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平行空间-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穆昱宇又睡了过去,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姚根江正坐在他床头,翻看手里一本杂志。
穆昱宇一动他就知道了,姚根江放下杂志,看看表说:“你睡了两天零十一个小时。”
“不可能吧。”穆昱宇哑声说。
“两天是昏迷,十一个小时是苏醒后入睡。”姚根江平板无波地说,“再不醒来,公司股价大跌,董事会混乱,副总们会夺权,员工们会人心惶惶,外面那些对头会趁火打劫。”
“我以为,”穆昱宇挣扎着想坐起来,姚根江过去扶他,把一个枕头塞到他身后,穆昱宇冲他点头致谢,继续说,“有你在,有规矩在,公司没有我,也能运作得好。”
“虽然具备这种可能性,但却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调整期,还取决于下一任负责人的能力和个人魄力,”姚根江冷冷地说,“可是外面的敌人不会等你缓过气来,别忘了,没有叶氏,可有无数虎视眈眈的人。所以你还是别在这病歪歪了,赶紧好起来,外头很多事等着你拿主意。”
“你说得,好像我很重要?”穆昱宇淡淡地笑了,“这是在变相拍马屁?”
“为此你会多发我奖金?”
“不会。”
“那我怎么可能是在拍你的马屁?”姚根江把他的被子拉好,按铃说,“我让护工进来给你收拾下。”
穆昱宇点点头,闭着眼,随后轻声说:“老姚,谢啦。”
姚根江面无表情地答:“口头致谢没有意义,请穆先生以后别让我干这种送人进医院的破事。”
穆昱宇勾起嘴角,说:“放心吧,我想明白了,这条命金贵着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乱来了。”
姚根江抿紧嘴唇,最后说:“最好如此。”
此时两名护工进来,熟练地帮穆昱宇搞好个人卫生,又替他换了衣服,这才扶着气喘吁吁的穆昱宇靠在枕头上。
穆昱宇摇头说:“不行了,怎么这次感觉比上次生病时还虚弱?”
“因为你这次服用的剂量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剂量都多。但我认为你虚弱还有很直接的原因,无论是谁,吊了三天葡萄糖却没进食,肯定会四肢无力的。”姚根江将一个多层保温盒放到他的小桌子上,说,“给你带吃的了,放心,都是医生认可的食物。”
穆昱宇开玩笑道:“不会是你老婆做的吧?”
“我老婆做的,我才舍不得给你。”姚根江打开保温盒,将两个菜,一碗鱼肉粥端出来放在他跟前,淡淡地说,“不过你别看都是家常东西,它们来得可不容易。”
穆昱宇心里一跳,盯着姚根江。
姚根江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你一犯病就很难伺候,还特别爱挑食,上次听说连大军的饭都抢。我想这给大军做饭的人真牛,居然能做出勉强让你入口的东西。于是我一好奇,就让人去请那位特别的厨子,好不容易找到人家,客客气气把你的状况给人那么一说,谁知那位厨子看着好说话,一听到先生你的名字,立即给我回绝得死死的。我心想你这又怎么得罪人了,老给我制造工作障碍,这是在考验我的能力么?于是啊,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技巧性地让你的病况透露出那么一点半点的……”
穆昱宇心跳加速,他眯起眼,盯着姚根江,咬牙问:“技巧性的?”
姚根江一本正经地说:“嗯,当然这个技巧性包括稍微夸大了你的问题,比如心理状态不好,找死嗑药,自暴自弃,从而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住院开刀跟玩似的……”
“姚根江!”穆昱宇瞪大眼睛,“你到底还说了什么?”
“我近距离地观察了那位姑娘,发现她心肠真软,哪怕被你得罪过,却还是真心为你担忧,一听你都这样了,她自己那点小情绪就给忘了,还不计前嫌忙前忙后琢磨整点你醒后能吃的玩意,”姚根江摇头叹说,“这怎么行呢,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嘛……”
“你损我损上瘾了是吧,闭嘴。”穆昱宇脸上挂着兴奋的笑,闻着香喷喷的鱼片粥,点头说:“不错,是她的手艺,真不错……”
“老穆,你那天说的对象,就是她吧?”姚根江带着笑问他。
穆昱宇也笑了,点了点头。
“想明白了?”
