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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断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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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猪
 


    已经饿了两天,玉术的肚子早已瘪得不行,从昨晚开始,它就咕噜咕噜非常有节奏地唱起了空城计,唱得太过响亮时,她也只能用手盛捧溪水,摘些野果来充饥。可那东西毕竟饱不了肚子,尤其对玉术这种几乎没尝过饿的滋味的人。
    之前走了一个多月,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到后来,就连自己也不知身处何处。玉术站在一家包子店前,看着那些个白花花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直咽口水,好久都没舍得走开。来来往往的人走过,都匆匆瞟上几眼美人包子铺前傻站着的人。店老板嫌玉术碍事,走过来将她推开,“你到别处去站着行么,这一大早的,我还要做生意呐。”
    玉术站着不动,眼里只有包子,“老板,您能给我一个么?我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她的声音极小极低,只有老板能些微听到。低声下气求取食物,是她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的。这家店老板打量玉术几眼,讨馒头的人可多了,有时兴许生意好,他还会打发出一两个,可眼前这女子眉清目秀,衣冠还算端正,却还要来讨这些东西,谁知道她究竟是作何行当的。
    老板大手一挥,“不行不行,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来讨馒头,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他瞧见玉术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将头撇开,用手指着街边靠墙的一排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喏,看见没,你就算再装得可怜也比不过他们,况且你还有手有脚,何必非来乞讨?”
    玉术被人拿来与乞丐对比,心里难受得紧,曾经是想要做女侠,如今却沦为露宿街头的人。可是,现在的她无力与人理论,挨饿的感觉已将她折磨得毫无脾气。“老板,你只给我一个馒头便好,我可以做事情来抵还的。”说着,捋起衣袖给老板看自己的手臂。本来就很削瘦的她到现在真的接近皮包骨头了,看得老板直皱眉。“我要你能做什么?你瘦成这样,连面粉都揉不了,即便凑合着揉出来了,小店生意也难得经营下去了。”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与玉术纠缠下去,店里进来两个买包子的人,店老板过去招呼买卖,却被玉术一把拖住。
    她的眼睛原本就异常的大而明亮,瘦下去后眼睛就差不多占去了脸部的三分之一,小小下巴尖尖的,此时正执拗地拉着老板的衣服。这是她的习惯,以往只要急起来总喜欢拉白禹的衣角耍赖,那时白禹总是用一种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看着她,认命地叹气:“就依你还不成么?”
    可惜这个老板不是白禹,他走得急,很轻易地就将毫无力气的玉术撂倒在地。上个月被踢伤的地方还未痊愈,一直隐隐作疼,这下更是岔了气,坐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玉术用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紧紧撑在腹部,每咳一下,整个肚子里的东西都揪在一团,完全使不上劲儿。
    店老板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做完生意后,递过来两个大肉包。可才刚转过身,身后便响起一阵哄闹,再次回过头去看时,玉术手里的肉包早就被一哄而起的小叫花们抢走了,双手在抢夺的过程中被抓伤几道,她双手撑地,支撑着自己虚浮的身体,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原来一个人的日子,竟有这么苦。她的师父,现在可是和那紫堇成双成对?
    穿梭在酒楼后门的暗巷里,每当看到酒楼的人将大桶剩饭剩菜倾盆倒入馊水桶中,然后早早守在一旁的一群乞丐立刻蜂拥而上,将所有东西一抢而空的场景,玉术都忍不住直哆嗦。这条路上,若她只能过着这般毫无尊严的日子,那她还在坚持着什么?将这条路走完?突然,她没有了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店家老板说的对,她手脚尚存,离开了师父,她依旧能靠自己的双手好好活下去。
    容府贴出告示许久,想要招进几个吃苦耐劳的丫鬟,却一直无人报名。玉术正要伸手去揭告示,却被身边一群人制止住,“好姑娘,当谁家的丫鬟都好,就是不能进这容府呀。”
    是么?可是其他的技术活自己也做不了多少,这容府的待遇看似还是不错的。“能养活自己便行。”玉术坚定着自己的心,微笑道。
    “姑娘果真意决如此?容家小姐刁蛮狠辣,二公子又是个痴傻儿,你进容家就算是累死,他们也不会多给你一分钱的。”
    容府管家此刻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有人愿意进容府当丫鬟了,容家老爷夫人们个个都是敛财之人,只进不出,每多往外花出一个铜子儿,都得唠叨半天,加上这大小姐的脾气与二公子的难伺候也是声名远播,敢进容府的人还真不多;忧的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进府的,却还是个相貌奇丑的丫头。
    厅堂上,容老爷带着两位夫人一齐打量着这个新来的丫头,容老爷自从打量了她第一眼后,便用手挤眉心挡住视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第二眼,心里暗骂着管家,何时眼光降低到这种水准了,只要是个人不是其他动物就能进容府的么?个子小,那身板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姑娘,一身灰不溜秋的,虽然脸色已经极其黝黑了,却还是遮挡不住鼻尖两端的大片雀斑,最要命的,嘴角旁还生了颗黑豆大小的痣!二太太也是一脸愁容,抬手用丝巾捂眼,唯独大太太笑得异常喜庆,丹凤眼长长眯起,满意地问道:“你叫何名字?”
