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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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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和大师说话的!”
“啊!”
房老夫人看着丽娘失声一叫,满脸震惊地伸手一指,忙扭过头去,只见刚才树下坐禅的那位高僧,竟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她急声道。
丽娘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娘、娘,我该不会是、是眼花了吧,我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丽娘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一道金光闪过,那、那僧人就不见了……”
房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嘴巴一张,接连确认之后,便满脸惊喜地对着空空如也的树下行了一个大礼,嘴上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知我一心向佛,特来指点迷津,”她有些自喜地念叨了两句,而后瞪了一眼丽娘,“都怪你出言不敬,好不容易遇上,这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说该怎么办!”
在她心里,已经深信不疑刚才那位来去无影,面带金光的僧人的话,她所求不过是能找到自己的两个孙子,可是那僧人的话未免太过含糊不清了一些。
丽娘面色发苦地自责了几句后,苦想了一阵后,道:“娘,刚才那位所指是东北,那里可是咱们所住的务本坊,说有阳气繁盛之地,这会是哪里?”
房老夫人顾不上继续责怪她,思索之后,犹豫道:“若说阳气繁重,那国子监应是一处,都是些少年学生,哪里还有比他们阳气更重的。”
丽娘细品她的话后,惊声赞道:“是啊,娘,应该就是国子监了,那位还提到了四季相围,您忘了吗,今日是五院艺比的日子,老爷是这次艺比的论判之一,几日都是在君子楼中观比的,那君子楼的四座,可不就是梅兰竹菊四季之物么!”
这么一说,那高人所指地方,分明就是国子监的君子楼了,房老夫人要想知道孙子下落,黄昏时,去那里就对了。
“算你还有些脑子。”房老夫人满脸欣喜,也不同丽娘计较她刚才气走了高僧,虽迫不及待,可脑子也没混到不顾一切大中午地就住国子监跑。
“黄昏之时,那便是戌时了,先回府去,我要好好诵佛一番才可。”
丽娘低低应了一声,上前搀扶,这次没有被推开,她在房老夫人低头自语时,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枝叶异常繁茂的常青树。
寺中一角的破院中,静悄悄的不见半道人影,但若是有人走进墙角那口枯井,便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人语声。
“这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来求平安被人害,遇上熟人,还撞见人家私情……”
遗玉将身上缠着的布块扯下来折叠成几层,铺在坑洼不平又冰冷的地面上,盘腿坐了下来,并没有急着呼救,因为她知道,这会儿叫了也是白叫。
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运气太好,昨晚因为卢智的事,她一夜都没能合眼,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炼雪霜给了卢智,将就睡下的她,早上起来很是困倦,但艺比又不能不去,便用了一粒前几日配药时候多做的镇魂丸,用来提神。
她和程小凤杜荷一样,吃了小沙弥送来的饭菜,不一样的是,因为那残次品的镇魂丸附带的药效,她只是头昏无力了一小会儿,恰好在暗害他们的两人走进屋中后,清醒了过来。
若说在听到高阳的声音后,尚来不及清醒的她是惊讶的,那在悄悄眯眼看见她同一名年轻英俊的僧人举止亲密地靠在一起后,感觉就像是吞了一整根的薯蓣一样,啼笑皆非。
公主和僧人,这样的搭配在历史上前不少见,在她并未模糊的记忆里,高阳公主,便是个中之最!
她会记得这件事,绝非偶然,那是因为,历史上的高阳,在婚后沾染上了一名僧人,她的驸马,在他们偷情的时候,甚至还被派去放风,而这位可怜的驸马,正是房家二儿子,房遗爱,换言之,即是她现在的亲二哥,卢俊!遗玉三人到这寺中,显然事先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能在这里遇上高阳,只是巧合,照理说,曾被关在尼摩塔中三个月的高阳公主是极其讨厌寺院的,那她来这里,便只有“私情”二字,可以解释,也不知这高阳公主在婚前使好上的僧人,是何方神圣,若是她没有听错,高阳称他为“秀河”,实际寺中,有秀字辈的和尚呜?
