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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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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烧,想去下海捕条鱼来填肚子。
宋怡龙点了点头,突然叫道:“你看,那边有人!”徐志戈望去,十丈之外的沙滩上果有一人伏着。两人忙跑过去一看,那人穿着日本甲胄,却是北昌具教!他的身旁有一块船甲板,看来也是漂流至此。
第七章北昌具教(下) 徐志戈一探,他有呼吸,便拍打了他的脸,那北昌具教水性很好,只是太过于疲累,被拍打渐渐转醒。一见是徐志戈,慌忙架开他的巴掌,一个鲤鱼打挺,扬得黄沙漫起,徐志戈遮住眼睛,后退了几步。
北昌具教正想摸刀,可是两刀已失落海底,大喝一声,踏中宫,走洪门,拍掌向徐志戈招呼过去。徐志戈没头没脑挨人一顿好打,也不禁火起,使出“雪花盖顶”之式,舞得风雨不透。两人战成一团,北昌具教没了刀,饶是如此,武功也不可小睇,以掌作刀,攻在徐志戈的身上,依然寒气逼人。
徐志戈暗暗心惊:“这少年怎如此厉害?”不敢硬接掌刀,以肘对肘,将其架过。
这时,有一三十多岁的男性渔民见岸边一个倭寇与一个壮士打斗,忙去报官。
北昌具教跳出战圈,大喝道:“我不跟你打,萧春山在哪里,叫他出来!”徐志戈呵斥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大魔头在哪里,我还想杀了他呢!”北昌具教惊道:“你想杀他,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徐志戈鼓着眼睛,道:“我和大魔头一伙?我呸!我们千辛万苦的擒住他,准备押到赤松宫的英灵阁将其千刀万剐,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你这帮倭寇!”北昌具教道:“不对,不对,他武功盖世,怎么会被你们擒住?而且他与你们在一起时,丝毫没有怯意。”
徐志戈把事情原委简略说了一通,北昌具教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事情竟然如此微妙,想不到我的大仇人也是你的大仇人,哈哈哈哈!”
徐志戈怒道:“你笑什么,尔等东洋匹夫,屠我家园,杀我子民,我现在就要你来偿命!”对宋怡龙道:“小老弟,你站远点,仔细看我收拾他!”宋怡龙道了声小心,退出百步外。
北昌具教也有气,道:“我不来犯你,你却来犯我,好好好,小爷陪你走上几招!”
徐志戈习得是华山派的武林正宗,功力稳健;北昌具教的武功出自东洋,自是诡异莫测。两人来回移位,带起的黄沙几乎遮掩住二人身形,过上百招,不分胜负。
北昌具教见攻不下,道:“可惜我手上无刀,否则定要你见识一下我新当流刀法的霸气!”徐志戈大笑道:“可惜我手上无剑,否则更要你见识一下我华山剑法的精妙!”
北昌具教不再留手,大喝一声,左腿勾起,双掌平伸,上下挥动,势如蝴蝶展翅,而且双掌越挥舞越快。只见两股青光便在北昌具教的掌影中徘徊,然后十指箕张,双臂向前一推,挟着风雷之势,青光幻作两块直径为两尺长的光片,旋转呼啸着击向徐志戈的头颅,若被切到,头颅必与身体分家,这正是“一之太刀”的初起式“回旋斩”!
宋怡龙看见如此奇异的功夫,也是大为叫绝,不免又为徐志戈担心。
徐志戈感到一阵气窒,知道东洋武术讲究一击必杀,出的绝招必尽全力,故不能以常规打法应付。见左右两块光片盘旋而来,不慌不忙,脖子一缩,身体靠前一滑,如游鱼般躲过。
徐志戈用破进法,随破随进,踊进合一,闪的同时连环进招,左手点向北昌具教的腹下关元大穴,右腿横扫其下盘,闪与打是一个动作,一气呵成,捷若闪电!
北昌具教见一击不中,反而让对方攻了过来,不禁暗暗心惊,亦是抽身换影,在走中完成攻防动作,夹起了数缕风声。徐志戈笑道:“你躲不过了!”北昌具教道:“那也未必!”徐志戈眼看着已将点中对手,忽然感到后面直冒凉气,忙收了指,迅速侧身,两朵寒光擦身而过,衣袂亦随之抖动起来。
徐志戈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两块光片并未消失,如长了一双眼睛般追着攻击他,难怪叫作“回旋斩”的,便是咬住敌人不放了。
北昌具教笑道:“你目中无人,知道厉害了吧。”徐志戈冷笑道:“看我破你的雕虫小技!”内劲徒升于掌心,掌力一吐,正是拔鼎移山的一式“华山绝峰”,伴着强劲的海啸,当空压下。
北昌具教紧蹇眉目,道:“想比内功,君子奉陪!”呼呼风响,右掌已接下了徐志戈的左掌,一声惊雷猛炸,一个圆形的光波气团随着两人的身子向外波散,空气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徐志戈后面的两块光片呼啸着又要割到,北昌具教笑忖道:“来得正好!”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突然徐志戈的脑袋往下一低,两块光片收势不住,就要割到北昌具教的头颅!
