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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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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痛殴。
学生们取得了重大胜利,缴获了大批水火棍,一时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有人提议去午门劝谏皇上诛杀奸臣,为镇国公昭雪平反,顿时响应者无数,学生们当即推举代表,洋洋洒洒写了劝谏书,大伙咬破手指按了手印,浩浩荡荡开去午门了。
这场学生运动是朝廷没有料到的,万没想到斩杀一个刘子光会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朱由校气得鼻子都歪了,质问逃进宫来报信的徐勤你是怎么办的差事。徐勤哭丧着脸说这些人可都是各大书院的高材生,其中不乏有举人身份的生员还有国子监的公侯子弟,更何况人如潮涌,应天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正说着呢,太监来报,学生们已经开到午门来了,而且拿着兵器,扯着条幅,说要给镇国公平反昭雪,要皇上接受他们的劝谏。
朱由校大怒:“难道他们要逼宫不成。”
魏忠贤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奴才以为这些书生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利用的,至于挑拨者是谁皇上自然心知肚明。”
朱由校当然知道刘子光还没死,而且此人擅长运用舆论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次学潮很有可能就是他在幕后策动。
“小魏子!”
“奴才在。”
“聚众围攻午门该当何罪?”
“形同谋反,为首者凌迟,诛九族,从者斩首,家眷流刑三千里。”
“嗯,你去办吧,斟酌行事,朕不希望看到大明的读书人变成无君无父的叛臣贼子。”
徐勤听到这段对话,目瞪口呆的看着魏忠贤离开,不禁说道:“皇上,那可全都是儒生啊。”
朱由校道:“都拿起兵器围攻午门了,还算什么儒生,你难道想说朕是焚书坑儒的暴君?”
徐勤慌忙道:“臣不敢,臣万死!”
朱由校道:“罢了,你这个应天府尹当的也够累的,致仕吧。”
徐勤赶忙磕头谢恩,不再多嘴,躬身退出乾清宫,出来才抹了一把冷汗,京城这个局面他确实掌控不住,与其将来因为再次失职而被查办,不如现在告老还乡,起码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午门外聚集的学生们看到城楼上出现一个穿着蟒袍的太监,还以为皇上派人出来纳谏呢,哪知道那太监一挥手,午门凹字形的城墙上,出现了一排拿着火铳的士兵,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震耳欲聋的铳声便响起来,站在前排的上百名学生中弹倒下,随即午门大开,从里面冲出拿着狼牙棒的御林军骑兵,在学生群里横冲直撞,可怜这些学生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毫无组织性可言,转眼就被分割包围,他们手里的水火棍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引来了御林军的狼牙棒,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学生们死在狼牙棒和马蹄之下的数以百计,自相践踏而死的更加不计其数,幸亏魏忠贤另有所图,才没下狠手,活捉了上千的学生,关在大牢里。
闹事的学生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举人就是世家子弟,把他们全杀了无异于将朝廷的根基破坏掉,所以朱由校还是怀柔了一把,不搞什么株连九族了,闹事的人革除功名永不叙用便是,但魏忠贤却别出心裁,用在押的学生做起了生意,哪个不交上万把两银子就不放人,一时间搞得京城怨声载道。
