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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都市 no.6-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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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苑将老鼠的手臂环在他的肩膀上,将人扶起来,然后将手放在老鼠的腰上固定后,便迈开脚步走向走廊。
    
    浓烟熏眼,他不禁猛咳。
    
    一股疼痛袭上喉咙,阻塞他的气管。
    
    他几乎没有逃生的知识,但是他从老鼠身上学到了许多要活下去的觉悟与态度。
    
    他摆低姿势,拉着老鼠往前走。楼梯已经被浓烟与热气占据,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往下逃太危险了,可是他没有时间物色其他避难路线,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他们就会因为浓烟而窒息。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冷静似乎快被焦躁与吸入体内的浓烟夺走。
    
    别急,绝对不能急,一定还有路可走。
    
    「紫苑……」
    
    老鼠动了动。
    
    「……走垃圾滑槽……脱逃……」
    
    老鼠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能感受到老鼠拚命想保持清醒的努力,万一失去意识,要再清醒就很困难,老鼠深知这个道理。
    
    垃圾滑槽,是啊,可以走这条路。
    
    从一楼到三楼的低楼层各层在走廊中央都设置有垃圾滑槽,似乎不只一般垃圾,连废弃的小型机械类都能从那里丢弃,管道相当粗。
    
    在得知这点时,脑中的确闪过从垃圾滑槽入侵内部的方法,可是他马上就放弃这个想法,因为要攀爬没有扶手又几乎垂直的管道根本不可能,再加上一旦有异物出现在投入口的同时,感应器就会启动,发出警报。
    
    入侵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许能当作脱逃途径来走。
    
    紫苑曾跟老鼠聊过,那是在……「真人狩猎」的前两天。
    
    「真人狩猎」当天是一个吹着寒风的冬日,但是那天却罕见地没有往常那么寒冷,西区的上空没有雪云,而是一片蔚蓝晴空,不像是冬天的温暖阳光洒落一地,人们缓缓步行于市场内,彷佛在享受短暂稳定的天候。
    
    当然,乞讨的老人跟饥饿的孩子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到处可见,但是却让人觉得连他们都多了一分从容。
    
    平常总是刻薄、毫不留情地驱赶他们的店老板们,也因为阳光而眯起眼睛,表情缓和了下来,虽然仍不会施舍他们,不过只要他们不把脑筋动到店里面的东西,老板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人跟常见到的乞讨者谈笑风生。
    
    那里面有多少人预测到两天后会出现的地狱景象呢?又有多少人从「真人狩猎」的地狱里逃脱呢?
    
    老鼠跟紫苑将在市场买来的硬面包泡在清汤里吃。大概是老鼠的笑容起了作用,面包店的女老板豪气地送了他们起司,而且还是没有发霉的上等起司。
    
    堆满书的地下室里除了他们的声音之外寂静无声,日落时分会开始呼啸的北风也不可思议地没有吹来。
    
    那个时候是风一时暂停吗?还是紫苑专心于谈话,耳朵除了老鼠的声音之外,全都听而不闻呢?
    
    「紫苑,垃圾滑槽可能会变成我们的逃脱路径,你觉得可能性如何?」老鼠在手上转动装了清汤的杯子,开口这么问。
    
    「垃圾滑槽吗……?是啊,就像有一条路从三楼通到地下室的垃圾收集场。」
    
    「没错,从设计图上来看,除了投入口之外,管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设置异物探知器或清除系统。呵呵,看来NO。6太轻怱垃圾处理设备了。」
    
    「是啊,而且管道比一般的要粗,如果是我们两个,应该可以从那里逃出来。」
    
    「没错,幸好我们都不胖,要是那位力河大叔,可能就会卡在半路不上不下,就跟大型垃圾一样。」
    
    「话讲得太毒了吧?」
    
    「不用夸奖我,事实如此罢了。你不也无法想像那个喝酒喝到胖嘟嘟的大叔轻松地滑在滑槽上的画面?」
    
    「嗯……是没错。」
    
    脑海中浮现最近小腹更多肉的力河的身影,紫苑差点笑出来。他吞下口水,紧闭双唇。老鼠所问的事情可不是可以笑着回答的问题。
    
    垃圾滑槽是否能做为合适的脱逃路线?
    
