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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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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想父皇了,所以竟然产生幻觉了么?
逝水胡思乱想,微微摇首,恍惚间被人揽住腰际,一把就拖了过去,而后半梦半醒间额头触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霸道到极点的气势瞬时笼住了逝水的全身。
——怎么,竟然还有这般真实的触觉?
逝水轻拢眉,却没有睁开眼睛。
——若是幻觉,也是想象而已的触觉,那便如此沉沦也好,总比夜里梦回,牵肠挂肚,追着父皇虚无缥缈的影子干跑上几里路,却始终碰不到父皇的衣角要好。
“逝水?”
温柔到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宠溺到能惯坏人的语调,沉沉的磁性,溶入夜色的缱绻,带着卷儿吹拂到逝水耳边。
尽欢帝才唤了一句就立时噤声,看着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更没有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趋势的皇儿,一抹倾国笑靥顿时绽开两颊。
七月初十,终于羊谷大定,还未来得及处置羊谷郡守,安排羊谷百姓,收编叛乱士兵,举杯庆贺,大摆宴席,尽欢帝便从阿谀中挣出身来,先是让人飞鸽通知沿路各郡对了暗号,到时候好对自己放行,然后千里单骑,星夜兼程,风雨无阻,途中换马十匹,经过驿站无数。
堂堂一国之君,为安全起见,乔装为布衣,为轻便迅捷起见,舍弃了所有护在周身的侍从,沿路狼吞虎咽下粗茶淡饭,夜宿鱼龙混杂的小酒店,日未升,鸡未鸣便起身,风尘仆仆。
千山万水,四日有余,尽欢帝终于在七月十五的最后一刻抵达皇城,只身心有灵犀般来到御花园,老远就于千秋亭看到了心不在焉,昏昏欲睡,魂游天外,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半点没有知觉的,已经想之入骨髓的皇儿。
——好歹,还是赶上了的。
尽欢帝将手指挪到逝水下颌,轻轻一挑抬起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挪揄道:“怎么,见到父皇,不高兴么?”
尽欢帝想着逝水会惊诧瞪眼,温如冠玉的俊脸绯红,而后一伸手挣脱自己的怀抱,跪倒地上来一句‘儿臣给父皇请安’。
但是尽欢帝只猜对了一半儿,逝水惊诧抬头,两眼圆睁,白皙的脸瞬时染上红晕,却是没有挣开自家父皇的怀抱,而后一反手搂地更紧,十指在衣带间摸摸索索,结结巴巴来了一句:“真的,真的是父皇?”
“谁敢假扮父皇,拖出去斩了。”
尽欢帝调笑心一起,连同桀骜的眉眼一并笑弯。
逝水把头埋进尽欢帝胸前,波涛汹涌的心跳声听得尽欢帝一阵心潮澎湃。
——皇儿他,还是欢喜自己回来的。
想到这里,尽欢帝愈发高兴,只是高兴之余抽了一下鼻翼,嗅到了自己身上连日奔波满满溢出的汗臭味,就有些惊讶一向清净整洁的逝水何故还能紧紧拥着自己,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脏一样。
“逝水,让父皇先去沐浴,可好?”
尽欢帝轻轻推了推逝水的肩,无意间竟然带上了一点央告的意味,好像逝水不允许,他便不去了一般。
逝水这才挣了出去,把头扭到一边,怕一个不小心,甚至只是小小眨一下眼睛,自家父皇就会倏然消失了一般,单手揪住了尽欢帝的衣角,嗫嚅道:“儿臣可否,侍候父皇,沐,那个沐浴?”
