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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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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码字迷茫中,求指点,瓦想知道,是不是一对一的没太有看头,要有个把男二、女二才好……
PS:为毛“欢饮”,“调教”都是敏感词??敏感过度了吧|||
PS2:原来不是“欢饮”被HX,而是“一夜欢”,OTL……
调教(郁闷):为毛我是敏感词?
调戏(同情):是啊,你又不是我。
调笑(窃笑):俺居然被漏网了,哦呵呵~~~
选择
【章二十】选择
锦官城外丘峦苍翠,行人道远;锦官城内不拘颜色,家家植花。春日垄上新绿,田间忙碌;夏夜清风鸣蝉,路转溪桥;秋收稻麦,瓜果飘香;冬覆薄雪,饮酒赏梅。无寒无暑,多雨多云。锦都之西更有高山,山上终年积雪,山下四时如春。冰消雪融时,琉璃一样的清泉蜿蜒过紫色的山谷,涓集成蓝河玉带,碧湖绿装,钟灵毓秀,宛如神女浣纱旧地,梳妆镜台。
山河依旧,如今却是寒烟衰草,易换人间。旧日繁华湮灭于十年前铁蹄南下,金戈北往的浩劫。与世无争,宛如世外的锦官城葬了胭脂花红,埋了白骨英灵。
黑甲军在占领锦都后以搜捕花氏余孽为名,肆意屠男掠女,杀戮无辜。骨肉离散,白日无光,生民之命,几于泯灭。
……
倾之言及往事,悲从中来,眸光凝如寒电,双唇紧抿,面无血色——锦都的血都已流尽,从今往后,便要商晟血债血偿!
“倾之,你喜欢我吗?”初尘仰起脸,轻轻问他。
他前一刻还沉浸在悲愤之中,不料初尘竟有此问,问得如此坦白,如此大胆。倾之微微怔住,不知如何措辞。
“喜不喜欢?”海风中凌乱的发丝半遮眼眸,透出别样的娇媚。
少年怦然心动:喜欢,当然喜欢。可心中分明盛着千万句讨好她的话,却讷讷地说不出口。初尘看着好笑,有心逗他,靠近倾之,笑着枕在他肩上,双手将他腰间的饰物反复摆弄。
倾之免首看着初尘,唇边溢出淡淡的微笑,仿佛抓住了幸福。他缓缓的张开手掌,抬起右臂,环上她的腰,却在指尖触到她身体的时候,迟疑了。
初尘仍是揉搓着倾之腰间的饰物——那也算不得什么饰物,不过是宽边腰带折下一截,下端用蓝白两色绣成青莲纹样罢了。她却似有极大兴趣,春葱细指轻拂软缎,勾勒莲花——男人以花做装饰居然也不难看。只是绣工粗糙了些。
倾之心下黯然,他离开锦都王宫时也颇有几件名贵玉饰,但后来带着窈莹度日艰难,都当了钱花,如今身无长物,竟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可以送她。
那只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啊,她心里有些怅然。将绣花的腰带展平放好,初尘问道:“如果复仇和我只能选一个,你怎么办?”
倾之手一颤,收了回来。怎么办?他深吸了口气,目视远方。
“复仇。”他喜欢她,可他别无选择。
初尘秀眉深蹙:平素谎话说得那么溜,怎么忽的笨了?哄人都不会。
敛了笑容,初尘坐起身来,横眉质问倾之,口气甚是不悦,“花倾之,你接近我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别有所图,觊觎我父亲襄助你的复仇大业!”