    厅下腿都跪麻了的人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破沙罐一样的嗓音再次成功吓倒众人:“玉竹。”
    容老爷一拍桌子:“连个名字都和人一样俗气!玉猪!”跪在地上的某人抖了抖身子。
    大太太伸手去拉容老爷,“老爷子,您听错了,是玉竹,而非玉猪呐……”
    容老爷脸色一红:“谁让她吐字不清来着,再说,玉竹又怎样,还不如玉猪呢,至少白玉猪还能卖个好价钱,破竹子能干啥?”
    这话逗得大太太捂嘴而笑,“老爷子别这样,这丫头指不定机灵着呢,能干就好,你瞧她那对大辫子,多亮多好看呐。”
    玉术满头黑线,当一个人丑到何种程度时,只能被夸辫子漂亮了,况且还是两只硕大的麻花辫。
    二太太听了,要酸不酸地来一句:“既然你这般喜欢她,就把她安排在你女儿身边好了,多贴切。”
    大太太脸色瞬间变了,“她身边人多着呢,倒是晟儿,没一个贴切的丫鬟,这该如何是好呐,老爷,是吧?”
    容老爷捋捋胡须,“既然这样,那白玉猪,你就随二公子晟儿好了。”
    二太太不悦,“晟儿怎么了,悦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可从没一个能呆过两个月的,这不又要到换丫头的时间了么?”
    “可你那晟儿的丫头连一个月都没有呢。”大太太咬着牙回应。眼见一场口水之战又要拉开。
    “你们都给我住嘴,我的儿子女儿哪里不好吗?由得你们这般胡说?白玉猪,听着,把二少爷给我伺候好了,不然不开你一分工钱。”
    玉术无奈,果然,这容府不是好进的。鸟为食亡,她也只能为饱肚子做出牺牲了。 

                  
 容晟
 


    玉术被带进二少爷房中,二太太紧跟在后,担心着这丑丫头吓坏儿子。推开房门,只见一年纪与玉术相仿的绿衣男子趴在地上,推打着散落满地的小白弹珠,神情确实有些呆愕,不比寻常人的灵透。感觉到房内光线突然变亮,他似乎想躲起来,向桌子底下爬去,爬动的过程中正露出脚上那双红艳艳的绣花鞋,上面绣着小片梅花,那分明就是女子的鞋!而且这一身的红配绿着实将玉术雷到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脑袋上再加顶绿帽子,就更像朵花儿了。
    二太太见自己儿子又往桌子底下躲,连忙提起裙边奔上前去拉住他,“晟儿,晟儿,是娘亲看你来了,你别躲。”二少爷情绪有些激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管往里爬,抓着二太太的手,让她放开。“晟儿,是娘啊,你别怕,快出来啊。”方才在大厅上还无比尊贵的妇人,如今却是满脸的心痛,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光模样。她试着连唤了儿子几次,都没将他哄出桌底来。
    “二夫人,让玉竹来试试吧。”这二少爷的心智分明就跟七岁孩童般,哪能用这种话语来哄,反倒会使他更害怕,可碍于对方是太太身份,又不便当面说明。
    “你?”二夫人一脸狐疑的打量着玉术,摆手道:“不行不行,你这般模样去见他,会吓得他更不敢出来。”
    虽然玉术心里清楚她这是为儿子着想,爱子情深,可玉术自己也是娘生爹养的啊,若教爹娘听了这话去,指不定该有多伤心呢。不带这样的,太以貌取人了。她也只是扮丑扮粗了点,至于吓到人么?
    玉术憋了这口气,调整呼吸,“二夫人让玉竹试这一次便可知结果了,玉竹愿以一月工钱相抵。”二太太眼下实在没法子,也只能让玉术一试。
    玉术同样蹲下身子,半伏在地上,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二少爷,我们来一起玩弹珠好不好?我可是新来的弹珠高手哦,要不要出来和我比比?”
