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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志-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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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出处是个一线天的狭道,怪不得不易找寻。云轻素排云布雾,封住谷口,为了让明钦心安,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本来以云轻素和荆眉妩的师徒之情,平素对她就极疼爱的,谁知和明钦凭白多了层亲密关系,荆眉妩反倒退居其次,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
不出意料的,两人刚掠出谷口,便被一男一女挡住去路,明钦和云轻素眼目示意,心知这就是她的对头了。
这一男一女都是宽袍博带,神情萧散。男的面白无须,面貌文弱,怀抱一只铜琵琶,低眉顺目的不怎么正眼看人。女的面似朝霞,肤如凝脂。黛眉斜飞入鬓,琼鼻挺直,大有一种凌厉的风采。她背着一个狭长的琴囊,执着一条碧绿的竹杖,斜睨了两人一眼,神情大是不屑。
“云轻素,你总算肯出来了。”
“原来是海校尉。”云轻素故作不知的笑道:“怪不得近日山中常聆雅奏,飞鸟翔止,敢情是海校尉大驾光临,失敬。”
海尚湮冷笑道:“云轻素,你竟敢不听我的劝告,擅自修炼《天则道经》的法术,方才你已经露出了马脚,还想抵赖吗?”
云轻素默然不语。
《天则道经》编订之后一直藏在天家秘阁,外间并无印本流传。后来几位道门名宿应邀进入秘阁校书,才誊抄出部分内容。
乾闼婆部作为帝释的乐师,向来是很得亲重的,汉时有协律郎,唐时有教坊司,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可见很早就已经出入军营,鼓舞士气了。
当今摩夷天主更是雅好此道,许多乐舞声伎都厕身行伍,腰悬将印。就连他的天后都是从乾闼婆部里挑选出来的。
海尚湮的祖父便是大名鼎鼎的海将军,据说当年楚汉相争,楚霸王兵败垓下,汉王找寻会歌楚声的围着楚营日夜歌唱,直唱的楚军人心涣散,项羽带着区区数十骑杀出重围一路逃到乌江边,乌江亭长划着竹排,一夫当关,高歌一曲,唱的项王声泪俱下,大呼我无颜见江东父老,拔剑自刎而死。
后来汉王论功行赏,封他为将军,食邑万户。因而这位乌江亭长可谓是梨园行中的名宿,不过有些事好说不好听,譬如逢蒙害死大羿,名声太坏当不了天帝,结果郁闷而死,他儿子就改姓张了。乌江亭长畏惧人言,后来就改作海姓。
汉王也是喜欢楚歌的,他的宠姬戚夫人能楚舞,两人经常是‘若为我舞,我为君歌’。有道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明帝置厂卫,滑民自阉割。后人艳羡乌江亭长的际遇,争相慕求的不绝如缕,便是名字也取什么又江、复江的,摩夷天传为谈资。
第244章 纠葛
海将军以声艺得幸,出入于豪门权贵之间,帝释希求长生不老,对道家术士大加礼遇,海将军雅好道术,和一时名宿颇有来往,并花费重金从几个修士那里搜集到《天则道经》的零星抄本,视为希世珍宝。
自从织女被天庭抓捕回天界之后,仙界对牛郎一家的际遇深表同情。等到小牛女长大成人,游学京师,自号‘银川女仙’,风采矫逸,倾动京都。名门俊彥为之折腰的数不胜数。独有海将军的公子和她情投意合,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海将军欣喜之余便以《天则道经》作为聘礼,不料小牛女修炼之后,忽一日性情大变,斩断了尘缘,孤身上迢递崖创立了天女门,海公子固然是黯然神伤,抱恨终生。海家无可如何之余,和天女门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小牛女似是自知理曲,有生之年也未将《天则道经》的内容传授门人,只在面壁多年以后留下了一篇《悟真篇》,从此不知所踪。历代传人心知这篇法义和《天则道经》大有关系,因而讳莫如深,只有少数入室弟子才有机会参看。
原本这件事情早已是事过境迁了,谁知事隔多年又生出了事端。百数十年来神光教潜滋暗长素有一统天河界的野心,天汉三派虽然长久与他相持,实质还是神光教顾忌欲界天主的干预,并非实力足以相抗。直到十多年前,天汉三派出了几个天资卓异的俊才,挺身和神光教周旋,着实让圣公头疼了一阵。
这中间为首的称作三杰,而三杰之一的燕重光就是海尚湮的未婚夫婿。当时天汉三派共同对抗神光教,门人弟子亲若一家,彼此时常印证所学。
