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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底传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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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脚都含着蛊,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也一样。
仙道现在才明白。
好吧,算了,仙道自语,我得承认。
猎人们总会爱上自己的猎物,没什么可在乎的。
门铃突然响,零落的金属声吓了仙道一跳。流川醒了,仙道看得出来,但他闭着眼睛不动,对门前的声音不予理睬。
仙道犹豫是否该起身开门。
“你不用动。”流川没有睁开眼睛,语气含着被吵醒的不快。
又一阵铃铛声后,来人径自推开门。那是仙道第一次见到海森克伯爵藤真,当天他穿着刺绣华丽的白色正装礼服,银灰色的头发光洁如丝,整个外表美好得仿佛虚空中有某种光线只投注在他身上。仙道看着他萤石般幽明的暗蓝眼睛略带慌张地寻找流川的位置,看见之后目光沉下去,像起涟漪的水面重新结上冰。然后他转向自己,目光越过空旷的房间,阴沉地注视着。仙道忽然想起传说中有一种吸血鬼只需注视对方的眼睛便可至人于死地,他相信藤真便是。
那双眼睛就像死亡本身,薄薄一道关卡后是无底深渊。不管是无尽风光还是无穷劫数,总之令人一去不返。
太危险。仙道心里嘀咕着,笑得浅薄无害。
仆人从藤真身后走上来,附在他耳边像催促了些什么。藤真垂下眼睛盯着地面,片刻抬头又看了流川一眼,没有再理会仙道,转身出去,极轻地关上门。
“我该告辞了。”仙道说。
流川睁开眼睛,语气淡漠,“不必介意他。”
无情如是。仙道带着一种近似纵容的心态看着流川笑,他大概明白海森克堡的两位主人是以怎样的心态相处的了。
藤真离开时的神态你没看到吧,如履薄冰的疼惜隐忍。你是不懂,还是根本不看。
说到危险,煌罗世界大概没有任何事比爱你更危险。
“客人在前厅的椅子上睡着,仆人们很为难吧。”
“伊戈没说什么。”
“他扛我上来的?”
流川眨眼,片刻说:“他带你上来,你进门说想睡一下,然后躺在火炉边。”
仙道大笑:“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大概我把这儿当成哪座教堂的后堂了。”
“我看起来像神甫?”流川冷着脸讲笑话。
“没有没有。”,仙道笑得喘不过气,“不过我刚才的确……”他模糊想起睡前的印象,拿手在胸前比画,“看到你胸前有十字架。”
“是这个么?”流川伸手把一条金色的链子从领口拽出来。
仙道不笑了,有点吓到。吸血鬼的胸前居然真的挂着光华硕大的镶宝石十字架。
“上帝。”他轻声嘟囔。
“我的诞生礼物,和你的上帝无关。”流川带着玩笑的神色,“所以你以为十字矛和别的矛有什么分别么。”
说者无心,仙道却僵了脸色。他不自知地抬起右手压住心口,仿佛想压住正在淌血的伤。
流川皱眉,起身抓住仙道的手翻过手掌按在自己正中胸前,用无法回应的吸血鬼式的速度。然而他的下一个句子却截然相反地异常平缓,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真想杀我的话,应该刺心脏。”
炉火的逆光里仙道深暗的紫色眼睛中风云乍起,转瞬之内消隐于无形。他默然地收回手,轻轻点头。
那里曾经洞穿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薄的衣衫之后心跳快而有力,胸膛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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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所有一切仓促而短暂的感觉中仙道唯一记住的是体温。
挥之不去的夜雾般的冷,切近而陌生,仿佛那样的温度今后的一生都会缱绻在他的掌心中。
“如果可以,我不想做你的敌人。”
掩盖了所有情绪,仙道话出口时云淡风清。
“没什么不好,”流川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会赢。”
仙道勾起嘴角。
你的确像神甫,流川。最出色的神甫也不可能如你这般直接看懂告解人的心情,用最简洁的方式平复负罪感。或者你根本看不懂,你只是天生会宽恕,如同永远仁慈普施救恕的天使。
“……我一路在想为什么吸血鬼王庭会画乌烈儿,他是太阳的摄政王,不应该是你们最讨厌的天使么?”
