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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气凛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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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壶从麻杆的话里,听出了心酸和无奈,也随之猜到小茶壶为何去偷去掘坟了:“这半年来,你一直在照顾他们?”

“照顾不过来啊!说不定哪天我自己都保不住呢。”黑暗中,麻杆掏出了怀里的玉佩,摸了又摸不再说话。

小茶壶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凉飕飕的,叹着气仰面躺着,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就在左边的吴三发出呼噜的时候,小茶壶终于想到个稳妥的办法,转过脑袋,凑近麻杆的耳朵:“睡了?”

“没呢。”麻杆缓缓将玉佩包好收进怀里。

小茶壶低声建议:“你说这样好不好?明天午后我向掌柜请个假,你跟我一起到隆兴街、古佛巷那边碰碰运气,这段时间我到那片地方逛了好几趟,看到了英国人的领事馆和几家洋人的钟表行什么的,既然什么办法也没了,不如硬着头皮走一趟洋行,运气好的话能卖掉你怀里的玉佩。”

麻杆猛然坐起来:“小哥,那可是洋人的地盘啊!这年头谁吃了豹子胆敢去惹洋人?弄不好可要进大牢的!”

小茶壶一把将麻杆扯得躺下来:“小声点儿,你急个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再说了,洋人又不是魔鬼,你没看见帮他们卖货运货的有不少中国人吗?他们每天喝的泉水、吃的菜和肉,不也是从街面上本地商人手里买去的吗?他们的商行不是一直在赚我们中国人的钱吗?为啥我们就不能和洋人做生意?平时去偷去抢拼命你都不怕,做买卖你怕什么?”

麻杆愣住了,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很担心:“可这玉佩来历不正啊!万一……”

“万一个屁!谁跟我说过要去典当行的?哦,去典当行你就不怕危险了,不怕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典当行欺负,不怕怀疑你的玉佩来历不正?怎么说到洋人你就怕起来,你卵子缩进肚子去了?”小茶壶没好气地责骂道。

麻杆急了:“我烂命一条怕啥?哪次我们在外头打架,不是我冲在最前头?哪次不是你和老四拉住我,不让我下狠手的?我只是不说而已,哼!”

小茶壶嘿嘿一笑:“这不就完了?这么说定了,明天午饭过后你来找我,我先向掌柜的预支点儿工钱,然后我们一起到水粉街卖首饰的铺子去走一趟,完了直接去隆兴街洋行。”

“等等!没事咱们去水粉街干嘛?”麻杆不解地问。

小茶壶没好气地回答:“我说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这时怎么这么笨?去买个半新旧的首饰盒,而且还要漂亮点的,然后把你怀里的玉佩装在里面,人靠衣装马靠鞍,想卖个好价钱就得这么干,这叫包装,你懂吗……说了你也不懂,睡觉!”

麻杆怎么也睡不着,圆睁双眼,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脑子里全都是小茶壶刚才的一番话,他琢磨来琢磨去,越想越有道理,转过身要与小茶壶交流心得体会,发现小茶壶已经贴着吴三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小茶壶被一阵哭喊声惊醒,坐起来发现麻杆正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瘦骨伶仃的小女孩,一个劲儿地安慰。

小茶壶连忙爬过去:“病了?”

麻杆点点头:“打摆子,也是饿的。”

小茶壶四下看看,完了着急地说道:“这样不行啊!墙边那几个像是动不了啦,这大冷天的,再这么空着肚子,就只能等死……这样,我和老三先回去,去前街范记面馆,求求掌柜范葫芦,求他赊一屉包子一盆米粥,让老三赶紧送过来,我就不跟过来了,得赶去上工!”

“小哥……”

麻杆消瘦的脸扭曲起来,细长的眼睛湿漉漉的。

“我得赶紧去……老三,起来了,快起来了……老三,跟我走!”

