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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1-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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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现在江湖落魄,武功尽失,手中再无半分权势,根本已经是平平常常的凡人一个。就算在我
还是西秦国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那么大野心,起过吞并各国,一统天下的念头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谓的不世功业,不知道要用多少人的鲜血与眼泪才可换来。西秦地处边陲,
环境艰苦,周围的蛮夷之族频生祸乱,北燕又倚仗着自己的精兵强将屡启战端。我从少年时便领
军作战,生平打过的仗大大小小不下数百,虽然为自己博得了不败将军的传奇名号,并且为西秦
打下了一片安定繁荣的大好江山,却也比任何人都深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看了太多血流成河肢体横飞的厮杀场面,听过太多濒死士兵的痛苦呻吟,辗转哀号,没有人会比
我更加厌倦与憎恶战争。为了保卫自己的疆土而战还是迫不得已,若只是为了个人的野心,想成
就一统天下的霸业而四处征讨,却是我不想为、不愿为、也不屑为的。
人各有志。这个什么所谓的救世之星,换祁烈来当还差不多。
君未言淡然轻笑,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江先生这样说,是不愿相信未言的星相之术了?”
“不敢。”我叹了口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这位聪明博学却也出奇固执的著名美女,让
她相信我与她要找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紫微星相之学本就玄奥难测,哪里真
能作得准的?总不能捕风捉影,无端端硬是安到我身上。
“……为什么偏偏认定是我?”以我目前的身份地位,君未言有什么理由注意到我?她本应完全
不知道我的存在才对。
君未言胸有成竹地淡然一笑,一双明如秋水、充满了智慧光芒的美目望定了我,侃侃而言道:
“清宁公主的和亲车队在北燕遇伏,险些在天门峡全军覆没。这件事虽被大王硬压了下来,但流
言一向传得最快,京城中早已尽人皆知。追问起来,在关键时刻制服了‘骠骑将军’韩青,揭破
了个中阴谋的那位英雄人物,竟是和亲队伍中的一名普通随从,未言又怎会不好奇呢?听说先生
在信王府里颇受看重,时刻随侍,前些天更曾令三皇子剑下认输。江先生由东齐新至北燕,时间
方位与星相恰恰相合。又有如此才智,如此武功,来历背景更神秘莫测,如果不是未言要找的人
,那么真不知谁才会是了。”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摇头,怪不得她会毫没来由地找上我。原来经过天门峡一役,我已
经在北燕薄有微名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却只会令我更加头痛……
“君小姐,这应该只是巧合吧?”我叹了口气,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释,“象这么个不得了的英雄
人物,应该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和抱负,势可敌国的权力和背景,就算不是一国之主,至少也该是
方面重臣,才能建得出如此功业。可是你看看我,无权无势,人单力孤,一身的武功失去了大半
,更丝毫没有称霸的念头,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上几天平淡日子,跟你所说的救世之星实在是扯不
上半点关系。”
“这就更对了。”君未言恬然笑道,“星相显示,这颗新星光色晦暗,分明正处于遭人凌迫的不
利境地,更可能本身正遭灾劫。先生武功受损,屈居人下,近日正有许多挫折。情形如此相合,
难道先生仍有疑问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退了一步,头痛地望着君未言自信的笑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是……
“不管君小姐怎么想,第一,我从来没想过拯救众生,更不会去参与什么群雄逐鹿。这一生只想
离战争与权术越远越好,决不会沾上半点边儿。第二,就凭我现在的情形,能够自保已很不错了
,还想做什么更多的事情?君小姐这话要是传了出去,给那些霸主知道了,我的性命还保得住么
?”
君未言大约没有想过,如果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岂非就成了那四名霸主的眼中钉?这么个
争霸天下的头号障碍,他们非个个欲除之而后快不可。不用四人一起动手,光是一个祁烈的追杀
,就已经够我应付的了。
君未言凝眸细细看了我两眼,清丽动人的脸容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造化弄人,天机难测。先生想远离流血争杀,只怕事与愿违,偏偏会给卷进来呢。至于未言所
说的一切,先生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决不会泄漏给第二个人。未言今天请先生来,其实
对先生并无所求,只是希望先生珍重有用之身,切勿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罢了。”
“有用之身?”我轻轻苦笑一声,“我现在身中毒伤,功力全失,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书
生又有什么分别?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君未言嫣然一笑。
“凑巧得很,除了玄机星相以外,医药之道也是未言的拿手本领。先生可需要未言稍尽绵力么?