撞破公主同和尚的私情,该怎么办——在两个同伴都昏迷,那公主又是位手段狠辣的情况下,听得他们只是想将自己一个人藏起来,在被杀人灭口和被藏起来之间做选择,她当然是选了后者,只能继续装作昏迷。
后来一路被那和尚卡着,丢到了这小院的枯井中,若非是她这阵子勤于锻炼身体,被他这么一路提过来,非闪了腰不可。
“唉。”
遗玉重重一叹,抬头望着比自己个头高上不多,却恰好让她爬不出去的井口,照着那和尚的话,这里是人找不到的地方,不关上她一天半日的,是不会将她放出去,那她现在就是喊,也是白费力气了。
算着时间,程小凤和杜荷应该再过两刻钟就能醒来,介时他们一定会在这寺中找她,先等等,到时候听见动静,再喊救命也不迟,在这之前,她要好好想想,若是没人能找到这里来,她该怎么出去才好,卢氏尚在君子楼中等着,她若到期未归,还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咕噜噜一一”
正在揉腰的遗玉,腹中发出一阵闷叫,她停下动作,伸手到袖子里模索了一阵,掏出一块早就被压扁的软帕,将帕子层层揭开,里面被压碎的蜜色点心,是在马车上吃剩下的最后一块。
长孙姐妹和高子健见过慧远方丈,将来意说明,道是为五院艺比,替东都会念平茶社的夫人求三道平安符,对方并没有为难,便直接取出了今年剩下的最后一道亲手绘制且开过光的平安符给他们,但再想多要两道,他却不松口。
慧远方丈是得道高僧,三人不敢强求,只能静心在禅房中尽力说服,就在高子健口干舌燥地一番劝说,慧远只是低诵佛音,不为所动时,门外一阵骚动,禅房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长孙娴三人扭头,见着门口一脸怒色的程小凤,还有同样脸色发青的杜荷,疑惑之中,就听她张嘴喝道:“老和尚,你把小玉弄到哪里去了!”
在他们身后,门外地上东倒西歪着三四名上前阻拦的僧人,个个身上前有着灰色的脚印,一看便是被人怒急踢倒的。
慧远并不见怒,心平气和地劝慰:“这位女施主,老衲不解你是何意,可否详解一二。”
程小凤正待将他们两人刚刚醒来发现被人下了迷药换了房间,且同伴不见的事情说出,可看清楚了屋里的另外三人后,银牙一咬,脸色更加难看:“你这老秃驴,是不是同他们合伙串通好的了,不想给我们平安符就直说,为何还要迷倒我们,却给他们行方便!”
长孙夕和程小凤到是没有太大恩怨,见她误会,连忙道:“小凤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也是刚刚到,比你们还要晚来,怎么会和大师串通。”
奈何程小凤气急的时候,本来就是个不讲理的,杜荷就是脑子清醒,知道此事八成同他们无关,却也没有出言帮腔解释,而是看向正被捏在长孙夕手中尚未收起的浅黄色平安符。
长孙娴轻嗤一声,道:“夕儿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这人天生就比别人少长了几根脑筋,你说的清,她未必听的明,丢了人还不赶紧去找,到这里闹什么,无礼。”
“你!”
程小凤正在气头上,本就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听闻她言中侮辱,二话不说便攥起拳头,两步上前挥过去。
“呀!”
长孙夕尖叫一声,看着高子健拦下了程小凤的一拳后,两人便在这并不宽敞的屋子里,打斗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小凤姐姐你听我解释!”
长孙娴前面有高子健挡着,有些挑衅地低声道:“解释什么,说是人不见了,指不定是自己贪玩乱跑,还到这里责问慧远大师,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第280章 陪我等等
程小凤就算是气急出手,也留了三分余力,可听了长孙娴这句话后,却是全力挥出一掌,绕是高子健有名师指点,也抵不过曾在卢中植那里学过几手的程小凤,三两下便落了下风。
杜荷对正在面前打闹尖叫的三人视而不见,绕过他们,走到依然静丅坐的慧远方丈面前,一脸严色却保持着敬意.道:“大师,我们为五院艺比而来,闻您正在待客,便于禅房等候,可是在用过贵寺僧人送来的斋菜后,却因其中的迷丅药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不但被人换了房间,随行的一名同伴,也不见了踪影,我相信大师品行,应与此事无关,可这事情是在实际寺中发生的,还请大师给我们一个交待!”