“啊?哦……”

前街范记面馆,小茶壶死皮烂脸求了好久,胖乎乎的掌柜范葫芦就是不答应,小茶壶急得没法子,“咚”的一声,跪在门前水潭里,紧接着脑门撞在石板上猛磕头,“咚咚”的磕头声,惹得店里客人全都望了过来。

爱面子怕损名声的掌柜范葫芦没法子,只好骂骂咧咧地答应下来,要求小茶壶以他姐的名义做保之后,才吩咐小二给小茶壶一屉包子和一木盆白粥。

小茶壶磕谢之后,飞也似地爬起来,接过食物,小心地塞进急得不行的吴三手里,看着吴三远去,这才向范掌柜再次致谢,转身急忙跑向茶馆。

茶馆里尚未有客人到来,小茶壶快步进去时,发现邓掌柜无力地趴在柜台上,以手支腮,愁眉苦脸,看都不看向他问候请安的小茶壶一眼。

小茶壶到后面与伙计们忙完,整理好衣衫,把干净手巾挂在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来到柜台,想着如何向掌柜开口预支薪水,谁知没等他开口,邓掌柜的声音已经响起:“龟儿子,昨晚在哪儿过夜的?”

“啊?您……知道了?”小茶壶瞬间惊愕,随即垂下脑袋。

“我这没开门,你姐就找上门来哭诉,龟儿子的,你姐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邓掌柜斜眼望着小茶壶,目光很是不悦。

小茶壶心里非常难过:“您老骂得对、骂得对!以后我再也不惹我姐生气了……是这样,我听说吴伯身体不好,前天已经告老还乡回郫县老家去了,我就想啊,您老肯定在为找一个更夫发愁,对吧?”

“我实说吧,您老如果信得过小侄,让小侄接过吴伯的班怎么样?您老放心,小侄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而且小侄只求有个窝挡风避雨,不求每月六百文的守夜钱,只求您老让小侄住在后面的小房子里就行。”

“咦?你这偷奸取巧的龟儿子,今天怎么变得口齿伶俐、油嘴滑舌了?还能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长进了啊!”邓掌柜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没,沉下脸严厉地问道:“你这没心肝的忤逆货,你惹你姐生气的事就这么算了?你姐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小茶壶连忙解释:“不不!您老听小侄解释,其实我姐也想我早点儿自立,她说我大了,不能再象从前那样待在百翠楼里混日子,可小侄的处境您老也知道,小侄就算想为自己争口气、为我姐争口气,也没地方去争啊!现在好了,吴伯走了,小侄只能恳求您老给个机会,要是您老看不上小侄,还觉得小侄仍然是个不懂事的龟孙子,就当小侄什么也没说,小侄认命就是了。”

小茶壶说完鞠个躬,转过身走向后堂,开始忙活起来。

邓掌柜让小茶壶一席话说呆了,怎么也想不到历来顽皮无赖惹是生非的小龟孙,今天能说出这么在理而又坦诚的话来,沉思好久,邓掌柜终于得出结论:大难之后的小茶壶,终于慢慢明白事理,人也开始长进了。

第006章 赌一把

下午两点左右,茶馆里的客人没剩几个,小茶壶终于鼓起勇气,去找邓掌柜请假并预支薪水。

令小茶壶感激的是,外表严厉、心地善良的邓掌柜不但答应他请半天假,还提前支给他一个半月的薪水,扣去他几次预支的钱,最后落到小茶壶手里还有五块五角。

邓掌柜给完钱,苦口婆心地告诉小茶壶:“我和你姐商量过了,从今晚起你就搬过来住,每个月的工钱不少你的,另给你每月五百文守夜钱。最要紧的是你要长记性,以后你要讨婆娘的,再不能乱花钱了,好好做人,好好孝敬你姐。”

怀揣一把银毫的小茶壶,很想立刻去找易姐,看到蹲在门外已经老半天的麻杆,小茶壶只好作罢。

两人很快赶往闹市区,胡乱填饱肚子,随即拐进水粉街,挑了又挑,讨价还价老半天,总算买回个半新旧的雕花首饰盒,走出店铺,麻杆捧在手里,心疼不已,区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花掉了小茶壶四角银毫,顶得上六七十碗香喷喷的红油素面了。