三杰聪明颖异,见识过人,即便简傲如穆清绝,恬淡如云轻素,对三人的修为还是颇为佩服的。而燕重光宽仁和平,容易接近,一派谦谦君子之风,在天女门一众年轻弟子中间口碑是极好的。
其时云轻素悟性过人,已经蒙师长青眼有加,传授了《悟真篇》。这篇经义自然是小牛女的毕生绝学,但有很多是对《天则道经》的阐微和驳正,门人弟子并未见过《天则道经》,难免一知半解。
而燕重光因为和海尚湮订下婚约得以观看《天则道经》的秘本,和云轻素讨论经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泄露了出来。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海尚湮得知了,找上门来冷嘲热讽,使的天女门颜面大失。云轻素失意之下便请命到接天崖看管‘摩崖石刻’,一去就是十多年。
海尚湮和云轻素师姐妹年纪相仿,修为却高出一截,这对自视甚高、勤勉有加的穆、云等女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云轻素在接天崖栉风沐雨十多年,虽然没有窥破月绝书,在本门功法的造诣上应当是无与伦与了,心性修炼亦是炉火纯青,非复少女时的矜高。
云轻素淡然一笑,心平气和的道:“这《天则道经》的经文我是从燕重光师兄那里见过一些,一来不知道你家的秘藏,更不知你俩的关系。至于说《天则道经》旁人能不能修习,我想海校尉还作不得主吧。道法,乃天下之公器,并非一人一家的私密。当年海将军不惜万金,从许多道德名宿手中购得钞本,这原本是一件美事。可惜只知道藏之暗室,不敢示人,存心未免太过褊狭。据我所知,仙界流传的《天则道经》并非只你一家,你又怎能管得了旁人都不去修习呢?”
海尚湮微微沉默,对于小牛女和云轻素这些作为,海家人向来是理直气壮,敢于兴师问罪的,不过近些年来道者认识到《天则道经》的价值,新出的断简残编时而有之,想要禁绝流传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天家秘阁迭遭战火,收藏的图书十不存一,《天则道经》可能还不如海家收藏的完备。所以海家的钞本自有价值,看过这些钞本的人自然让海家觉得不快。
“多年不见云仙子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我记得当年你可是亲口认罪,知错不改,又百般抵赖,云仙子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
云轻素摆弄着拂尘悄然叹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有何错处,可是我受师门恩泽,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息事宁人,给校尉一个交待。我还是那一句话,道法乃天下之公器,不管是官家,还是私家,想要专利道经,贫弱愚氓的,我云轻素恕难从命。”
海尚湮冷笑道:“看来云仙子是自以为道法大成,不怎么将海某放在眼里了呢?以你们天女门目前的局面,不须海某和你为难,我倒想看看你这等微末伎俩能否力挽狂澜呢?”
云轻素脸色微变,神光教立谋已经一月有余,天女门现状如何,她是一无所知,听海尚湮的话头似乎不太好。
“校尉若肯揭过此事,轻素心存感激。”
“不忙。”海尚湮难得的露齿一笑,“你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讨厌你并不单纯因为你修习道经。……这人又是谁?天女门何时有了男弟子?”
海尚湮和云轻素的积怨归根到底还是误会她和燕重光不太清白,燕重光能将那么重要的物事给她看,若说没有情意,实在也让人难以置信。后来云轻素远走接天崖,燕重光也销声匿迹,海尚湮察觉两人确无私情,仇恨的情绪便渐渐淡了。
这次神光教图谋天女门,云轻素适时从悬空岛赶回,无疑是一个绝大的阻力。宝铎熟知云、海这段纠葛,便将此事透露给海尚湮希望借她之手将云轻素除掉,海尚湮静极思动,也想从她这里打听一些燕重光的消息。
自从那件事后,海尚湮打心眼里将云轻素视作情敌,对她的境况作过一番了解。知道她对道行的追求远胜于男女之情,是以见明钦和云轻素从山谷中结伴而出不胜讶异。
云轻素的眼波转到明钦身上,不觉温柔了几分,挽住他的胳膊嫣然笑道:“他叫明钦。是我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不但海尚湮大感意外,那默然无语的文弱男子也不由抬眼瞥了瞥明钦,似是想看清织云仙子钟意的是何等样人。
明钦本有些事不关己,忽尔成了三人注目的焦点,轻咳一声,拱手道:“海校尉请了。听你的言语莫非天女门出了什么大事?”