慧远老态却不失红润的脸色,微微变换,对着杜荷轻轻一颔首,刚要说些什么,正在同程小凤过招的高子健,一时力殆,被她一掌推向慧远处,眼看着就要倒在这看起来经不起一撞的老僧身上,却在贴近时候,身形诡异地稳住。
几人一愣之后,长孙夕连忙上前查看高子健是否被伤到,程小凤则被杜荷强拉到一旁讲道理,长孙娴看着慧远方丈将门外地上的僧人叫来问话,双眼之中露出有些意外的笑意。
一刻钟后,将所有的事情问了个清楚,但被派去禅房查找那些饭菜和蛛丝马迹的僧人,全都空手而归,那之前给三人带路的辨都和尚,更是一口咬定寺中不会出现给客人下迷药的事情,若不是有杜荷拦着,慧远又没有置之不理的意思,程小凤非要上去用拳头和人讲理不可。
在询问了寺中四处出口的守院僧人,得知无人见过遗玉出寺之后,便确认了她肯定还留在寺中,按慧远方丈的吩咐,掌管院中人事的僧人,带着程小凤去辨认那送菜的小沙弥,而杜荷则跟着戒律僧人则明和尚,带着一众没有嫌疑的僧人开始在实际寺中里里外外查找起来。
之前因长孙娴三人不敢冒冒入内继续艺比任务的几名算学院学生,都被程小凤这一闹引来,白看了一场热闹。
等到方丈院中重新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高子健因挨了程小凤一掌,面带阴郁,长孙夕脸上挂着些许担忧之色,长孙娴却在屋里又剩下他们三人和慧远方丈时,再次提到了另外两道平安符的事情,请求他再制两张与他们。
慧远方丈这次直言告诉了他们:“老衲这平安符若要开光,是需七七四十九日,那位杨施主既然让你们来求符,必然能够分辨平安符是否开光,你们拿了老衲现制的去给她,同样无用,眼下寺中出了这等乱子,三位施主若无心留下帮忙,还请早归吧。”
长孙娴细想之后,便不再执着于另外两道符,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远方丈既然说过制符要那么久,那其他人同祥没有得到三张符的机会,如此判来,按着任务的完成程度,礼艺比试的胜者,也该是她!反观那被人下了迷丅药的三人,遗玉的不知去向,让她在疑惑之余,倍感心情舒畅。
“走,咱们回茶社去,那位杨夫人应该是位通情达理之人,若她非要三道平安符,等明年大师再制,我替她求够便是。”
长孙娴对身边两人道。
长孙夕犹豫,“那卢小姐怎么办,我们不要留下来帮忙吗?”
高子健道:“帮什么,那程小凤还有力气打人呢,哪用的上咱们帮。”
“夕儿,你就是太单纯了,没看到他们口口声声说被下了迷药,可除不见了一个人之外,哪有半点证据,实际寺是什么地方,好端端地藏她一个人做什么,谁晓得她到底跑去做什么了。”
在长孙娴的劝说下,长孙夕也同意离开,三人向慧远方丈道别之后,便骑马回程。
遗玉丢了一小块泛着沁香的点心进嘴里,这入口即化的点心,是她在井中唯一的安慰,可是半天吃上一小块,如今就剩下一角,还没听到四周有什么动静。
“这都有一个时辰了吧,嘶——腿都麻了。”
她将最后一块点心小心包起来收进袖口,站起来在带着土味的井底活动了腿脚之后,仰头看着外面的天色。
圆圆的井口上,被院墙一侧露出的树枝乱叉遮住半边,另外半边则是浅蓝带些灰白的天空,肯定是申时已过,冬季天黑的早,再过不久,夜幕就该降临,而再过一个时辰,那便是五院艺比最后一项结束的时间。
“这鬼地方,果然同那人说的一样难找,小凤姐和杜荷肯定是着急的很。”
遗玉捡起地上的绳子,比了比长短,足够甩到井口,可却没有借力的东西,又低头看看脚边叠放的布块,还有一些小块的碎石,轻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在井中被困了这一个多时辰,她从没断过思考出去的想法,奈何工具不足,尽管她有个聪明的脑袋也无济于事,只能盼着人来救。
就在遗玉因为井口尚明的天色,乐观地等着人来搭救时,程小凤和杜荷却急的上火,这寺中的小沙弥都见过,也没有认出那个下药害他们的,整座寺院都被一群人翻了个遍,也没有遗玉的人影。
眼看天色暗下,分头带着一群僧人寻找的程杜两人在钟楼下会合,得知对方无果后,他们不怕艺比会迟到,却担心已经失踪了一个下午的遗玉,会遭遇什么意外,心急火燎的两人,并没有想到要派人回去喊人来帮忙,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找寻着寺中每个角落。
长孙娴三人带着一道平安符,顺利回到念平茶社,一同的还有知道没有希望拿到平安符的算学院几人,本来下午是要开门迎客的茶社,因为这群参加五院艺比的学生,关起门不再做生意,三人的回来,让前来应门的侍女玉梳有些惊讶,乃至出声问道:“怎么是你们先回来了,他们呢?”