两人一路向北,转进华兴街,穿过纯阳观,路过几家卖旧衣服的店铺小茶壶都没停步,反而是在纯阳观北街口的剃头铺子前停下。

小茶壶拉着疑惑的麻杆入内,强行把麻杆按在张椅子上,自己一屁股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大声嚷嚷,样子很像有钱没处花的大爷:“剃头!热毛巾要抹香胰子,完了梳头要用上等桂花油,要是让我兄弟俩满意了,我给你们双倍工钱。”

两个剃头师傅立刻扔下纸牌,大声回应,殷勤问候几句,立即开始卖力讨好,娴熟而又体贴地给两位小爷剃掉脑门儿上的短发,再用香喷喷的热毛巾给两位小爷捂脸,完了用篦子、牛角梳理顺长发,连抹三遍桂花油,梳了又梳,才开始麻利地打辫子。

修整完毕,小茶壶凑近前方墙上巴掌大的镜子,很是端详一番自己的尊荣,满意地掏出三十文铜板扔到架子上,转向脑袋油光铮亮、面目一新的麻杆:“哇!老二你原来长得蛮俊的,比戏台上的武生还有潜质!”

麻杆难为情地猛搓脖子:“小哥,你搞啥子名堂嘛?不办正事剃什么头啊?街边五文钱就能剃个头,来这花几倍冤枉钱,干嘛啊?”

小茶壶一把将麻杆拉出铺子,向西边的布后街走去,边走便低声解释:“你以为我想花钱啊?可要是像叫花子一样,洋人的店铺能让你我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多数人都是他娘的势利眼,只看衣衫不看人,为了能顺顺利利地卖出玉佩,而且要尽量卖个好价钱,我们就得把自己装成大爷,否则谁看得起你?谁相信我们的玉佩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古董?”

“这倒也是,刚才在水粉街‘盛隆升’首饰店里,没少受伙计的白眼,我们只是在卖手镯玉器的柜台站一会儿,就被那几个势利眼伙计轰出来……可是,小哥,你我都不知道这块玉佩究竟值不值钱啊!”

麻杆很快醒悟过来,残酷的生存环境和十几年的底层挣扎,让他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勤于行敏于思的好习惯,所以一下就能举一反三地分析起来。

玉佩值不值钱、是不是值钱的珍品,小茶壶心里根本没底,只能苦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只能去碰运气了,刚才我们在‘盛隆升’和旁边几家古董店都看过,没见有这式样的玉佩,而且我感觉这块玉佩看起来很舒服,应该能卖五个大洋以上。”

“能换回三个大洋我就烧高香了。”麻杆显然没小茶壶这么有信心。

两人来到布后街专卖中高档二手衣衫鞋帽的店铺,进门没见几个客人,店伙计皱着眉头打量小茶壶两人,好一会儿才懒洋洋询问买什么。

小茶壶也不答话,沿着木质柜台慢慢走上一圈,最后掏出一把一角、五角的银毫玩弄起来,回到中间,指着柜台里面靠墙挂着的两件长袍:“那两件暗花长袍多少钱?”

店伙计马上来了精神,挤出满脸笑容,小心回答:“大哥你有眼光啊!这两件厚袍子是本店最好的,你看那式样,那做工,还有那一排包铜鸳鸯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虽然旧了点儿,但颜色还很光鲜,足有八成新啊!特别是左边这件藏青色的……”

“大哥,你打住!就说多少钱得了,你也看到我们两个这一副寒酸样,你就是把那两件旧袍子夸得像龙袍一样,也要想想我们是不是买得起啊!”麻杆大声打断伙计的卖弄,一句话就说得伙计笑容凝结,郁闷不已。

店伙计只好说出价格:“藏青色的一块三,边上那件靛蓝色的一块二,不讲价!”