”
我大喜过望。如果我的武功能恢复旧观,唉……救不救得了天下我不知道,至少,救我自己是应
该再没有问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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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信王府,已经近三更时分了。
拓拔弘居然还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喝闷酒。见我回来,沉着脸冷冷瞟我一眼。
“你还知道回来?”
“……”
我没接口,奇怪地看一眼拓拔弘,怎么都觉得他的表情与口气都不大对劲,好象有一点酸溜溜的
。
我该不会是弄错了吧?酸溜溜……感觉上这个词应该不会与拓拔弘沾得上什么关系才对。
“居然一谈就一个晚上?……佳人在侧,笑语解忧,你倒是过的开心得很!”
酸味好象更重了……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面色,阴沉得仿佛堆满了一层厚厚的乌云,眉头都快要
打成结了。
不对!大大的不对!该不会……啊!我脑中灵光一转,突然想到,该不会他也对君未言暗中倾慕
,钟情已久?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拓拔弘又有什么理由吃我的醋?认真想来,以拓拔弘的
卓然出众,骄傲自负,寻常人物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大概也只有君未言这样的绝世才女才配得
上他,能博得他的倾心爱慕吧?
可是回想君未言今日的神情态度,好象对拓拔弘并没什么特别,却偏偏对我关注得很……惨了!
一想到拓拔弘盛怒的情形,我不觉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拓拔弘目光一闪,眼中的怒火仿佛更盛,狠狠地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手劲之大,几乎要把我的肩
骨捏碎了。
好大的怒气……我痛得身子一颤,咬牙忍痛不语,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撩拨他。可是这个人到底
讲不讲道理?明明我已经拒绝了君未言,是他自己要下令让我去的……
留意到我一闪即逝的痛楚神情,拓拔弘手上力道稍减,一双幽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我。
“江逸……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垂下眼睛,避开他紧紧逼来的视线。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问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我是谁,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当然,我也知道,身为
西秦国主的祁越,与身为王府下人的江逸,身份上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不论地位高低,身份贵贱
,我就是我,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我,并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改变。这一点,为什么只有我
一个人想得开,别人偏偏就看不穿,想不透呢?
“你有一身超卓的武功,更有满腹经纶的才学识见,要博取个功名可说是易如反掌。就算想成就
一番惊人的功业,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可为什么你总是懒懒散散,随遇而安,宁愿委曲在我
府里当个普通的下人,也不想到外面尽展所长地闯荡一番?”
……
尽展所长?建功立业?我苦笑。我的一身所学早已经尽情地施展过了,就连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至于功业……我已经扫平边患,击退燕军,为西秦稳住了整个江山
,更亲手带出了一支无敌于天下的精良军队,可让西秦在十年之内无需畏惧任何外敌的入侵。虽
然王位坐的时间短了点,但是就个人成就而言,也已经几乎到了顶峰。还要我再建什么功业呢?
除非真的去征服各国,一统天下了。
拓拔弘深思地凝望着我。
“凭你这一身所学,怎么也不该是个籍籍无名的平凡人物。就算你一直在尽量掩饰自己的锋芒,
但真正的光芒却不是能够被隐藏得住的。老三把你当成眼中钉,老二也总向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你
的来历,就连清冷如水的璇玑才女都对你如此关注……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江逸啊,还能是别的什么人?”我耸耸肩,以不变应万变地用无辜的微笑回应拓拔弘的
疑问。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你坚持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因为直到现在,你仍然没有信任过
我?”
“呃……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时过境迁,君权更替,西秦的江山既已易主,又何必平地再起波澜?我既然不会也不想去夺回那
个本该属于我的位子,那么,祁越这个名字就成了必需被深深封存的一个秘密,再也没有必要揭
露出来。尤其是,对于一直对西秦虎视眈眈的你。不过,说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好象也没有
错就是了……
分属敌国,立场不同,难道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吗?
