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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调香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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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接到圣旨的同时,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众人的面色大变。
老大慕继忠盯着老三慕继仁好久,眼睛似乎要喷火了一般,转头又问:“娘,你看这事……”
萧氏沉默一刻后叹了口气说:“皇子致祭,得好好准备一下。继忠,葬礼的一应事宜就交给你和继孝了。其余的事等过了头七再议。没旨意好过即刻下旨降等,总能拖上一段时日。”
萧氏的眼睛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慕继仁,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指着他的脸说:“你爹的病本来还可以拖拖,都是被你个孽障气死的。原来太纵着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从今儿起你好好在府里反省,哪里都不准去!”
“娘,不是还有……”
慕继仁嘴里嘀咕,被慕继忠截去了话头。
“以为送个人进去投其所好了,就能把你那笔糊涂烂帐抹平了。你不想想,为了这事,陛下下旨申斥了大皇子,讲好听是公正廉明,可难保心里不会有疙瘩。我当初怎么说你的,这回可算是应了,到底是拖累了咱们一家子人!”慕继忠忿忿不平道。
本来顺顺利利地可以承爵,没想到临到最后会出岔子,若是降等为伯,日后慕家的地位可是一落千丈。
慕继仁听了不乐意了,嚷嚷着:“少说风凉话,说到底只不过碍着你继不成爵位,怎么说我害了一家子。”
“统统给我闭嘴!侯爷刚走,你们两个是不是也要把我气死?”
萧氏一拍桌子大喝道:“为什么要大皇子来致祭却不按例派大臣来?为什么赐谥却不提承爵之事?皇家打了自己的脸,总要做点什么找补回来。皇子行祭,给足了咱们面子,博了个知错能改,谦逊有礼的名声。可再看看你们,侯爷尸骨未寒,你们就打嘴仗。到时传出去,侯府子孙德行有亏,难当大任,一句话就治得咱们死死的。侯府降等成了伯府,看你们一个个脸上有光不?”
“娘——”见萧氏气极,慕继忠和慕继仁同时跪下了,“儿子知错了。”
慕继孝也来打圆场,“夫人,莫气,侯爷刚去,一家人可都指着您。上次您不是说,舅老爷与洛西王世子有些交情。”
萧氏疑惑道:“继孝此话何意?”
“我听王曾明说过,世子和大皇子交好。估摸今日,舅老爷就会过来了,您可与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走走世子爷的门子。”
萧氏是内宅妇人,不知王曾明其人,可慕继忠晓得,老二在东南军中多年,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忙给萧氏解释说:“王曾明,东路右卫将军外家的侄子,右卫将军是洛西王一手提拔起来的。”
萧氏想了片刻,便挥挥手道:“哦,如此,我今日就与大哥说说。你们且退吧,一会儿来的人多了,前院的事情多,修文他们几个小辈怕应付不来。”
慕家三兄弟起身告退。
王妈妈扶着萧氏到后面换了身素白常服坐下,递了杯茶过去。
萧氏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不住地摇头叹气,“老二这几年在南边也混出个样子来了……看看我那两个孽障,一个眼高手低,一个游手好闲,好端端的一个闺女还……到头来,都便宜了瑶衣那贱人。”
王妈妈一面给萧氏揉肩捶背,一面轻声道:“夫人也莫气了。二爷不过是沾了妹夫的光。只怪四娘命不好,您也是没法子才送五娘过去的。说到底,二爷和五娘就算是那位生的,名义上还不都是您的孩子。刚刚二爷不是也着急给您出主意嘛。等大爷承了爵位,您就不必如此劳心劳神,可以享享清福了。”
“花溪安置好了吗?”萧氏转了话题,问起了花溪。
“都安排妥当了,住栖霞园。园子事前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一应物什都按姑娘们的例添上了。府里忙乱人手不够,奴婢临时派了红柳带着两个丫头过去伺候。等侯爷下葬后,再挑人过去。”
萧氏点点头,“嗯,那园子不错,虽说偏了些,倒是个清静雅致的地方。别怠慢了那孩子。这些年家里放着她们娘俩不管,多少心里会有些怨怼,哎!”