海尚湮见明钦彬彬有礼,和气的一点头,“应该不算小事吧。穆清绝、秦素晖不知所踪,六大长老一网成擒,神光教推举掌门弟子陈庭芝出任掌门,除了改换门庭之外,倒也无甚损伤呢?”
第245章 劫波
“此话当真?”
明钦和云轻素顾视一眼,吃惊不小。虽然明知神光教来势汹汹,谋划周详。但是天女门作为一个传承上千年的宗派自有非常的底蕴,穆清绝和几位长老都有不俗的修为,青牛派的云崖道长和鹊仙宗的惊鸿仙子又正在门中作客,神光教纵然有心图谋,岂能如此轻而易举?
“真与不真两位下山一看便知。”海尚湮若无其事的道:“听闻神光教招揽了一个什么龙山太子,新尊作次帅,这人能调制奇毒,伤人于无形,穆清绝不能抵敌又何足奇怪。”
“龙山太子?”
明钦未料到从海尚湮口中道出这个名字,神情不觉凝重起来。这龙山太子是祖龙大帝的螟蛉义子,原本被拘禁在皇陵天宫中看守护陵大阵,神光三使潜入千佛洞中探索祖龙皇陵的时候无意中放了龙山兄弟四个出来,他们恃强攘夺了‘陵川八友’中云中隐、柳残晖的肉身,又要强占皇陵天宫,不料被把守皇陵的祖龙帝姬所败,折了悍勇无畏的老二虓虎,而老四羽光先已因强取杜芳惜的肉身不成伤残在承影剑下。
龙山、洪溟和神光教长逝、乌仙赤等人一道遁去,不想也投入神光教中,祖龙大帝雄强一世,他的螟蛉义子当然不是易与之辈,若论单打独斗,姜琳、姬寒也未必胜得过,祖龙擅长调制毒药,‘乌香神元丹’可是南海龙女都无法破解的,龙山太子若能得一二分真传,可够让人头疼的。
“这龙山太子深居简出,来历十分神秘。我听宝铎说这次一举攻陷天女门,他调制的‘龙漦幽涎’居功甚伟,穆清绝、轩辕弥明等人中了此毒全都不战而逃。此役可说是兵不血刃。但愿你俩能想出应对之法吧。”
海尚湮说到此处,不由轻轻摇头,似乎觉得神光教势大难敌,两人以弱敌强终究是飞蛾扑火罢了。
“多谢海校尉直言相告。”云轻素见海尚湮神情和缓,暗暗松了口气,“待我驱除了神光教这帮邪魔外道再……”平心而论,她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和海尚湮相处,她们原本就是毫不相涉的陌生人,若非造化弄人,怎么会有这段瓜葛。
海尚湮冷淡的道:“你们天女门危如累卵,我海尚湮岂是落井下石的人,更不想被人挑拨,遭其愚弄。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到贵派逃过此劫,再清算也不迟。今日言尽于此,告辞了。”
“后会有期。”云轻素稽首为礼,也不多言。
文弱男子干咳一声,插口道:“请问云仙子可知道燕重光的下落?”
海尚湮一听这话不由住了脚步,她对燕重光用情很深,这次赶来迢递崖多半也是想从云轻素这里打听些消息,只是事到临头深觉难以启齿,总算这男子知情识趣代她问了出来,海尚湮虽然强作镇定,细瓷般的脸颊上仍泛起红晕,衣袍无风自动似是有些紧张。
“这位是……?”
云轻素拿不定两人的关系望着海尚湮露出询问之色,毕竟海尚湮家世显赫,又生得美貌动人,身边环绕的青年才俊定然不少,这男子若是她的追慕者,在他面前谈论燕重光恐怕会影响两人的感情。
海尚湮嘴唇微动,男子倒接口道:“在下海七郎,是小湮的叔叔,燕重光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我们小湮一直待字闺中,这件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云轻素略感歉疚,若非她从燕重光那里观看了《天则道经》,横生波澜,海、燕两人可能早就缔结良缘了,这件事情,她反复思量过许久,当年燕重光给她观看了部分道经,只说是无意中得到的前古遗篇,云轻素虽觉得有些不太寻常,但她醉心道法、心思单纯,一时也想不到道经上去。
事后回想起来,假如当时燕重光明言是《天则道经》,她会否坦然接受还很费思量。大约小牛女留下《悟真篇》,后代传人都想一窥《天则道经》的真貌。只是云轻素志大心高,势必不愿以这种方式获得,此举弄巧成拙,使得三人都深受其害。
“这些年来,我半步未下过接天崖,只是偶尔和掌门师姐通些音讯,了解一下门中境况。至于燕师兄的去向倒未曾留意过。”
海尚湮大感失望,隐隐又松了口气,她和燕重光阔别多年,倘若从云轻素这里得知音讯,反倒是情所难堪了。
两人都不愿过多谈论燕重光,海家叔侄见云轻素言语坦然、无所私隐,只好作罢,拱手一揖便飘然而去。
“想不到海尚湮竟然如此轻易放了我一马,倒省去了一番争斗。此女真是个妙人。”
云轻素微微唏嘘,对海尚湮倒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罢手言和这是好事呀。”明钦无心打听这等陈年旧事,转口道:“不想神光教已经得了手,咱们却该如何行事?”