长孙娴知道她说的是遗玉几人,拉了一把待开口讲话的长孙夕,边朝里走,边道:“我们求到符,便回来了,他们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玉梳没再多问,进到茶楼后,就领着长孙娴一人上了二楼,楼上的琴声依旧,可在见到玉梳领来的人后,那琴音却缓缓停下。
“这位小姐可是求到符了?”
长孙娴是头一次见这位杨夫人,上午他们到了茶社,却只是被现在这屋中窗边站着的仆妇传话,初听对方声音,她同上午的遗玉几人一样,也在心中赞叹一句。
“见过杨夫人,我乃是太学院长孙娴,夫人所托之事,我已办到,只是这平安符,慧远大师只余一道……”
她将慧远方丈的说辞拿出来讲了一遍,又说明年会帮着再求另外两道,所为便是杨夫人头上的那根梅簪。
“我记得,事前是有几个人在你们之前走的,怎么没见他们人影?”
杨夫人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提那银簪之事,而是如此问道。
长孙娴不慌不忙道:“这我便不知了,许是没有在慧远大师那里求到符,去别处想办法了,这京中得过平安符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是在理,可实则敷衍,傻子都知道,得了慧远平安符的,怎么会肯割爱,与其去打那些人的主意,还不如去求着慧远大师再做几道来的实在。
杨夫人却好像只是那么随便一问“嗯,不过眼下时辰未到,长孙小姐可否陪我等一等,看看是否还有人来。”
迟则生变的道理,长孙娴怎会不知,就算遗玉他们遇到了意外,且她还留有后手,也不愿给他们行任何方便。
“夫人应该知道,就是再有人来,也拿不到平安符了。”
“长孙小姐,耐下性子,这会儿将近百时,再过半个时辰,我便与你银簪,让你回去交差,你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国子监。”
杨夫人话毕便又拨起琴来,长孙娴心中不愿,可决定权是在人家手上,且她只得了一道平安符,到底是说话不够硬气,只能下楼去等上半个时辰。
心急火燎的程小凤和杜荷,并没有想到要喊人来帮忙,可夜幕降临时,驾马等在附近街上的胡三,却寻了过来,在得知遗玉不见后,这壮汉的脸上一瞬间露出狰狞之色,在杜荷仔细辨认时,却又消失不见。
“公子和小姐把事情详细同小的说一说。”
在听完两人讲述之后,这壮汉竟是出声让附近的僧人到别处继续找人,自己则带着程杜二人,住后院走去。
“胡三,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胡三环顾了一下四周,脚步不停,却回头摸着脑袋,小声道:“不瞒小姐,小的儿时曾出过家,就是在这实际寺里待过几年,性子贪玩,摸到过不少秘处,刚才支开那些人,便是为了带你们过去找找。”
所谓病急乱投医,苦寻不着,程小凤两人虽怀疑,可还是按下心急跟着他走。
第281章 迟到的平安符
酉时过半,胡三带着程小凤和杜荷,从后院的一间柴房,找到一间屋子与墙面的夹角,都没有遗玉的人影,程小凤越显焦躁,胡三拧着眉,仔细地在昏暗的天色中,查找着刚才他们不曾寻到过的角落。
“呀——呀——”一只乌鸦发出磨耳的叫声,从三人头顶上飞过去,程小凤对磨磨蹭蹭步子缓慢的胡三,开口道:
“你到底认得地方吗,我看我们还是分头去找吧。”
“呀——呀——”又一只乌鸦飞过,杜荷道:“天黑了,不如我们先去弄几根火把来,也好看的清楚。”
“呀——呀——”第三只乌鸦飞过去,胡三道:“好,等寻完这处,我们一同去。”
“呀——呀——”第四只乌鸦飞了过去。
“你们这些报丧的臭鸟,等我有空一定要把你们全打下来烤成炭。”程小凤终于忍不住抬头冲着空中低骂了一声,却在话音落下时,猛地一巴掌拍在弯腰去捡地上被踩碎的树枝的胡三背上。
“快、快看,看那边!”