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萧氏闭上了眼,又说:“老二平日可甚少说话,刚才既然出头,那起码有七成把握,不过他多半也不是为了这个家,是看在向晚留话的面上,当初向晚待他们兄妹比老大、老三还亲。说归说,凡事还是多留条路。若是我大哥那边的路子走不通,少不得还得按老三的法子试上一试……”
“奴婢省的。”王妈妈应诺,心思一转,看来得尽快给栖霞园选两个得力的人才行。
……
且说花溪这时正打量着她的闺房,外间小厅一应的老花梨桌椅,正墙上挂着一张山水图。
里间正中靠墙是张榉木海棠花拔步床,上面挂着绣竹纹青纱帐子,铺的是云纹簟席,床头搁着三彩听琴枕和一扇紫檀座嵌玉小屏风。
右手摆着一只杉木双门柜,旁边立着双门方角橱上面摞着两只榉木大箱。
左手边是张双屉梳妆台,桌面上放着紫檀座架菱花铜镜。梳妆台两边各放着一张小方几,右面摆着一套荷花系列的香具,三足荷花纹瓷香炉、红色荷花雕漆香盒和一件青瓷箸瓶,左面是个缠枝荷青花瓶。
刘妈妈第一眼瞧见这些,面露喜色道:“姑娘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可花溪纳闷的是,对于一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女来说,这屋子好的有些过分。
红柳在一旁笑着说:“这家居摆设都是按府里姑娘们的例添置的。姑娘不满意只管提出来,奴婢去寻人换了。”
“这屋里布置得极雅致,花溪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屋子,哪能不满意。今日多亏了姐姐帮忙,花溪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还少不得请教姐姐。”
说着,花溪从袖里取了只紫色香囊塞到红柳手里,“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香囊是我亲手绣的,一点心意望姐姐不要推辞。”
红柳本没指望这乡下来的小姐能给出什么上等货色,可接过香囊,却被上面花样吸引了过去。
香囊面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尾五彩蝶正绕一株素白的茉莉花嬉戏,一缕清幽的茉莉香萦绕鼻尖。真是蝶翼轻扇,暗香浮动。那香气竟真是宛如茉莉花开清幽淡雅,全不似普通的干花制香囊味道比鲜花差上几分,比之姑娘们用的上等香囊也不差,当下心喜,福身谢过。
花溪又让刘妈妈拿了几只香囊让红柳送给另外两个二等丫鬟并几个粗使的丫鬟,虽都是花香味的香囊,但品质显然不如红柳的那个。
红柳一应道谢,又说:“姑娘莫客气,叫奴婢红柳就是,您先歇歇。王妈妈让从给姑娘们新制的夏装里选了几件素色的衣裳,奴婢这就给您取去。”
花溪点头表示知道了,放了红柳出去。
红柳一走,花溪叫了在书房收拾的丁香过来,吩咐她说:“这几日,你多与园子里的丫鬟们聊聊,聊了些什么,回来一字不漏地都报给我。”
丁香点头应下,又想起了件事,便问:“姑娘不用去守灵吗?我刚刚听送东西的两个婆子说内院的少爷、姑娘们都要去哭灵。她们还打听姑娘去不去,我说得咱们是客,得听夫人的。”
丁香融入得还挺快,这样很好。
花溪撇撇嘴:“慕家暂时不会想让我出去见人的。知道了,你多听多看少说,其余的事就不要管了。侯府不比庄子里,你行事更需小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省的。对外就按王妈妈说的,咱们寄居在府里的远方亲戚,姑娘身子弱,一到京就病了。”
“明白了,姑娘。”
“好了,你下去收拾东西吧。”
丁香走了,刘妈妈才不满道:“姑娘这话说得不对,您可是四小姐的亲骨肉,怎么不能去祭拜侯爷?”