    良久,桌子底下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你……是骗我的么?”虽然只是带有怀疑的一句话,却令站在桌边的二夫人万分激动,要知道,这儿子平日里一个月都极少开口,她有些惊喜地盯着玉术。
    预期效果达到了,玉术那黝黑泛着油光的芝麻烧饼脸也露出笑颜,乌黑的眼珠里闪出晶莹的亮光。她继续着攻破桌下人的最后一层小心理防线:“不相信?那我可得走了,外边儿好多人等着找我玩呢,他们都输给过我。”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你不准走!”桌子底下的人马上掀开帘布,挣扎着从里边站出来。他人都未站起身,手却已经抓牢玉术,“你叫什么名字?我得记着。”
    玉术见他终于肯出来,满意地笑道:“玉竹。”
    “玉猪?”容晟明显乐了,“就和我弄死姐姐的那只小香兰猪一样么?”
    玉术脸部表情很温顺,怕一时狰狞起来又将他吓回桌底,内心却很抓狂,这便是父性子随么?怎么一家人都喜欢猪?你才是玉猪,你全家都是玉猪。
    她的声音毫无异常波澜:“少爷,是玉竹。”可看见对方仍是一副不解地表情,她又问:“你见过竹子么?很绿的那种,对了,就和你身上的衣服一样。”
    容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对着玉术无比茫然地摇头,那神情透着做错事被爹娘训斥过的小孩子一样的难过。玉术转头看向二夫人,她也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晟儿从小便没出过容府,很多东西都没见过。”
    一个人从小便未出过府,一直被当做金丝雀一般弄在金笼中?玉术不敢想象,那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孤寂?换个角度说,容晟的痴傻是从小就带有的?玉术向来向往自由。
    二夫人临走前终于放心了让这个丑丫头照顾晟儿,人虽丑,能干就行。
    玉术的心同样送下来,与其去其他心思复杂的主子身边服侍,还不如简简单单照顾一个痴傻少爷。
    容晟拉着玉术的手,示意让她蹲下,玉术不明白,“蹲下做什么?”
    容少爷的脸立刻难看了起来原来自己完全被骗了,他有些口齿不清地朝玉术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你……你不是说要……要陪我玩弹珠么?”玉术恍然大悟,原来只为骗他出来的一句无心话语,在他心里竟当了真。她举起被容晟拉住的手放在两人眼前:“喏,你仔细看着,你不嫌我长得丑么?”他家一家人都嫌弃自己。
    容晟将脑袋伸过来,认真地盯着玉术的脸看了许久,半天说出一句:“你很漂亮。”这话差点没惊掉玉术下巴,难道脑子傻,连眼光水准也会随着降低这么多?她难以置信地挡着自己的脸问他:“长得这么黑也叫漂亮?”难不成,是自己化妆失败了?
    容晟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我喜欢黑的,黑的好看。你长得好看,比大姐好看多了,你比其他人都要漂亮。”他说话时的样子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一个傻子也开不了玩笑。玉术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样说呢?”
    容晟眨眨眼睛:“因为他们都不肯和我玩,你是第一个要和我玩的人。”他的心当真单纯如孩子,让人听了,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
    玉术有些愤怒:“他们没有一个和你玩的?也不陪你说话么?”容晟再傻再笨,好歹也是容家二少爷,那些下人个个都还嫌弃自家主子不成?
    容晟点点头,“他们一看见我,好像都很忙,没人理我。”
    “那你娘呢?她平日里也不陪你的么?”世上的娘亲都会对子女不离不弃,刚才她也能看出二夫人对儿子的关心和紧张。
    “那次,娘亲骂我……她骂我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容晟很难过,这个世上没有人喜欢自己,大家都看不起他,他心里都知道。
    难怪,刚才的容晟对自己的娘亲都会怕成那样,玉术反倒拉着他的手,“以后玉竹陪着少爷,天天陪你玩。”
    这天,玉竹陪着容晟在房间里玩弹珠直到天黑,二太太在门外听着儿子的笑声直抹眼泪。

                  
 玉竹,玉术?
