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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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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破、击溃。

“报!”传令兵驰马,停在哨楼下,仰头大声道:“报百总,第五司把总佘安传问:为何无端发炮!”

“已经查清了。有被贼人蛊惑的民夫侦知我军偷袭的计划,趁警卫不备,发炮示警。”甄飞宇第一时间查明了真相,向佘安和萧陌汇报的塘马也已经派出去了,恐怕是与佘安派来的人走差了。若是往汝阳去的塘马也走差了,估计很快萧陌的人也会来。

弗朗机虽然比不得大将军炮,只是胜在后装式射速高所以为太子青睐,但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和时间点,它的怒吼也足以震动方圆五里。

传令兵正要拉转马头而走,又被甄飞宇叫住了。这位百总道:“一并告知先锋官,我部将力抗贼兵,请先锋官正面强袭,一举破敌。”

传令兵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口中喊了一声“驾”,拍马而去。

甄飞宇看着渐渐落下的飞尘,再次将目光投向渐渐逼近的贼兵。在他身后,是已经布阵齐整的东宫侍卫营,安静地站着,感受大地中传来的震动。

……

“甄飞宇这是在求援了。”佘安听了通报,因那声炮响而产生的怒气已经消散了许多。虽然这一炮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收用流民正是他的主意,谁知道竟然会混进闯贼的奸细!

真是妇人之仁,必有祸降。

还好并不一定会输。

“他只有去求萧陌发兵救他,敌军本阵肯定已经准备好了,若是我部一动,敌军侧向击我,或者是直扑我军后方,让我部疲于调动,势必要被他们干死。”佘安脑中画出了两军之间的地形地貌,最终得出结论:“只有与敌军主力对峙,交战,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救甄飞宇。”

“就是不知道甄飞宇那边能挺住多久。”有参谋忧虑道:“若是萧指挥援兵尚未赶到,他已经被敌人击破,那援军也就搭在里面了。”

“退兵呢?”训导官弱弱问道。

东宫侍卫营的军官参谋看都没有看他。如今营中求战之心极盛,就算是萧陌下令甄飞宇退兵,甄飞宇恐怕还想打一打再走。而且甄飞宇一退,第五司的侧翼也就暴露在敌军刀锋之下了,到时候第五司也就只能跟着退兵。

这绝对是佘安不能接受的。

“报!敌军大队人马正朝本阵攻来!”哨兵飞马传递军情到了帐前。

佘安轻轻抖了抖身上的鱼鳞甲,道:“终究是要来的,否则他那支打甄飞宇的偏师也就没用了。全体都有!列阵迎战!”

所有人看着的地图,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是骡子是马,该溜溜了。

轰隆!

又是一声炮响,如同炸雷一般打在众人心头。

佘安端起千里镜,循声找去。

是那座连名字都没有的矮山。只是为了军令明晰,这座山头被赋予了一个“鸡蛋山”的代号。谁能想到,闯贼非但在山上派驻了百十来人,更是连火炮都运上去了。

那支奇兵还能有用么?

第122章 男儿赌胜马蹄下(8)

“我造你十八代祖宗!”刘老四双眼通红,抱着队长的半截尸体。

就在十五分钟之前,大家都十分感念老天爷的帮忙,一直等他们将队列整理完毕,找到了合适的展开阵地之后,方才放出了光明。

东边的天空中云彩由青而绿,继而变红,一切都是好兆头。

暴露在天光之下的流贼营寨只有不过一丈多高大木栅栏,从尚未干燥的树皮上可以看出建造时间有多么匆忙。木寨上也有哨楼,只比寨墙高不出多少。刘老四可以清楚看到哨楼上贼寇的容貌,以及他一脸震惊和胆怯的表情。

“把虎蹲炮架过来,先用实心弹把门轰开。”当时百总下令道:“第三旗队准备破门接战!辅兵队准备火油罐!”