云轻素收起心事,沉思着道:“掌门师姐既然安然退走,必然会联络豪杰以图光复。咱们先去打探一下神光教的底细,擒贼擒王,若能拿住他们的首脑人物,些许乌合之众当可不战自溃。”
明钦点头称是。
两人计议已定,当下展开身法往山下飞去。云轻素本就有乘风御剑的本领,这回炼成了‘独醒功’,变化之术更是随心所欲,明钦已难以窥知深浅。至于明钦则从庞家姐妹身上撷取了凤凰血力,幻化金翅须臾万里,‘生息术’又是潜气内转、勾通风云的道法,虽然还达不到变幻无穷、生生不息的境界,道息之绵长也是今非昔比。
两人从峰顶飞跃而下,若是单论生息变化明钦自是大为不及,但那凤凰金翅有神明之力,鼓翼而飞是丝毫不在云轻素之下了。
明钦身现异相云轻素还是第一次见到,目中的讶色一闪而逝,搭住他的手祭起云气,倏然便凌风而飞,腾云化羽了。
两人神通有成飞到山下也不过盏茶功夫,难得的是气定神闲,颇有仙家逍遥无待的气象。
赶回主院的时候两人大感惊诧,原本的鸟语花香全都荡然无存,四面建起高峻的围墙,布列着繁复的法阵,云遮雾绕中隐现血气刀光,大是个凶险的去处。
许多黄帛系颈的神光教徒众手执兵刃在外面巡弋,林间草丛都布有暗哨,着实是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光景。
“神光教竟然将本门作践成这副样子,真是可恶。”
云轻素见此情景不由恚怒填膺,天女门可是她自小生长之地,一草一木都有亲近之感,而今被神光教整治成森严堡垒,自然让她触景伤情。
第246章 伤心
第246章 伤心“那天谭师姐被神光教的焚琴玉女追赶,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钦受神游镜的指引找到了云轻素师徒的炼功之处,三人为了修证‘独醒功’蛰伏多时,心无旁骛,全不知外间已经天翻地覆。天女门一朝覆灭,连穆清绝、檀照夕、轩辕弥明这些道行高士都难以为力,谭凝紫怕不更要凶多吉少。
所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明钦和谭凝紫相处的虽然并不十分融洽,到底姐弟两个都得其恩遇,怎能不知好歹。那日谭凝紫独力引开焚琴玉女也是为了保全功力锐减的明钦,现在旧伤已愈,又习奇术,对谭凝紫的境遇不由担忧起来。
神光教的哨探布防比之旧时缜密十倍,即便到不了飞鸟难渡,水泼难进的地步,也绝非两人预想的那般容易。
好在云轻素身法精妙,明钦又通晓变化,不待神光教的暗哨有所警觉,早已高飞远引,绕着围守观看多时,将轻重布置默记于心。
“神光教防卫严密,不如等到晚上再突入门中以便行事。”
明钦和云轻素说起龙山太子的来历,这人被神教圣公委以重任,神通修为放在天河界也是顶尖的了,云轻素虽然修证‘独醒功’,锐气极盛,和龙山太子正面较量不过是五五之数。若是一干虾兵蟹将蜂涌而上,能否全身而退还是未知之数。
至于明钦任是宝铎或者林相和都难以匹敌,是以两人此来重在刺探底细,至于驱除神光教、光复天女门的大举只有会和了穆清绝等人再作打算。
“我久在接天崖,只道神光教已经光焰潜销,不足为患。今看他部勒严整,大有章法。这回必是谋定而动,你我倒不可掉以轻心。”
云轻素一看神光教竟然高筑城防作久驻之计,心知想突入内门擒捉敌方首脑已不太可能,搞不好还会落个有去无回,明钦的提议自然妥当一些。
这时天未过午捱到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两人虽是怀有深忧,可是形势逼人也不得不耐起性子。云轻素僻居接天崖多年,养气功夫十分了得,寻了一面平滑的大石便静坐调息起来。
明钦没有她这般勤勉,运起‘太阴炼形术’,捏个法诀,摇身变作一只小巧的黄雀,飞上枝头向着四方瞭望。
云轻素若有所觉的睁目望了一眼,旋又阖上美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明钦这番变化大有一番用意,一来这等小巧的物事不易引人注意,二来世间万类皆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譬如孙行者西天取经总是要拘了山神、土地来了解情况,平人到陌生地方也要找土著问路,迢递崖上鸟兽极多,素来和天女门相安无事,忽然出了这么大变故,岂能不为惊动?