    紫苑沉思了好一阵子后才开口回答:
    
    「老实说,我无法预测是否能那么做,不过可能性应该是有的,虽然只是理论上。」
    
    老鼠放下杯子,身体深深靠向椅背。
    
    「可能性是有的,对吗?」
    
    「对。」
    
    「可能性……有。」
    
    老鼠跷起脚,闭目养种。紫苑也靠向书柜,抱着单脚的膝盖。这个时候紫苑才突然注意到风声,听起来就像老婆婆悄声啜泣的沙哑哭声。
    
    在油灯淡淡光线照耀下的室内,老鼠闭目养神的侧脸,低声呼啸的风,紫苑有一种看着舞台剧的某个场景的感觉。
    
    紫苑坐在观众席上,沉迷于照明黯淡的安静默剧。
    
    满足的心情、悲苦的感觉,以及一种近乎畏惧却无法为之命名的情绪交杂混合在一起,充斥着紫苑的内心。
    
    如果这一刻能是永恒的话。
    
    如果时间能就此停住的话,如果只有这里的一切是我的世界的全部的话。
    
    紫苑忽然在心底如此期望。
    
    人生只是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不知道为什么,紫苑的脑海中蓦地浮现马克白的台词。
    
    熄灭吧,熄灭吧,匆匆的灯火!
    
    人生只是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老鼠张开眼睛,视线与紫苑的交缠。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紫苑移动身体,稍微远离油灯的光线。他不想让老鼠看到他大概已经红起来的脸颊。
    
    「紫苑,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你吗?我猜……还是垃圾滑槽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我不会一直烦恼丢垃圾的问题,而且那个问题解决了。可能性有,那么就有一试的价值,没错吧?」
    
    「是没错。」
    
    不论是书上的理论或者是走不出推测的领域,只要是有可能性的东西,全都记在脑海里。
    
    老鼠就是这个意思。紫苑缓缓点头同意,表示他已经理解了。
    
    「很好。不过,我个人是希望能在慎重的目送下离开,但是这样的奢求是不被允许的吧。」
    
    「应该是,最好不要期待有贵宾级的待遇比较好。可是,如果不是垃圾滑槽的事情,那你在想什么?其他脱逃的方法吗?」
    
    老鼠换跷另一只脚,看似忧郁地叹息着说:
    
    「是食物的事情。」
    
    「什么?」
    
    「食物啊,吃、的、东、西。我在想现在要是能满足地吃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会点什么。」
    
    「……你想的事情还真实际啊。」
    
    「食物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对人类而言,面包店老板随便施舍的一片面包,比着名哲学家发现的真理还来得有意义……那也是人生的本质。总之,我肚子饿到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个样子我看上床也睡不着。」
    
    「我们不是才刚吃过东西吗?你应该吃了两个面包了吧?」
    
    「已经乾掉又硬邦邦的面包加上清汤跟起司的晚餐,实在一点都不够。」
    
    「少不知足了,托那名老板娘的福,我们还吃了上等的起司,不是吗?算是很好的晚餐了。」
    
    「你如果能多点笑容,我们应该还能拿到羊肉罐头或是一瓶牛奶,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关我的事吧?」
    
    「你在说什么,当然跟你大大有关啊。那个老板娘不是一直对你抛媚眼吗?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她,原来你没察觉?」
    
    「完全没察觉。」
    
    老鼠很故意地扭曲表情,摇摇头说:
    
    「紫苑,我看你一定要多磨练一点,不,是要很用力的磨练对异性的感性才行,这样下去可不妙喔。」
    
    「如何不妙?」
    
    「连说出口都会被己i讳的不妙,至少我什么也不能说。啊啊可是你真的会很不妙,我光想鸡皮疙瘩就掉满地了。」
    
    「什么啊,你这样会让我很在意耶,在意到上床也睡不着,跟你的肚子饿不相上下了。」
    
    老鼠很罕见地出声大笑。看起来非常高兴又轻松的笑声静静地深入紫苑内心。
    
    「老鼠。」
    
    「做什么?」
    
    「能不能为我朗读《马克白》?」
    
    「《马克白》?哪一段?」
    
    「第五幕第五景,马克白得知妻子死亡后的那段台词。」
    
    「为什么想听《马克白》?」
    
    「不知道,为什么呢?只是突然想听《马克白》,不可以吗?」
    
    「不会啊,我无所谓。」
    
    哈姆雷特跟月夜爬上紫苑的肩膀。坐在椅子上的老鼠动了动,双唇开始蠕动。
    
    因为自己的野心跟对妻子的爱,而面临毁灭的武将的宁静且悲痛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天,再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
    
    时光如此一天天流逝,
    
    直到被记录的人生的最后那一瞬间。
    
    名为昨天的每一天只是为了照亮世间愚蠢众生至死的尘世之路。
    
    熄灭吧,熄灭吧,匆匆的灯火!
    