听到我的回答,拓拔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好,既然你一定不肯说,那么我便暂时不问。可是告诉我,小烈又是什么人?”
小烈?!我身子一僵,努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用若无其事的口气问: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你高烧不醒的那几天晚上,几乎晚晚都在做噩梦,在我怀里不住的挣扎辗转,嘴里一直在叫这
个名字。”
我的心猛然一紧,“我还说了什么?”
“……”拓拔弘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象是要一直看到我心里去,最后才缓缓开口。
“你一直在问……‘为什么’。”
……
我就算再善于伪装,这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色刷一下变了。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忘掉过去的一切,也一直以为自己已成功地淡忘了。可是没有想
到,那份不堪回首的记忆与痛楚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心底深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磨灭。原来白日
里行若无事的谈笑自如只是伪装,到了最脆弱最真实的时候,我仍然无法忘记祁烈曾施加于我的
伤害与背叛。
他毕竟,曾经一直是我最最疼爱与信任的人啊!
为什么?我苦笑。这句话我始终没有开口问过祁烈,没想到在我自己的心里,却已经问过不知多
少次了。
只不过一样不会有答案。
我沉默良久,久得几乎以为这一夜将要在沉默中渐渐流逝。
“算了。”拓拔弘盯着我脸上的表情看了半天,突然一把推开我,动作粗鲁得差点把我推倒在地
上。
“我看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从明天起,开始照常工作吧。”
他冷冷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九章
第二天,我又恢复了跟前跟后的贴身随侍生涯。
拓拔弘或许是余怒未消,或许是心存芥蒂,始终对我冷冷地板着一张脸,说话的口气也冷冰冰的
,不再象以前那样时不时地问我几个问题,或是兴味十足地戏弄我一番,而是一副只要见到我就
心情不爽的样子。
看我不顺眼的话,不要让我跟那么紧好了。我心里暗自嘀咕,表面上当然恭恭敬敬,不敢对他说
半个不字。
过了几天,北燕的郊猎正式开始。郊猎之期长达半月,范围更是远及京畿百里。参加者除王室贵
族、京城近卫外,还有自各个州郡层层选拔出的的佼佼者,总计多达数万人。时间之长,范围之
广,人数之众,远非其他各国的春郊秋猎可比,差不多等于借此机会选拔操练新军。北燕的尚武
之风如此兴盛,也难怪它能以兵强将猛、军队强悍着称于各国了。
郊猎需要宿营,我原以为自己不必跟去,可以在府中舒舒服服地闲半个月的。谁知道拓拔弘一声
令下,我只得乖乖地跟着大队到了郊外,吃干粮住帐篷,重新过起了行军作战式的艰苦生涯。
唉,其实硬要我跟来有什么用呢?我功力未复,旧伤仍在,只要稍微活动得激烈一点,肋骨的断
处就会隐隐作痛。这种状态下的我,拉不得弓,骑不得马,使不得剑。别人较骑较射的时候我只
能看着,上台竞技的时候还是只能看着,到了全体行围打猎的时候,因为根本跟不上大队,干脆
连看都不用看了,还不是躲在帐篷里闷头睡觉?
真是无聊得紧。
第一天睡觉,第二天还是睡觉,睡到第三天,我就算是只猪也没法继续睡下去了。看看别人还在
忙着争相较量,实在无事可做,我拿了一卷书,一壶酒,打算找个风景幽静的地方消磨上半天。
这座帐篷离校场太近,喧哗的鼓乐声近在耳边,未免太吵了一点。
向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一路行来,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被我在河边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这里与猎
场中间隔了一座山丘,燕水在山下绕了一个弯,曲折的河湾深处有片青翠茂盛的柳树林,水声脉
脉,杨柳依依,风景清幽雅静,正正合了我的胃口。
我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紧走几步,正打算挑个舒服地方坐下。无意间一抬眼,才发现柳林深处
仿佛有两条人影,紧紧地贴在一处。
咦?原来这个地方已有人捷足先登了?我微觉失望,自然不想凑这份热闹。按照北燕的风俗,郊
猎期间亦是青年男女的求偶季节。所有人无论尊卑,不分男女,都可以放胆追求自己心仪的对象
。只要两人情投意合,便可以卿卿我我,尽情亲密,谁也不会多事干涉。郊猎之期一过,那便是
两家议亲的时候到了。这两人挑中了这里偷偷相会,多半是年轻人情热如火,要避开众人亲热一
番,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的好事呢?