 


    已经日上三竿了,容晟的房里还是一片安寂,这是玉术第三次来催起床了。第一次,不论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容晟翻了个身,继续酣眠;玉术以为是自己催的太早,哪知一个时辰后再过来,采用了点“ 武力”方式,居然被反抗了,少爷一时收不住情绪,睁开眼起身直接给了玉术一记暴栗,当奴婢的就必须有着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高尚情操,玉术只能默默地懵了,看着少爷重新倒下躺进被窝。连起床都如此艰难,玉术可以预见自己彪悍的未来了。
    玉术仍坚持不懈地溜进房间,容晟似乎很怕光,窗上都挂了好几层厚厚的布帘,外头日光朗照,里面却永远阴暗。一个极小的盒子被摆到容晟床头,玉术自己却偷笑着退开几丈远,静静地坐着等待事情的发展。容晟开始皱眉头,仍旧没有睁眼的意愿,终于,实在受不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将自己惊醒。他捏住鼻子痛苦地望向玉术:“什么味儿?”
    玉术满脸惊讶,“嗯?有味儿吗?我怎么没闻到。”她努力吸着鼻子四处嗅嗅,“确实没味儿呀,也许是你床上的怪味呢,快下来,到这边来就好了。”她得意地看着少爷终于心甘情愿地离开被窝。
    今天给容晟挑的是件白衣,或许是心智不成熟的缘故,容晟的外貌也比同龄人稚嫩呆板几分,很少见光的他皮肤倒是异常白皙,接近了观察还能若隐若现地看见里面的细小血管。起初玉术还有些担心,白衣是否会将他衬得太过苍白,现在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她家二少爷压根就不愿意穿。
    “晟少爷,您要哪件就指给我看看,玉竹去帮您取过来。”她将容晟带到硕大的衣柜前,里头的东西色彩缤纷,比姑娘家的橱柜还要鲜艳晃眼。容晟扫了柜子几眼,又回过头来指着桌子上那件昨天脱下的绿衣裳。“少爷,那衣服已经脏了,不能再穿,咱们换件吧。”像容晟这种天天都在地上爬滚着玩的人,一天下来总会全身脏的不像样。容晟不答应,和小孩子一样别扭着不肯换衣,玉术当他是偏爱深绿,只好再从衣柜里挑出件颜色相近的衣裳来,递到他面前,容晟却还是不肯换衣。双方执拗了许久,最终都妥协了,容晟答应换衣,却从衣柜里拿出件桃红外衫,右肩上绣有大片粉嫩桃花,居然整款还是束腰的,看得玉术惊得一时缓不过神来,看来二少爷偏爱女子装饰呐。
    “少爷,玉竹给您洗头发,然后去院子里走走吧。”房间里四季阴凉,这么待下去总得憋出什么毛病来,容晟这样的人,大家也就随他去,只要管着他有吃有住就行,哪里还会去想他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看着他那粘作一团的头发,还带有阵阵异味,起码是半旬没洗过了。
    容晟很乖,安静地弓起身子趴在木盆边,任由玉术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细细地撩开他的发丝,这才发现,原本束起被盖在里面看不到的地方稀疏的夹着银丝,亮眼的银色刺痛了玉术的眼,泛黄的头皮上,颗颗红疙瘩不规则地分布着,或大或小,有些地方像是被挠开,星星点点的几处灌脓。她的手轻轻按在凸起的红疹处,“晟少爷,疼吗?”容晟摇头,可一见玉术不说话,样子不太对劲儿,以为是玉术知道自己骗她而生气了,焦急地解释道:“以前会疼,现在不那么疼了,真的不疼。”
    “少爷,她们以前都不给你洗头的吗?”
    “以前有个丫头,不过她没你漂亮,每次给我洗头时都用好大的劲儿,我说弄疼我了她也不理我,我不高兴,她就走了……”
    玉术舀了盆温水从他发根处细细地浇下去,又取了皂荚香粉淋在上面,轻轻搓揉着,“你是府里的少爷,她们都必须听你的话,所以不用怕她们,让她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知道吗?”