说到最后两个字,逝水已经连同修长的脖颈一并通红,玉润的耳垂妖娆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尽欢帝看得喉结轻颤,下意识地就将逝水拦腰抱起,邪邪挑了下眉,一字一句说道:“求—之—不—得。”
逝水抬眼看着正上方尽欢帝的脸。
额头上渗出了晶莹的汗珠,眉峰凌厉,凤目微眯,幽深的瞳仁此刻却璀璨生辉,高挺的鼻梁傲然而立,薄唇牵起了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意。
——这样的容颜,这样的笑靥,这样悦耳的声音,这样让人难以释怀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都属于父皇,属于这个,即使是无意中将自己拉入了不伦的禁恋,让自己日思夜想,也可能让自己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却仍然能让自己甘之如饴的,自己口口声声称呼为‘父皇’的人。
第二章 ‘悉心’教授
逝水看着尽欢帝的脸几乎入神,浑然不觉自家父皇已经穿出御花园,行了数百米回到永溺殿,几个转角到了浴池边。
房里四根顶柱需三人合抱,赤红的柱子上面错金阳刻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中央可容百人同时入浴的浴池极尽奢华,热水不知何时已经备好,清冽的水面飘着妖艳的花瓣,冒着缠绵迷离,若即若离的烟雾,暧昧地缭绕在浴池上空。
尽欢帝走到浴池边一步之遥,轻轻俯身,伸手戳了一下还没回魂的逝水:“逝水,到了哦。”
“喔。”
逝水挣出尽欢帝的怀,还没站稳便被身边浴池中的热气熏得陶陶然,一个不小心单脚踩空,高高溅起二尺水花,竟然生生落入了后面的浴池里。
尽欢帝讶然,连忙赶上一步,低下头去看情况,冷不防逝水扑腾了几下就浮出头来,两人几乎面面相撞。
“父,父皇——唔——”
逝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想扒着池边爬上来,不妨尽欢帝喘息了片刻,上上下下一打量,而后眼睛一红就吻住了自己的唇。
入骨相思的美人出浴,夏日清凉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面色尴尬,两眼水润,薄唇微张,湿发淋淋沥沥淌着水花,修长的脖颈已经诱人逾越雷池,碧波荡漾中下面的春光还若隐若现,这般情形,尽欢帝若是还能忍住来个面色如常,他就是神!
两唇相贴间,尽欢帝不知足地撬开了逝水的牙关,瞬时,空气中泛开了一圈撩人的喘息声,水渍浸润声,尽欢帝犹自挑着逝水的下颌,吮舔交缠几乎吸尽了逝水胸腔内的所有空气。
再依依不舍地收回灵舌时,逝水气喘吁吁揩去了嘴角的津液,眉梢含情,媚眼如丝,也终于学会了不再扭过头,而是羞赧地看定了尽欢帝愈发璀璨的瞳眸:“父皇,儿臣这些时日,很想父皇。”
“哦。”
尽欢帝强忍住内心的狂喜,淡淡回了一句,而后伸手捻起了逝水的一小撮湿漉漉的发丝,问道:“有多想?”
“非常,非常想。”
逝水很认真地回答,水下的双拳却已然紧握,即便如此,仍是讶然于自己竟有如斯勇气坦诚。
“真的么,父皇怎么看不出来呢。”
尽欢帝挪揄,心中的确有些困惑和难以置信。
“真的非常想。”
逝水委屈地撅起了嘴,正苦于无法表现,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日后,儿臣可以陪父皇游园作画,父皇不是说要教授儿臣七弦琴的么,儿臣一定不像以前那样心不在焉,以后儿臣要好好儿的学,让父皇高兴!”
逝水说着又要从浴池里爬出来,被尽欢帝一伸手按住了双肩。
无奈地看了看一脸茫然的逝水,尽欢帝终于放弃了心中那么渺茫至极的一点点期盼。
——要是皇儿可以主动求欢,该有多好——
“逝水要父皇高兴,很简单啊。”
“真的?”
