,当时就点了他兰台寺大夫,那老太太最后便也同意了。”
“谁知事情又有了出人意料处,那赵银屏果真没有被赶出贾府。二太太就使足了劲儿要将她做那敏姑娘的陪房丫头,好让她远离了自己的视线。”
黛玉听至此脸色有些白:“邹姨娘,这些你不说也罢,只说那封信吧。”
水溶抬目看黛玉一眼,难得苟同道:“故事虽曲折,但我们实在没心情听,如夫人拣紧要的讲。”
邹姨娘笑得有些渗人:“你们想听对你们有用的,却不容我倒一丝苦水儿,何况就要到紧要处,我说的就是我背叛林府检举那些宝物的缘由!”
闻言黛玉缓缓站起身:“我说朝庭怎么揪住林府不放了,原来是你弄的鬼儿,”说完以手抚住太阳:“缘由你说出来,我倒要听林家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邹氏便收住笑容:“姑娘是高贵人儿,听这么一听就受不了,可想而知我这个受人陷害的当事者受了多少苦楚了。”
黛玉抬起头:“你何必定要将此事说于‘外人’知道,毕竟这是外祖家的私密事,又关乎二舅母……,”
“好,那我就拣紧要的说,”邹姨娘冷笑一声:“姑娘别怪我不够尊重你,实是你母对我不起。”
“那赵银屏就是现在政老爷的屋内人赵姨娘!”邹氏恨恨看着屋外影影绰绰的梅花:“二太太见到底没有防住她,就心生一计将我于了你母,说是早看着银屏好,思想着用谁来换,这一番举动成全了她贤淑的名声,倒葬送了我的一生。”
黛玉的脸煞白:“姨娘何必说得这样决绝,父亲对你一向另眼看待,这是合府皆知的事。”
“不错,”邹姨娘有些神经质般点点头:“可是你的母亲呢?她可能容得下老爷对我的好?尤其我诞生琅儿后,她更是将我当成了眼中钉!”
黛玉猛的站起身:“姨娘说别的黛玉还信,说这个黛玉就要恼姨娘了——,琅儿满月时,林府的流水席整整摆了七日,姨娘的日常用度更是和母亲一般相同,试问有哪个做妻子的能这样待一个收房的旁边儿人?”
“这才是夫人的高明处,”邹姨娘一反方才的幽怨,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明面儿上一套,背后里一套儿,明面儿上的行事之宽宏任谁都无法指摘,背后的所作所为却让人发指!”
“说什么琅儿该读书,生生的将他从我身边儿带了去,过去还没两个月,好好的一个孩子就忽然得了一场大病……”邹姨娘的泪水如决堤洪水般无预防的倾泄而出:“我是奴才命,自然不能和她争,可琅儿却是林家的根苗儿,他一个小小的人儿并没有得罪谁,为什么你母就容不得他一丝半点儿!”
“你……胡说!”黛玉的身子骨本就单薄,乍闻此话天眩地转,一时站不住脚身子便斜斜向旁边倒去。
黛玉距离邹姨娘最近,邹氏只要一伸手就能捞住她,偏正在气头儿上哪还顾及黛玉。眼看这花朵一般的身子就要落至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简直和在那扬子江上一般相同,水溶险险扶住了她。裘良轻轻舒了一口气,却恨自己离佳人远了几步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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