初尘这一问犀利含怒,翻脸之快着实令倾之大感意外,然而她并非第一个这样问他的人,行已、去罹都曾问过。
他知大哥不愿他为报仇利用感情,迷失自我,于是他说真心喜欢初尘;他知二哥担心他为私情所困,不能自拔,于是他说接近初尘只是看好了渤瀛侯的地位。他喜欢初尘,不能自欺,可也确实想通过与渤瀛联姻将藏锋守拙的傲参死死绑在一条船上。到底哪个才是和初尘在一起的初衷,他自己竟也说不清了。
“我……”
倾之想分辩,却说不出“不是”二字,只攥得两手青筋跳起,握出汗来。
“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初尘面带三分冷嘲,七分绝然,“我劝你早早死了这条心,傲初尘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任人利用,更不能连累家人!”她双手一撑,从礁石上跳了下来。海水深过膝盖。
“初尘……”倾之想要拉她,却只拽住了一片衣角。
挣脱之际手正打在岩石上,当即擦出几道血口,初尘吃痛,鼻子一酸,眼中隐现泪花。可她不愿被他瞧见软弱,忍住左手轻颤,不去看,不去摸,咬着牙扶着石头绕到背面。海风看似不大,但于波涛中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初尘被浪头冲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却倔强地提膝过水,不肯回头。
倾之回神,欲追初尘。他单臂撑石纵身跃下,平日里十分简单熟稔的动作却牵动了愈合不久的伤口,痛得一阵痉挛,手腕一软,半空失力,整个人跌进海里。
“初尘……”眼看她歪斜远去的背影,追之不及。
她流血了,他说再不会让她受伤,言犹在耳,那丝丝血痕却成了莫大的讽刺。倾之握掌成拳,连击礁石,凹凸不平的岩粒嵌进皮肉,他却浑不知痛。
初尘并非真的生气,即使倾之有心借助渤瀛之力,他对她真好假好,旁人不知,她却心中有数,绝不会期期艾艾,更不会冤枉了他的真心。她只是不甘,只是犹豫——就算她为他放弃一切,在他心中仍不过是第二的位置。
她早知他是锦都遗孤,从前她自欺欺人,借口逃避,只盼着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地和他在一起。可如今话已挑明,他的那些国仇家恨,她背负的起吗?
初尘父母在堂,生活安逸,倾之自幼失父丧母,颠沛流离的痛苦她无法可想。可她知道,易地而处,父母兄长之仇,故国家园之仇加诸一身,报不报仇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孑然一身,孤注一掷,可她怎能因为一己私心连累家人?
初尘心情烦闷,懒得出门,只将自己关在房里“静养”。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结果,更深恨倾之不来看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不眠不休,三日不见……哼,初尘捶床坐起——她不过撂了两句狠话,他哪里就那么不受用了!
“小花儿。”倾之藏身在拐角处,挽住经过的小花儿。
小花儿吓得一个倒退,认出是赵青,手抚胸口喘了两口气,埋怨道:“赵青哥哥,你躲在这里吓唬人啊,”还没抱怨完,却恰瞥见他的腰带,一下子忘了被吓的事情,指着倾之腰间,高兴道:“咦,是我送你的。”她虽不是第一次绣了东西送人,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她送的东西穿戴在身上。
见小花儿得意的模样,倾之忍俊不禁,手抚刺绣——颜鹊于吃穿用度上颇为讲究,倾之从小受其渐染,衣可简,而不可不精。小花儿这手艺还着实不怎么拿得上台面,但不知为何看着她欢欢喜喜拿了东西送他,就好像当年窈莹编了花环,捉了蚱蜢给他,顿觉幸福满满。倾之不但欣然接受,还大大方方的穿了出去“招摇过市”,全不理会行已、去罹惊诧得跌到地上的眼珠子。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柔柔一笑如春风拂面,便是情窦未开的小花儿也羞得低了头捋着头发,只是嗤嗤的笑。
倾之俯身端起个青瓷盆,对小花儿道:“我捉了两只小海龟,你们拿去玩吧。”
只见两只巴掌大小的灰绿壳小龟悠哉游哉,憨头憨脑,小花儿一下子便喜欢上了。她偏头望向不远处,疑惑道:“没几步路了,你干嘛不自己送过去?小姐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呢,总没精神,不如赵青哥哥去排解排解。”
倾之心下苦笑:他去排解?怕他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我还有事,拜托你了。”——兵书有云,“避敌锋芒”。
小花儿自是不疑,抱了瓷盆,朝倾之点点头,“放心吧。”
进门的时候正瞧见初尘坐在矮几旁,一手持书,一手支颐的发呆,好一个闲花慵斜倚,春山眉黛低。小花儿忽然心生感慨:小姐幽怨的样子也蛮好看。
她抱着盛满水的瓷盆很有些吃力,快走了两步重重地将盆子撴在几上,晃出好些水来。可她想要给初尘一个惊喜,便用身子遮住,也不顾弄湿了衣裳。
一张献宝似的笑脸贴近初尘,“小姐,你猜我拿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来?”