第三旗队就是刘老四所在的那个队。

刘老四作为第三旗队第一小队的藤牌手,真正站到了战场的最前线。在他身侧落后一步,夹在本队两伍之间的就是他的队长。这位队长一手持了长刀,一手紧紧攥着竹哨,随时等待着后面旗队长的命令,呼虎而进。

刘老四又看了一眼这个营寨,只是单薄的一层木墙,心中暗道:上头那些军官还真是狠辣,这种木栅栏哪里经得住火烧?火油泼上去,火药一点,还不得烧成一堆灰灰?不过千万别烧到寨门,否则我们也冲不进去了。

就在虎蹲炮被抬到了阵前,两个炮手按照标尺和距离表,开始调整炮口角度。这些操作对于熟练大炮兵来说简直闭着眼睛都能做到,但对于才学了三个月数学的人而言,实在有些困难。即便炮口角度已经被分成了高低三档,只是三选一的选择题,但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高科技。

辅兵队准备好了火油罐,里面装的火油是猛火油柜用的石油。猛火油柜早在北宋时就已经列装部队了,燃料就是石油。这种漆黑色的能源在唐朝被称为石脂水,五代时叫猛火油,最终由沈括命名为石油。

华夏的炼丹术士一如发明火药一般,也对猛火油的改进做出了贡献,从最初使用原油,到明代进行一定的加工提炼,火力更猛,射程也有了一定的增强。然而猛火油柜喷出的火只有五步,最远不过六步,而且搬运不便,所以奇袭中还是以陶罐装猛火油,然后发射火箭引燃,可谓方便快捷。对于临时搭建的木墙寨子,简直是天然克星。

“放炮!”

军官高声喊道。

轰!

炮声大作!

并不是官兵这边的虎蹲跑!

闯贼木寨掀开一个炮窗,黑洞洞的炮口中喷出焰光,一枚黝黑的铁弹在焰火中飞射出来,重重砸向官军列队齐整的方阵。

实心铁弹重重砸在了第一队的侧后方,并没有砸到人。然而火炮真正的杀伤并不在第一落点,而是形成跳弹之后的无规则杀伤力。若是落入一团泥淖中,那也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了。连续两天没有下雨,虽然方便了官兵偷袭,同时也让土地坚实,跳弹威力加大。

这枚实心弹正好落在一块裸露出的石块上,带着碎石沫子高高跳起,将第一队的镗钯手轰成了骨肉相杂的碎块。在击杀了一人之后,这实心弹的动能仍旧十足,只是减缓了高度,从斜后方冲向了刚刚转过身的队长。

只是呼啸之间,队长的下半身就被炮弹撕碎,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想看清炮弹的去向。

刘老四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心头涌起了巨大的悲恸。他一个跨步过去抱住了队长的残躯,不让他落地。

队长也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又像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不可置信地想低头看自己的伤势。刘老四已经先一步替他看了:炮弹击碎了他的盆骨,带走一大块血肉,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就算真有神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队长了。

“保、保持……”队长强吸了口气,吐出最后两个字:“阵、型!”

刘老四觉得自己的鼻头像是被重拳猛击了一记,酸痛难耐。他手臂一沉,队长终于从痛苦中解脱,彻底离开了人间。

实心弹又带走了两个人的性命,以及一双避让不及的腿,飞快地朝低处滚去。为了避开这枚炮弹,战士本能地进行规避,一时间阵型大乱。

军官呼喝着整理阵型,同时不忘下令自己这边的虎蹲还击。然而闯贼那边用的是弗朗机炮。这种炮原本是葡萄牙人的舰炮,整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因此明军也将这种火炮称为子母炮。

对于子母炮这种火炮的概念,很类似枪与子弹的关系。以后世的定装药枪弹为对照:空的子炮相当于弹壳,火门相当于底火,当子炮内装入火药与弹丸后就和子弹的功能一样了,炮腹则为枪支的弹膛,就像是一把放大了的手枪。