仙道突然转开话题,流川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想了一刻,解释一个因果复杂的故事令他有些困扰,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天要亮了,再晚我不能送你走。”
仙道转头向窗外,天尽头已经涌出藕青的玉色光泽。他看着流川印在最后一片苍蓝夜空中线条凛冽的侧影,想到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气氛温和的交谈。
“想打就去找我。不是我懒啊——”仙道笑着说,“你家的山太难爬,用飞的比较方便。”
流川意外地没有回话。
“你希望我来找你?”
“仙道,”流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的鞭子有毒,伤口一直不好,我已经不能飞了。”他没有等待仙道的反应,起身走到小书架边抽出一本封皮精美的书。“——这是乌烈儿的传说。我明天去取回。”说着拉开房间门,回头时神色如常:“走吧。”
仙道攥着那本书跟随流川走过海森克堡漫长的过道厅和走廊,刺目的雕花壁饰从身侧一闪而过,如同梦游时匆匆飞逝的残像。手中的书上必定附着毒咒,绘于封面的荆棘藤会生长,寒冷的疼痛从指尖爬上手背,既而攀上手臂直至肩胛,金色的长刺扎进去,右肩以下灌满了古铜。走过前厅时流川没有回头地低声说:“长老会听说你从北非返回,派使者过来通令海森克家族围剿你,藤真正在接待。”他用好笑的语气说,“如果我今天不在,你打算怎么出去?”
仙道没有回答,走出大门回身示礼,沉默地告辞。
“昨天的客人跟你很熟?”早餐过半,藤真握着餐杯看似随意地问起,“我从没见你在他人在场的时候睡着过。”
“他救过我。”
“圣骑士仙道彰,救过你?还是伊戈认错了?”藤真用餐杯底无心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流川抬起头看着藤真,沉默片刻后说:“是仙道。”
藤真闻言放下餐杯,眼底划过薄怒的暗影。
“你是在说,长老会的使者向海森克家族传达剿杀仙道的命令的时候,他就坐在你的卧室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这是藤真第一次对流川发火。
流川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餐杯。
“海森克堡属于你,我的确不该在此接待教皇直属。”他端起杯子喝净剩下的血,“我会搬去芙雷顿堡。”
“不要挑开话题,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需要须遵从你的意思。”流川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而寒冷,“你是族长,但我不属于你的家族。”
藤真震惊地盯着流川,仿佛眼前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我甚至不能问?”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努力地控制着语气,“你牵扯了海森克家族!”
流川没有反驳,气氛僵了一刻。
藤真努力让说话方式回复往日的缓和,调整了呼吸然后说,“即使你将仙道彰视为朋友,现在的情况——”
流川没有等他说完便挥手打断。
“他是我的敌人。”
语句绝对真实,但声音中听不出仇恨。
藤真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犯下了一个长达百年的错误,从一开始自己对流川的理解就错了。流川不说谎,不等于他说了真话。
多少年来给他绝对的自由,避免他被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任何事打扰,放他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无条件地信任他。
他绝不会欺骗自己,到现在仍然是。
但是真相和欺骗之间还有一种方式可以选,称为隐瞒。
“……伤你的夙敌,你说的狼人,也是圣骑士,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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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不是问句,所以流川没有正面回答:“他由我来打败,旁人不需插手。”
旁人——
在我已经习惯了甘心了做你的家人之后,你告诉我我是旁人。
那一刻藤真坐在流川的对面隔着空旷的餐桌垂头笑起,他想自己终于明白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真相。
他永远不可能拥有流川。
流川从来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烛火中温柔的孩子,一开始不是于是以后永远也不可能会是,他的寒冷无情根植于血统,从第一个瞬间开始,他可以属于擦身而过的任何一个人,他惟独绝不可能是自己的。
结局早已死去,挖掘它的墓穴耗费了一百八十年。
“我是你的,家人,”藤真几乎是恶毒地念起这个字眼,“我为什么要放任你独自冒险?”
“或者我帮海森克家打败它的对手,或者我与海森克家争夺我的对手,”流川离席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藤真,“你可以选。”
“长老会和海森克家,要的是他死。”
流川的语调里起了轻蔑的味道:“我活着就不可能。”
藤真猛地抬起眼睛,蓝紫色的虹膜中冷火流溢。
“与长老会对抗,你以为自己是谁,流川枫!”