“明白了。”
“那倒是个好姑娘,一看就没坏心眼,比你以前找那些是强了不少,就是跟了你要吃苦头。”姚根江点头说,“这次你也算因祸得福,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吧,我还是那句话,活到这把年纪,要珍惜。得,你慢慢吃,我先出去……”
“你等会,”穆昱宇抬头说,“你不妨再技巧性地把我的状况透露出去。”
“技巧性地告知她,我有点危险。”穆昱宇淡淡地说,“具体怎么做,你知道的。”
姚根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体贴地出去,还把门关上。
姚根江办事效率向来很高,第二天,穆昱宇在床上看杂志时,偶一抬头,立即瞥见病房门口有个脑袋一探又缩回去。
他的安全一向由孙福军负责,他的人不可能放一个无关人等随便来窥探自己老板的病房,这个人能探头探脑,一定是得了孙福军的允许,而孙福军能放任人在此窥探的人,除了倪春燕姐弟,恐怕再无其他。
穆昱宇心里高兴,脸上却不露半分,反而把书一搁,皱眉不语,恹恹地躺回床上,伸手按了铃。
护士立即进来,问:“穆先生,感觉怎样?”
“不好。”穆昱宇冷冷地说。
这个不好的概念显然太大,可以往深里揣测,也可以往浅处理解,而他的身份在这,医生护士们自然不敢怠慢,那护士慌慌张张跑出去,不出一会,立即有两名年轻医生冲进来。
他们看了他的各种数据,询问了他各种状况,无论医生怎么说,穆昱宇都是沉下脸不说话,一位护士试图揭开他的被子给他做进一步检查,穆昱宇啪的一下把床头的杂志砸到地上,冷声说:“不准碰我!”
他气势太强,一众人等果然不敢再碰他。医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试探着说:“对不起,穆先生,我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敢乱下诊断,不然您稍等,李主任正在做手术,他做完了会立即过来看您。”
李主任就是穆昱宇的主治大夫,穆昱宇倒没好意思折腾他,淡淡摇头,说:“算了,我现在也没太难受,我要休息,你们走吧。”
他的护工忙过去帮他睡下,一众医生护士悄悄退出,临走时关门前穆昱宇似乎听见有人嘀咕“有钱人真难伺候”之类,穆昱宇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闭上眼假寐。
他闭上眼没一会,就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进来了,那个人推门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是拿手一点一点扶着门推开,脚步声也很轻,整个过程只传来拉椅子的轻微动静,然后那人便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床边,似乎连呼吸声也控制了。
那个人的存在,似乎一直是这样,你不去仔细聆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纷纷攘攘,乱七八糟的生活中,曾经有那么多声音一起响起,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用各种形式,各种美妙来争着抢着告诉你他们的存在。吵吵嚷嚷,不甘落后,似乎不听他们的,你永远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你争取不到成功的可能,你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找不到合法的证明。可总有这么一个时候,所有的声音都退场了,万籁俱静,你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其实有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也在那。
她一直都在那,但人就是这样,非要兜一个大圈,非要自己亲身去经历坎坷流离,然后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那原来具备多么重要的意义,它不是告诉你,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变好,不是许诺一切糟糕的都会过去,但它给你最重要的那点温暖,因为无论你经历什么,都有人陪你慢慢度过。
你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
穆昱宇睁开眼,他实在想看她,想的不得了,想得,心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拜年,新年一切顺利。
第63章
穆昱宇一睁开眼,就看到倪春燕。
她坐得并不近,刻意保持距离似的,她跟他离得有点远,在发现穆昱宇睁开眼的瞬间,她吓了一跳,随即迅速转过头,拿手背擦擦眼睛,然后回过头,勉强冲穆昱宇笑了下,说:“醒了?我,我来看看你,那什么,我给你叫大夫去?”