小茶壶嘿嘿一笑,指向左前方的鞋架子:“加上两双半新旧的厚底布鞋,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了。”

店伙计额头上顿时满是皱纹,不作考虑随口拒绝。谁知小茶壶二话不说,拉上麻杆就走,店伙计愣了片刻连忙追上去,好说歹说留下两人,转身跑进去请示老板娘,很快出来做出一副被割肉的惨样,取下两件长袍递给小茶壶,看看小茶壶两人穿着破鞋的脚板,再到鞋架那儿取来两双差不多最次的厚底布鞋。

小茶壶本就衣衫单薄,索性直接把藏青色暗花长袍穿上,扣好衣领、右襟和腰际的七颗包铜鸳鸯扣,伸开双手,迈着方步抖起来,非常满意地转向麻杆,看到麻杆拿着长袍没有穿,龇牙咧嘴的显得无比心疼,忍不住大声骂几句,麻杆这才急忙穿上。

一刻钟后,趾高气扬的小茶壶和愁眉苦脸的麻杆走出店铺,行至隆兴街口停下,重新检查一番首饰盒里温润古朴的玉佩,再整理好衣襟和下摆低声商议一番,这才走向英国领事馆对面的钟表首饰行。

小茶壶昂着脑袋,信步而行,一眼望去十足一副富家公子相,相比之下,心中慌张、东张西望的麻杆气质就差多了,站在钟表行门口的两个本地汉子看到身光颈靓、满身香气的小茶壶两人进来,微微一愣,随即非常礼貌地点头问候,小茶壶只是矜持地哼哼两声算是回礼,就大摇大摆地迈步进门。

洋人的商行果然不同凡响,正面的墙上悬挂一块硕大的木质彩绘浮雕,图案是精美的西式楼宇,下方是一排英文字母,只记得几百个英语单词的小茶壶细细琢磨一下,除了“英国伦敦”、“公司”看明白之外,其他只能靠猜,倒也让他拼出“罗德里格斯”这个公司名字。

听到小茶壶读出“罗德里格斯公司”的英文读音,正在左边半开放式会客厅喝下午茶的两个洋人停止交谈,望向背着双手、拖着长辫观赏钟表的小茶壶,看到小茶壶两人站在陈列金银工艺品的玻璃柜台前不走了,两个洋人中年纪大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歉意地向同伴点点头,站起来扣好西装扣子,走向小茶壶。

“你好!我亲爱的朋友,欢迎你的光临,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中年洋人客气地微微欠身致礼,红润的脸上全是和蔼的笑容。

小茶壶上前半步,含笑作揖:“先生,你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了,你一定是个中国通。”

洋人哈哈一笑,两撇上翘的漂亮胡子一颤一颤的:“谢谢你的夸奖,正如你说的,我来中国六年了,先是在上海,后来到天津,最后来到成都这个古老而又美丽的城市……对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来自英国伦敦,名叫罗伯特·艾伦·罗德里格斯,我的中文名字叫罗柏亭,是这家商行的主人。”

小茶壶愣了一下,再次拱手致礼:“罗柏亭……好名字啊!我姓萧,萧邦的萧,哈哈!住在城西满城将军府后的莲花胡同,今天能认识你很高兴,我们成都远离大海,你不远万里而来,太了不起了。”

“哈哈!你很有趣,我的朋友,根据我的观察,你是个少有的能说我们大英帝国语言的开明绅士,这在远离海洋位于内陆深处的古老地方可不多见,我很愿意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罗柏亭心情大好。

“谢谢!咖啡就免了,我今天来,只是……只是……”小茶壶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罗柏亭何等精明,见状爽朗地笑道:“亲爱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小茶壶很是犹豫一番,四处看了看,低声解释:“先生,是这样,我……我的家族来自北方关外,属正蓝旗,来到成都三代人了,因为……因为家境变故,到了我这一代没能继承爵位,所以……我想回北京,找我的族人帮忙,可是我又没有……你知道的,所以,我想把我的祖辈传下来的一件工艺品卖掉,呃……是块玉佩,不知道你这里……”

罗柏亭眼睛一亮,随即面色如常,微笑着说:“我的朋友,你不需要感到难过,只是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成都不是有很多经营工艺品的商铺吗?我这里只销售钟表和黄金白银工艺品啊!”