“比如说,现在就叫父皇一声‘爹爹’,”尽欢帝慢慢滑入浴池,自水下懒腰抱住了逝水,凑过头去魅人一笑,在逝水耳边吐气如兰:“再比如,现在就开始,侍候爹爹宽衣沐浴。”
说着如此,尽欢帝却自顾自挑开了逝水的衣带,五指顺着衣袍贴合处游鱼一样蜿蜒而入,外袍中衣竟然无阻腿落,尽欢帝单手抚上了逝水笔挺的后背,嘴一张就将逝水羊脂样柔滑的耳垂吞如了口中:“就像,爹爹现在这样——”
“爹,爹爹——”
逝水此番不推不挡,连虚弱的挣扎都不曾给予,只是顺着尽欢帝的心意勉力张口,清越的唤声媚入骨髓,尽欢帝只觉心神一荡,几乎把持不住,将逝水轻轻推到浴池边,满心欢喜地鼓励了一声:“好听,逝水可以下一步了。”
“下一步?”
逝水咽了一口口水,局促地在浴池边缘和尽欢帝放在石砖之上,卡着自己的两手间踌躇了半晌,而后突然贴身上前,抖着手撩开了自家父皇的腰带,闭着眼睛摸摸索索解了起来。
——爹爹的气息,爹爹的贴身衣物,爹爹的……
因为闭着眼睛,逝水的感知反而更加灵敏。
逝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尽欢帝低下头,枕在他肩窝里轻轻吐气,柔软的发梢在胸前顽皮地挠动;逝水也可以感觉到尽欢帝的另一只手已经除下了他的亵裤,单脚向前将膝盖顶了进来,肌|肤相亲,有水的配合更加让人心跳。
逝水愈发局促,却仍然在自家父皇身上摸索。
突然,逝水的指尖触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区域,触手艰涩冷硬,好像是刀剑在皮肤上砍伤之后,未及处理留下的疤痕。
怎么回事?!
第三章爹爹可为太上皇
怎么回事?!
逝水猛然睁开了眼睛,低头细细一看,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尽欢帝肋下有一处三寸来许,不太规则的伤痕,血痂已经脱落,新生血肉依附其上,中心颜色几近转深,外围却呈粉色,触感凹凸甚是明显,丑恶地扒在尽欢帝原本麦色的皮肤上,尤为惊心。
这是箭伤!
而且看中央的深紫色,当初受伤时至少没入了二寸,这肋下不比肩窝等处,稍稍偏离便会出入五脏六腑,到时候不止血流如注,痛不自禁,更可能丹药惘效,生命垂危。
父皇堂堂一国之君,到得战场也是大将军,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逝水心中一紧,不由将手掌覆在了尽欢帝的伤痕上,来回摩挲间抖了抖嘴唇,兀自停下了所有动作。
“爹爹,这伤……”
“嗯?这个啊?”
尽欢帝乐在其中间,突然知觉逝水停了动作,有些困惑地俯身顺着逝水的手掌看去,而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
“怎么会是小伤,这里稍有差池,爹爹就……”
逝水咬唇,眼中忧思满满,尽欢帝眼神一柔,环住逝水的腰际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伸手刮了刮他的脸,一脸得意地宽慰道:“不会有差池,爹爹是故意的。”
“故意的?”
逝水讶然。
沙场上士兵故意受伤,那该是想下战场了,但是全军的首领故意受伤,除了心存叛乱之心,不是想为投降找借口,就是要激励士气,兵行险着。
父皇断不可能心生降意,那铁定就是兵行险着。
——父皇为了羊谷之行,居然如此伤害自己……
“爹爹可以另寻他法啊,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它一定会没入爹爹想去的地方。”逝水半带嗔怒,掌心纹路与伤痕亲密无间,却是心疼至极。
“在那样的环境里,作为君主,作为全军的首领,这是唯一的选择。”
尽欢帝幽幽回了一句,似是调侃,似是无奈,一语未了却又开始毛手毛脚。
逝水愣住。
是啊,自己虽然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但是自己知道,父皇当时若是还有其他选择,便不会用如此激进,如此胜负半半开的方法。
以前也是,听宫人传言父皇逼死皇祖母,在御花园中酷刑连连,将跪在宫门之外的满朝文武杖责致死,这些方法都属激进,却是情势所迫之下的上佳选择,只是无人理解,无人赞赏,本该是众说纷纭,却只传出了‘暴君’二字。
这些年来,父皇在上书房批阅奏折至四更漏子,夜深人静时分独自悠悠叹气,从未大兴土木,苛政酷税,虽然后几年甚少上朝,但国事从来托付可信之人,井井有条了无纰漏,为何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奉父皇为明君,只道父皇是昏庸无度之帝?