初尘斜觑,小花儿遮得严实,她瞧不出名堂,也不显得特别好奇。
“什么?”
小花儿闪开身子,呵呵笑得一脸傻气,“你看!”。
初尘瞥了一眼:海龟而已。她恹恹地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提不起兴趣。
小花儿不死心,续说道:“小姐,这可是赵青哥哥送来的呢。”
赵青?不说他还好,提到他初尘就生气。捋起袖子,捞出一只,反扣桌上。
小花儿“呀”了一声,初尘白她一眼:大惊小怪什么!
小龟吓得缩头缩尾,半晌才探出四肢,四爪朝天悠然“划水”——似乎发觉哪里不对,急得它抻脖蹬腿,在几上摇摇晃晃,翻不过来。
初尘看得目不转睛,甚是专注,她已多日没有对什么事物如此感兴趣了。
眼角飞媚,高高之上传来一声冷哼,“没有我的命令,你休想翻身。”
小花儿惊得张大了嘴巴:她跟了初尘这么多年,虽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小姐并非心地柔慈的女子,却还是头一次发现她这么“恶毒”。
小龟渐渐寻到要领,拧着脖子往一个方向使劲儿,先一爪着地,紧接着打一个侧翻。小花儿心喜,攥紧双手,恨不能帮它用力。初尘却眉头大皱,指戳龟腹,好容易翻到一半的小龟功亏一篑,四仰八叉再次仰倒。
小花儿见初尘如此欺负小龟,咬着手指,敢怒不敢言。
初尘戳一下小龟,心里便骂上一句:死花倾之,臭花倾之,你怎么不追过来,怎么不来找我,怎么不给我道歉?以为送两只海龟哄哄我就算了?小心眼儿,没气量,你不来找我,难道要我去找你?你不认错,难道要我低头?……
可怜小龟被戳得左摇右摆,眼冒金星,索性缩回壳里再不出来,待死而已。
小花儿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抢过小龟,倒退两步,护在胸前。
初尘登时大怒,拍案而起,“它是你亲戚啊?你这样护着它!”
小花儿也不退让,撅嘴道:“算它是我亲戚好了,小姐,你别欺负它了。”
她无辜被人“利用”,爱亦难,断亦难,才觉受了莫大的委屈。初尘气愤,“谁欺负他了,明明是他欺负我!”这个“他”已经变成了花倾之。
小花儿不明就里,求情道:“好歹也是赵青哥哥送给我们的,小姐就算不喜欢也不要这样欺负它,赵青哥哥心肠好,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高不高兴关我何事?”可恨花倾之居然拐了她的小花儿倒戈!
小花儿方觉事情不妙,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赵青哥哥惹你生气了?”可也不对,刚才见他时,他还笑得春风和煦,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
“说了你也不明白!”初尘拧身跑到床上,掀起被子蒙了脑袋。小花儿过去推她几下,初尘也不搭理,前者只好自顾安慰小龟去了。
倾之自从送下小龟,一下午战战兢兢,冷汗涔涔,总觉有人在背后戳他脊梁。心下长叹,想也知道那两只小龟必定代他受过了。
初尘这两日茶饭不思,昼夜颠倒,蒙头躺在床上竟真的睡着了。醒来时饥肠辘辘,已是到了晚饭的时候。
小花儿摆好碗筷,见初尘醒了,只是赖在床上不起,便拎起一只红壳大蟹,笑道:“小姐,今晚有花蛤蛋汤,清蒸海蟹,芝草乳鸽,脆香笋片……”
“等等,”初尘忽从床上弹起来,“什么菜?”