因为这种先进的设计思路,佛郎机炮射速快、散热快、子炮的容量确定——这决定了火药的装填量,因此不会发生填装过量而导致的炸膛事故。而且子炮是铁铸的,可以承担一部分火药压力,使炮腹的寿命增长。若是某个子炮出现裂缝,换一个便是了,相比铸炮实在是经济实惠。

只是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佛郎机炮也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因此不具备红夷大炮的远射程。

明军对于火器的看重的确是走在世界前沿的,非但成祖时创立了全火器的神机营,后来戚继光在自己的军队配置中,使用了将近一半的热兵器。后来李如松援朝平倭,也大量使用火器作战,使得辽镇三眼铳和火炮名震东亚。

而且明廷对于火器采取的是借鉴政策,进口的少,仿制的多。照西方传教士的说法,明朝仿制的火器在性能上已经超过了欧洲。而且仿制的火炮规格齐全,从千余斤的多用途重型火炮“无敌大将军”,到百余斤的大佛郎机,再到几十斤的小佛郎机——可驮在马上点放,连士卒手中都有几斤重“万胜佛郎机铳”——配九个子铳,一直是军队火器的主力。

朱慈烺刚接触明军配置的时候,对于这些官面上报告十分震惊。若是大明的炮兵部队就如此超越时代,那农民军和建奴到底得有多强大的战斗力才能造出如今的态势?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当一个帝国烂到了根子上,任何纸面上的东西都仅仅是“应该如此”。想想连活人的数量都被隐匿、冒充了,何况火炮这种死物呢?

而且铜铁可都是硬通货,融化重铸就是实打实的钱啊!

这也就是东宫侍卫营放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弗朗机不用,只带了虎蹲出来撑门面。这固然有部队训练不足的情况,不足以操作大型火炮,但库藏的弗朗机实在挑不出能用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砰!砰!

官兵虎蹲炮终于开火了,击中了木寨大门。木门只是往里震了震,却没有倒下。看来贼兵在里面已经进行了加固,已经超过了虎蹲炮的攻击能力。

“火油罐!”军官叫喊着。

手持火油罐的士兵纷纷上前,以投掷训练中的标准姿势将陶罐扔了出去。

陶罐砸在了寨墙上,纷纷破裂,里面的猛火油溅出一片。

贼兵拥在哨楼上,纷纷引弓射箭。那些冲进投掷射程的士兵很快就有人中箭倒地,有些只是受伤,还能挣扎着往回爬,有些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火箭!射!”

箭头上包裹了油布的火箭朝天抛射,如同一朵朵火花落向之前火油罐破碎的位置。

只要有一支火箭射中,整片火油都会被引燃,若是闯贼用水灭火,只会越烧越旺,不能抑制。

轰!

弗朗机再次发出一声怒吼。

与此同时,山下也传来了隆隆战鼓声。

东宫侍卫营的初战就在这种并不容人乐观的开局下开始了。

这次的初战对于刘老四而言,过程更加痛苦。他还没有跟敌人交手,身上已经染了一片血污。这是队长的血,是那位曾经将他从火兵拉到藤牌手的贵人,让他顿顿能够敞开了吃的恩人。

烈焰席卷了哨楼,贼寇的弓箭不见了,但是弗朗机炮却吼得格外勤快。

虎蹲跑又吼了两声,准准地砸到了营门,但却仍旧没将大门砸开。

空气变得炙热起来,炮声也让刘老四的耳朵发出蒙蒙的耳鸣。他看着眼前这座燃烧营寨,心中烦闷不已,恨不得就此从火里冲进去,轮开长刀杀个痛快,为队长报仇!

同样烦躁的还有那位受命奇袭的百总。

闯贼不用担心时间,他们在兵力上占有优势,只要熬下去,下面的主力部队就能腾出手来支援他们。

——必须速度突破这个寨子,然后冲下去与大军汇合,夹击贼兵!