死了很多书生,这里面既有东林书院的东林党预备队,又有金陵书院的镇国公忠实拥趸,还有国子监的世家子弟,更惊人的是,死难者里面居然有金陵女院的女学生。
死者叫祝英台,金陵女院二年级学生,当天跟随同学参加游行,是被御林军的狼牙棒活活砸死的,脑袋都瘪了,然后又被马蹄踩断了腿,死状极其凄惨,书院山长顾炎武义愤填膺,特地写了一篇文章《纪念祝英台君》来寄托哀思和愤怒。
但这场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还是失败了,启蒙阶段的民主思想还是很稚嫩的,无法同强大的皇权抗争,血腥镇压的暴风雨过后,京城街头再也看不到公然为镇国公鸣冤叫屈的人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中充满了钦密司的探子,见到稍微不和谐的言论就会亮出腰牌拿人,这些不慎探子大都是老东厂出身,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在他们的淫威之下,京城人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原以为一切就此平息,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一股更加声势浩大的运动已经悄悄拉开帷幕。
第十二卷 和谐 第20章 内外交困
自从镇国公出事那天起,上海交易所的所有交易品种就全部跌停了,而且是极其恐怖的无量跌停,这说明虽然有人大量抛出,但是根本没有接盘,几款战争基金更是跌到谷底,一文钱十个单位都没人要,大明的证券市场完全崩溃。
户部尚书黄小田被降职以后,户部就被魏忠贤一党把持,朝廷上的官员分为几种类型,一种是贪而有才的,黄小田就是这种类型,还有就是廉而无才的,都察院大部分御史正是如此,又廉洁又有才干的那是稀有动物暂且不论,还有一种毁坏力最强的就是既贪污又没有本事的官员,魏忠贤一党恰恰如此,面对汹涌而来的金融风暴,他们毫无应对之策,在皇上的重压之下,居然想出了一个滥到极点的办法,就是查封日升昌,将其收归国有用票号强大的金银储备来挽救证券市场。
日升昌和镇国公府的联合就连皇上都知道,但那些都是生意上的往来,并无政治上的纠葛,胡懿敏本人和刘子光的交往也不是很密切,大都是和彭静蓉合作而已,再加上日升昌在大明经济中所占的重要地位,就连朱由校也不敢轻易动这个庞大的金融机构。
可是魏忠贤就敢,他早就瞅着日升昌的巨额财富眼红了,太监是身体残缺的人,不能传宗接代享受正常男人的快乐,所以只能在财富上下功夫,用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来慰藉自己扭曲的心灵。
为了拯救股市,更为了自己发财,魏忠贤接受了手下人的提议,以通匪的罪名查封了京城日升昌,然后派缇骑去庐州缉拿胡懿敏,哪知道京城日升昌的银库已经被人抢运一空,空荡荡的连个鸟毛都没留下,而庐州胡家豪华大宅子里更是人去楼空,胡家上下几百口不知所踪。
日升昌被钦密司查封了,更掀起一股更大的风波,这回可是实打实的侵害到了每个老百姓的利益,日升昌实际上相当于大明朝的央行,央行都关张了,那手上的银票还不成了废纸?日升昌发行的银票何止上亿,认真算起来比大明朝十年的国库收入都多,胡懿敏跑路了,这些债务自然就落到了查封日升昌的钦密司头上。
本来钦密司的理由是日升昌私通叛贼,所以要查封,但是老百姓不管那个,他们认为朝廷接管了日升昌,没收了大量存银,就要对这些票据负责,可是人家魏忠贤连一分银子都没拿到啊,真是没偷到鸡还惹了一身骚。
小老百姓如何倒霉,大人们才不管,可是手里拿着日升昌银票的可不止是平头百姓啊,达官贵人王公贵族,甚至魏忠贤本人手里的银票更多,事实上老百姓家里没有余钱,即使存几张票子也都是五两十两小额面值的,而富人们手里都是成千上万的银票,日升昌倒台损失最大的是他们,触及这些人的利益可就真会伤害到朝廷的根本,所以朱由校责令魏忠贤必须把金融秩序维持好,魏忠贤没办法,只好将日升昌的烂摊子接过来,用户部的银子往里面填,这才勉强制止了一场超级大混乱。