    容晟思索了一会儿,嘟起嘴吧:“我不要她们,她们都笑我傻……你不会笑我……”
    “谁要再说你傻,你就骂回去,她们以后都不敢欺负你的。”我不犯人的前提是,人不犯我。
    起初不论玉术怎么哄,容晟总不肯出门,弄到最后才明白,他的眼睛已经接受不了突然的强光,触见太阳光线便会干涩发疼。玉术责问他以前为何不出门,造成现在的后果,容晟万分委屈,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陪他出去,他不认识路,走出门就转不回来了,碰见那些不认识的丫头,她们也只会躲在背后偷笑,所以他宁愿永远呆在这间没有光的屋子里一个人玩。
    玉术万分心疼,好好的一个少爷却沦落至此,她有怀疑过容晟心智受损的原因,暗里多次为他诊断,却发现不是药物所迷,可能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也许二夫人在怀着少爷时遇到某些不吉之事。
    经过了将近半月的治眼,总算能接触些许微光。尽管容晟还是百般不愿,还是被玉术拖出了房门。
    戴着草笠的容晟一路上都在躲闪,用苍白的手遮住自己的脸,他对这个世界太陌生,完全充满惧意,害怕一切。玉术不会长留于容府,总有一天自己会离开,现在她必须教会容晟去面对,现在的容晟需要她,依赖她。
    “二少爷,容府后院有堆石缝,里面居然长出了棵竹子呢,想不想去看看?”玉术知道他很喜欢绿色。
    容晟想看竹子,轻轻点头,随着玉术去了。半路上两个黄衣丫头恰好迎面走来,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经过容晟身边都不约而同地捂嘴而笑,玉术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含义,想起她们曾经那样对待容晟,心里不禁生出火意来。她拉住向前走的容晟,停在原地。
    “一个痴,一个丑,绝配。”两个丫头够大胆,还未走远就开始议论了。其中一个的声音很小,依旧没能逃过原地站着的两人的耳朵。容晟发窘,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玉术也被大家笑,挣脱了玉术的手,站的远远地。
    玉术正要发作,另外的丫头却转移了话题:“说起她丑,我倒想起今早一件事儿。”旁边的人不解,“跟她长得丑有关?”
    “今早为大夫人到药店取药时,遇见个很俊俏的公子呐,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
    “长得俊俏有什么用,人家会看上你娶你回家不成?”最初说话的丫头打断她。
    “就算不能嫁,看看也好嘛,你这死脑筋。”她用手去戳对方的头,“对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那公子主动和我说话了诶,原来不光人好看,声音也好听。”她还深深陶醉在自己的某种幻想中。玉术突然没有了找她麻烦的心情,只觉得无聊,将容晟迅速拉走看竹子去了。
    “人家问你什么了?看把你乐的。”
    “他似乎是来找人的,向我打听是否认识一个叫玉术的姑娘,当时我就想起刚才那个丑丫头,我就笑着说,玉术不认识,倒认识一个玉竹。”
    旁边的丫头一听,“噗”的一声就笑了。
    “哎,你别笑,那公子一听玉竹,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很热切地看着我,继续向我打听呐,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了我,故意来搭讪的呀?”
    “虽然你不像个被搭讪的人,这么一说倒也有可能,然后呢,接着怎么样了?”
    “然后?”女子的脸笑得更加明媚,“我问他,公子所寻之人可是嘴角下长有一颗大黑痣的玉竹?你没看到他当时那表情,想起来就好笑……”
    …… 

                  
 月白色(补全)
 


    “晟少爷,这竹子好看吗?就和你那衣服一样。”玉术将前面一堆碎石中的小竹子指给容晟看,岂料容晟呆愣了半天,最后摇头。
    “是觉得不好看吗?还是嫌它太小了?”
    容晟呆呆的表情,瞧着玉术骇人的脸,“它,真的是绿色的么?”那样子,就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眼里空洞而落寞,看得玉术心慌。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晟少爷,它是绿色的呀,颜色多嫩。”玉术笑得勉强,想要缓解下这压抑的氛围。容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说出一句:“这就是绿色,可我还是看不到。”玉术生怕是自己没听清楚,“看不到?”她重复问了一次。
    “玉竹,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颜色,它不好看……”容晟向来不会隐藏情绪,他的难过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声音完全沉了下去。在容晟身边呆久了,玉术知道他每一刻得心情,知道他所有的难过。似乎除了有人陪他玩,其他没有能令容晟高兴起来的事儿。
    “晟少爷别难过,还有很多丑颜色呢,看不到最好了,这颜色多了呀,我经常看得眼花,”玉术比着手势,指向自己的脑袋,“这里,我这里会疼。”玉术笑着说这话时,心却无比得凄凉,用最简单的谎言去欺骗最单纯的人,世上哪有什么丑颜色,最怕的是没有色彩。
    容晟终于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着玉术,“是真的吗?可她们都说绿色好看,还有花儿,花儿是红的,她们告诉过我。”
    玉术突然明白,“哦?所以你就喜欢让她们给你拿绿衣服和红鞋子穿?”还记得刚见到容晟时,他就是那身让人忍不住发笑的红配绿装扮。
    容晟被人说中小心事,有些害羞,“有时会穿红衣服和绿鞋子……”玉术看着傻傻的容晟,忍不住笑出来。“晟少爷,除了这两种颜色,还有其他的呢,男孩子不适合穿这些……”
    “她们说,娘亲喜欢绿色,我听到她们说的。”容晟打断玉术的话。
    原来,他坚持要穿那件绿衣服,竟是因为二夫人喜欢,玉术的心再一次动容,世人都笑他太傻,真正的傻子怎么还会如此爱他娘亲?“少爷,你是希望二夫人喜欢你,经常来看你的是吧?”