小茶壶非常失望,接着颇为歉意地说道:“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先生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想办法,谢谢!”

“请留步,我的朋友,能认识你我很高兴,我很愿意帮助自己的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玉佩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罗柏亭上前一步,颇为期待地说道。

小茶壶转过身来,似乎很难下决心,考虑良久,转向麻杆,要过他怀里的首饰盒,来到罗柏亭面前,小心翼翼打开:

“就这个玉佩,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说是两百年前,我妈妈的爷爷立下军功,获得康熙皇上的召见,赐给这块凤凰玉佩,说是一千多年前的汉朝皇宫里的东西,可我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是生活所迫,我真不会……”

罗柏亭已经伸出双手,接过木盒,睁大眼睛细细观察,又请小茶壶两人先到会客厅坐下,吩咐下人上咖啡,找来放大镜,细细查看。

罗柏亭边上那位金发碧眼、个子很高的男人非常感兴趣地凑过去,两人看了片刻,低声交谈起来,罗柏亭随后去了趟后堂,十几分钟后才出来,接着又与年轻的洋人低声讨论。

可怜的小茶壶,哪里听得懂两个洋人语速很快的对话,只好望向紧张的麻杆,示意他尽管放心,端起桌上的咖啡,慢慢地品尝起来,眼睛的余光却紧紧锁住罗柏亭两人,抓住他们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和每一个表情,细细琢磨分析。

又是数分钟过去,罗柏亭将玉佩小心放进首饰盒,抬起头微笑道:“我的朋友,以我的知识判断,这块玉佩确实有些历史了,但品质和上面的图案很普通,不知道你有没有找鉴定师鉴定过?”

这下小茶壶心里有底了,但脸上却挂满了无奈:“找过,而且不止一个,包括‘盛隆升’珠宝行那个刚退休的老师傅,可是,他们给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哦?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给出的价格是多少?”罗柏亭含笑靠在沙发上,显得彬彬有礼,从容不迫,可那双热切的眼睛时不时飘向矮桌上没盖起来的玉佩。

小茶壶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唉!他们都不怎么好说话,给得最多的是五百个银元,给的少的才三百,和我心里希望的差距太大,你想想,五百个银元能干什么啊?从成都坐船到重庆就要二十几块,我还要去北京,翻山涉水五千多里路,要走一个多月啊!”

麻杆吓得一个激灵,做梦也没想到小茶壶敢说出这么疯狂的谎言,好在之前小茶壶反复交代过,麻杆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罗柏亭与身边的年轻洋人对视片刻,转向小茶壶,和蔼地笑道:“我的朋友,你不用生气,我觉得那些专家们给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这块玉佩虽然有些历史,图案也比较独特,但是恐怕它的价值真的不是很高,不知你心里的预期价格是多少?”

“我父母生前将这块玉佩交给我时,曾说过这是汉代皇后的东西,价值千金,让我好好收藏,一代代传下去,如果不是生活窘迫,我真不愿意卖,只想抵押以后赎回,可没人愿意让我抵押两年以上,逼不得已,我只好打算卖掉,可就算是卖,怎么也不能低于两千银元啊!”小茶壶说得有些激动了。

罗柏亭连连摆手:“不不!我的朋友,估计你错了,这块玉佩虽然少有,但是它确实不值两千银元,你的期望太高了。”

小茶壶呆住了,低下头考虑良久,随后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摇摇头,收起玉佩,递给麻杆,站起来向罗柏亭礼貌致谢:“谢谢先生的盛情接待,我……就不打扰了,谢谢!”