处决刘子光的消息传遍全国之后,各地反应不一,山西都指挥使赵章程当即软禁了朝廷派去的巡抚,在当地招兵买马,全军带孝,誓要为大帅讨个说法,甘肃巡抚祝涛以下文武官员联名上书要求惩治奸臣,为镇国公昭雪,在刘子光人脉最深厚的山东,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但是以巡抚史可法为首的山东当局却没有什么动静,陕西河北这两个红衫军驻防的大省,由于有袁崇焕和徐增寿坐镇,也暂时没有闹太大的乱子,但是根据密报,当地红衫军的情绪极其不稳,随时都有爆发叛乱的可能。
湖广、江西、广东云贵四川这些省份,虽然对朝廷的做法有所保留态度,但总归不敢公开质疑,福建台湾方面的态度稍微激烈些,以郑成功为首的闽系将领致电朝廷,要求公布刘子光谋反的确凿证据,不然将保留武力讨说法的权力。只有原先被认为和刘子光是铁板一块的上海总督马士英公开通电全国支持皇上铲除刘子光的英明决断。
皇上召开御前小朝会正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甘肃山西两省公然叛乱并不可怕,因为他们要想打进京城必须经过陕西,而陕西有袁崇焕把守着,固若金汤不足以虑,倒是那些态度含糊的省需要敲打敲打,所以皇上一连派出了好几只钦差队伍去抚慰地方。
大明朝政局动荡,周边国家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听闻刘子光死了,满清残部兴奋地大宴数日,大玉儿更是惊喜交加,连夜召集洪承畴明珠等重臣开会商讨对策,他们一致认为,大清的机会来了,明朝中兴只是昙花一现,从今往后将开始走下坡路,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康熙而立之年的时候,大清就能重现雄风,再次饮马黄河。
以前高丽国王李倧整天因为北方叛军的事情而发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现在听说叛贼金操成的大靠山刘子光死了,不但晚上睡得香了,吃饭也有胃口了,这两天特地让御厨房做了好几顿五花肉大宴群臣,大家野心勃勃的开始筹划收复故土的事宜,一个个掩不住脸上的兴奋。
而北方崇山峻岭中的金操成则拉长了苦瓜脸,刘子光死了,高丽营的后援就断了,没了辎重军火倒没什么,关键是没了天朝的支持,他们就成了丧家的野狗,就等着饿死吧,部下建议金操成抢先向明朝皇帝表忠心,但金操成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最晚得到消息的是西夏王噶尔丹,等他的探子在哈密见到红衫军张贴出来要杀进南京清君侧的布告以后,他才明白阻挠自己统霸天下最大的障碍已经死了,众臣向他道贺,但葛尔丹只是淡淡一笑道:“靠别人家内讧而得来胜利,不是大英雄所为。”他当即宣布大夏国举国哀悼三日,然后起兵东进,名义上是为大明忠臣镇国公刘子光报仇,帮助邻国铲除奸佞。
旅宋国得到消息后,举国震惊,枢密院向大明发出通牒,要求追究害死刘子光之人的责任,并为死者平反昭雪,否则将断绝两国邦交以及一切民间贸易往来,以往所有政治军事条约统统作废,并且保留进一步为旅宋驸马,护国公刘子光的冤死追究大明朝廷的权力。
朱由校震怒,刘子光不过是一个臣子,杀不杀他纯属大明内政,别国跟着搀和什么,尤其旅宋,弹丸小国地少人稀,居然敢要挟大明,虽说这些年来两国密切交往中大明得了不少实惠,但也不是离了旅宋便过不下去了,当即他指示理藩院,不要理会旅宋的抗议,他要战,那便战。
※※※
镇国公府前的空地,泥水中夹杂着血迹,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弯下腰从泥水中捡起一朵雪白的纸花,很奇怪,这朵小花居然在污水中保持了洁白无暇,少年望了望大门紧闭,贴满封条的镇国公府,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少年正是昔日姑苏豪富江南织造曹寅的孙子曹沾,曹家被刘子光查抄之后便急速败落,曹沾从往日锦衣玉食的公子爷变成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书生,由于他是犯官子弟,不能参加科考,只好靠卖字卖画为生,他为了纪念那段无法忘却的回忆,写了一部小说,但是写了一半总觉得深度不够,又找不到灵感下笔,今天特地在城中闲逛,希望能找些灵感出来,正巧走到这已被查封的镇国公府门口,不由得唏嘘感慨,相比他们曹家的荣辱跌宕,刘子光的一生岂不是更加富有传奇色彩,更加具有人世变幻莫测的寓意。