“蚁附攻城!有不怕死的跟我冲!”百总抽出腰刀,嘶声力竭地喊道。

第123章 男儿赌胜马蹄下(9)

辅兵队四人一组扛起木板便往上冲。

这种简易的木寨子当然不需要真正的蚁附攻城。只要将踏板架到木墙上,冲上简陋的门楼,拔寨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对于许多身手矫健的杀手队成员而言,这种高度甚至不需要架踏板。只要有人在下面托一把,他们就能冲杀上去。

贼兵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门楼上的防御。在这方寸之地,他们居高临下更有优势,只需要拿着长枪一阵捅刺,或是用大棒横扫,要想冲上去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门楼上射下来的弓箭并不算密集,但刘老四总觉得好像自己身边的战友总是应声而倒。他身穿三重重甲,好几次也有被流矢射中感觉,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却没有丝毫疼痛。只是短短五十步的距离,他已经敢于正视迎面而来的飞矢,从容地举起藤牌抵挡,甚至有一次用刀劈下了射向面门的一箭。

“藤牌手!这里!”冲在更前面的辅兵朝他吼道,声音竟然顺利传到了刘老四耳中。

这里有一块刚刚架好的踏板,上面的贼兵正用棒槌将它推开。

刘老四毫不迟疑地加快了步伐,几步冲到踏板上,毫不迟疑踏了上去。

贼兵的弓箭手纷纷转向这个比常人高出一头的大个子,甚至连瞄都不用瞄就可以轻易射中他庞大的身躯。

强劲的箭矢钉在了藤牌上,几乎好几次都差点让刘老四仰天栽倒。训练场上无数次的战术动作,此刻如同本能一般展现出来。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闵教习那套高深莫名的“卸力”功夫也不是太难懂,只要手和腰轻轻侧一侧。

“杀啊!”百总的声音从刘老四身后爆发出来。

刘老四跟着吼了一声,重重迈出一步。他将藤牌控制得恰到好处,即保护了身体又不让它遮住视线。这个姿势在操练时每天都要站四次,每次半个时辰,已经站到了随手一举就是这个高度的状态。

箭矢飞来,或是射中藤牌,或是射中头上的明盔。偶尔有两支几乎要趁着这条细小的缝隙进来,却也被刘老四微微抬起藤牌打落。

——若是能护住侧面,那就更完美了。

刘老四心中暗道。

在鸳鸯阵中,他的侧面是交给圆盾手保护的。而现在,他的侧面却暴露在弓矢之下。唯一能够阻止箭矢来袭的,只有手中不断挥动四尺长刀。然而刘老四终究不是水泼不进的神仙高手,仍旧有几只长箭射中了他衣甲,硬生生扎在上面。

刘老四却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他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敌!报仇!

还有五步!

刘老四每踏出一步,便要换一口气,好让下一步踏得更加坚实。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在平地上这一步踏下去,恐怕连东宫外邸的金砖都能踏碎。

两步一箭!

上面有个厉害的弓手。

刘老四再次踏出一步,挡住了朝面门钻来的飞矢。这支箭的力度跟刚才那支一样大小,角度一样刁钻,一定是同一个人射的。而在自己踏出两步的时间里连射两箭,恐怕可以算是话本里的连珠箭了。

刘老四再次踏出一步,视野豁然开阔,正好看到十来个弓手中有一人正从箭袋中抽箭,蓄势开弓。

——就是你!