小花儿一愣,不知有何不妥,复说道:“花蛤蛋汤,清蒸海蟹,芝草乳鸽……”
好啊,“花”“清”“芝”全齐了,初尘微微一笑,贞静娴雅。她起床整衣裙,理云鬓,优雅地跪坐在桌前,美目流光,倾国倾城。看得小花儿差点流出口水。
扫了一眼“花”“清”“芝”全席,捋红袖,攥银箸,大快朵颐。
看初尘挥舞着筷子汤匙“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小花儿心中暗道:这是吃饭,还是打仗?她也不敢去碰初尘专心对付的花蛤菌汤,清蒸海蟹和芝草乳鸽,只守着脆香笋片,桂花莲藕两道素菜填饱肚子,免得“刀枪无眼”,被人误伤。不过,偷眼瞧着初尘——她右手汤匙,左手蟹螯,心情好像忽的好了呢。
一天清辉,浮光如纱。
倾之随意摆个姿势坐在初尘住处的房顶上,竖剑身侧。也不知她的“花”“清”“芝”全席吃得解不解恨,想着不由勾起嘴角,浅笑醉月。
暗夜中飘来一抹魅影,倾之跃身扬剑,三尺青峰所指之人正是韩夜。
韩夜被人发现,反而笑道:“赵护卫怎么在这里?”
倾之冷眸清扬,“保护小姐是赵青的职责,但敢讨教韩公子为何来此?”
“我?”韩夜笑意更浓,从身后摸出个酒坛,“找人喝酒。”他坐在屋脊上,拍开泥封,悠悠道:“今夜月色撩人,我便上了观海楼喝酒,不过自斟自饮委实辜负了良辰美景,见这边有人就过来了,不想竟是熟人。”
倾之警惕地审视韩夜,后者哈哈一笑,“放心,我不是来找你家小姐的。”说完拎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将酒坛扔给倾之。
倾之反手握住飞来的酒坛,心中提防韩夜使诈。
韩夜望着倾之,唇角勾起一丝玩味,“怎么?不敢喝?怕我下毒害你?”
“赵青职责在身,不能饮酒。”倾之又将酒坛扔回给韩夜。
韩夜也不气恼,又喝了一口,对倾之道:“虽然你扰了我的好事,不过我想了这些日子,像你这样武艺又好,手段又狠的人倒是难得,不如交个朋友。”
倾之一笑,“韩公子可知狼与狈为奸,鸾与凤和鸣,物犹以类聚,何况是人?”
韩夜勃怒,“你凭什么断定我是什么样的人!”
倾之心下冷笑:你几乎奸|淫了我唯一的妹妹,还让我当你是好人不成?若不是此时杀了你唯恐横生枝节,我必要你为窈莹的名节陪葬!
倾之背过身去,韩夜见他一袭蓝衣,月下独立,说不出的风华绝然。他见过他的剑法,他的隐忍,感觉得到他们心有戚戚的孤傲,可他的正直……,韩夜摇头:罢了,他说的对,他们不是一种人……
海上摇摇曳曳驶来一艘小船,两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
倾之拧眉:船上怎么挂着虎贲的旗帜?
“黑虎贲,绛火灵”,帝国军力半在左都、韩嚭之手。虎贲军的前身就是玄都赫赫有名的黑甲军;火灵军则由凤都主力及原钰京、海都所部整编而成。
倾之笑道:“韩公子不赶紧把这消息告知令尊吗?”韩左两家争斗多年,左都的一举一动,韩嚭必然关心。
韩夜啐了一口,“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
无我何干!