曹沾一路狂奔回家,写就一篇曲子: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令宵红绢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写罢这首曲,曹沾文思如尿崩,下笔如有神,片刻间就将小说后半部的提纲写出来了,并且将原本《石头记》的名字正式改为《红楼梦》。
就在曹沾从镇国公府门口的地上捡起那朵小白花的时候,一个北去的车队正在一条街外路过,这是前往山东抚慰地方的钦差大臣孙启超的队伍,朝廷企图以老孙家的威信抵消刘子光的影响力,所以才会委派年轻的孙启超担任这个职务,车队中一个不起眼的从人抬眼望了望不远处镇国公府的楼台,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再见了我的家。
第十二卷 和谐 第21章 狼吻夜惊魂
深夜,坤宁宫,皇后和皇帝相对而坐,宫殿内清冷压抑,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到了外边,两人沉默了许久,皇后才开口道:“陛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朱由校道:“皇后心里清楚朕为何而来,朕问你,你把长公主和和那个刺客藏到哪里去了?”
皇后道:“臣妾是被刺客用刀压着脖子绑架的,宫里上千侍卫亲眼看见的,又谈何窝藏她们呢,皇上怕是又听信了某些人的谗言了吧。”
朱由校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瞒得了朕?等朕把人找回来看你怎么收场,要是让朕查出来你们徐家和刘子光有什么密谋的话,别怪朕不念这几年夫妻之情。”
皇后徐媛慧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刁蛮小姐,这些年收敛了一些但还是火爆脾气不改,当下接口道:“夫妻之情,哼,亏得皇帝还知道我们是夫妻,您有整整两年没有踏进过坤宁宫了,这到底算什么?皇帝大婚五年了依然没有子嗣,外人可是要把这个罪名安在臣妾头上的。”
谈到子嗣问题,仿佛戳到了朱由校的软肋,他跳起来吼道:“朕勤于国事,从不沉迷声色犬马,难道有什么不对么!难道这就是你背叛朕的理由么?你指望能靠窝藏包庇钦犯来吸引朕的注意么?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说完之后朱由校拂袖而去,走到宫门口时,那些太监宫女看到皇上暴怒的样子都吓得战战兢兢,一齐跪倒说皇上息怒,朱由校理也不理他们就坐上步辇走了,只剩下皇后在宫里抽泣。
朱由校回到乾清宫,魏忠贤正好赶来,忧心忡忡地说:“启禀皇上,钦密司搜寻到了那孩子的新坟,经过邻居辨认,确实不是长公主的儿子,乃是一相貌颇似冒名顶替的。”
朱由校气得两手发抖:“好个孙纲,居然连朕都敢骗,小魏子,马上派人把南厂封了,把孙纲打入天牢,抄家灭门。”
魏忠贤和南厂一直有仇,闻言大喜,心道东厂的兄弟们我终于可以帮你们报仇了。可是冷眼旁观的黄宗羲却忽然插嘴道:“此事未必是孙提督所为,怕是镇国公早有预谋准备的替身,要知道苦肉计可不是这样玩的,孙提督心口被扎了一刀,全身的血都快流完了,想必他也是被蒙蔽的。眼下正值用人之际,皇上切不可草率行事,伤了臣子的报效之心。”
朱由校最听黄宗羲的话,点头称是,道:“既然这样小魏子就别慌查封南厂了,拿些人参去赐给孙纲吧,就算朕奖励他忠心报国的。”
魏忠贤心中不爽,暗暗记恨黄宗羲,可是黄宗羲下面的话却又让他欣喜万分。