“刘妈妈,不是我妄自菲薄。我虽姓慕,却不是慕家的嫡亲骨肉。名分未定如何向外人解释。再说,就算侯爷、夫人对我娘有愧才会如此对我,可十多年没承欢膝下,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外孙女能与嫡亲的孙女比吗?你再看看这里的家具摆设,府里一个正经小姐的闺房也不过如此……”
花溪讪笑,慕家放着自己和娘不闻不问。当年,娘走的时候,也只不过来了庶出的二舅和几个妈妈来处理丧事。侯爷在哪,夫人在哪,大舅、三舅又在哪?若是随随便便给她个差不多的待遇,她也许不会多想,安心住下,可现在她不想多想也不行了。
刘妈妈一愣,虽说听花溪说自己来路不明有些心疼,但细想起来觉得花溪说得在理,心中不免起疑,想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日未在侯府里呆过的姑娘通透,一时既惭愧又欣慰,遂道:“奴婢回头也向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
花溪寻思了一下说:“嗯,不过你都十多年不在了,府里的人也换了几茬。就算还有几个相熟的,可能在府里呆这么久,还不都跟人精似的。咱们又没什么钱打赏人。这样,您先看看相熟的人还在不在,另外丁香那边您也多提点些,总有那些话多的丫头……”
花溪自不知刘妈妈的复杂心理,她只知道自己从踏入慕家开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这里的人接她回来肯定另有算计,一定要尽快了解一下慕家的境况,尽量避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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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兄弟姊妹的排位开始没弄好,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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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祭拜
更新时间2010…12…25 16:38:44 字数:2233
慕天和离世前缠绵病榻大半年,慕家早有心里准备,除了最初承爵一事搞得人心惶惶,吊唁葬礼的一应事宜虽繁杂但进行得并不忙乱。
这几日往来祭拜的官员亲族甚多,花溪自知身份不妥,白日不去灵前。正如她所料,慕家的人也未曾请她过去。但她想着自己既然已经住下,就算是做客人,也要尊重主家。虽说名不正言不顺,但也总不能一直不去拜灵,让人耻笑不识礼数。
过了五天,花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托红柳传话给夫人。
萧氏刚送走自家大哥,听大哥回话说洛西王世子允了,心情好了许多,当下主动传红柳进屋回话。
红柳进屋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回了几句萧氏关于花溪日常生活的问话后才道:“回夫人,姑娘说夫人这里往来各府的女眷多,自己的身份多有不便,怕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所以这几日未曾过来给夫人请安。只是眼看要头七了,姑娘想今儿夜里去侯爷灵前上柱香。”
萧氏答说:“是我疏忽了。难得孩子有心,想去今晚便去吧。过了头七入殓,府里没这么忙乱,你再带着姑娘在园子里转转。顺便告诉她,等葬礼之后,外祖母就给她正名。”
红柳初时楞了一楞,马上会意,准备告退折返,却又被萧氏唤住。
“今儿屋里没熏香,我怎么闻见股子茉莉香?红柳身上可是带了什么新香囊?”
红柳忙撩开外罩的麻衣从腰间扯了一只紫色缎面香囊出来,递给萧氏,“夫人闻到可是这个味儿?”
萧氏拿了香囊在手上摩挲,“对,正是。这绣工精致不说,难得这香气原汁原味,红柳几时做的?”