胡三忍住背上的火辣,同闻声转身的杜荷,一同抬头朝着围墙那边,远处露出的一排树顶上看去。这院中的树木,除了常青树之外,皆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可在那一排光秃秃的树中,却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
“那是什么东西?”牡荷瞳孔微缩,只因细看之下,辨清了那棵树上暗暗的枝叶,实则是由停站着一只只的黑色乌鸦构成!
几十只乌鸦停在一只树上,且不时还有乌鸦飞过去,那副场面可想而知,程小凤和杜荷多少都被吓到,胡三胆子比他们大的多,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我觉得不对,怎么偏偏就停在那里,咱们过去看看。”
井中,头发凌乱的遗玉蹲在地上,将深色的布在身上裹了裹,一手夹在胳肢窝里,另一只手则攥着一根由布条接成的长长绳子轻轻抖动,绳子沿着井道,一直向上蔓延,天一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发冷,尤其是对着头顶那棵树上密密麻麻的一群乌鸦,哪怕这是她自己招来的。
半下午那会儿,眼瞅着没人找过来,浑身上下只留一小块点心能吃的遗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却在井口飞过两只乌鸦后,灵机一动。
她手上握着的绳子那头,是悬挂在于枯的树梢上,一头被紧紧绑捞的木簪,而这根木簪,却在黑夜里,发出点点璀璨的迷人亮光出来,正是这夜色中的亮光,吸引住了那一树的乌鸦。
像是乌鸦和鸟雀之类,都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两个配件,都没有这种效果,可是她随身荷囊里装着的一样小玩意儿,却有!
这是当初姚不治送给她,用来洒在屋里防贼的药粉.一旦遇到人气儿,这药粉不但会散发出来淡淡的酸气,还会在黑夜里,带出光亮来,九且底在秘宅,她便用过这东西防那些贼人,却不想这会儿竞用它来吸引乌畜。
在木簪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又哈了些热气上去,药粉一化开,挡住光,簪子就变得亮晶晶的,用细布条把它捆起来.确保不会被啄断后,再洒上一层药粉,撕下重量轻的布条结成长长的绳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丢了几十次,才将这东西抛上了树。
结果比她预料的还好,或看说是好的有些过分,天一黑,那簪子便找来了一只只的乌鸦,害的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也在发亮的眼睛珠子,把这些鸟给招惹下来。
遗玉打了个哈欠,肚子饿的发慌,正考虑着是否要将最后一小块当作念想的点心拿出来吃时,便听到井外头,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夹着说话声,其中有一道张扬的,正是让她耳熟的,握着绳子的小手一抖,心中惊喜下,憋了一个下午的三个宇,总算是喊了出来——
“救命啊!”
遗玉扶着程小凤,在井边的石头上坐下,被胡三用一根绳子捆着腰捞上来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因此只能听着程小凤在耳边聒噪。
“小玉,你知道是谁把你弄到这里的吗,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那树上的乌鸦是怎么回事,是你叫来的,我的天,你怎么连这东西都能抬过来……”
胡三和杜荷抬头看着树上,从井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树梢上挂着的一块亮晶晶的物件,还有先后飞来的乌鸦们的表现,两人细想之后,便有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芋,心中叹奇之下,都扭头看着那始作俑者。
遗玉伸手在程小凤仍然缠着白纱,却不见了木扳的手臂上一捏,满脸疑惑道:“小凤姐,你没有受伤?”