刚要转身离开,林中突然传出‘啪’的一声脆响,跟着便是一声惊呼,一声低骂,语声虽然有些
模糊,却听得出都是男子的声音。
我轻噫一声,心里大感意外,知道自己多半是料错了。于是又向前轻轻走了几步,才发现林中的
两人都是年轻男子。一个人个子不高,身材纤瘦,因为背对着我,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衬
着一件片尘不染的雪白长衣,一头光亮柔滑的乌黑长发,虽然看不到五官相貌,仍令人觉得神清
骨秀,俊雅出尘,一定不是个寻常人物。另一人身形高挑,衣着华贵,侧脸的轮廓有些熟悉。我
正凝目细看,他突然向着我的方向偏了下头。我本能地身子一闪,藏到了一株柳树后面,同时也
认清了那个人。
原来是武安候卫宏远。
卫宏远是三皇子拓拔圭的心腹死党,两人一向形影不离。那一次我与拓拔圭比剑时他也在场,怪
不得我看着会眼熟了。
卫宏远这一侧头,我正可以看清他的面目。他的左脸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鲜明的巴掌印,想必
就是刚才那一声脆响时留下的。这一记耳光显然激怒了他。他咬着牙,又惊又怒地瞪着对面的人
,突然抬手也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那白衣人身子一偏,还没等站直身子,已被他抓住双手,
向上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白衣人一声惊呼,竭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但是力气毕竟差得太远,卫宏远没费多大力气,轻轻松
松就单手握住了他的双腕。空出的另一只手利落之极,刷刷几声,便将白衣人身上的衣服扯成了
几片。接着便邪邪一笑,低头含住了他的胸前,另一只手也不规矩地向他身下伸了过去。
白衣人身子一震,喉中低低地‘唔’了一声,脸色立时涨得通红,却不再叫喊,只是紧紧咬住了
下唇。
卫宏远显然是个中老手,经验异常丰富。一边得意地低声轻笑,一边熟练之极地尽情调弄,双手
与唇舌无所不至,肆意轻薄,在对方身上留下无数青紫的印痕。白衣人一言不发,竭力忍耐,优
美的颈项向后微仰,虽然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屈辱,双眼紧闭,两道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起初还不能确定这白衣人是否情愿,没敢贸然出头干预。现在见了他脸上羞愤欲绝的受辱之色
,心中再无怀疑。我虽然不知道这白衣人是何身份,但即便他是出身低贱的伶官戏子、随从仆役
,也自有做人的尊严与自主,不应该任人欺凌践踏。尽管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世上比比皆是,管
不胜管,但是我看不到的也就罢了,既然发生在我眼前,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地看着吧?
我轻咳一声,故意放重了脚步,缓缓走向两人。
“卫侯爷好闲的兴致啊。郊猎之际,卫侯爷不去与人赌强争胜,在大王面前表现一番,倒这么有
空,跑到这里赏花看景来了。”
两人闻声都是一怔。卫宏远抬头看我一眼,立刻认出了我的身份,轻蔑的冷冷一笑,竟对我理也
不理,低头继续任意轻薄,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那白衣人听到有人在场,身子一僵,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却没有挣扎呼救,只是泪水流得更急,
眼睛也闭得越发紧了。雪白的牙齿深深地陷进下唇,一道细细的鲜血顺着嘴角直流了下来。
我怔了一下,对他的反应多多少少有点意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向我求助,但看他情形,遭人
强迫绝无疑问。我既然已出头管了闲事,也不好就此半途而废。
“卫侯爷,强人所难,君子不为。你这样强迫人家,未免有些过分吧?”
“滚开!少管闲事!”
这一次,卫宏远索性连头也不抬了。
“管也管了,只好继续管下去。”我轻轻一笑,“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卫宏远被我几次三番地从中打岔,就算兴致再好也早已被扫了个干净。他缓缓站直了身子,手里
仍抓着白衣人双腕不放,冷笑着扫了我一眼。
“一个信王府里的幸臣男宠,不过是得了拓拔弘一点宠爱,就敢狗仗人势,想欺到本侯头上来了
?”