“回夫人,这不是红柳做的。是花溪姑娘打赏的,这里面的香也是花溪姑娘自己亲手制的。”
萧氏有些讶异,点头赞了句,“哦,难得这孩子心灵手巧。你回去给花溪说,晚间在我这里用过膳再去拜灵。”
“是。”红柳接过萧氏递回来的香囊,屈屈膝退了出去。
……
入夜,花溪换了身素白衣裙,披上麻衣,发间别了朵白绒花,带着红柳和丁香拎着一篮元宝纸钱去了灵堂。
头七前,慕家子侄轮换守夜。今晚是二房慕修远并本家旁支修字辈的两个兄弟,三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平日里也算相熟,就排在一起守灵。
慕修远与两个兄弟跪坐在蒲团上,慕修远谨守规矩,跪得端正,而旁边的两个兄弟有些懈怠,腰身直不起来,半眯着眼像是睡着了。
一阵茉莉香飘进,慕修远看见红柳提着篮子从门外跨了进来。
“启禀三少爷,夫人让奴婢带栖霞园的花溪姑娘来给侯爷上柱香。”红柳的声音很轻,只是灵堂太安静,所以刚刚在慕修远旁边两个打盹的兄弟也醒了。
栖霞园?花溪?
慕修远想起了祖父床前垂头看见的那半幅藕荷色的布裙,还有那飘飘渺渺的声音,是那天来的女孩吗?
“请吧!都是自家的兄弟,不是外人。”
慕修远三人站起身。
红柳放下篮子出去扶花溪进来,慕修远的目光也聚焦在了门口出现的那抹素白的身影上。
翩翩走近,盈盈福身,淡雅的橘香散开,清新古朴,彷佛嗅到清晨乡间小道旁洒满阳光的橘子树上叶子发出的缕缕清香,给这冷凝死气的空气中增添了生的味道。
羽睫微微抬起,从淡淡的阴翳下露出一双茶色眼眸,清澈透亮,慕修远一瞬失神,似乎在一泓眼波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掠过又隐没其中。
“给三少爷、两位少爷问安。”
声音轻灵婉转,很好听。
慕修远身边一个本家的兄弟揉揉眼,咕哝着问:“我是不是做梦,梦见仙女了?”
另一个低声道:“不,不是,是真的……”
“妹妹,请!”慕修远回过神,慌忙还礼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慕修远生得眉清目秀,一身麻衣丝毫不影响本身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润儒雅气质,看外表倒是个让人愿意亲近的人。
花溪略略颔首,然后走到灵前上香跪拜。
虽是夏天,可灵堂里置了冰块,偶尔有风吹进来,白幡飘飞,长明灯忽闪跳动,宛若在迎风泣诉,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红柳和丁香立在一旁打了个寒战,脚步同时往慕修远三人那里挪了挪。
慕修远察觉,目光又掠过二人看向花溪。
燃香上香,跪拜叩首,自始自终都一脸平和宁静之气,没有哀戚之色,好像从不会为外力所扰,又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若是换做其他几位妹妹,怕是根本不敢夜里到灵堂来,不知该说她镇定还是冷漠?
而此时花溪心里想却是另外一桩,自己与这位血脉相连的亲人,交集只是一瞬,永别也是一瞬。来这里一是为了替慕向晚叩拜,全了多年养育之情;再者是为了老侯爷临死之前能放她出谷,即便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她还是要谢谢他给了自己另外一条可能的路。
花溪上完香,转身又向慕修远三人行了礼,“三位哥哥守灵辛苦,多保重身子。花溪搅扰了多时,现下告辞了。”
慕修远心中对这个美丽娴静的女孩颇为好奇,想要张口问两句,却知场合不对不宜多言,只还了礼便继续守灵,只是目光在花溪离去后还久久望着门外。
“远哥儿,刚才那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紧挨着慕修远身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推了推慕修远的胳膊,低声问道。
“是家里的远房亲戚。”慕修远那日隐约猜到了几分,但长辈没说话,自己不好乱传。
另外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凑上来搭茬说:“啧啧,我瞅着那长相怎么有几分西蛮子的味道?不过那小模样还真俊,比倚红楼的蛮子舞娘还漂亮。”
“胡诌什么?!怎么能在祖父灵前这般侮辱自家姐妹的声誉?你不怕祖父亡灵怪罪?”慕修远有些火大,刻意压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分。