黄宗羲道:“镇国公府的产业遍布全国,日进斗金,现在刘子光既已垮台,这些产业就应收归国有,但是户部的效率太低,臣建议皇上成立一个专门的衙门管理这些产业,收入都归入内帑,供陛下使用,至于派驻各地的监督人员,还是由魏公公择些品行端正的太监去担任为好,才能保证对陛下的忠诚。”
这等于是把一座金山塞进魏忠贤的怀里,魏公公当时脸上就漾开了菊花,道:“奴婢实在无德无能,难当此大任啊。”
朱由校对此深以为然,刘子光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尤其是他在全国开设的企业矿山种植园等等,更是肥的流油,若是这些产业收归户部统辖,未免用起来不够利索,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太监管理这些企业,将利润统统收为内帑,这样皇帝用钱才方便,他当即同意了黄宗羲的提议,命令魏忠贤主办此事。
魏忠贤投桃报李,也向皇上建议重用黄宗羲,给他一个正式的名分管理朝政,朱由校早有此意,当时就要任命黄宗羲为大学士,辅政大臣,但黄宗羲坚辞不受,只愿在幕后出谋划策,并说自己只能夸夸其谈不能办实事,做个幕僚还可以,当辅政大臣就勉为其难了。
朱由校和魏忠贤都深深为黄宗羲的精神才感动,认为他确实是大大的忠臣,也就不再勉强他,只是将黄宗羲推荐的黄氏三兄弟都晋升了官衔,以示恩宠。
既然刘猡猡没有死,那钦密司可就有活干了,他一时间侦骑四出,全国搜捕长公主以及刘猡猡刘小猫等人,为了不引起民间的骚动,发往各地官府的海捕文书都避而不谈通缉犯的姓名身份,只说带着孩子旅行的女子一律扣下再说。
再说彭静薇,从南京逃出来之后就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她本是富家小姐,从来出门都是带着一大堆随从,哪里有过独自出行的经验,但是情势所迫她不得不咬着牙逃命,也不管前面到底是哪里,只管纵马疾走,江南水网密集,道路四通八达,她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才走到了常州府附近。
天色黑暗下来,彭静薇看路上车马稀少,便找个路边空地停下来,骤然放松之下才觉得浑身酸疼,腹中饥饿,爬进后车厢一翻,发现早已准备好的干粮清水,还有银子兵器服装等物,彭静薇找出一套男装穿在身上,居然正好合体,料想这是孙纲刻意安排的,再看那些干粮,分明是自己爱吃的牛肉干桂花糕等物,她不禁眼中含了泪,孙纲是个好人,为什么说叛就叛了呢?
正在思绪万千,一直躺着呼呼大睡的刘猡猡醒了,睁开眼就哇哇大哭,这种哭声就提示大人他饿了,彭静薇可慌了手脚,她一个大姑娘哪里会喂孩子啊,笨手笨脚开了一听梅林罐头厂的炼乳,拿清水兑了用奶瓶子喂给刘猡猡喝,又把桂花糕碾碎了用勺子一点点的喂,刘猡猡饱吃了一顿,撒了泡尿就又睡觉了,彭静薇拿着食物却吃不下去了,这个变化太突然了,忽然京城就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原先风光一时的镇国公府彭二小姐现在成了亡命天涯的逃犯,这种变化让她难以接受,想着想着忍不住痛哭起来。
刚哭了两声,远处山上传来凄厉的狼嚎,吓得彭静薇不敢再哭,生怕把狼引来,官道上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月朗星稀寒风吹拂,四下鬼火磷磷,再加上狼嚎,着实恐怖的很,彭静薇赶紧驾起马车往前赶,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到马匹嘶鸣,不停地尥蹶子,彭静薇一看前面,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有无数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狼群来了,而且是经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的饿狼,幸亏它们的目的是只是拉车的马,暂时顾不得车上的人,彭静薇将身子缩回马车,手忙脚乱去拿火铳,就听见外面凄厉的马鸣和狼嚎,两匹马正受到狼群的攻击。