“爹爹累么?”
逝水眼中波光潋滟。
“不累啊。”
尽欢帝却不知逝水意有他指,张口缘着逝水脖颈不断种下吻痕。
“爹爹,可以不当皇上么?”
“逝水开什么玩笑。”
尽欢帝被逝水大大出乎纲常的问题带得一滞,心神一晃,牙齿几乎咬在逝水喉结。
“真的,爹爹可以不当皇帝么?”做一国之君,实在太辛苦了,何况父皇对此已经厌烦之极。
“爹爹不当,谁来当?爹爹弃了皇位,该去何处?”
尽欢帝乍一听觉得逝水的问题有些孩子气,但隐隐又觉得逝水别有深意,便抬起头来,垂下眼帘看着逝水的脸,见他一副认真诚挚的表情,逐渐的就拢起了眉心。
——皇儿好像,是认真的。
“这个——”
逝水一时语塞。
是啊,帝王退位,还是正当盛年天下太平之时无故退位,前朝还真没有先例可循。
逝水纠结了半晌,感觉着自家父皇灼灼的眼神,出口说出了一句让他悔恨许久的话:“爹爹可为太上皇。”从此不理政务,抛却责任,不用再被百姓社稷之类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倒是也乐得逍遥自在了。
逝水才一出口,水面剧烈一荡,慢慢飘起一团血雾。
逝水咬牙咽回了痛楚的嘶鸣,勉力抬眼看着尽欢帝近在咫尺的脸,和他脸上突然浮现出的,与在中秋家宴散场那晚,与自己假作和蔼时的笑容如出一辙的表情,恍然明白了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
第四章立长立谪或立贤
逝水说出‘太上皇’三个字的一刹那,尽欢帝眼中寒光一凛,毫无预兆地抬起逝水修长的腿,血雾渺渺从水下弥漫,腥甜。
被硬生生劈开的痛楚,和接下来尽欢帝面带和煦笑容,却毫无顾忌的肆意顶撞,逝水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身为皇子,当着自家父皇的面说出‘爹爹可为太上皇’之类的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谋反之意人尽可见。
逝水心中悔恨之极,却百口莫辩。
“太上皇?逝水方才是说,孤可以当太上皇?”
尽欢帝温文出言,眉眼半弯,但浴池上激起的剧烈水花,和飘飘摇摇的几缕鲜血却将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显露无疑。
难怪皇儿主动投怀,难怪皇儿直言相思,难怪皇儿,如此关心自己的伤势。
自己倒是被感动得无以复加,身心被虏,情根深种,以为皇儿虽然对那个叫‘墨雨’的女人情有独钟,却总算愿意无条件对自己好,不贪权位财势,是值得自己执手相看,一世白头的。
刚刚还情不自禁便想说出心中怜惜,小女人一样心中忐忑,担忧皇儿会厌恶反感自己不该属于父子的爱恋,会从此对自己有隙,却被当着面儿狠狠嘲弄了一把。
皇儿他原来,亦不过是觑着帝王一位而已。
“孤交出玉玺,昭告天下,自此为太上皇,那谁来当皇上,孤可是还没有选太子呢。”
“父皇,逝水并无此意——啊!”
逝水竭力辩驳,却被尽欢帝一个深深撞击顶得疲软无力,苦不堪言,只能双手后背撑着浴池边上的玉石砖,向后仰起了头。
“太子一位悬虚太久了,逝水有些心痒了吧,不过逝水虽为长子,却不是皇后所诞呢。”
“父皇不要再说了,便当做逝水从未提及,可好?”
逝水听着尽欢帝语调愈发偏激,腰一挺,动作愈发张狂,丝毫没有前次的怜惜之意,心下酸楚,只能紧紧颦起了眉心,苦苦哀求。
尽欢帝恍若未闻,扳过了逝水的脸,单手紧紧扣住逝水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冷冷续着前言开了口:“皇后已死,孤要立古妃为后,日后天钺便是皇后之子,逝水说,立长好呢,还是立谪好呢?”