刘老四吸足了一口气,膝盖微微弯曲,脚跟处传来一股弹力,让他整个人都冲了起来。

挡在弓箭手前面闯营长枪手们纷纷愕然,他们没想到这人刚进入长枪的攻击范围就猛然发力。自己刺出去的长枪尚未到达劲力的顶峰,已经被这人堵了回去。

只见这头如同熊罴的备甲壮汉腰间轻轻一扭,手中的藤牌已经磕开了三支长枪,又躲开了正面的那支。当他扭回来的时候,藤牌正好挡住了另外一边刺来的锋锐。

整整七杆枪,有快有慢,竟然没有一支刺中他。

“虎!”刘老四暴吼一声,硬挺着藤牌朝前冲去。

他的目标就是那个能够射出连珠箭的弓箭手。

当他冲向那个弓箭手时,其他一切人都已经不在他的目光之中,如同透明的空气一般。而他壮硕的身躯冲撞过去的时候,这些长枪手和匆匆补上来的刀盾手也如同雾气一般被驱散。

这一刹那,世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和浓重喘息。

刘老四不知道身后的百总是否安然无恙,他只知道这个弓箭手已经逃不掉了。在接二连三的冲撞之后,刘老四脚下仍旧刚健坚挺,冲到了那个弓箭手面前。他挥起右手中的长刀,却被那弓手用弓体挡住了。

这是一张与开元弓。

官军弓箭手的标准配备。

刘老四甚至还看清了弓手腰间的双插——弓插和箭插,也跟自己战友们用的一模一样。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老四一刀没有砍中,预想中的鲜血洗面并没有发生,让他心头腾起一股邪火。

“去死!”刘老四扭身拔出刀,左手的藤牌随着身体扭动而重殴上去。

这一回那个弓箭手可无法抵御,并不算瘦削的身形被生生击飞,坠下门楼。

刘老四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刚才消失的声音一股脑涌了进来,几乎撑破了他的脑袋。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背便被人重重锤了一记,砸得他五脏翻滚六腑振荡,几乎要吐了出来。

“去死!”刘老四骂着,反身便用藤牌砸了下去。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污黑的少年的脸。

一双黑色的瞳子,青色的眼白,分明写着惊恐。

刘老四盯着这双背后偷袭自己的眼睛,手中藤牌以更大的力量砸了下去。

嘭!

藤牌重重砸在少年的脸上,少年应声仰倒,整张脸像是被砸了进去了一般。

刘老四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邪火去了大半,就像是捏碎了一个脓包,舒爽畅快!

“三点钟方向,虎!虎!虎!”

紧随着刘老四冲上来的百总一脚踏在了尚在抽搐的少年胸口,踩断了他的几条肋骨。百总连头都没有低,手中佩刀刺向了身边围上来的贼兵。

刘老四朝着百总指令的方向冲了过去,令他诧异的事,这回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撞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三尺,让他仿佛扎入了一团棉絮,无从着力。

“组阵!”百总高声喊着,手中长刀指向刘老四。

身后涌上来的兵士追了上去,在刘老四开辟出来的空间里从容组成鸳鸯阵,随着呼声刺杀,整齐划一。

随着阵型的稳固,门楼上的贼兵如同韭菜一般被割去了一茬。更多的踏板被架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严整阵型的官兵。

“撤了梯子,别让他们下来!”

贼兵中有人喊道。

下面的人顾不上门楼上的自己人,以最快的速度撤去了临时搭建的梯子,同时准备火油,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多的贼兵聚集在羊马墙之后,开始列阵。

百总朝下一看,心头已经凉了大半。闯贼竟然在寨子里修建的矮墙,作为第二道依托防。在两道墙之间只有不过三五步的空间下,官兵根本不可能展开列阵。而且别的不说,这一丈多高的门楼也跳不下去啊!

看着贼兵的阵型渐渐严整起来,人数丝毫不逊己方,就算勉强将之击溃,自己又哪里来的力气再攻下山去与大军合击呢?

听着山下飘来的鼓角争鸣,想来两军已经交战,战况陷入了黏着之中。而自己这支奇兵却被陷在了这里……

“虎!虎!虎!”

连声高呼的暴戾之声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每一个“虎”字都以骨骼碎裂之声作为尾音。

刘老四手持捡来的大棒,砸碎了身前三个人的脑袋。

那三人眼看着自己,以及同伴的头颅被敲碎,却已经兴不起一丝半毫的反抗之心。

“虎!”