早在程小凤和高子健大打出手时候就发现这点的杜荷,代她答道:“小凤姐好着呢,之前还同人打了一架。”
程小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后,干笑着对遗玉道:“这个回头我再同你讲,今天这事情全都赖我,若不是我非要让你到实际寺来,也不会遇上这等事情。”
遗玉摇头,心里根本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觉得高阳他们下药迷倒三人,她和杜荷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但事关公主私情,不能同他们多讲,免得给两人招来高阳记恨,在心里给那刁蛮公主又添了一笔后,只能暂时将今日之事算做一件无头冤案。
几人就在院子里长话短说了一番,遗玉知道了两人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数,墨迹了这么一阵子,天色又黑了些,已经是酉时过半,再有半个多时辰艺比就会结束,不过现在赶回去,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于是几人便在程小凤的提议下,去找慧远方丈的“麻烦”。
慧远正坐在禅房等候那些被派去找人的僧人消息,见到程小凤扶着衣襟缭乱,披头散发的遗玉进来,便一脸和善地上下打量,在程小凤口口声声地说要讨个说法时,一旁的护院长老僧人念了一声佛号,打断了她的话:
“此事虽是在我寺中起,可却无凭无证是我寺中僧人所为,各位施主既然找到了人,还请早回吧。”
程小凤哪里会愿意,她不理会那长老僧人,反而对依旧静坐的慧远道:“老和尚,我们急着回去,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那什么平安符,拿三道给我们先。”
她是存着这会儿先要了符走,明日再上门找麻烦的心思。
慧远将视线从并没受伤的遗玉身上收回,道:“三位在寺中有此番磨难,老衲这平安符,现制三道给你们也舍得,可开光尚需七七四十九日,你们是要拿去给那杨施主,却是等不及吧?”
程小凤因被下药之事,对这得到高僧并无多少信任,听了他的话,只当是打谎,依旧不依不饶,好在杜荷是知道慧远的人品的,便在一旁劝服起来。
遗玉腹中饥饿,看他们没完没了的样子,程小凤又是真心想要求符压长孙娴一头,眼珠子一转,便上前道: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在井里待了一个下午,模样很是狼狈,可脸上的神态却是轻松的,慧远自她进门起,便注意到了这点不同,这会儿听她开口,没有犹豫,便应了。
遗玉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扯了扯肩上的破布,走到慧远身边,先告罪,然后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细语了一阵,在慧远雪白的眉须轻轻抖动时,又退开两步,笑嘻嘻地看着他,清晰地问道:
“大师只说平安符开光不易,可是你手里就没有已经开光过的吗?”
慧远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在宽大的袈裟中一探后,手心向上递过去,那手掌之上,正静静躺着的,赫然是三道浅黄色的平安符!
程小凤刚才还要闹着要符,这会儿见了东西,却一脸怀疑地问:“这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先前在三小姐手里看见过。”话是这么说,杜荷却是一连不敢置信地看着在遗玉茬口之后,又冒出来的三道符。
遗玉没有客气便伸手过去将三道小符接过来,对着慧远大师一礼后,拉着程小凤招呼上杜荷和胡三:
“走、走,赶快回念平茶社去!”
念平茶社
一曲终了时,丧孙娴刚刚从楼梯上来,站在二楼的厅中,对着帘后之人,道:
“杨夫人,时间已经不早,我们是该回去了。”
帘后抚琴的双手缓缓收回;犹豫着从发簪上取下那梅型的银簪,无声一以后,唤了一声在旁伺候的仆妇,递过去。
“此乃你要的梅簪,小姐收好。”
长孙娴双手接过仆妇递过来的簪子,确认这精致的簪子上那朵盛开的小花是梅后,浅浅一笑,道了声谢,而后便转身走下楼去。
于此同时,遗玉三人所乘的马车,正在胡三的驾驭下,朝念平茶社的方向疾驰着。
第282章 物归原主
马车上,程小凤稀罕地把玩着手里的三道符,缠着正用手指理头发的遗玉,询问她是如何向慧远方丈要到的。
遗玉不答反问,“你们觉得那杨夫人为人如何?”
程小凤不假思索道:“挺好的啊。”
“那就对了。”遗玉怕她等下又问自已在慧远方丈耳边说了什么,总不告诉她,自己是拿能辨别出来把她丢到井中的僧人,冒险威胁了那高僧一把吧,不过事实证明,慧远大师还是挺上道的。
程小凤听的云里雾里,杜荷虽不大明白,但也看出来她不愿意多讲,便帮着挑开了话题。
胡三驾车水平极高,这会儿长安城街上的行人不多,又不用绕路,一路鞭马调僵,去时不到两刻钟的路,愣是给他缩短到了一刻钟,这次马车直接驶到念平茶社所在的小巷口外才停下。
遗玉刚刚下丰,便被程小凤拉着朝前跑去,只是刚刚进到巷中,她便突兀地停了下来,遗玉险些和杜荷一起撞在她身上,双手扶着程小凤的胳膊,借着巷中三两户人家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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