‘月晕知风,础润知雨’,动物对自然的感知往往能凌驾于人类之上,大难来时预为迁徙甚为人类所惊怪。
明钦少年修炼‘太阴炼形术’的时候常常被鸟兽引为同类,因而对它们的习性颇有一些了解,羽类的灵智是极高的,一些种类翱翔青冥,须臾万里,所见极大,相较起来,人类反而有些坐井观天的,不能自广了。
可惜明钦在树梢搔弄了一回毛羽,却未见禽鸟经过,或许因这一场变故都远徙高飞了吧。他心中有些失望,忽尔瞥见一个锦衣少年从城门中施施然踱了出来,几个教众远远看见,连忙恭身行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少年正是多时不见的郑元。他投在神光教中,做了圣公新晋煮鹤坛的童子。这次攻拔天女门调拨到宝铎跟前听候差遣。
宝铎是圣公跟前的亲幸,此回大举虽是龙山太子挂帅,运筹帷幄、遣将用兵都是宝铎一手把持。郑元虽没有率众先登,跟着宝铎水涨船高,全然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
黄巾教众一个个毕恭毕敬,都呼作郑圣使。
郑元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离了众人,踱到一株老树下解开裤带优哉悠哉的嘘嘘起来。
明钦心头暗笑,一个疾掠飞了过去,揶揄道:“郑圣使,你好消闲呀。”
“谁?”郑元骇了一跳,稀稀漓漓的洒了一裤,连忙收紧裤口,惊疑不定的回头张望。
“是我。”
明钦无意和他为难,笑了笑现出身形。
“钦之……”郑元面露惊色,“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钦哂笑道:“我是天女门的弟子,留在这里又何足奇怪?”
郑元谨慎的往四处望了望,皱着眉头道:“天女门已经完了,连穆清绝都逃得无影无踪。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龙次帅和宝铎仙姑神通盖世,现在正倾力捉拿天女门的叛逃弟子,你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明钦不置可否,岔口道:“那天你和那什么焚琴玉女追赶谭师姐,后来怎么样了?”
“你是说掌门大弟子谭凝紫?”郑元面露惊悸之色,“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明钦脸色一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死的?”
“你不要误会。”郑元苦笑道:“她的死跟我没关系。那天我和焚琴师姐并没有拿住她。之后龙次帅率众攻山,穆清绝、檀照夕等人都不战而逃。我们原以为一举成功、兵不血刃。谁知谭凝紫中道杀了出来,鼓动天女门弟子抗拒圣教。多亏陈庭芝深明大义,背后给了她一剑,才稳定住了局势。”
“陈庭芝?她在何处?”明钦对这位言语温柔的二师姐多少还有些印象,想不到她竟然做出这等卑劣恶浊的事情来。一时间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陈掌门现在门中召开光明法会。”郑元见明钦面色不善,生怕他闹出事来,“那里还有宝铎仙姑和我教一干锐士,你可不要孟浪行事呀。谭凝紫不知进退,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谁来。”
“是么?”
明钦冷笑两声,挟起一股劲风眨眼便失了踪迹。
“钦……”郑元还要再劝,哪知明钦根本无心听她饶舌,摇摇头喟然一叹,充满无可奈何的味道。
明钦只觉得一种伤心说不分明,脑海里全是谭凝紫凛若霜雪的影子,忽尔被揉进烈火,散作片片飞花。
求仙访道,所为何事?