韩夜似乎对他的父亲并不满意,对韩家的大事也不上心,然而他还是纵身而去,不知是不是去给韩嚭报信。倾之不愿多想无关之事,转身看着渐近的小船:深夜来人,必有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天凉,没开风扇,晚上隐约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不是俺自己的呼吸声),把俺吓得不轻,坐起来仔细听,原来是一高一低的虫叫。⊙﹏⊙b汗
别离
【章二十一】别离
“陛下。”虎贲军士跪于殿上。
“奏来。”商晟闻有紧急军情,披衣起身,匆匆赶至。傲参、韩嚭、左护、邬蛰等皆已候在殿上,躬身行礼而已。
军士自怀中抽出奏折,高举过顶,奏道:“陛下,南方焱部发动叛乱,二月以来连下十数城,如今正向彤梧进发。形势急迫,刻不容缓,天策左将军自愿请缨,荡平宵小,望陛下准奏。”
军士奏毕,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商晟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缓缓握起,骨节处泛起蜡一样的白色——众人看得出他在抑怒。良久,手掌张开,自然垂下。
左护将奏折转呈商晟,心道:凤都作战,韩嚭自是挂帅出征的不二人选。瞥一眼长身墨髯的天执右将军,后者手扶玉带,一双凤目微含轻慢,似对左都之请颇为不屑,更对此次的统兵权志在必得。
左护心下暗叹:他的父亲在世时曾为玄都筹划平定天下之策,颇得故玄都王和当今陛下倚重。他的哥哥左都与陛下从少年时便是过命的交情,后随陛下北战南征,屡立奇功。而他从十三岁起便跟随陛下左右,从侍卫做到统领,品级虽不甚高,但戍卫内廷,帝君以性命相托的信赖却是朝中重臣亦不能比。但自从商晟提拔韩嚭,遣散照夜军,左护就知道陛下开始着手提防他们左家了。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大哥能不明白?但陛下待人不公,他这昔日的兄弟又岂肯甘心?
商晟将奏折扫了一眼,“啪”的甩在地上,沉声责问,“二月之初发生的叛乱,至今已逾三月,何以军情奏报今日方至?”
比起南方小小部落的叛乱,真正令商晟着恼的是军情延误,渎职不报。居安不思危,长此以往,是不是哪一天叛军兵临城下,攻到钰京,他仍在酣睡之中!
“叛乱之初当地官员本意自行镇压,并未上报,不想叛军气焰嚣张,攻城拔寨打到彤梧,他们这才向钰京奏报请援。左将军甫接战报便命小将日夜兼程赶来云螯报知陛下。请陛下圣裁!”又一抱拳。
商晟掌撑扶手,左护上前将他扶起。
负手踱步:隐瞒不报者固然可恶,也必须重罚,就连他自己,身为帝君,选拔任用也有不察之过,然而当务之急却是解彤梧之围及将叛军一举歼灭。
军士又道:“据闻叛军绿发红面,身高九尺,士皆畏之,不能取胜。”
商晟站定,哂笑道:“绿发红面,身高九尺?”神情间颇不以为然。
韩嚭上前一步,奏道:“陛下,此不过是失职官员的脱罪之辞罢了。南方边陲之民也有披草为发,颜色涂面的习惯,不足为奇。而南人身材本不如北人高大魁梧,何来九尺一说?”
商晟踱到韩嚭跟前,点了点头:无疑,若论知己知彼,当属韩嚭。但他能安心将二十万大军的统兵权交付给这位前凤都将军,令他杀回凤都吗?