小茶壶鞠躬完毕,长叹一声,慢慢离去。麻杆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可又不知道小茶壶怎么想的,只好紧紧跟在后面。

其实小茶壶半点儿把握也没有,从踏入这个洋行的门槛开始,他一直在赌!

他赌的是,自己从罗柏亭眼中看到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贪婪是真实的,赌的是洋人对中国古代文物素来的热切占有欲,赌的是自己的直觉和运气。

“请稍等——”

罗柏亭的声音终于响起,小茶壶跨到门槛上的脚定住,这一声如同天籁一般,令他心脏猛然收缩。

小茶壶缓缓收回脚,转过身时,罗柏亭已经来到他面前,红彤彤的脸上,全都是真挚的笑容:“我的朋友,我很希望能帮助你,我有个建议,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愿意出八百银元买下你的玉佩。”

小茶壶犹犹豫豫地皱起眉头:“这样啊……不行啊,先生,八百银元太少,真的太少了,最低也不能低于一千五百啊!”

“不不!我的朋友,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除了我,整个成都恐怕都没有人愿意出这个高价收购这块玉佩,考虑到我们的友谊,我只能再加两百,一千银元,再也不能多了。”罗柏亭脸色从容,可声音升高,语速加快,显然心底里很在意这件少有的玉佩。

小茶壶很是挣扎了一番,最后可怜巴巴地转向麻杆,像是征求意见的样子。

麻杆早已被小茶壶喊出的天价吓得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低下头,闭上眼睛,可麻杆的举止落在两个洋人眼里,变成了不得不低价卖出宝物时的痛苦表现。

小茶壶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最后无奈地说道:“这样吧,先生,能不能再加两百块,一千块实在太低了啊!”

罗柏亭有点儿抓狂了,可又不愿放弃这件难得一见的珍贵玉器,只好咬着牙点头,做出一副割肉的慷慨样:“好吧,你打动了我,我的朋友,我只能再加一百块,不能再加了,这是我所能承受的最高价格。”

玉佩终于顺利成交,两人在两个守门的本地汉子震惊的目光中走出洋行时,装着一千一百块银元的沉重布袋便压在麻杆激动得发抖的肩膀上,只见麻杆呼吸急促,脚步紊乱,像是行走在云端一样,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茶壶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感和幸运感,反而阵阵刺痛,心情逐渐沉重。虽然他不懂玉佩,不懂古玩,但是他确信自己吃亏了,被迫无奈用尽手段卖出去的,说不定是千金不换的国宝级文物,说不定自己已经成为历史罪人了。

第007章 日子不能这么过

流芳斋茶馆后院的平房里,麻杆点燃陶制小盆里的木柴,用手抓起几节木炭,小心架在火苗上,拍拍手望向正在点油灯的小茶壶,目光最后停在矮桌上装满银元的布袋上,脑袋仍是晕乎乎的,像是做梦一样。

一千一百块银元,是麻杆从未见过的、想都不敢想过的巨额财富,可如今就放在他眼前,属于他所有了。

下午的一幕幕景象,已经深刻在麻杆脑海里,他脆弱的心灵,仍在剧烈的震动之中,要不是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元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那块只有杯口大、他认为最多值三个银元的玉佩,竟然让自己的结义大哥小茶壶卖出一千一百银元的天价。

想起下午在洋行里大哥开出“两千大洋”的疯狂,麻杆忍不住又是一哆嗦,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哥想钱想疯了,估计要被洋人轰出去了,谁知最后,竟然是这个匪夷所思的、让他无比震撼的结局。

“冷茶,将就喝吧。”小茶壶端来两碗茶水放到桌上:“还傻啊?要不晚上你抱着钱袋子睡算了。”

麻杆嘿嘿一笑:“小哥,你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以前你可没这么大胆。”

小茶壶喝下半碗冷茶水,把碗重重放到桌上,似笑非笑地凝望麻杆:“看不起我,是吗?学着点儿吧,嘿嘿!老二,别的先不扯,估计你已经想好怎么用这些钱了吧?”