“‘流川’——”正要离开的流川停步回头,“我出生那天长老会就赐我新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安静,清醒,永远只在必要时开口……
“因为那个预言令他们畏惧。他们的恩赐使我不能继承海森克家,即使没有你的存在也一样。”
……冷酷,锋芒潜藏……
“我从出生起就是长老会的敌人,总有一天我的力量会超出他们的忍受范围,对抗只是时间问题。”
……他真像你,伯爵。
“都是借口吧……”藤真说,“所有的这些。”
“你必须对抗长老会,因为你爱那个狼人。你我都是吸血鬼,你这样说我容易听懂些。”
流川一愣,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抱歉,”他最终开口,平静的语调下暗潮涌动,“我离开也是为了海森克家族。”
海啸般的无力感从躯壳深处澎湃而来,藤真闭上眼将额头埋进手心:“不止是长老会,你在与整个血族为敌。”
流川笑,“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藤真梦魇般的声音低得几近耳语,“这一次连我也不站在你那一方。”
“少爷已经离开了。”侍立在藤真身后的管家躬身说。
藤真没有抬头。
“伊戈,流川和我,你忠于谁?”
“我忠于海森克伯爵,伯爵大人。”
“……很好,我知道了。”
“去通知全部亲族首领和下属领主,到海森克堡来。”
乌烈儿享有创世神身边最尊贵的座次,为御座七天使之一,太阳的摄政王。他是福音天使之首,飞临世界各处广布神的名与旨。神创人类之初,人有与天使相当的灵,因骄傲而背离神的人类屡屡袭击神之使者。乌烈儿独自平乱归来,右翼负伤,飞至天地交界处时伤口溃裂,失力坠下暗界深渊。
那时地狱未成,盘旋于忘湖之上的只有自混沌中无由生出的低等妖物,其中一只应叫做沙穆罗。那时他在忘湖水面盲目巡行,看见散发微光的乌烈儿如滑落的晓星般坠入忘湖的浑浊黑水。
围绕乌烈儿的神圣灵光唤化了沙穆罗,妖物领悟了自己的灵魂知晓了自己的姓名。他从水中救起圣光般美好的乌烈儿,用死沼幽火为他炙烤伤口,用炎狱灰泥为他止血疗伤,不休不眠看护他七日。乌烈儿离去前,用翅上白羽蘸天使之血在沙穆罗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誓约无论混沌之气怎样变迁,暗界山河如何更改,无论沙穆罗升华或沉沦,他都会寻到他,认得他。乌烈儿誓约必定归来。
飞进天国之门时,乌烈儿周身携带的污浊之气惊动了御座。神问清始末后,言到被玷污之灵必得以玷污者之血洗净。乌烈儿拒绝取沙穆罗之血清洗己身,神命天国卫队长迈克尔前去。乌烈儿拔剑相向,拦于暗界入口。创世神暴怒,使天雷劈倒乌烈儿,囚于暗界边境末日山口岩浆之内。再命迈克尔捉拿沙穆罗,天雷鞭挞后囚于至高天顶无妄玄冰。
每一百年,神派使者告乌烈儿,若愿以沙穆罗之血清洗罪孽,即可脱身苦海重获荣光,乌烈儿次次拒绝。又派使者告沙穆罗,若愿洗去掌心乌烈儿之名,即可脱身苦海就地升华,沙穆罗亦次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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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八百年后,取代乌烈儿占据第一座次的光明天使露西华不满创世神的暴戾无情,策反半数天使军揭竿而起,血战百日而惜败。叛军为天雷战车逐下暗界,称堕天。露西华于忘湖水畔末日山脚重整堕天使军,率部勘量冥域,收束混沌,建地狱,自立为王。是为血族之始。
仙道翻过画册的最后一页,轻轻抚摩流川写在后扉页上笔迹稚嫩的签名。
这当然会是吸血鬼喜爱的故事。激烈,充满战斗和血,包含着对圣洁灵性的玷污以及对神的谴责和背叛,最重要的是与他们的起源相关,是他们历史的一部分。
仙道是虔诚的信徒,但是这一次他对如此离经判道的东西无法一笑了之。他的手指划过油灯光下暗黄的纸张和书页边缘略有褪色的金色花纹,感到擦过掌心的羽毛那般微弱的温存。
他第七次合上书,等待。
马蹄徐来。
骑者驾御坐骑在深夜的石巷中轻缓前行,来至门前翻身下马,斗篷带起清晰的风声。仙道在流川叩门之前拉开门闩。流川向他点头,在门旁的木桩上拴好梦魇兽的缰绳。
仙道注意到马上挂着行李,看起来像要远行。
他用眼神向流川询问。
流川进门,站在低矮的前厅里,四下打量然后说:“我要搬去芙雷顿堡,我母亲的产业。她是前皇朝的公主。”
“连仆人也不带?”