刘老四再次暴喝一声,振得身上铠甲作响,如同伴乐。

百总不思其解地看着刘老四冲锋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贼兵了……猛然之间,他的瞳孔一缩,只见到一团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竟然跃出了门楼,在空中缩成了一个球,如同炮弹一般砸向羊马墙后列阵的贼兵。

猛士!

百总浑然忘了自己的职责,冲了上前,在即将跟着跃出去的边缘刹住了脚,亲眼看着那个壮得如同狗熊的人砸进了贼兵之中。

贼兵已经举起长枪,如同枪林一般。

刘老四的藤牌护住了要害,但腿上却仍旧免不了被扎了个血洞。落地时的巨力这段了枪杆,使得枪头就这么横插在刘老四的腿上。

刘老四落地时压在了一个贼兵身上,耳畔清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当他撑着“垫子”要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口中喷出的血沫溅进了刘老四的眼睛里。

刘老四用力闭了闭眼,团身而起,突然觉得右腿发软,完全使不上劲,差点摔倒。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腿上扎着的断枪,知道自己走不成了。好在藤牌和大棒没丢,哪怕就是站在原地也不怕他们!

“上啊!驴日的杂种!”刘老四吼骂道。

仿佛如有实质一般,声音震得周围贼兵一时间呆立原地,不敢上前。

“杀了他!”有人喊道。

贼兵们终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嗷嗷叫着朝刘老四扑上去。

刘老四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怪笑,迎着冲在最前面那贼兵挥动了藤牌。

第124章 男儿赌胜马蹄下(10)

佘安端着千里镜,注视着战场上的动态。视野之中,身穿红色胖袄的官兵与身穿蓝灰相杂的贼兵黏着在了一起,如同两股颜色不一的河流——泾渭分明。

敌人实在太多了。

虽然是古老的一字横阵,但是贼兵仗着人多马多,竟然将严格操练出来的官兵死死拦住,进展缓慢。

双方主将都为对手的坚定战意而心惊。

对于闯营的威武将军而言,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打得这么狠的官兵。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官兵像是与闯营有杀父之仇一般,如此舍身忘命。

——这都快赶上当年的大小曹了吧!

威武将军想起曹文诏、曹变蛟叔侄的辽东兵,又想起了卢阎王的天雄军,仿佛回到了那个黑色年代,心中不免打颤。

“山上怎么没动静了?”他仰头回望自己的侧后方,那里已经有些时候不听炮响了。

——莫非只是小股袭扰,已经被打跑了?

威武将军旋即给出了个答案,转而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对阵上。

官兵的阵型让他头痛,每每要倒下好几个营兵,才能换来对方一个人头。这种兑换比例,哪怕人多也消耗不起。姑且不说对士气的打击,就是自己这边也没这么多战兵可以硬拼。等这些战兵拼完了,后面的辅兵更加不堪一击,甚至可能一触即溃。

……

“撑住!我们能赢!”佘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扯下身后的披风:“亲卫队准备!跟我顶上去,打开一个缺口咱们就赢了!”

“把总!”训导官似拦非拦地挡在佘安面前:“您是一司总率,焉能亲赴险地?”

“不要紧,”佘安将他拨开一旁,“萧指挥的援军就要来了,肯定不缺一个把总。弟兄们!跟我上!”

“总先派人去山上查问一下吧!”训导官双腿打颤,由衷害怕这批亲卫队上了前线,自己孤身一人陷于乱军之中。

“不用了。”佘安声音低沉下来:对方山上竟然布置了弗朗机,那支奇兵若是攻不进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闯贼怎么会把弗朗机千辛万苦送到山上去!这种炮若是放在阵前,用霰弹轰个两下,谁还撑得住?