    人生只是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紫苑跟小老鼠们全都屏息,仔细聆听。油灯的火焰摇曳,影子摇晃,老鼠的声音及表情都带着阴影,紫苑甚至觉得自己从现实中浮离,被带往高处。剃那的游离,永恒的满足。
    
    刚才的那一段时光是如此的浓密、丰腴又美丽!
    
    「真人狩猎」的两天前,那间屋子里存在着紫苑过去的人生当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风景。
    
    明明才不久之前,却彷佛是遥远的过去。
    
    泪水滑落。
    
    是浓烟呛出来的,绝对不是因为怀念之情扰乱了心绪。
    
    吱吱!吱吱!吱吱吱!
    
    月夜跳下站在地上,不停地呜叫着。超纤维布掉了。紫苑赶紧捡起。老鼠的身体虚脱,重量全都压在紫苑的肩膀上。
    
    「老鼠,振作点!你不可以睡着!」
    
    「……逃……快点逃。」
    
    「我知道,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休息。老鼠,快到了,再忍耐一下就好。」
    
    「紫苑……不可能的,两个人……逃不掉。」
    
    「什么?你在说什么?」
    
    「跑……你一个人……快跑。」
    
    「笨蛋!别开玩笑!」
    
    倏地涌起愤怒,对老鼠的愤怒,紫苑气得白发都要冲冠了。热风不是从外面,而是从紫苑内部吹起。
    
    要我留下你走?要我一个人逃?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这么侮辱我?这么看轻我?
    
    我还没懦弱到选择留下你,独自苟延残喘。我会保护你,保护你跟我自己这点小事,我还做得到。
    
    「可恶,别太看不起人!」
    
    愤怒在瞬间转换为迈开脚步的能量。
    
    紫苑双手用力,瞪视着前方。已经没有人烟,只感觉到微风。火焰开始蔓延到天花板,似乎引燃了某种化学药品,在微弱的爆炸声后,弥漫着特殊的刺激性异味。
    
    「月夜,上来。」
    
    月夜钻进紫苑的口袋里。它采出头,高声呜叫。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水底带路人的指示,鼓舞着紫苑。
    
    这只小生物忍受闷热的痛苦,奋力地不停呜叫,也为了它,一定要尽快逃离这里。
    
    被什么绊到,差点摔跤。
    
    身材壮硕的男囚犯趴倒在地上,他的脸埋在自己流出来的血泊中,已经断气
    
    了。紫苑跨过男人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这里有楼梯,那么,垃圾滑槽的位置在……紫苑正确回想起牢记的设计图,在记忆中探寻。在走廊的角落,烟雾弥漫的地方。
    
    紫苑用指尖将月夜塞进口袋里。
    
    「老鼠。」
    
    我们走了。
    
    紫苑屏息,冲进烟雾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确认投入口,在烟雾弥漫的走廊上,能见度几乎是零,而且些许的迟疑都会导致窒息死亡。
    
    相信自己,要相信自己!要求助就求助于自己吧。
    
    紫苑停下脚步。
    
    他看到垃圾滑槽的投入口了。有名士兵靠在那里,挡住投入口。他的脚摊在地上,半眯着眼一动也不动,脖子则是弯折成奇妙的形状。
    
    不知道是不是被爆炸气浪撞飞时仍紧紧抓住,只见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把来福枪。是射杀老鼠的那把枪。
    
    紫苑对这名士兵并没有产生任何感觉,没有憎恨、愤怒、怜悯,甚至连对死者的吊唁之意都没有。
    
    对他而书,眼前的并不是人的遗体,只不过是障碍物而已。如果不那么想就无法幸存。那只不过是障碍物。
    
    紫苑踢了士兵一脚。
    
    士兵弯曲着脖子的身体跟枪滚落,投入口完整现形了。
    
    好痛苦,无法呼吸,喉咙好烫,好想呼吸新鲜空气。
    
    血管膨胀:心脏猛烈跳动,意识开始薄弱,力气渐渐消失。
    
    可恶,就只差一步了,怎么能在这里认输!只差一步……
    
    老鼠。做什么?能不能为我朗读《马克白》?《马克白》?哪一段?第五幕第五景…
    
    风呼啸着,火焰摇曳着,我突然很想听你朗读那段台词。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想倾听你的声音,沉浸在你的气息里吧。听着迈向毁灭的男人所说的台词,我的情绪高亢且满足。
    
    熄灭吧,熄灭吧,匆匆的灯火!
    