彭静薇将火铳从窗口伸出去,颤巍巍瞄准那些绿色的眼睛开火,火铳巨大的声音和耀眼的膛口焰吓了饿狼们一大跳,但是饥饿然它们顾不了那么多了,反而更加疯狂的朝车厢扑来,幸运的是这架马车是南厂特制的四轮防箭马车,木板里面衬了薄铁皮,只要关上车门,凭着狼的牙齿和爪子是无论如何攻不破的,但听着马匹被狼群撕咬的惨叫,彭静薇吓得满身冷汗,牙齿乱颤。
饿狼们吃了两匹马还不满足,爬到马车上面乱挠,有的还拱到马车下面企图咬开底板,更有甚者将爪子伸进小小的窗户乱抓,刘猡猡也被这些猖狂的畜生惊醒了,扯开喉咙嚎啕大哭,他这样一哭,野狼们更兴奋了,原来这里还有鲜嫩的小孩子可吃啊,于是更加起劲的抓挠起车厢来。
彭静薇的精神被逼到了临界点,忽然爆发起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长空,比一百头饿狼的嚎叫分贝还要高些,狼们一愣神,就遭到了疯狂的还击,彭静薇拿着转轮火铳朝外面猛打,片刻间就有数只野狼被爆头,其余的狼顾不得攻击马车了,先将同伴的尸体拖到一边去大快朵颐,它们之间还互相争抢,将狼尸拖来拖去的渐渐远离了马车,彭静薇杀得兴起,推开车门扬手投了一枚手榴弹到狼群中,当场炸翻了十几只野狼。
可万没想到的是,此时车厢顶上还藏着一匹狼,趁着彭静薇打开车门的片刻扑了上去,彭静薇听到风声连头也没回,转手就是一刀,倭国进贡的橘夫人短刀深深刺入狼的肚子,但饿狼体型甚大,靠着惯性依然将彭静薇扑倒在地。
现在的彭静薇已经不死若干年前那个利国铁厂的娇小姐了,实际上她的武力水平甚高,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整天舞枪弄棒打群架,养着一院子的猛兽,没事就和老虎豹子玩,区区野狼能在话下么,再说了,这头狼一个冬天没怎么吃饭,此时体质虚弱,战斗力大不如前,被彭静薇一阵乱刺,当场殒命,彭静薇还不罢休,一边嚎叫着一边将狼砍成肉泥,疯狂的架势吓得残余的饿狼都不敢靠近,悄悄捡了些被手榴弹炸碎的狼肉便离开了这个恐怖的女疯子。
第十二卷 和谐 第22章 又入虎口
彭静薇很走运,遇到的只是十几只江南土狼,常年生活在水网丘陵地区,平日里也就是逮个兔子,捉个小孩吃什么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缺乏大集团协同作战的经验,刚开始靠着一股饿劲还能拼一把,稍微垫了肚子之后便没了刚才的狠劲,再加上彭静薇手中的火铳响声大,火光强,人又嚎的响,这些狼无心恋战,灰溜溜的撤走了。
彭静薇拿刀狠狠劈着狼尸,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把心目的郁闷全都发泄了出来,过了一阵子,暴走状态中的彭静薇逐渐清醒过来,看到远处树林里依然有点点绿莹莹的鬼火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后怕,赶紧逃回马车,关紧车门,手握刀枪严阵以待,回头再看刘猡猡,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小娃娃倒也不哭,睁着两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薇薇阿姨,一只手放在嘴里吮着,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亮,远处的狼眼才消失,彭静薇观察没有危险之后走出马车,之间遍地狼藉,两匹马被撕扯的只剩下骨架,到处都是狼的尸体残骸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而马车所处的位置已经远离了官道,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来了。
马匹死了,马车自然无法再用,彭静薇撕下一幅车帘将孩子绑在背上,然后把车上的干粮银两等物品收拾收拾放进褡裢袋,擦一擦脸上手上的血迹,用油彩和泥土在脸上画了个妆,掩盖住本来面目,就这样上路了。
彭静薇打小就没受过这样的苦,背着一个沉重的小孩不说,还要扛着火铳和行李,走了没五里路,她已经歇了八回,考虑再三还是把招眼的长火铳给扔进了路边的草丛,只在怀里揣了把短火铳和短刀,便再次上路。