流川没有回答仙道的问话,只是问他道:“你跟我一起去么?”
仙道怔住。
“一定会有人监视我,你的住址他们会知道,你不能呆在这儿了。”
“他们是指?”
“藤真,海森克家族。”
仙道逐渐明了了事态,“你脱离了海森克家族?”
“那不是我的家族。”流川从桌上拿起自己的书,“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芙雷顿。你有别处去也可以,但今晚一定要出发。”
“天亮前能到么?”仙道开始收拾自己的武器和食物。
流川走出屋外将书收进行李中,解下缰绳拍着坐骑的背说:“梦魇兽很快。”
“流川,”仙道吹灭了油灯,声音从屋内的黑暗中传来,“乌烈儿和沙穆罗后来怎么样了?”
流川想起自己儿时问过藤真同样的问题,他依然记得藤真的答案。
“没有后来了,”流川低声说,“他们至今仍在那里。”
建筑在密林深处的芙雷顿堡已成荒园。
流川推开城堡花园锈蚀的铸铁大门时说:“这里埋葬着我的母亲。”
仙道本能地在胸前划了十字,察觉之后低声说抱歉。
流川摇头,“没关系,她看不见,她已经消散了。”
也许是月光的缘故,他的声音宁静温和。
通向前门的花径被荒草覆盖,偶尔有夜晚盛开的花,在远远近近的草丛中沉寂地吐露着凄清的香气。
即使如此,流川携带的气息依然如冬夜无以遮蔽的雨,渗进体肤,直入心底。
“这里很安全,”流川拨开身前的草,没有回头,“领域的魔法门靠皇族血统开启,我是现在唯一能打开它的人。”他似乎想起了某件往事,迈步之前迟疑了一瞬。
“……这座森林的名字是古语,在血族中被译为‘不入之森’。”
“不入?”
“意思是,往则无返。”
“——打一场吧,流川。”仙道说。
走在前面的人回过头,眼里亮起光彩。
草木的残骸像烟火般四下崩散,没有风,树木在剑气肆虐的空间之外完全静止地观望。水塘中蓝睡莲在开,波心月落无声,剑面反射的粼光晃入眼中时仙道想到水域已经不能被流川利用为地形优势,忽然觉得冷。
流川愤怒的声音像碎掉的冰屑:“不用再打了,你不想赢!”
仙道放下剑看着他。
我是不想赢,我想你赢,那样在我往而无返之后,你至少不会觉得失望。
我无法再对你刀剑相向,无法再攻击你,我不能忍受你再受伤流血。
我是你的敌人,那我怎么办。
“我一直很奇怪,我想起你的时候常常觉得冷。我刚才明白了,我觉得冷是因为我觉得你冷。”
流川的眼底因为对手的接近瞬间闪过疑虑,接着是惊异。他愣愣地看着仙道的眼睛,仿佛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仙道抬起右手,用手掌遮住流川的眼睛。
“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里有什么?”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1 回复此发言
29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流川的睫毛在仙道手指间颤动,似乎从未经历过的事态令他轻微恐慌。他用方才反射性唤出的利爪握住仙道的手腕,力度却很轻。
他眼睑的温度是开在手心的花,晶莹如刺,苍白如雪。仙道深深地叹息,探身过去,轻而谨慎地吻住他。
时间停滞,诸神不言。
他清楚这赌局的下场是什么,吸血鬼叠在唇上的尖牙冰凉锐利,他生平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漫长的静止后,流川收起尖牙,回应得相当节制。
香气猛然从口中灌进喉咙,像突然咽下冰冷的蜜,甜美非常却难免呛一下。仙道咳了一声,流川立时后退,拉下仙道覆着眼睛的手。
仙道咳嗽,看着流川笑,“换个比较安全的方式好了。”他说着揽过流川的肩,双臂把流川圈进怀里。
流川就老实靠着。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冷,但体温这回事,的确是温暖的。
“我要回北非一趟。”仙道贪恋流川的气息,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一起去。”
“你还没问我做什么去呢。”仙道笑。
“做什么?”