她神情尴尬又慌张,边说边站了起来,像掩饰什么似的絮絮叨叨说:“我来主要是因为给你送吃的,那位姚先生说你胃口不好,我就给你熬了点汤,放外面呢,我给拿进来啊,放心,问过这里的大夫了,那个汤你能喝。人大夫说了,你就是吃得少,你得多吃点,不然就是出了院也好不利索,我这就去给你拿,你等着……”
“倪春燕,你等会。”穆昱宇哑声说。
倪春燕回过头,目光躲着他。
“过来。”穆昱宇伸出手。
倪春燕摇摇头,扯着嘴角笑说:“不用了,我就站这,你要啥?我让给你雇的人进来……”
“你给我过来!”穆昱宇挣扎着爬起来,他这回痛恨自己真的病了,因为他连坐起来这个姿势都完成得不利索,手肘撑不起身体,抖得不像话。
倪春燕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过去扶起了穆昱宇,穆昱宇反手用力攥住她的手,倪春燕涨红了脸,盯着他,结结巴巴说:“干嘛你?我我可不是来跟你处对象的……”
“我知道,我知道……”穆昱宇说,因为说话急,他猛地呛到自己,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但这个结果让倪春燕误会了,她手忙脚乱地上前,笨拙地拍穆昱宇的后背,又给他垫枕头,又想转身给他倒水,穆昱宇止住她,微笑说:“别忙,你来就好,我真高兴,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倪春燕愣愣地听着他难得说的这两句感性的话,眼泪控制不住地,慢慢凝聚在眼眶,随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捂住嘴哭了一会,抽泣着问:“你,你是不是真病得很重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那天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吗?呜呜呜,我,我问了半天也没人明白告诉我,你给我句准话,你是不是病得快不行了?呜呜呜,怎么好好的人,一转眼就这样了……”
穆昱宇不知道姚根江到底怎么编排自己的病情,看来那个技巧性的说辞,误导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开始有些得意,因为如果倪春燕不关心他,根本不会真心为他难过。可是随即他被倪春燕的眼泪灼伤,他感到心疼,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再一次的,他利用了倪春燕的厚道和淳朴,他确实不是个好人。
穆昱宇顺势拉着她,慢慢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他是第一次将一个哭泣的女人纳入自己的胸膛,那个女人为他而流的眼泪浸透了病服,仿佛也将她的忧心忡忡完整地传递到他心底。穆昱宇感到由衷的难受,他想原来男人让喜欢的女人到自己怀里哭的意义是这样的,原来这世界上的女性,除了母亲,还有一个人的眼泪他也同样会为之动容,为之不忍,为之不舍。这个女人为他而流泪,这是一种隐秘的联系,仿佛通过眼泪,他们之间有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栓在一起。
就如平行空间中那样,他跟她,真实地血肉相连。
“对不起,”穆昱宇拍着她的背脊,柔声说,“吓到你了,对不起,别担心,没那么严重的,我没那么容易死,别哭了好不好……”
倪春燕边哭边说:“这事赖我,我没想到你身体不好成这样了,我还拿那些话刺激你。我不该那么说的,那些话多伤人啊,你又听惯了好话的,你哪听过那种难听话啊?咱们不合适,这种事怎么能怪你一人头上?是我自己想明白了,不敢攀高枝,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觉得自己窝囊没用啊,你好好治病,不要乱吃药好不好,你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
穆昱宇听得哭笑不得,他在心里暗骂姚根江到底诬赖了自己些什么搞得倪春燕自责成这样,可这些话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的,起码此时此刻,他能抱着倪春燕不撒手。要是没姚根江鼓捣那两下,他要敢碰倪春燕,倪春燕就敢照脸上抽他大耳刮子。
穆昱宇索性将错就错,他笨拙地拍着倪春燕的背,哄着她说:“好好,我听你的,不自暴自弃,好好养身体,你别哭了,你看看,你都把我的病服弄湿了,这是医院的要赔的,是不是回头你给钱呀……”
倪春燕“呀”的一声忙从他怀里挣开,擦擦眼泪,拿红红的眼睛看他,有些无措地问:“怎么办?真把这衣裳哭湿了,要赔啊?要不,要不我给洗洗……”
穆昱宇笑了,握着她的手说:“逗你玩呢。”
倪春燕愣愣地看他,又扁嘴哭道:“你都病成这样了,咋还不消停……”
“好好,我错了,我没那么快死的,不过人医生说了,”穆昱宇观察着她,带了点忧伤说,“我可能以后不能太受刺激,毕竟我心脏这块,算落了病根了。”
倪春燕一听,呜咽着问:“怎么会这样?你才多大岁数,往后日子长着呢,这可怎么办,啊?”