他自觉得不能等到天黑的,他自觉得一刻也等不到了,那样倔强而高洁的女子,怎么就这样的去了。不管如何,也要见她一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47章 法会
第247章 法会神光教攻陷天女门不足一月就构建起偌大一座防御工事,这攻城掠地的手段已是可惊了。倒是内门并没有太多变化,明钦曾跟随秦素晖、谭凝紫走过一遭,这回故地重来,虽然已经物是人非,路径还约略认得。
神光教这次大举入侵,除了贪图天女门的云锦天衣之外,谋算还十分远长。至少天汉三派都在囊括当中,是以占据迢递崖以来,并未对天女门弟子大加屠戮,反而开设法会,时常宣扬神教法义,邀买人心,又援立掌门弟子陈庭芝坐上门主之位,加以操控。
内门虽然不时见到黄帛系颈的教众往来巡弋,四处则一片平静。明钦化作黄雀一路疾掠,捷如烟影,寻常徒众哪能察觉到异样。
主院中隐约传出吵嚷之声,明钦跃上檐角,举目瞻视,果见园中乌压压坐满了天女门弟子,厅前搭着个一人多高的木台,有十丈方阔,上面摆着长案、交椅,宝铎、林相和及陈庭芝赫然在座,台前则站着几个形容憔悴的女道,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灰败,却是支机、飞梭等六大长老。
龙山太子虽是出征天汉三派的统帅,这会儿却不在坐中,宝铎道姑坐在主位,左首陈庭芝,右首焚琴玉女,看着沦为阶下囚的几个门中长老,自然是意气风发,顾盼自雄,她在门中学道的时候便和支机长老多有扞格,有志难伸之余不免对她怀恨在心,而今主客易位大可扬眉吐气了。
宝铎笑吟吟的朝着焚琴玉女点点头,“姝儿,可以开始了。”
姝儿领命走到台前扬声道:“圣公宝训——”
随后不但台下的天女门弟子慌忙起立,台上的宝铎、林相和也端出一副虔诚之色,高声颂赞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功过五帝,德迈三皇……神光普照,天下大吉。”
末了又合什祷祝,“神圣公仙福永享、寿与天齐,龙次帅神威无敌、勇冠三界。”
明钦停在檐角啼笑皆非,心想这些前人玩剩的把戏稍加点缀又能大行其道,这倒也怪不得平人糊涂,只是阴贼险狠之流层出不穷罢了。
众人颂赞已毕,姝儿吐气扬声,面无表情的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帝不慈,以百姓为刍狗。神圣公智慧如海,神通广大,深究宇宙之奥义,毕力为吾民谋福祉。众姐妹加入我教,便当众志成诚,解脱众生,以往六大长老丑化我教,蒙蔽良善,不稼不穑,奴役弟子,为虎作伥,罪大恶极。众姐妹只管揭发六人过恶,以彰公道。也好让她们改过自新,脱胎换骨。”
“对,对。”宝铎和声笑道:“有本仙为你们作主,众姐妹大可不必畏惧六人的淫威。你们受六人荼毒已久,都应该好生改过迁善,戴罪立功。若有诚恳改悔的,本仙定会在圣公跟前大力举荐。”
这样的法会已是司空见惯,众人对神光教的伎俩处之已熟,当即便有六人的亲幸弟子自告奋勇的嚷道:“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一个来……”宝铎示意姝儿上前主持。
“织华长老掌管采买真丝,她暗中以次充好,又将养蚕的事务交给州里的兄弟打量,使我门的天衣口碑大坏,上万件天衣到现在还压在库房无人问津。”
“上万件,那可得亏损不少仙钞呢?”宝铎啧啧称叹。
“织缣长老负责教习弟子,她总是横眉怒目稍不如意便连打带骂。逢年过节还索要人事,如不合意就不许出师。”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宝铎摇头道:“织缣如此所为,真是枉为人师。”
“织素长老掌管门内事务,但她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尸位素餐,弟子有所请益也全然颠三倒四,辞不达义。只因奉承得支机长老,把门里的资财拿来给大长老修了一座‘师保堂’,说是让她颐养天年,弟子们学道天女门,曾有天庭律文许以月薪五钱,但我等学道三年,一个子都没有见过。”
宝铎笑道:“我教讲求人人不受私,各各平等相待,众姐妹有幸加入我教,总算是找到了安乐之国。”
“还有织锦长老,她游走诸天,售卖天衣,一年到头总是嚷着折本。可是她在诸天置下房产数十处,小白脸都不知道偷养了多少个,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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