幸亏昨晚偏离官道不是很远,走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遇到了行人,这年头江南的铁路运输已经很发达,走官道的都是小本生意人和没钱的农民,彭静薇一身破烂的袍子,脸也没洗,再带个孩子,活像出门讨饭的,夹在人群中倒也不显眼。
世界之大到底想何处去呢,彭静薇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京城是肯定回不去了,利国铁厂虽然是老家,但现在未必安全,朝廷既然动手了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军火产地,想来想去还是曾经去过的上海最安全,因为上海有刘家的很多产业,又是港口,搭船去旅宋不失为一条上策,等到了旅宋向赵雯姐姐哭诉一番,借上雄兵十万来报仇雪恨岂不正好。
打定了主意之后,彭静薇就向人打听了道路,朝着常州府走去,江南的地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过了常州是无锡,无锡完了是苏州,然后就能抵达上海了,别看彭静薇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心思缜密着呢,她知道以前南厂逮人的时候总喜欢在火车站设卡堵截,所以宁肯多走些路也不敢乘坐火车,就这样一步步向南走去。
常州府北门外五里处有个小镇,名为快活林,由于靠着大运河,过往的船家总要在此打尖上下货之类,久而久之的就繁华起来,路两旁开了好多饭店,饭店门口停了不少骡子驴马的,还有成群的乞丐蹲着晒太阳,彭静薇走了老远的路,不知不觉肚里已经咕咕叫了,便寻了家门头比较大的饭店走了进去,在门口的时候两个小乞丐打打闹闹碰了她一下,要按二小姐以前的脾气就要发飙打人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能隐忍,她无奈地摇摇头,背着孩子走进了饭店。
彭静薇身上穿得是孙纲准备的普通男装,式样布料都很不起眼,再加上昨晚被狼抓破了很多口子,又风尘仆仆走了那么远的路,所以看起来比乞丐强不了太多,但这样一个背着孩子的穷汉居然进门就直往楼上雅间走,跑堂的伙计从来都是以衣冠取人,立刻过来干涉:“客官,楼上是雅间,打尖的话楼下就可以了。”
彭静薇是何等人,当时就怒了:“怎么,以为爷没有银子么?”跑堂的看她虽然衣衫破烂,但是器宇轩昂,不是那等猥琐的白吃客,便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赔着笑脸道:“楼上一位,里面请。”
彭静薇上了二楼,把猡猡解下来放在椅子上,拿过菜单照最贵的点了五六个菜,又要了些酱肉鸭子之类的打包,过了一会,饭菜上齐,她便慢慢的吃喝起来。
楼上用饭的大多是来往于江浙一带的小商人,消息灵通的很,只听邻桌几个客人谈论着京城的剧变,一人说:“没想到镇国公居然谋反被斩,唉,这世道真是变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听说各地州府都在通缉镇国公府逃亡的家眷呢,到处都是画影图形和朝廷的密探,照我说朝廷是出了秦桧了。”
彭静薇脑子一懵,刘子光死了!她那个战无不胜的姐夫居然死了,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人无法接受,再看一旁咿咿呀呀吃着东西的小猡猡,彭静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她满是污垢的脸上冲出两条痕迹来。她生怕别人发觉,赶紧收拾东西,喊小二过来结账。
店小二颠颠的跑过来一算账,居然吃了五两银子,这价钱分明是宰人,不过彭静薇懒得计较,将手伸进褡裢准备付账走人,可是一摸居然是空的,不好!被人偷了!
彭静薇道:“小二,爷的银子让人偷了,先记上帐,下回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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