真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我是拓拔弘的幸臣?他又有什么地方宠着我了?我疑惑地摸摸自己
的脸,依然是轮廓分明,线条刚硬,一派男子的阳刚之气,哪里有半分男宠的妖娆妩媚?真真岂
有此理之极。
“侯爷言重了,江逸不敢。”,我恭恭敬敬地道,“只要侯爷不去欺人,已经是别人的万幸了。
”
卫宏远哼了一声,眼中露出分明的怒意,嘴里的言辞也越发刻薄。
“一个低三下四的男宠,竟也敢这样对我说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侯就算杀了你,也不过
等于杀了一条狗。想要命就给我快滚!”
我心里有气,脸上照常微笑自若。“如果我偏偏就是活得不耐烦呢?”
“就凭你那点全无内力的破功夫,也敢在本侯面前撒野?真是想死都不知道挑时候。”卫宏远轻
蔑地斜睨我一眼。
好大的口气!不过,他倒也不是全然的口出狂言。卫宏远的功夫并不在拓拔圭之下,武功又是走
的刚猛霸道一路,招式大开大阖,威力惊人,不大与人拚花巧招式。若是换了平时,这种硬碰硬
的打法我才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我现在内力不足,又因为受伤影响了身手的灵活程度,这种霸道
的打法就正正成了我的克星。
以己之弱,对敌之强,优劣之势立时判然,也难怪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中,连一丝半毫的顾忌都
没有。
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如果这样就被他吓回去,那我也不是祁越了……
“是吗?”我脸色一寒,缓缓自腰间抽出软剑。“卫侯爷,只要江逸手中有剑,还从来无人敢在
我面前这样说话。既是如此,侯爷请!”
卫宏远大约没有想到我对他毫不畏惧,说打就打。见我神情冷峻,气势逼人,脸色不由得微微一
变。
“你真敢跟我动手?”
“为什么不敢?”我冷冷一笑,“别以为你靠着内力硬碰硬地猛攻就能取胜。就凭我手中这一柄
剑,我可以让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哼,我才不信。你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拓拔圭又怎么可能伤得到你?”
嗯,又一个看出我肋下受伤的,眼光本领果然不差。但是……
“你应当知道,杀人与比武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我对拓拔弘有所顾忌,并没有使出真正的杀招
。可是现在换了你……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我脸若寒冰地向前踏上一步,手臂微扬,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遥遥指向卫宏远的要
害。剑气森然,寒光如雪,映着我脸上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冷冽表情,整个人透出一股威凌天下的
凛然气势,足可令眼前的对手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卫宏远的呼吸微微一窒,看着我眼中冷冷的杀机,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怯意。
“怎么,难道你敢杀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牵牵唇角。
“这里又没有别人,就算我杀了你,谁又知道是我下的手?只要处理得干净点也就是了。如果你
不信,那也不妨动手试试。不过……”
我顿了一下,才淡淡地接着道:“有些事情,一生只能试这么一次,希望你不会后悔就好。”
“你……”卫宏远紧紧咬着牙,手握剑柄,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已经被我的气势震住,却
还不甘心低头认输。
“要动手吗?”我又向前踏了一步,对着卫宏远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也许我
取胜的把握只有五成。但是我可以保证,要让你我同归于尽,我的把握却是十成十!”
在我的步步紧逼之下,卫宏远的气势再而衰,三而竭,终于被我的最后一句话击破了底线。
这种玉堂金马的贵族子弟,一向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怕死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犹豫片刻,卫宏远狠狠瞪我一眼,咬牙道,“好,今天算你走运。这笔帐本侯自有跟你算的日子
。”一把将白衣人推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地大步走了。
看到卫宏远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之外,我才身子一晃,轻轻吁出一口气。只觉得背后隐隐生凉,冷
汗已经湿透了重衣。
这一出空城计唱得好险!