    人生只是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老鼠,我们回去了,回去那间屋子。时间虽然无法重来,但是可以崭新再创造。
    
    原本只要有人站在垃圾滑槽前面,感应器就会启动,自动打开,而现在当然完全不动。紫苑将老鼠放下,抓起来福枪,扫射掉所有子弹,滑槽的盖子被打得粉碎。
    
    漆黑的正方形空间开殷了洞口,欢喜贯彻紫苑全身。
    
    老鼠,快了,就快了。
    
    紫苑好想开口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用超纤维布将老鼠包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抱着老鼠滑下去,可是这么狭窄的空间是不可能的,只能勉强让一个人通过吧。
    
    紫苑将老鼠包起来,从脚塞进滑槽里,接着他自己也跨进去,左手抓住洞口,右手将老鼠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腹部。
    
    传来爆炸的震动,爆炸气浪发出轰隆声。
    
    紫苑闭起眼睛,放开左手。两具躯体滑落几乎呈现垂直的滑槽。
    
    「好痛!」
    
    借狗人哀号。他的耳朵被咬了。
    
    「好痛,你们干什么,可恶的臭老鼠。」
    
    他捂住耳朵,瞪视着并排的两只小老鼠。
    
    「对着老鼠们骂臭老鼠好像不算责备的话耶,可恶,痛死了。」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呵,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安睡,我也满有胆识的嘛,呵呵。
    
    借狗人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自卖自夸。应该是因为现实情况让他太疲倦,因此半昏迷了,不过自己称赞自己感觉也不错。
    
    听到打鼾声。力河蜷曲着身子躺在借狗人脚边的地板上,豪爽地打着呼。传说中的怪兽也不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
    
    「什么嘛,原来大叔才是最恐怖的怪物。」
    
    借狗人咋舌。
    
    小老鼠们从他的手臂上冲上来。
    
    「哇啊,别这样,我不过咋舌而已,并没有想跟你们玩的意思,我身上也没有东西给你们吃。我说别这样,别咬我的耳朵啦,我也很饿啊。」
    
    吱吱吱!吱吱吱!
    
    矶——矶—
    
    小老鼠们轮番冲上借狗人的手臂,又跑下来。它们的叫声跟行动明显异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借狗人的鼻尖动了动。有焦味。烟雾从微微敞开的门窜进来。监狱设施内部起火了。
    
    「不妙……」
    
    烟应该很快就会充斥整间房间,必须在那之前逃出去才行。
    
    不妙,而且,厉害。
    
    烟会窜到这里来,表示是相当大的火灾……吧?
    
    消防装置怎么了?没有启动吗?监狱设施内部的装置没有殷动?这种事可能借狗人吞了口口水。
    
    是老鼠他们干的好事吗?他们让所有的系统都停摆了吗?他们创造出那样的奇迹了吗?
    
    奇迹其实还满容易出现的喔,借狗人。
    
    那家伙说的那句话,原来不是谎言也不是虚张声势吗?
    
    大量的烟窜进来,伴随着东西烧焦的恶臭与热气。借狗人觉得背脊发冷。
    
    等一下,不对,他们还在里面吗?
    
    这样的烟雾,这样的焦臭味,这样的热气,这不是人类能够生存的状态。借狗人的背脊更冰冷了。
    
    老鼠,我想你应该懂吧?所谓奇迹,是要你能够生还才能说出口的台词喔,要是你倒下了,可没有什么奇迹或遗迹喔。
    
    你说了那么多大话却回不来,可是会笑死人哦,我一定会用力嘲笑你。
    
    力河被烟呛到,猛烈咳嗽。
    
    小老鼠尖声呜叫,彷佛用尽全力在呐喊。
    
    「怎么了?我该怎么做?你们的主人究竟怎么了?」
    
    借狗人也想尖叫。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有一只小老鼠——借狗人完全分不出来哪一只是克拉巴特,哪一只是哈姆雷特——跑向垃圾收集场。它在垃圾滑槽的最底部,开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口附近像发疯似的狂奔,接着另一只也加入来回跑来跑去,跑得借狗人眼花撩乱。
    
    垃圾滑槽?
    