商晟眯眼打量韩嚭,轻轻一叹:韩嚭,你也是凤都人哪。
韩嚭目光坦然: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自当竭尽全力为君分忧。
商晟微微一笑,欣然颔首:你的忠心,朕向来不疑。
“诏,”商晟转身走回御座,广袖生风,他扬声令道,“今命天执左将军左都为元帅,治军二十万,兵发彤梧,靖我南疆。”
左护心中既惊且喜,韩嚭面上则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扭曲。
韩夜走后夜间无事,天蒙蒙亮时倾之返回住处。他守了一夜,头发被海上潮气沾湿,粘成一缕一缕,又被大风吹乱——手扶上房门,打了个哈欠——梳洗梳洗,趁天大亮前补个觉才好。倾之不欲惊扰行已、去罹,轻轻推开房门,却见不但两人都已起了,屋里还多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尚在凤都的师父。
倾之顿时精神起来,几月未见,他对颜鹊也十分想念。负手掩了门,疾走两步上前,撩襟跪坐在颜鹊对面,笑嘻嘻唤道:“师父。”
颜鹊却沉着脸,不给徒弟好脸色,只抬了下眼皮扫他一眼,继续低头饮茶。
倾之从师父的脸上读出不悦,黑白分明的眼珠左顾右盼,看看行已,看看去罹,两位哥哥却都是“你自求多福,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倾之心下盘算:师父是为他们擅作主张来会商晟而生气?那似乎不该只责备他一人,可大哥二哥分明笑得事不关己。看来,只能是因为他的伤了。
“师父,徒儿的伤已无大碍。”倾之微笑。
颜鹊“砰”的将茶杯撴在桌上,喝道:“当你自己是麻袋吗?”他当然有理由生气,他一会儿离了眼,这小徒弟就不当自己是人生肉长。
倾之额角沁出一滴冷汗:也就只有他师父能如此百无禁忌,语出惊人。
行已、去罹闷声发笑,憋得俊脸通红,肩头轻颤。倾之横了两人一眼,端起茶壶,边毕恭毕敬的给师父斟茶,边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颜鹊哼了一声,哂道:“是啊,好好地顶着两个青黑眼眶。”
倾之的手兀地僵在半空,茶水溢出茶杯,“哗啦啦”倾了一桌。
去罹终于忍耐不住,大笑出声,行已也笑得前仰后合——为什么他们山岳蹦于前面不改色的三弟只要提起初尘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就是在心上人的房顶上数了一夜星星吗,有什么好羞?
倾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撂了茶壶,坐在踵上闷声不言。
虽然倾之伤势才愈便去吹风熬夜,把自己弄得形容憔悴令颜鹊很不想给这不肖徒儿好脸色,但转念倾之对初尘的用心他却十分欣慰:一个是他的爱徒,一个是他的甥女,无论家世人品,样样般配,二人既有两小无猜之情,又有两情相悦之意,若结成连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初尘从傲参那里“抢”了过来?
分别多日,见三个孩子笑闹,颜鹊不想打扰:这样的青春年少,这样的兄弟无隙,若没有那一身的血海深仇,该有多好……
“师父可是随昨夜扬着虎贲旗帜的小船过海来的?”
颜鹊正色,行已和去罹也敛了笑声,正襟危坐。
“不错。”昨夜正愁如何登船时,见有军士乘船渡海,他便混了进去。
倾之又问,“怎么会是虎贲军,他们不该驻守钰京吗?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与兴奋:机会来了。
颜鹊点头道:“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便将南方焱部叛乱,三个月内连下十数城,即将兵临彤梧之事一一告知三人。
行已问道:“师父,这南方焱部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
“此事说来话长。”见三个孩子都很好奇,颜鹊也不卖关子,续说道:“凤都之南有凤脊山,传说是凤凰陨地而成。以此山为界,山北为凤都,山南居焱部。凤脊山北坡生有近百种曼佗罗花,就是山茶,姹紫嫣红,瑰丽壮观,南坡则是古木参天。四百年前,正是傲颜花商四家随常氏东征西讨,平定天下之时。南方焱部屡败我军,凤都先祖单人独骑前往凤脊山,与焱部族长缔结‘曼佗之盟’。”
“‘曼佗之盟’?”
“不错,‘曼佗之盟’。依据盟约,双方誓言有颜氏一日,焱部族人再不越过凤脊山。正因先祖平定焱部有功,常氏才将凤都赐予先祖,并因感佩先祖英勇睿智,使凤都成为四王之中唯一由女子世袭罔替的封国。从那以后,焱部信守承诺,四百年内销声匿迹,对我凤都秋毫无犯。当年因果,如今恐已鲜有人知了。”
倾之沉思片刻,问道:“师父,那‘曼佗之盟’究竟是怎样的盟约?凤都的先祖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劝退敌人?”
颜鹊呵呵一笑,对祖先的敬佩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世上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会盟极为机密,两人都是只身赴约,不带随从,而先祖一生不曾泄露半字,我想,或许焱部族长也将这秘密带到地下了吧。”
当事二人早已作古,会盟的情形随之成了千古谜团。
“今我凤都已亡,也不算他们背信弃义了。”颜鹊心中义愤,握掌成拳。
倾之问道:“焱部反商,有没有凤都人支持响应?”