穆昱宇点点头,强笑说:“工作压力大,长年累月的,就攒下毛病了,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你这样哭,我也不好受。”
“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熬成这样了你……”倪春燕眼圈又红了。
“因为我都是一个人,”穆昱宇揉揉她的手,诚恳地说,“我白手起家,单枪匹马做这么多事,看这么大盘生意,管这么多人,我不拼命不行,不然很多时候,连自己会怎么死都不知道,以前你不也见过,就大马路上,有人就能靠过来给我捅一刀。”
“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给熬干了呀。”倪春燕扁扁嘴又要哭。
“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脏病要犯了都,”穆昱宇摸着她的脸,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眼泪,柔声说,“这么多年,我习惯这么一个人过日子了,我很独断专行,因为不那样,我没法镇得住那么多人。可是,这个习惯也让我在咱俩的事上,做决定时,没法站在你的立场替你好好考虑。我跟你道歉,你说我的那些都是大实话,是你的肺腑之言。我能听得出来,你要不这么一根肠子直来直往,就不是我看中的倪春燕了,”穆昱宇冲她微笑,揉着她的手说,“你不要有负疚感,真的,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人跟我说两句掏心窝的实在话,我再难过,心里也明白着呢。”
倪春燕吸吸鼻子,咬着唇,颤声说:“我要早知道你不能受刺激,打死我也不那么说。”
“你说得很好,我该的,我对不住你,”穆昱宇认真说,“我以前不觉得自己对你不好,我还以为给你点甜头你就该跟我走,可你凭什么呀,对吧?是我做错在先,我是个混蛋,你骂得好。”
“我,我可没骂过你……”倪春燕辩解。
“那就是我自己骂自己。”穆昱宇低下头,轻声说,“这么多天,我都没法忘了你说过那些话,不瞒你说,你那些话我听了真挺难过的,春燕,你知道我,我穆昱宇不是个矫情的人,我就说不出好听话来,没错,你跟着我,会有很多麻烦事,我这个人又难伺候,脾气又臭,还一副坏心肠,爱把人和事都往最坏处揣摩,我有俩个钱可瞧着不是那么可靠,我还离过婚,这些毛病我想改也改不了。可是,倪春燕同志,我真觉得,我值得你试试。”
“我……”
“你先别回绝我。”穆昱宇打断她,提醒说,“我有心肌梗塞,医生说我受不了刺激。”
倪春燕立即闭紧嘴巴。
穆昱宇眼中带上笑意,可语气还是和缓甚至有些忧伤,他平生第一次把姿态放得很低,他想,如果是为了这个女人,哪怕姿态低点,低到跟她平视,这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倪春燕吃这一套。穆昱宇抬起头,对倪春燕柔声说:“我值得你试试,因为没有你的话,我会很不行。你也看到了,你一拒绝我,我立马就病了,你一来看我,我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我真不懂说好听话,可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说,你都能这么影响我了,这是嗑药或者一时冲动能产生的结果吗?”
倪春燕蠕动嘴唇,想说什么。
“先别说好吗?你回去好好考虑,我不着急,也不会逼你,”穆昱宇止住她,微笑说,“我觉得累了,今天一气儿说了太多话,你给我倒杯水?”