    是啊,说到底,老鼠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待命?
    
    垃圾滑槽……
    
    借狗人全身颤抖,他踢了力河的臀部一脚。
    
    「大叔,起来帮忙。」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要回来了,来帮忙!」
    
    垃圾收集场的角落放了几张破旧的旧式垫子,那是月药为了让报废的机械掉落下来时,不要破损得更严重而准备的,因为破损程度愈小,他就能以愈高的价格卖给黑市,月药靠从这个滑槽里掉下来的垃圾赚了不少钱。
    
    垃圾收集场的垃圾堆上到处有玻璃碎片,有些地方还是水泥地板,要是直接掉落在这些地方,一定会摔得粉碎。如果是报废的机械就算了,可不能让人类、尤其是那两个家伙粉身碎骨。
    
    「大叔,快点,别拖拖拉拉的啦!」
    
    「好,来了!」
    
    力河摇摇晃晃地跑过去拿垫子。
    
    「要排好这些垫子,快点,叠上去。」
    
    「好,好……可是借狗人,紫苑他们真的会回来吗?怎么回来?」
    
    「罗嗦。动作快点!别停下来。」
    
    一面搬着垫子,借狗人倾耳聆听。
    
    快回来,老鼠。
    
    快回来,紫苑。
    
    「借狗人,烟雾愈来愈浓了。」
    
    力河发出悲鸣。小房间里快要被白色烟雾吞噬了。
    
    回来吧,老鼠,紫苑。
    
    拜托你们快回来。
    
    有风声,从滑槽里传来。
    
    回来吧。
    
    快回来吧。
    
    神啊,请祢保佑。
    
    借狗人双手合十,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明祈祷。
    
    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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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名称:未来都市no。6
    