那清秀少年缩缩脖子,下意识地往慕天和尸身那边睃了一眼,刚巧长明灯猛地跳了两跳,登时吓得他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口中喃喃祷告。
身边的胖少年也不由后怕,虽然他心里赞同清秀少年所言,可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后,想要附和两句的胆子都吓回去了,哪里还敢胡思乱想,赶紧挺起腰身,跪得笔直。
慕修远敛了怒气,心道,祖父息怒,莫怪孙儿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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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神
更新时间2010…12…29 0:03:09 字数:2518
过了头七,镇远侯大殓。按大华例,公侯大殓后停灵三月出殡。奈何已入了夏,即使有冰块镇着,尸身也是不宜久置。慕家请旨,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便行殡葬大礼。
葬礼那日,花溪一直呆在栖霞园,但是听着外面哭声震天,想来排场不会太小。
葬礼结束后,慕府一如往常。除了夫人成了老夫人,其他人的称呼却没有什么变化。
另外,栖霞园里就多了间香室,是花溪从萧氏得来的福利。如今她每日有一半时间都是呆在香室里的。
原来上次花溪去祭拜前在萧氏屋里用晚膳时,萧氏问起了她送给红柳的香囊,花溪便借着机会提了自己会制香的事,问萧氏喜欢什么花的味儿,她可以制各类带花香熏香,暗里的意思自然想从萧氏这里弄些制香的用具和原料。
萧氏没接茬,只道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用那些花儿叶儿的香味,又与花溪聊了些其他香品上的事。
没承想,说着说着,萧氏忽然犯了头风,花溪和王妈妈伺候她躺下。
花溪灵机一动忙道自己会制些药用香品,对治疗头风有益,就是苦于没材料和用具。萧氏一听,便允了葬礼后让花溪在慕府里制香,还让人给她准备器具原料。
花溪这些日子所制的香就是专门为萧氏准备的。至于萧氏曾提过的要为她正名的事似乎再也未被提及。
花溪不以为意,可丁香却是有些不满,“这葬礼结束了都半月了,给您正名的事,老夫人是不是忘了?”
“忘了也好。慕家小姐的名分,说出来就是好听又烫手。况且……”慕府还会不会是侯府?如今大爷可还是大爷……
花溪撇撇嘴,手里也没停,给石药碾加了两勺蒸馏水,洒了把芎须碎段,双手抓住碾柄一下下研磨起来,直到药碾里的芎须变成药浆。
“把这药浆子倒到瓷碗里,待浆液沉淀晾干再研细,这手法叫水飞。这里还有藁本、羌活、独活、甘菊、麝香,按这法子都弄成粉末,收好了备用。笼上罐子里的白沙蜜蒸沸了就挪到红泥炉的炭火上,记得用文火煨,沸上几沸,水汽尽去,这蜜滴在冷水中呈珠子状的话,就算炼成了。”
丁香暗自记下,又问道:“姑娘这次要制什么香?”
花溪净了手,用布巾擦干。
“清神湿香,治疗头风用的。还有,记得香室里别放外人进来。”
丁香问:“嗯,姑娘可是怕泄露了方子?”
花溪摇头,“就算知道了用料,不知分量多少、顺序如何也是白搭。再说,这些也算不上什么不可外传的东西。我是怕别人下料……这可是你家姑娘吃饭的本钱,用点心。”
前世花溪是化妆品公司的调香师,也对亏了她研习过古方,不然在这没有化学原料和仪器的古代,她还真难投其所好为萧氏制出合适的香品。
自从花溪给萧氏开始制香,连带自己院子里的伙食好了不少。
她不在乎别人听风想得个香方,自己借机讨好萧氏只是为了日子过得舒服些。但这侯府里大了,难保不会有人暗地惦记,自己一个外来人,还是要留个心,防患未然。
丁香恍然地点点头,“哦,奴婢省的。”这几天刘妈妈没少给她灌输豪门深宅的事,丁香也从最初见识到侯府豪华的惊喜兴奋中回过神来,行事小心了许多。
忙活了一上午,花溪有些累了,靠到藤椅上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时仔细瞧了两眼,咕哝道:“这手有些糙;敏感度下降,得好好保养一下……”
转头又吩咐丁香:“等月例银子发了,丁香你跑趟大厨房弄些羊乳、熟猪油去。”
丁香手上停了一下,又推动碾子,说道:“刘妈妈人熟,不如让她老人家去,能得的多些。”
花溪听这话觉得不对劲,状如无意地问道:“哦,好像这几日都是刘妈妈和红柳去厨房。对了,你前几日去厨房拿饭可遇到了什么人?”