倪春燕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去倒了杯水,捧过来给他。
穆昱宇伸出手,手看得出有点颤抖,倪春燕不敢让他接着,于是靠过来,把水杯凑在他唇边,让他慢慢喝。
喝了点水后,穆昱宇摇头表示不要,然后,他挣扎着自己要躺下,倪春燕怎看得下去,只得把水杯放了,过来帮他把枕头放平,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躺好。
穆昱宇在她要走的时候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慢慢地十指相扣,倪春燕的脸微微红了,却又带了不自觉的仓惶,像偷来似的,始终感到不自在。穆昱宇明白这个女人心中的不安,他此刻不想随便开空头支票,弄些口头承诺,他愿意做的,是收紧手指,将她的指头与自己的完全紧扣在一起,然后微微笑着,闭上眼睛。
他觉得很美好,执子之手这四个字突然浮上脑海,尽管这个女人的手摸起来一点也不滑嫩,手指握着也不柔软,因为长年干活,她的指骨关节还略微鼓出,伸缩僵硬,皮肤也略有粗糙,冬天摸上去,甚至带了几分皲裂和干燥。可所有这些缺陷,都挡不住她的手很暖,很实在,只是握着它,穆昱宇就觉得很安心。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感到倪春燕想挣脱开的企图,可是倪春燕刚一动,他就惶惶然地睁开眼,急切地看向她,在确定她还在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再度握紧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
这一下他没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没假装,因为感知到倪春燕想离开,他的直觉反应就是带了莫名的惊恐。
他知道倪春燕看见了他的惶恐,她也看懂了。此时此刻,穆先生丝毫不介意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这些不该属于自己的脆弱情绪。
在她面前脆弱有什么关系呢?原来一旦没有了理性的禁锢,没有了身份的限制,他一点也不想倪春燕离开自己身边,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用点不入流的手段将人禁锢起来。这种欲望其实一直都在,强烈而冲动,他如果早点明白这些真实感受,他就不会让自己白白错过那么多时光。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他如果强硬到底,倪春燕可能也会反感到底,可他这么强势的人,这时候却打出怀柔的牌,这种示弱策略的杀伤力是加倍的,以倪春燕的心智和善良,完全不可能抵挡得了。
果不其然,倪春燕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慢慢坐了下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陪着他。
这就是了,别说倪春燕一直爱着他,便是她对穆昱宇没有感情,只有怜悯,只要利用好她的心软和厚道,穆昱宇也知道如何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可就在这一瞬间,穆昱宇却从心底感谢倪春燕的心软和厚道,感激他从未谋面的,倪春燕的老父亲。也不知道他怎么教女儿的,居然能让这个女人在经历这么多生活的不公平后,还能保持做一个好人的基本准则,还是永远也学不会在别人的痛苦面前转过身去。
惟其如此,在被他那么伤害过后,这个女人还能够没有完全抛弃他,而他也才能拥有机会去弥补和忏悔。
64、第 64 章
每天早上睁开眼,穆昱宇都在病床上等着倪春燕的到来。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去等过一个人,这时候他才发现当他陷入等待这种情绪中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清清楚楚,病房门口的一点点动静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绝不会在倪春燕面前承认,其实从众多脚步声中,他能分辨出她的来:她的鞋底子不软,她走路的方式并不分花拂柳娴静端庄,相反她永远风风火火,琐事太多,精力有限,她是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两半用那种。所以她的脚步声总是很急,像赶着趟,像后面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催逼着,仿佛比他还要忙。每天倪春燕来医院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做的事也是固定的,送餐,扶他擦擦脸漱漱口,弄点水果,做完了最多再给他递个书啊报的,不出一会,她马上又要围围巾穿大衣回去。
穆昱宇有时候甚至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就像被倪春燕放养的某只家畜,时候到了,饲养员就来喂饲,喂完了饲养员就该走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多说。
穆昱宇心里叹息,他知道这是倪春燕在表态,她是心软,是厚道,可她来照料他,也只是照料而已,她从不对他拉下脸说重话,可她也客客气气保持着疏远和距离。这是一种抵制,也是一种防备,更多的却是无奈,这无奈长年累月积攒下来,是一个女人在生活中因为妥协得太多,渐渐琢磨出了一种妥协的经验来。不要轻易判断这种经验中没有智力的成分,事实上,若妥协已经成为鸡零狗碎的活着状态中必须习得的东西,它就隐含了老百姓的智慧。不见得多高深,可是很实惠,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不必要的伤害。
不用问倪春燕他也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是在想,伺候就伺候吧,相处得多了,早晚有你厌烦的时候,等那天到了,大伙一拍两散,互不相欠,也没什么不好。
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什么损失不起。
穆昱宇越琢磨,就越懂得她,越懂她,就越心疼。
那是真正的对一个人产生的那种保护欲和怜惜感,哪怕倪春燕根本就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可就是这么个女人,看过去犹若孤零零的白杨树,修长而挺秀,孤独而无依无靠,她能经风霜,扛雷雨,可越是这么坚强,她越让人心疼。
这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过了八九点,居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雪。看着雾蒙蒙的天气都觉得有刺骨寒冷,冷得人整个都怠懒起来,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只想缩在屋里围着暖炉打瞌睡。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穆昱宇并不需要穿多衣服。他看着窗外的天色,又看看表,忽然开始没来由地担忧,已经过了倪春燕每天来的时间,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担忧一经发生就有些刹不住,穆昱宇呆不下去了,他立即掏出电话给孙福军打了一个,但电话拨了的时候,他忽然却迟疑了,他要跟孙福军嘱咐什么?说我担心倪春燕你去给我接一下她?