“不要,父皇不要——”
逝水声嘶力竭,却被尽欢帝一把撇开脸,抽出凶器来,拦腰抱起淌出了浴池,一松手狠狠摔在了玉石砖上。
玉石砖分外生硬,寒气逼人,逝水本便疼痛难忍,经此一摔,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但逝水却并未呻|吟出声。
被训练成杀手时,亦有此肉身重创,故而这般痛楚还算能忍受,逝水难耐的只是心中的悲凉懊悔。
——太过情牵,太过心焦,居然忘记尊卑有别,冒天下之大不韪,惶惶谈及帝位之争。
父皇好不容易归朝,却被自己如是一个下马威。
尽欢帝欺身压上,湿滑的手指细细描摹着逝水的唇形,喃喃道:“如此好了,逝水与天钺竞争,孤来个立贤,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逝水可有异议?”
疑问结尾,尽欢帝却没有给逝水回答的机会,只是心念一动,陡然将手指强行插|入逝水口中,一边模仿着交|合时的动作上上下下,一边好好父亲地说道:“逝水去上书房的日子少,已经落后天钺好些了,公平起见,逝水也该受孤好好教导才是,从现在开始,孤将治国之道耐心说与逝水听,可好?”
空中传出淫靡的‘啧啧’水声,逝水口不能言,又无法推挡,只得任由尽欢帝带着虚作的笑意搅动唇舌,晶亮粘稠的液体顺着下颌流淌而下,俊脸绯红,眼眸迷离,扭了扭身子想动一下姿势,一呼一吸间竟然美艳无双。
尽欢帝心中怒气翻涌,却仍被眼前香艳的场景刺激得心潮澎湃。
迫不及待抽出手指来,尽欢帝呼出一口气,挪了挪身子,凤眸一眯。
既然皇儿为了王位能如此舍身,那自己也不用克制欲|望。
皇儿当自己是踏上权位至高点的垫脚石,那自己,无妨当皇儿是泄欲的工具。
——公平交易。
尽欢帝忍下心中刺痛和空虚,看着逝水紧拢的眉,和他脸上难掩的尴尬悲戚,缓缓道:“第一条,皇家无真心,只有利用。”
顿了顿,尽欢帝忽又凝眸浅笑,几近讥诮。
“哦,孤错了,这一条孤不用说,逝水看来已经了然于胸了呢。”
第五章得偿所愿
七月十六日,远征四月的尽欢帝终于还朝,笑意满满地与垂帘听政许久的古妃同时出现在了文武百官面前。
轻轻低咳一声,尽欢帝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儿,缓缓执起古妃纤手,柔情款款道了一声:“这些时日,爱妃辛苦了。”
古妃敛眉,掩去脸上的喜极而泣,婉转答言:“臣妾没做什么,皇上为万民出征羊谷,总算是凯旋归来,皇上才是辛苦。”
古妃话音刚落,朝臣齐齐跪下,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恭贺尽欢帝剿灭羊谷反贼之喜,溜须拍马言及‘英明神武’‘不费吹灰之力’者比比皆是,张扬大喜之时,群臣几乎忘却了尽欢帝被困九死谷之时的惶惑和举棋不定。
左丞夹在其中,倒是没了半点脾气。
尽欢帝单手松开古妃柔荑,往前平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依依不舍地从古妃脸上收回目光,面向群臣道:“羊谷已定,不日前承皇后之卒,后宫不能无主,孤看爱妃贤良淑德,端庄自持,为国为民又操劳甚多,故而孤有意封爱妃为后,已经命上书房草拟了圣旨,不日即昭告天下,立典封后。”
“皇上英明!得古妃娘娘共掌天下,实乃万民之福。”
群臣跪伏在地,叩头三呼万岁。
董辞随着大流低垂下头,俊朗的脸上却喜忧参半。
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与皇上共掌天下统领后宫,今后大概再也没了要用到自己的地方,碍于身份也不会再涉险召见自己了。
早就知道不会开花结果的相思,为何自己饮鸩止渴,时至今日仍然在自欺欺人?