“就是管事的邢妈妈和三个厨娘、两个杂使的婆子,还有,还有吴裕顺家的……”丁香想了想,哼哼唧唧地最后说了个花溪认识的人。
“吴裕顺家的?就是头前领你们进府的那个妈妈吧?”
丁香乖觉地点点头,不过脸色却不大好看。
花溪忽然想起了个人,问说:“姓吴的?不是吴明的亲戚吧?”
“正是他老娘。他家还有个姑娘是三奶奶房里的大丫头,听说挺得宠的。不知怎么求动了三奶奶,要把吴明调回府里或是城里的铺子里做事。”
丁香闷着头碾药,劲儿使得老大,恨不得把那石碾子磨穿了。
花溪只当她恍惚是有心事,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桩,开解道:“你是我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就是姐妹。刚回府,就算我不是正经小姐,他们若是有那想头,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哪有隔着主子自己要人的道理,厨房里婆子们闲磕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如今赶上侯爷新丧,我就不信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提这事。”
“嗯!小姐对奴婢好,奴婢一辈子都记得,这辈子当牛做马奴婢都要跟着小姐身边。奴婢不敢,不敢当小姐的姐妹……”
丁香的眼泪像断了线儿的珠子秫秫地往下落,滴在石碾上溅开来,落在黑漆漆的药浆里。
花溪佯装生气撅嘴道:“哎哟,臭丁香,你个爱哭鬼,仔细我的香。要是回头制出来的香都是咸味、苦味、丁香味儿,我定叫你以后嫁个种丁香的!”
“姑娘!”丁香破涕为笑,摸着眼泪珠子嗔了花溪一眼,“姑娘就知道欺负我。”
花溪递了块帕子给丁香擦眼泪,“得得,不哭就好。这研香制香是个精细活儿,正好平和心境,又能清心安神,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丁香重重地点点头,开始细细研磨香料。
清神湿香并不难制,只是花溪为了让香料更细腻,用了水飞,所以等着沉淀阴干再研磨,最后才以炼好的蜜调和,用模子压成香饼,一系列程序做下来多少费了些时日。等香完全制好已用了四五日时间。
花溪封好了香饼,带着红柳去荷香园给萧氏请安。
慕府是前朝富商的私家园林,因慕天和镇守边疆,战功赫赫,晚年回到上京后,先帝爷特赐了这座豪宅犒赏。园内各处院落自成一体,各具特色。
花溪没有仔细逛过,但去给萧氏请安路上也能走马观花瞧上两眼,沿途景致优美,虽然不能观其全貌,但整个慕府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萧氏住在荷香院。因院子旁有一片荷塘,故而得名。
花溪一进内院,就听见萧氏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隐约还伴着几个年轻少女的应和声。
花溪停了脚步,思酌自己是不是等会儿再进去。
王妈妈从里屋打了竹帘子出来了,瞧见了花溪,赶忙迎了上来,“花溪姑娘,舅老爷家的五姑娘来了,家里的几位姑娘也在。老夫人请您进去和几位姑娘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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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姐妹