那明明是他看上的女人,这种事更该他自己做,而不是委托给另一个男人。
穆昱宇起身下床,他早就能自己活动了,只不过在倪春燕来的时候,却有必要在病床上示弱而已。穆昱宇将一旁挂着的大衣穿上,围上围巾,深吸了一口气,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比室内低很多,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低头艰难往前走,同时还发现腿部的力气并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多,事实上,这次发病还是令他的肌体受损,手脚无力,走不到五十米就觉得累。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守在这聊天唠嗑的护士和保镖看见他忙都跑出来,几个人上前拦住他,其中一个保镖问:“穆先生,您这是上哪啊?今天变天了,挺冷的,您要不还是回房间吧,别回头给冻着了……”
穆昱宇冷冷瞥了一眼他一眼,成功令他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然后,他继续拖着脚步慢吞吞往电梯口挪去。
“穆先生,穆先生,”保镖不敢再拦着,只好跟在后面。
“吵什么?”穆昱宇不耐地回头,“闭嘴。”
对方不敢再出声,穆昱宇按了电梯,不一会,电梯来了,他走进去,关上门,按了底层,到达的时候,电梯门一开,涌进来一大群人,穆昱宇险些被挤得摔倒。他有些狼狈地挤出来,来到住院部大厅,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着急地盯着入口大玻璃门,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中没有倪春燕的号码,他似乎从未亲自动手找过她,他以往跟她的所有联络都要通过其他人,比如孙福军,比如林助理,比如姚根江。
他其实,甚至未曾亲自为倪春燕做过哪怕一件小事。
那他凭什么让人相信他呢?一起生活吧,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他根本连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都没有。
穆昱宇觉得很愧疚。
他慢慢走向大玻璃门,看着寒风中萧索的室外,他眯着眼站立,等待着并寻找着,不知站了多久,久到他的腿都感觉冻僵了,突然之间,他眼前一亮,他看见倪春燕拎着饭盒迎面走来,穆昱宇精神一振,快步迎上前,一动却发现脚已经失去知觉,险些踉跄跌倒。但他很快就稳住自己,大踏步推开玻璃门,走出室外迎接倪春燕。
屋外很冷,倪春燕低着头,一直到穆昱宇走到她跟前,倪春燕才猛然发现。她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冻红的鼻子可怜兮兮地吸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分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昱宇笑了,他张开双臂,一把将人抱入怀里,哑声说:“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好一会……”
倪春燕呆呆任他抱着,半响才回过神来,哑声骂道:“干嘛出来啊你?冻病了咋办?你还想在这多呆两天啊?赶紧给我进去。”
穆昱宇笑出了声,他紧紧抱着倪春燕,又摇了摇,堪称愉悦地说:“我一高兴就忘了。”
“给我放手,进去进去。”倪春燕别扭地挣脱开他,反手搀着他的胳膊扶他进了大厅,穆昱宇这才发现她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倪春燕裤腿上溅了泥点,膝盖上还有一大块污渍。
“摔了一跤,”倪春燕有些赧颜说,“没事,还好汤水没洒出来。”
穆昱宇停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用手去擦那些泥点。
“干,干什么……”倪春燕涨红了脸。
“摔哪了?”穆昱宇蹲下来捏捏她的小腿,捏到脚踝时听见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穆昱宇抬头问,“脚扭到了?”
“也,也不是太疼,不碍事……”
“我让医生来看看。”穆昱宇当机立断地说。
“别,”倪春燕说,“你先回去,我等会再……”
穆昱宇没说话,却抬头深深地看着她。然后,他站了起来,拉着倪春燕的手,一声不吭,带着她走向电梯口。
跟着他下楼后不敢靠前的保镖,这时忙帮他按了电梯,又护着他跟倪春燕进去,谢绝其他人搭乘,关了电梯门。
电梯上行,倪春燕有些紧张,想把手抽回去,穆昱宇沉下脸,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他积威深重,倪春燕被他这么一瞪,也不敢乱动,结结巴巴地解释:“穆昱宇,我自己能走。”
穆昱宇没回答。
“我们这样不好……”倪春燕急了。
“有什么不好?”
“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