麻杆顿时神采飞扬:“想好了,小哥你拿一半,娶婆娘买房子,怎么干那是你的事,我拿另一半去城南买座小院子,眼下城里房子便宜,三四百银元就能在闹市买座两进带小院子的房子,买到房子后,我就让土地庙里的一群弟妹全部住进去,吃香的喝辣的随意,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怎么?小哥,你咋不高兴?”

小茶壶摇摇头,解开脑袋上的大辫子晃了晃:“我一文钱也不要,但是我不同意你去买房子。”

“为什么?”麻杆非常不解。

小茶壶用手指敲敲桌面:“你有没有想过,买房子要先到新成立的警局办户籍证明,找到保人之后,要到衙门交一成税才能办房契,还要到捐局交捐税,没个十天八天、上上下下走完四五个衙门,别想把事情办下来。这些暂且不说,只说你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像你我这样的人,连个落籍的证明都没有,要是平白无故突然有笔巨款买房子,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麻杆终于冷静下来,目瞪口呆之后,满脸羞愧:“小哥说的是,我大意了,真要是糊里糊涂去买房子,就算没人怀疑,恐怕也住不安稳,不知多少道上的人和当官的要打我们主意。”

小茶壶满意地笑了:“能这么想就对了,但也不用太过担心,住的地方还是要解决的,不然的话,你那群弟妹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你记得北校场东面那个池塘吗?就是你们现在住的破庙东边,紧挨着池塘有个院子,今早我和老三路过时,看到院子竹篱笆上挂着块出租的牌子,我觉得那地方就挺不错,宽敞清静,靠近池塘还有一片菜地,别看那地方偏僻,可那里安全啊!而且往东走几步,就是德国领事馆和热热闹闹的文殊院市场,市场斜对面就是德国人的教堂,买东西什么的非常方便,为何一定要到城南那片乱哄哄的地方去凑热闹?”

麻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你的,小哥你比我有心思,你决定的事准没错,不过钱你得分一半,我不想你住在这间四处漏风的柴房里,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没事,我现在有事情做,每月有五个银元的工钱,够花了,倒是你,不但没个住处,还得照顾十几个饿得嗷嗷叫的弟妹,别看眼前一千多块银元,可平均分摊到十几个人身上就不多了,还要想着一大群人往后怎么过日子,所以你得收起心性,不能乱花钱,也不能像从前那么活着了。”小茶壶感叹不已,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度。

麻杆心中感动,但坚决不同意小茶壶不拿钱。

两人争论很久,最后小茶壶说你的不就是我的,还争什么?大不了你租到房子后给我留一间,往后日子怎么过还不得大家商量着办?难道你喝酒吃肉的时候,能忍心看我饿着?几句话就让麻杆抛开愧疚,眉开眼笑,心中无比温暖。

第三天下午,麻杆在老三、老四的帮忙下,满怀喜悦地把十三个乞丐弟妹,安置到了租来的院子里,上街一口气购买十几床被子、十几套旧棉袄、五百斤木炭、两百斤大米和油盐酱醋等等,雇辆牛车装得满当当地搬了回去。

傍晚时分,小茶壶赶来,看到一群欢天喜地的孩子,两张桌子上油乎乎、热气腾腾的红辣椒火锅,不由得心情大佳,在麻杆几兄弟的簇拥中坐下,接过筷子,开心地放开腮帮猛吃。

吴三和罗德发两人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对大哥小茶壶无比的佩服,等小茶壶吃了几块肉,便和麻杆一起争相向小茶壶敬酒,一顿不精细却很丰盛的晚宴,吃得热热闹闹。

两碗水酒喝完,再夹起一节肥肠塞进嘴里,麻杆满足地放下筷子擦擦嘴,感触万分地叹道:“有个家就是好啊!”

兄弟几个轰然大笑,小茶壶笑完,不紧不慢地说:“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其他事情暂时不要急,等过完年商量好了再说。这几天老二你出去走走,多买些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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