“我鞭子上的毒是在那里得到的,我想那里也找得到解药。”
流川靠在仙道肩膀上点头,“一起去,否则你到不了。”
“北非是法老灵的领地,边界上下有重咒,不够强大的魔法生物越界即死,你的力量也会严重衰弱。”
“你听着,”流川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血族的一生注定只有一次爱情,如果你死了,我会非常麻烦。至少让我送到红海。”
“你是在说你爱我么,流川?”
没有回答。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敌人?”
“是又怎样,”流川说,“连你的耶稣也说过——”
真是教育周全的吸血鬼。仙道收紧手臂,在流川耳边轻声笑起,“谨遵您的教诲,流川神甫。”
——耶稣说,爱你的敌人。
他们在暗夜浴血而行。
策马疾驰过必经的商镇街道,以免追兵祸及居民的性命。或是紧贴着脊梁站在空冷的旷野中,面对海森克家族十数名顶级高手的围攻。
追杀者在凌厉的火焰攻势下四散飞逃,却总在短暂的退却后如海浪般去而复来。
流川太习惯依赖翅膀,伤后战力大减。梦魇兽已失,红海岸遥遥无期。
在某个黎明,敌人于日出前退去之后,仙道抱着剑擒着鞭子坐在河岸的泥地上喘息。他面前的流川依然站立着,看着他发稍上沾染的清晨阳光说:“又一天。”
流川脸上的表情疲惫而轻松。
那个时刻仙道觉得自己至少已经爱了他一千年。这种奇怪的感触难以形容,他可以说他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然而拿生命来比较都不够。生命太短,他爱他远在他出生之前。
于是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去途经的商镇买马和马车以及给流川的棺材,在太阳下赶路。粗糙的车轮碾过春季原野,速度缓慢但持续向前。棺材不透声音,第一个白天过去两人各自无话,流川想仙道独自赶车必定无聊,于是在次日黎明出发之前很认真地教他听心声的方法。
仙道困得迷糊,耍赖:“你用法术让我能听见你,你又听不见我,难道你一个人讲一个白天么。”
“读心必须看着眼睛,我没办法。”
仙道来了些精神,“你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流川摇头,“读心耗费法力,没人会常用。”
“听以前的猎人说读心是双方潜意志力的对抗,是真的么?”
“对方够强的确读不到。听心声也一样,对方不听就传达不到。”
真执着,仙道笑,实际上他身为信徒心理上不想跟魔法扯上什么关系。好吧好吧。
“要怎么听?”
流川的嘴唇没有动,“像现在这样,专心想着我。”
声音直接回响在头脑中,仙道惊得微张开嘴。流川笑,轻微的得意。
他总是让人卒不及防,永远令人惊奇。
新世界在眼前接连展开,就好像活过的两百多年统统不算,生命从不久前才开始计时。
仙道想象着流川在黑暗中组织语言的样子,在南方干燥温暖的阳光中持续微笑。虽然夜晚的战斗还没有可以停止的迹象,但白天的旅途简直是愉快的。有时他在正午行人稀少的官道上放松缰绳靠在车头,在马缓慢的信步前行中半梦半醒。流川在低声讲述血族的传说,某些高兴或悲伤的事,声音像低回的潮声在脑海中漫开。那个时候仙道觉得如果这旅途永无止境,他手心握住的缰绳就是幸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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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迷迭香,百里香,艾草和蘅芜。熏衣草田和橄榄林。天空蔚蓝。
美好得令人伤感。
傍晚时分夕阳将半面天空渲染得金红流溢。仙道靠在流川肩上,抓紧天黑前最后的时间休息,流川停下马车看了道旁的路标说,“再走两天就能到港口。”
“恩,”,仙道闭着眼睛抓着流川的手,声音含糊,“会到的。”
“是么?”