“也许有吧。”颜鹊没有实说,他在凤都,在焱部大营中已见过白姜。她如今是焱部的大祭司,执掌族内生杀大权,只在族长多穆之下。
倾之又问,“师父回来是要带我们去凤都助焱部一臂之力?”
“不错。”
“师父果真这样想?”
“有何不妥?”这是他与白姜商定的计策。
“当然不妥。”倾之道,“合我们四人之力也不过是萤虫之光,无法左右战事的胜负。以徒儿之见,我们倒应顺应天意,去助那必胜之人。”
“帮商晟?”怎么可能?
“师父也觉得商晟必胜不是吗?又为何甘心与那焱部一同覆灭?”
“你……”颜鹊拍案,“你这是诡辩,我并非此意!”
倾之不慌不忙,“想必师父已见过渤瀛侯了吧,商晟可有诏令?”
“商晟下诏令左都为元帅,率二十万虎贲军南下平叛。”
“师父从凤都归来,何不对比双方实力,看焱部可堪一战?”
颜鹊叹了口气,“不错,论兵力,焱部确实无法与虎贲军相提并论。但焱部擅长火攻,如今正值南方夏季,多刮南风,于焱部有利。他们有一种叫‘桃花烬’的火药粉,只需一指盖,风助火势之下便能将千万大军化骨成灰。”
行已、去罹心下一寒,暗叫歹毒。倾之却存了个疑:凤脊山南也有桃花?
“难道焱部要取胜,便要一路从南烧到北,烧得焦土遍野,寸草不生?”如此涂炭生灵的不义之举,他还不如去帮仇人。
“我也知此举有违天道,但据我所知,这种药粉十分稀罕,不会轻易使用。”
倾之笑,“那还是说他们没有胜算。”
“这……”颜鹊语塞。
“我也赞成襄助左都。”说话的是去罹,“若此役能令三弟建功,让天策左将军注意他,赏识他,甚或向商晟举荐他,无疑就是一条通天捷径。”
去罹所言正是倾之所想,后者激动道:“二哥所言极是。”
行已一直缄默不言,覆在膝上的双手却已将衣服抓皱,权衡之后,他建议道:“战场之上险象环生,若为复仇不如直接行刺商晟。”
去罹抱臂,身子微微后仰,抬起下巴嗤笑道:“大哥又在担心三弟的安危哪,他是你们锦都的宝贝,你就一辈子把他捧在手心里好了。”
“去罹,你……,唉……”
行已欲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倾之不好反驳为他着想的行已,便问颜鹊,“师父已去探过商晟了吧?”
颜鹊道:“守卫森严,难以接近。”
“渤瀛侯有没有说商晟会先一步返回钰京,或者我们有机会中途设伏?”
“商晟没有改变行程,三日之后大队人马一同返京。”
倾之对行已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接近商晟不那么容易。况且,”他分明微微一笑却散发出入骨的寒意,“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战场凶险,瞬息万变,公子这是拿命去赌。万一商晟没死,你却殒命,谁来为锦都复仇?望公子三思。”他每次称倾之“公子”必是极严肃恳切的。
倾之坦然而笑,“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豪赌。”
去罹击掌大赞,“说得好,我况后去罹愿舍命陪君子。”
倾之伸出右掌,笑道:“二哥,陪君子可以,舍命可不许。”
去罹挥手与倾之击掌,朗然道“好”。
“师父,我们何时动身?”倾之转头问颜鹊。
颜鹊冷道:“我答应了吗?”
“难道师父还要坚持帮焱部打一场注定不可能取胜的战争?”
颜鹊合上双目:临行时白姜说“若花倾之欣然愿助焱部反商,可见他不能审时度势,并无远见,也不必带他来送死;若他意见相反,则可见他足当大任”。
足当大任啊,颜鹊早知倾之见识不俗,可他心中何尝没有行已的担忧?罢了,自失一笑。颜鹊佯装“心中早有决断,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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