稍稍抬眼,飞速瞥了一下笑容满面如遇春风的古妃,董辞终于悠悠叹出一口气来,却突然释然一笑。
——我愿予你幸福,也愿予你自由,这份眷恋之心不过是自己锁住自己的镣铐,也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囚牢,与你恋不恋我无关,亦与你会不会与我白头偕老,毫无瓜葛。
既然再无了希望,从此便可以遥遥相望,心无波澜了吧。
明媚的日头射入赤红大殿,热火朝天的七月,终于免去了战乱之忧。
———————————————————————————————————————————————————————————————————
逝水拥被睁眼,勉力单手搭上额头。
指尖一颤,滚烫。
发烧了么。
逝水懒懒坐起,迷迷蒙蒙倚着床栏,来回再摸了摸额头,仍然是滚烫。
逝水叹出一口气来,颓然将手撤回被窝,清晨就开始透出灼热的夏日里,竟然开始冷汗连连,逝水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现自己居然,连苦笑的气力都被抽走了。
昨日尽欢帝仪态万方地穿上了换洗的衣服,冷眼决绝离去,留逝水一人在已经冰凉的池水里,喘着粗气清理欢爱之后的斑斑驳驳,而逝水怕宫人指指点点,只能轻手轻脚整理完,强自撑着回了房,勉强上了床,头挨着青田玉枕,精疲力竭却又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到鸡鸣时分,两个黑眼圈明晰地不能再明晰了。
——父皇当真是,生气了。
逝水闭了闭眼,又舔了一下嘴唇。
自己居然如此糊涂,竟然当面,也不加修饰就直白说出了‘爹爹可为太上皇’那样的话,父皇本来就对自己心存疑窦,这一下恐怕是彻底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与天钺竞争太子一位,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虽然自己想过,为了让父皇逍遥自在,毫无威胁地去做太上皇,可能还需得自己挑起朝纲大事,到时候也不得不和天钺抢继任帝国的权利,但是没曾想,让父皇误解为是自己觊觎权势,利欲熏心。
听父皇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看来还以为自己将‘利用’二字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于用到了父皇的身上。
——自己种下的因,苦果自服,怨不得天。
“殿下起了么?”
门外轻轻传来万竹清脆的唤声,逝水一愣,恍然回神,勉力清了清嗓子回了一句:“起了,进来罢。”
第六章皇储之争(一)
晌午,逝水强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勉强咽下了几口饭菜,才回了房想稍事歇息,便见万竹跟着进来,歪了歪头,很是关切地问道:“方才殿下吃的可少呢,是夏日炎热,没了胃口吗?”
“嗯。”
逝水头昏脑胀,下意识点了点头,一脸的不欲多言。
“那要奴婢吩咐御膳房,晚膳做些清凉开胃的汤吗?”
“不用,我想休息了,万竹退下吧。”
逝水疲倦地挥了挥手,一步一挪地想往床边走,被万竹出声阻住了去路:“殿下等等,皇上刚刚让人传话,让殿下用膳之后去御书房呢。”
“哦?”