不远处传来陌生的声音。
仙道睁眼,马车前方路的正中站着戴黑色宽檐帽的人,肤色苍白,黑色的服装和手套包裹全身。
仙道看向流川。
流川下意识地攥紧了仙道的手,眼底划过一丝惊异。
“日行者。”他低声说。
“听到这个称号从您口中说出真是莫大的荣幸,”来人摘下檐帽鞠躬施礼,“枫王子殿下。”
他直起身看着流川,像在欣赏一道做工精致的菜肴。
仙道皱眉,起手按住鞭柄。
“那位先生,”来人说,“我们的目标是王子殿下,与您无关。虽然长老会为海森克家至今未能歼灭您而不快,但藤真的烂摊子还是要留给他自己收拾。”他说着转向流川,“不知您是否了解我们的原则,首次攻击会在今天子夜,自此开始我们将不再为您留下时间,您的遗嘱与身后事请在之前处理完。”他又鞠了一个躬,转瞬之间气化消失。
“他是吸血鬼?”光天化日之下,仙道有种刚看了半场马戏的感觉。
流川盯着来人消失的位置没有转过头,眼睛在落日余晖中是琥珀的颜色。
“他是直属长老会的行刑人。”
“是吸血鬼怎么能在太阳底下这么悠闲地晃荡?”
流川皱起眉头,眨了下眼睛。
仙道反应过来有点慌神,“你不同,你是因为血统……”
“他也是。他们体内有五位执行长老的混血,在阳光下可以存留的时间比任何一个长老都长,甚至长过我。”
“但是……既然这样哪个吸血鬼都能‘日行’了,只要每个长老分出一点血——”
“血统是尊贵的,不容混淆,所以他们才受诅咒。”流川转过头却没有看着仙道,只是盯着他背后的天空说,“他们的寿命最多一百年,在执行长老换届时会全部死亡。每届长老会都要制作新的日行者。”
“制作?”
“新生的血族婴儿在出生当天抽干血液,用五长老的混血传血。成功率非常低,本届长老会到现在只得到三个。”流川的描述简略,但他的表情显露了这程式中他隐匿下的残忍。
做了这么多年吸血鬼猎人,仙道今天开始怀疑他究竟对这个种族了解多少。
“父母怎么会送孩子接受这个?”
“所以日行者几乎都是丹尼尔,是血族和人类私生子。送上纯血的婴儿是为了家族的地位。日行者的地位等同皇族,他们只向长老鞠躬。”
“那刚才他……”
“刚才是仪式,类似在屠宰之前给羊披红绸。”
“你是说,”仙道终于看懂了流川的神情,或者说仙道终于肯相信自己看懂了流川的神情,“他们真的有本事杀你?”
“我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从没活下来过。”
仙道抓住流川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以后这句话不成立了。他们尽管来,现在是我跟你,我们一起,就算是撒旦本人来也绝回不去。”
流川在非常近的位置看着最后的日光落进仙道的瞳孔然后消失在那儿,没有做声。
仙道静了一刻,降低了声音。
“我没告诉过你,流川,我以前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爱上你之后才知道的……刻骨铭心。你现在会害怕是因为你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是因为我,没什么可自责的。”
“把车子扔下吧,”流川说,“快马加鞭天亮左右能到海岸。”
仙道笑了,“你送我?”
流川看着他点点头,也笑了,“当然。”
“今晚会腹背受敌吧,头痛啊。”仙道骑在马上抓着流川的腰带,就着呼啸的风声贴在流川耳边发着流川非常熟悉的仙道式牢骚。
“不会。”流川的语气并没有像通常那样变得轻松一些。
“你说海森克家不会来了?”
流川摇头,发尖擦过仙道的鼻尖,“藤真不想杀我,所以长老会才插手。我们只会各自面对一方敌人。日行者的目标是我,海森克家的目标只是你。”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1 回复此发言
31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原来你一直都明白。
“怎么都好吧,”仙道的唇边的笑薄了些,“输不了。”
那夜的下弦月带着宝石般朗润的光亮比任何一夜都要快地爬上了中天。
“子夜到了。”仙道说,“海森克家今天真不来了。”
流川沉默,频频催马。
路的前方凭空冒起一道黑影,流川毫不犹豫地鞭马直冲,马蹄到达之前拦路的日行者突然将身体化为两半,像被切开一样一左一右分在半空。马惊嘶一声,从其间疾弛而过。
“您太傲慢了,王子殿下,居然连停下都不肯。”这声音并没有因为日行者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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