    本卷名称:第九卷
    1 我所看见的事
    
    我应该向您报告我以为我所看见的事,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起。
    (马克白 第五幕第五场)
    坠落。
    接近垂直地坠落着。
    以紫苑预想之上的速度。
    听见了本不可能听见的风的声音。
    那个暴风雨之夜的风的声音。
    2013年9月7日,紫苑的十二岁生日那天,台风袭击了神圣都市NO。6。
    暴雨敲击着大地,狂风席卷而来。庭院里的树木东倒西歪,抽芽的嫩枝被狂风折断卷向天空。这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超大型台风,然而对于“克洛诺斯”的居民来说,恐怕没有人觉得危险或不安。紫苑和母亲火蓝也是如此。
    这里是NO。6,汇集了人类的睿智和尖端科学技术所创造出的理想都市。况且“克洛诺斯”又是其中的顶级住宅区,只允许被选中的精英入住,绝不可能因自然灾害而产生丝毫动摇。
    所有人都对此坚信不疑。因为质疑这件事本身便是禁忌。
    在那个暴风雨之夜,我打开了窗户。
    有时会想,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而去打开窗户的呢。
    是对狂乱的自然感到兴奋、刺激,被激情所驱使着……吗?我确实打开窗户,放声高叫。仿佛是要宣泄体内的躁动一般恣情狂叫着,不然的话,恐怕自己就要被它撕裂。我正在不觉间被NO。6圈养、驯服,这种事实让我感到恐惧。
    漠然的恐惧,或许是跟你无缘的东西吧。
    我感到难以呼吸。害怕。想要大叫。
    所以,我才打开了窗户……吧。
    不对。
    不是这样。
    我被你呼唤着。
    我听到了你呼唤我的声音。
    你的声音混入风中,冲破雨幕,传到我这里。
    你呼唤了我,而我被你呼唤着。
    所以我打开了窗户,就这样敞着窗户。
    渴求着向你伸出双手。
    你会笑吗?会以露骨的讪笑挪揄我吗?会用优雅的举止摇头拒绝我吗?
    毫无意义的妄想。这就像冒牌艺术家的作品,不过是低俗的自我满足产物罢了。
    你会丢下这种话吗?
    大概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吧。
    你尽管笑吧。说是妄想也没关系。
    但是,这就是真相。
    你呼唤了,我听到了。我伸出双手,你抓住我的手。我打开窗户,正是为了与你相遇。
    这就是我们的真相,老鼠。
    耳畔响起轰鸣声。
    并非台风,而是在塑料管道中滑落的声音。假如这不是垃圾滑槽,而是通往地狱的陡降坡道的话骤然间意识被拉远了。遍布全身的伤口灼烧着、刺痛着。能感到力气逐渐从身体之中抽离。
    只要有你相伴,哪怕落入地狱也不错。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放弃抵抗。挣扎也好,战斗也好,将生的期望全部舍弃吧。
    丧失意识的话,就能从这疼痛与疲惫之中解脱吧。
    紫苑阖上眼,任由黑暗在视野里蔓延。
    就这样,就这样
    “唔。”
    老鼠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这声呻吟穿过紫苑的耳膜,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电光,驱散了意识中的黑暗。
    可恶。
    紫苑咬紧嘴唇,通过施加痛楚,发自内心地谴责自己。
    混蛋。我在想什么啊。怎么能放弃呢。活着。活下去。我们应该还有必须活着回去的地方。
    我发过誓了。我对自己发过誓要保护老鼠,一起活下去让他瞧瞧。
    手开始打滑,老鼠的血染红了紫苑的掌心。此时一只黑色的小老鼠从口袋里跳出来,在垃圾滑槽的管壁上奔跑。并非滑落,而在确实地奔跑着。
    月夜,拜托了。通知借狗人。我们还活着。
    紫苑咬紧牙关,凝聚全身力气用双脚撑住管道内壁。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滑落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是骨头仍然嘎吱作响,如同是在发出悲鸣。
    可恶,怎么能输。
    紫苑更加用力地咬住嘴唇,却尝不出血的味道。舌头早就被铁锈般的味道麻痹了。
    借狗人,借狗人,帮帮我。
    借狗人!
    力河咳了一阵,而后急促地喘着粗气。
    “借狗人,撑不下去了,已经是极限了。”
    “什么的极限!”
    “无法呼吸了啊。你想让我窒息死吗。”
    “让大叔窒息而死,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会留给我一大笔遗产吗?话说大叔能留下的,也只有空酒瓶之类的东西吧。”
    “哼。连空瓶子都不会留给你们这些家伙!”
    即使口出恶言,力河却没有逃走的意图。他搬来破垫子,叠放往垃圾滑槽的出口下方。每叠一张都咳个不停,气喘吁吁地咒骂着。
    清扫管理室里浓烟弥漫。垃圾堆积场也不例外,正被混浊的灰色浓烟淹没着。狗们都趴在地上,安静地屏住了呼吸。就连频频鸣叫着的小老鼠们,也靠在一起动也不动。
    极限,确实已经接近极限了。
    借狗人自己也被这烟呛得呼吸不顺,心脏加速。
    好难受。
    呼吸困难。
    然而既非不幸,也没有绝望。倒不如说,内心深处在欢叫着,雀跃着。
    这烟是什么?这不时吹来热风是什么?这如同怒涛一般传来的嘈杂又是什么?
    明显是崩坏的前兆。
    监狱正发出临终的悲鸣。
    借狗人兴奋得差点吼出声来,颤动着喉咙想要发出汪汪的狗吠声。张开嘴,结果却只是因吸入烟尘呛到而已。
    一边搬运垫子,借狗人一边用舌头润湿嘴唇。如果不能吼叫的话,至少用舌头舔舐一下吧。
    曾以为是绝对的东西,正要崩坏。
    曾以为绝对无法改变而放弃的命运,再次转动起来。
    人生居然会变成这样吗,老鼠,紫苑。如果是的话,你们教会了我活着的意义。未来变幻莫测,没有任何人类创造的东西是绝对的。
    可我绝不会道谢。我一直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哪怕扯烂我的嘴也绝不会吐出半句感谢。
    但是,我会表扬你们,尽我所能地称赞你们。你们实际上是不逊于狗的正经人,我深感佩服。真是了不起,我稍微对你们刮目相看了。
    浓烟刺激着眼睛、喉咙和鼻腔,借狗人被熏得泪流不止。
    回来吧。不回来的话,就不能表扬你们了。快点,快点,趁我还能呼吸的时候,快点。
    借狗人!
    被叫了。借狗人回过头来。
    力河用白布捂着嘴巴,蹲在地上猛咳。
    “叫我了么?”
    “……你说什么……”
    “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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