逝水以手抚额,堪堪扭回身来,看万竹表情,便知她也不明晓尽欢帝所谓何事,只能说了声:“知道了,马上就去。”
逝水说着即便起身,慢慢向着上书房的方向走。
父皇才说了要教授治国之道,去上书房大概为的也是这事儿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已经被逼入了与天钺竞争皇储的境地,若是现在反悔,父皇绝对不会改变初衷,认为自己之前没有怀着争权夺势之心,反而会觉得是自己知难而退,有心为帝,却无胆识,懦弱地临阵退缩了。
如此一来,倒是让父皇对自己的印象,又抹上了黑墨。
逝水叹了口气,勉力想将高烧未退时脸上的虚弱和苦色褪去,便稍稍在御书房门口立了一会儿。
“逝水么,进来。”
逝水还未调理气息,就听得尽欢帝在里面懒懒丢出一句话,只能抬起脚迈进了门,往里走了几步倒头就跪:“儿臣参加父皇。”
“不必多礼,天钺已经来了许久,逝水迟到了。”
逝水听着尽欢帝的话,缓缓站起身往前一看,这才发现天钺已经站在书桌边,两眼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乐呵呵来了一句:“天钺见过皇兄。”
半年余未见,二皇子空天钺又比之前长高了许多,眉清目秀,举止有度,王孙之气浑然自成,虽然见到逝水非常欢喜,但是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扑上前来。
——对了,天钺是七月初七的生日,前些天古妃还办了场宴席,这会儿天钺已经满十一岁了呢,不知不觉的,日子过得倒有些快了。
“过来罢,刚刚还和天钺说着,父皇刚错过了他的生日,该如何是好呢,你这个皇兄可送了什么礼没有?”
尽欢帝看着逝水神情恍惚,面色潮红,心里就存了几分担忧,轻轻招手将他带了过来,想近距离再看看。
室外阳光翩跹而入,纤尘飞舞,逝水觑着尽欢帝脸上的和煦笑容,竟然一时不分是真情还是假意。
——今日难道,只是为了天钺生日的事情?
“儿臣惭愧,几乎忘却了天钺生日,故而未曾送礼。”
逝水低头垂眉,而后歉意地看了看天钺。
七月初,或是自从九死谷穿捷报以来,自己就只想着父皇能否依约回来,为自己庆贺生辰,完全没有想过天钺的事情。
七月初七当晚,古妃摆下宴席,甚至招来了民间的戏子为天钺表演杂耍,倒是自己只身前往,魂游天外,尴尬异常地待了半个晚上,看着众殿的妃子,大皇妹延年,甚至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二皇妹菱儿都送了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儿,独独到了自己这里,一摊手一扬眉,无奈地告知未曾准备,几乎闹了大笑话,好在古妃感激自己这些时日的出谋划策,不仅没有计较,还替自己打了个圆场。
“父皇还以为逝水甚是宠爱天钺呢,怎的这种事情也能忘却。”
尽欢帝微微摇首,不知是嗔怒是怪罪,亦或是漫不经心地感叹出一句,却是听者有心,将逝水惊了一跳。
——难不成父皇,竟然以为自己前时对天钺的温和和善,也不过是夺位的假仁假义而已?
“父皇,不怪皇兄,母后说了,皇兄这些日子是真忙。”
天钺看着尽欢帝好像有责备逝水的意思,连忙出声作了调解,悄悄绕过了自己的生日,把话题带到了其他路上:“对了,父皇同时召见皇兄和天钺,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尽欢帝瞥了一眼逝水,而后缓缓道:“父皇主政已经十六年,却至今未立皇嗣,底下的人都急了。”
逝水一惊。
——果然是为了这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搬上台面了。
“父皇把你们两个叫来,就是要看看你们的意思。”
尽欢帝单刀直入,丝毫没有婉转相告,摆明了不给逝水和天钺虚情客套,假意推脱的余地。
逝水垂眉,虽然早已知道,但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倒是天钺虽然震惊于尽欢帝的开诚布公,仍然施施然道了一声:“父皇正当盛年,母妃又新立为后,皇兄和天钺并非是太子的唯一人选,是群臣过分焦心了。”
“天钺所言差矣。”
尽欢帝含笑摇首,见着天钺谦恭,似乎不甚急迫,便开口迫回了所有其他的选项:“爱妃视天钺如己出,天钺已是嫡子,而逝水为父皇的长子,你们二人皆是温良恭俭,才华横溢,父皇无须再等那虚无缥缈,来日方长的皇后亲子了。”
天钺见尽欢帝主意已定,决计是要在他和逝水之中选一皇嗣了,心中一喜,抿了抿唇,便稍稍试探了一下尽欢帝的口风:“皇兄温文尔雅,气度宽宏,且听母妃所言,皇兄筹谋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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