几次三番都是在全无胜算的情况下,硬撑出迫人的气势把对手吓退,居然没一次穿帮过。这不免
让我有点疑惑,我虚张声势的本领是不是比真功夫还要厉害……
我收回软剑,慢慢走到白衣人面前,见他神情呆滞,身无寸缕地怔怔坐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脱
下外衣覆在他身上。他低垂着头,微不可闻地轻声说了声谢谢,紧紧地蜷着身子靠在树上,既不
说话也不抬头,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也没有开口,静静地在他旁边坐下。
刚才只顾着跟卫宏远对峙,也没有心情留意白衣人的相貌。现在面对面地仔细打量,我才发现他
果然生得十分美丽,容颜清俊,唇红齿白,肌肤莹洁得皎如白玉,五官精致得宛若雕琢,整个人
的味道更是温温润润,柔和秀致,令人一见便觉得出尘脱俗,丰神俊雅,简直象不食人间烟火的
神仙中人。
我虽然不是个喜欢自我陶醉的人,对自己的相貌倒也不愿妄自菲薄。可是今日与这白衣人一比,
顿时觉得自愧不如。‘皎如玉树,秀若芝兰’这两句话,竟象是天造地设,专门为他度身打造的
。
红颜累人,果然不假。我不由暗自感叹。生了这样一副秀美出尘的好相貌,却又无力保护自己,
也难怪容易招人戏侮轻薄了。
那白衣人显然受辱极深,虽然知道我就在身边,却始终默然低头不语,紧紧地闭着双眼,长长的
睫毛不住颤动,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白玉般的脸颊不断滚落。不一会儿,他胸前的衣襟便湿了一
片。
过了良久,他才渐渐止住泪水,努力抑制住凌乱的呼吸,低声对我说,“谢谢你,我没事了,不
必管我。”
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柔和悦耳,动听之极。
我笑了笑。“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不方便回去吧?不如先到我那儿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脸色尴尬地涨红了,低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别在意,遇到那样的人,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我对他安慰地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命有穷通,人无贵贱。地位低微又怎么样?象卫宏远这种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弟,又能比咱们高
贵到哪里?”
象是听进了我的话,他终于抬起头,肯面对我的眼睛了。好黑好亮的一双眼睛!虽然还隐隐含着
雾气,却仍然清澈得明如秋水,闪亮得灿若星辰,美丽得让人不能不被他吸引。
也难怪卫宏远舍不得放手,象这样难得一见的可人儿,连我都快要忍不住动心了。
“谢谢你。”他向我感激地一笑。“我叫萧冉。”
来到北燕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与人平等论交。且不论萧冉的气质清秀绝俗,柔和雅静,一
见便令人心生好感。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一言一举,容颜相貌,我总觉得有种隐约的熟悉之感
,立刻便从心里接受了他。
这样的朋友不交何待?
我握住他的手,诚恳地以微笑回报。“江逸。”
萧冉的眼睛一亮。
“啊,我知道你。听说你在身无内力的情形下,光凭着一手妙绝天下的剑法就胜了三皇子拓拔圭
,那时我还以为是他们言过其实。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厉害,居然一招未发就把卫宏远给逼退了。
”
“这个么……”我哈哈一笑,忍不住很老实地告诉他,“其实我刚才只是虚张声势,硬是把他给
吓走的。如果他敢跟我动手,就凭我现在的状况,输的人一定会是我啦。”
萧冉听得瞪大了眼。“那你还敢向他挑战?万一他一时按不住火气,真的出手怎么办?”
“放心,他才不敢。”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象这样的皇亲贵族,我自小身边就经常围着一大堆。还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心思和弱点吗?
“……”萧冉沉默了片刻,突然垂下头,又低声地说了句,“对不起。谢谢。”
明白萧冉话中的意思,我笑着拍拍萧冉的肩膀,“我们是朋友?”
“嗯。”
“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嗯。”
“求求你,别再说谢谢这两个字了。再听我就要脸红了哦。”
“……”萧冉抬起清亮的眼睛,看看我故意做出的夸张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回到营地,拓拔弘率队打猎仍未回来,帐篷附近杳无人声,安静得很。
我带着萧冉进了自己的帐篷,让他到后面自行梳洗,然后打开衣包,给他找出了一整套衣服送了
过去。萧冉的个子比我矮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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