    容晟不做声,一些话他说不出口,“你说男孩子穿那些不好看,那我该穿什么呢?”
    玉术脱口而出:“白色呀,月牙白的衣衫最好看。”容晟见她回答那么快,不禁问道:“你喜欢那颜色,对吧?”玉术久久地愣了神,白色的衣服,她是有多久没见到了,他常身穿白衣,一身的俊气以至于玉术认为,男子穿白衣,总是最好看的。
    师父的衣服只有青白两色,起初他的一身白衣总是干干净净,偶尔得跟玉术疯闹的那会儿,身上总会出奇地染上一些杂料,次数多了,他也做了青衫来穿,玉术再想往衣上搞怪,也没那**了。她用手摸着自己现在身上的这身嫩黄丫鬟服,心里酸涩,一种和想念很像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然后飘得很远很远。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想念,夜深时总会提醒自己,师父身边有紫堇呢,她的离开正好能成全他们。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眼泪会顺着眼角落到枕头上?满脑的白色身影让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人,如果能够像鸟儿一样长出一双翅膀,她可能会毫不犹豫连夜飞回去,停在那片屋檐上。可是,她更害怕见到成双入对,她的心眼很小很小,小到不想看见原来只对自己好的人突然对别人更好。
    玉术还停留在伤心处,容晟伸手来拉扯她的袖子,起初轻轻拉了两下没反应,他只能重重地一拽,终于将玉术飘忽的心拽回。玉术整理着衣袖,撇撇嘴角问他,“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大姐她们往这边来了……”容晟拉着她的手臂往前带,想要将她拖走。玉术见他表情慌张,甚是不解,“为什么要怕你大姐?”小姐和公子不是一样的身份吗?
    “大姐她,她凶……”容晟不知道该怎么完整地表达意思,只顾着先带玉术走。
    玉术却停在原地,反将容晟拉住,“为什么,她要再凶你,就告诉老爷去。”她回过头去看身后走来的一行人,三两个黄衣丫头迎着一个显眼的鲜红身影,玉术看着渐渐走来的她们,嘴角泛起冷笑。
    “上次我弄死了她的香兰猪,她就用细针扎我……”容晟的目光里是无尽的害怕,他卷起一只衣袖给玉术看“我手上的好多洞洞都没了,好疼好疼的……她是个坏女人,还不准我告诉娘亲……”玉术的心里,寒意顿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却能狠心手足相残,对方还是一个傻弟弟,姐弟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就为一只香兰猪?
    那边的人走过来,红衣女子正是大小姐容悦,一脸的盛气凌人。她高昂着脖子盯住对面的容晟和玉术,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脸乌黑的玉术身上。突然,她用手巾捂住嘴巴笑了,“原来还真有这么丑的丫头,真有这么丑呐……”她的笑声尖锐,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柔和之气。“说你怎么都没反应,还能安之若素,是被人说习惯了吗?”容悦的手指着玉术身后的小片池塘,“喏,从这儿跳下去,以后都没人会笑你了,当然,更不会有人被你这模样吓到。”说完,又放声大笑起来,旁边的几个丫头也跟着偷笑。
    容晟不允许别人这么说玉术,他挺身站在玉术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模样,“不许你说她丑。”刚刚还害怕着对方的容晟,此刻的语气是那么坚定。
    “哟,傻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你说她不丑她就能不丑了吗?那要是你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她便是,那还得了。”容悦的话根本没有顾及丝毫的姐弟情谊。
    容晟生气了,他也将头昂起,姐弟俩就像两只斗嘴的公鸡般,“不许你说就是不许,她比你漂亮!”容悦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玉术清楚地看到,容晟藏在背后的双手在发抖。
    “容晟,你居然骂我丑?还拿我和那丑丫头比,”容悦涨红了脸,她想不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弟弟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如此侮辱自己,一手指着躲在容晟后边的玉术,“肯定是她教你这些的,跟着她尽学坏样,我得告诉阿爹去,让他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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