……

“从这儿能打到他们么?”刘老四用力扯紧腿上的绷带,拄着临时削出来的拐杖,问那两个宝贝疙瘩似的火器局战兵。

两个战兵琢磨了一会儿,在地上又是画又是算,最终硬着头皮道:“大概能。”

刘老四在进入东宫之前没读过书,从记事开始就是跟着爹老子给人拉纤。后来他爹没过四十就走了,他就一个人给人拉纤。进入东宫侍卫营之后,刘老四突然发现人原来是要用脑袋瓜子想事的!可以想那么多事!识那么多字!算那么多难题!

“啥事都得有个准,这‘大概能’是能还是不能?”刘老四不满道。

“能吧。”火器兵仍旧说得勉强。

刘老四也不再逼问他俩,只是道:“能的时候就打他娘!你们一打,我们就往下冲!”

“按照军法,百总不在了,咱们得听旗队长的。”一个火器兵低声提醒道。

刘老四眯起眼睛,朝一旁吐出一口杂着血丝的唾沫。

那种从天而降的冲阵方式显然不适合每个人。

刘老四命硬,虽然腿被戳了个洞,但是活下来了。后面跟着刘老四一起跳的人,有一个跳到了贼兵的长枪上——他可没有盾牌护身;有一个落地时摔断了腿;还有一个倒是安全落地,但还没站起来就被一拥而上的贼兵砍成了肉泥。

百总呼喝着让辅兵将踏板送上来,临时搭了个梯子,让兵士们列阵往下冲,援救刘老四。

贼兵已经被刘老四破了胆气,纷纷后撤,很快就让官兵在下面站住了脚,接下去的阵斗更是东宫侍卫营的强项,胜利的天平彻底倾向官兵一方。

就算是大获全胜的阵仗,也总有牺牲者。

直到战斗接近尾声,才有人发现百总不见了。他的尸体紧靠着墙,为了防止倒下去,特意用佩刀撑在自己身前。在他腰间有一道深入脏腑的刀伤,血已经快流干了。

这位百总生怕自己负伤影响了全局士气,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流逝。

谁都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战斗的胜利,但没有人怀疑:他永远都会护佑着这个局,这群人,永远取得胜利。

按照军法,军事主官阵亡之后,将由军衔次高的军官接手其军职。若是军衔一致,那么军事指挥官优先于参谋军官。若是军职一致,则以战功勋章的多寡排序。如今东宫侍卫营才打了第一仗,谁都没见过战功勋章,但是军职军衔上来说,却有两个旗队长还活着。其中一个手臂负伤,放弃竞争整局统领。

另外一个旗队长则正好是刘老四那一旗的旗总,还正好跟刘老四的看法不一致。

“如今全局死伤超过三分之一,应当就地防御休整,等待援兵!”旗总高声道:“这是操典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刘老四识字不多,对于操典倒是也能背一些。只不过他没指望过升为军官,所以也没在文字学识上下功夫。他乍听到全局死伤三分之一,想想三个人里头就走了一个,也不免心惊。然而一旦冷静下来,回顾四周,刘老四却发现其实死的大多都是自己的战友,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旗,后面两旗固然有伤亡,而且还死了个旗队长,但真正的伤亡比例并不高。

——原来操典上说地形限制无法展开阵型,就是这个意思。

刘老四心中暗忖道,不过旋即提醒自己别被人牵着鼻子走,眼下明明是在说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事。

“你什么军衔?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旗队长凭装束就知道刘老四不是军官,想伸手去弹这壮汉的肩章,让他深刻反省自我定位……只是看看藤牌手身上的血迹,以及如今正为人称道的英勇,终于还是没摆出少尉的架势。

刘老四想想自己只是个列兵,连士官都不算,气势上矮了三分,但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妥当,却又说不上来。

“我倒是觉得这兵说得不错。”手臂上缠了绷带的另一位少尉旗队长走了过来。兴许是因为负伤的关系,他的脸色煞白,原本就不够壮实的身形此刻看上去竟有些佝偻。

看到同级军官的意见,这位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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