更新时间2010…12…31 20:30:56 字数:2355
花溪从红柳手里接过香盒,跟着王妈妈进了屋。
萧氏靠着天青金丝引枕歪在花楠木嵌螺钿花鸟三屏塌上,正笑着和塌边坐着的一个圆脸姑娘说话,圆脸姑娘手里拿了把美人团扇轻轻地给萧氏扇风。下首的椅子上左右各坐了两位少女都听萧氏和那圆脸姑娘说话。
萧氏瞥见花溪进来了,停下来挥了挥手示意花溪近前。
“老夫人安!”花溪福福身,把捧着香盒递给服侍的丫鬟,“这是清神香。因是湿香,搁得时间久了散了水分,药效就跟着差了,所以我没敢多制,您用用看看,若是觉得好我再制。”
“好,花溪有心了。来,见见你舅老爷家的五姑娘。”萧氏指了指旁边的圆脸姑娘。
“萧五姐姐好!”花溪闻言,给萧五姑娘行礼。
萧五姑娘十六七岁,穿上一身缥色素纱衣裙,腰间扎了条暗绿缎带,身材有些胖。圆脸盘,五官生得不是十分漂亮,却长了一双弯弯的笑眼,眨起来亮闪闪的,像会说话,让她的脸庞生动了三分。
“老夫人刚刚还念叨妹妹呢,说话间你就来了。”萧五姑娘自来熟,顺手将扇子递给萧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站起身热情地拉着花溪上下瞧了又瞧,“妹妹是个雅人,不光生的俊俏,竟还会制香。老夫人偏心,这么好的妹妹私藏起来,也不早点让小五见见!”
萧氏嗔道:“你个贫嘴的丫头!我还怕花溪被你带坏了。”
花溪抿嘴微笑,略带羞涩地说:“萧五姐姐珠圆玉润,花溪不及姐姐生的好。”
“哟,瞧瞧这新来的妹妹多会说话。换我可想不起这么个贴切的词说人胖,不,不对,该是说人丰腴富态才对。”
右手边紧挨着塌边的鹅蛋脸少女拿着帕子掩面轻笑,明眸善睐,顾盼间媚意横生,端的是个美人。不过那少女的眼光掠过花溪的脸转向萧五姑娘时,眼底满是嘲讽。
屋里的气氛一时冷却了下来。
五姑娘嘴角僵了僵,眼中怒色一闪而过,随即勾起了个更大的弧度,“韵琳妹妹所言极是。可惜泰王妃不喜欢太瘦弱的,不然去年赏梅宴上……呵呵,哪里轮得到别人。”
原来刚刚说话的那位美少女就是府里的六姑娘慕韵琳,慕继忠嫡妻尹氏所出的长房嫡女。因为大奶奶尹氏乃是已故皇叔端景王的庶女,虽然生母地位不高,但也是正经官宦人家出身,所以慕韵琳说起来也算是皇族血脉,再加上众姊妹中她的相貌最为出挑,颇得老夫人宠爱。
韵琳被萧五姑娘这一抢白戳到了痛处,俏脸煞白,狠狠地瞪了眼萧五姑娘,又扭头剜了一眼花溪。
被韵琳眼光扫到的花溪缩缩了脖子,齿贝咬了咬唇瓣,抿着唇委屈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默叹,也不知那赏梅宴上发生了什么事?瞧这架势,这两位分明不对付,自己一句话倒成了点炮竹的火折子。哎,咱谁也惹不起,只好扮“柔弱”了。
“行了,你们两个小冤家平日里都孝顺得紧,今儿怎么犯糊涂?惊扰了祖母不说,还吓着花溪妹妹了。来,你站了好一会儿了,坐下说。”
韵琳对面身材欣长的少女起身拉着花溪在左手边坐下。
花溪被她行云流水般柔缓的声音吸引,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少女,十五六岁,穿了身素白暗花衣裙,头上插了支白玉流云簪子,容色姣好,虽及不上慕韵琳,可端庄大方的气质却是慕韵琳比不上的。
“姐姐是……?”花溪弱弱地问了一句。
少女笑了,乍如春花绽放,一眼惊艳。
“呵呵,我是你四姐姐韵宜。”
慕韵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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