北昌具教的心猛的往上一抽,正欲蹲下躲避,谁知徐志戈大叫:“吃我一掌!”左掌猛然击他的肚子,忽如寒夜流星。
北昌具教的右掌与徐志戈相对,根本不可能拔出,身体即使蹲下躲过两块光片,那时胸口不正对着徐志戈的左掌,即使不死,也要重伤!
北昌具教唯一的抵御方法就是以左掌相对,但他却并未出掌,把头一低,大叫一声:“着!”左手突然按向盔甲上的一个按钮,腹下“嗖嗖嗖”往上斜射出三根金针,疾疾如嚆矢。
徐志戈猝不及防,脸上、眉头、额头各中一针,不禁身软如蚝,内力顿失。北昌具教的掌力源源不断地推过来,徐志戈“啊呀”惨叫一声,被震出百步之外,跌倒在地。
北昌具教含掌收了光片,笑道:“知道小爷不是好惹的吧。”徐志戈气得乌珠突出,叫道:“暗箭伤人,卑鄙!还自称是君子!”血气冲顶,径自昏倒了。
北昌具教洋洋自得起来,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兄弟,你可服?”宋怡龙大笑着走过去,道:“兵不厌诈,虽然手段卑劣,不过输了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北昌具教莞尔笑道:“好,说得好!”
宋怡龙问道:“中了金针,还能活命吗?”北昌具教道:“针上淬了迷药,可致他沉睡几个时辰,倒不致死,不过……”望着昏迷的徐志戈,眼中闪着冷光。
宋怡龙见他欲杀徐志戈,忙道:“这种人,我看不必杀他,留他在世上,待他醒来,心中又怒又羞的,岂不好玩?”北昌具教一拍脑门,笑道:“说得正是啊,就留他一条命,好看笑话!”宋怡龙这才吁了一口气。
北昌具教对宋怡龙丢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面,道:“要玩嘛,就玩得干脆一点,给他留个记号,要他终身记得我。”宋怡龙心里直打鼓:“留个记号?”
只见北昌具教走过去,道:“得罪了。”双手按住徐志戈的右手胳膊,然后反方向着力一掰,只听得“卡嚓”的骨胳碎裂声,徐志戈的右臂被折断了。
徐志戈痛得惨叫一声,反射性地坐了起来,吐出一口鲜血,胡须都被浸得猩血,黄豆大的汗珠爬满他的脸,随后又被痛得昏倒过去!
北昌具教将其断了的前臂着力一拉,连皮带骨的一截手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扬手一扔,落入海里,哈哈大笑。
宋怡龙不禁看得连呼吸都已变得冰冷,忖道:“他与你并无太大冤仇,却要致人残疾,日本人何以如此残忍!”再也看不下去,背过面去,北昌具教的狂笑声几乎能刺破他的耳膜。
宋怡龙转首望着一动不动的徐志戈,忖道:“前辈,晚辈今日救不了你,假若晚辈日后有机会,一定替你报仇!”双拳捏得似铁。
北昌具教问道:“兄弟,你和这老头在一起,你们都是对付萧春山的吗?”宋怡龙道:“不,我是本地人,负责开船。”北昌具教笑道:“下次别载这种客人了,会把晦气带到身上的。”宋怡龙道:“多谢指教!他们坐我的船,连船钱都未付,我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北昌具教道:“那我杀了他,也正好解了你的气了。”宋怡龙道:“是的,我很感激你。”
“都是年轻人,客气什么!”北昌具教笑了笑,见宋怡龙仪表堂堂,也顿生好感。
潮水一涨一落,徐志戈的肉体就这样被冲洗着,空空的袖子随着波浪而飘荡,这就是成王败寇吗?
远处呵斥声响起,林中宿鸟为之惊飞,只见数百全副武装的官军仗着刀枪而来,还有十名鸟铳手,为首的乃是金山卫指挥使,姓侯名继高,金山卫人,抗击倭寇屡立战功,正值壮年,双目盼顾有神,身披金色铠甲,形态如虎踞。
宋怡龙心突突跳得厉害,好像认得他,却不愿被他认出来,忙俯身掏了一块稀泥糊在自己脸上,毁掉容貌。
那报案的渔夫指着北昌具教,道:“就是他!”侯继高见徐志戈倒在潮汐中,不禁怒火冲天,喝道:“东洋小寇,岂敢如此撒野!”一挥手,道:“鸟铳手准备。”见宋怡龙穿着中原服饰,道:“哪里来的娃娃,快让开!”宋怡龙当着北昌具教,却不好意思离开。
北昌具教笑道:“你让开点,我看他们又能耐我何?”宋怡龙这才跳开。
这鸟铳的基本结构和外形已接近近代步枪,是近代步枪的雏形,因要点引线发射,又叫火绳枪,又因其枪机形似鸟嘴,故又名鸟嘴铳。身管较长,口径较小,发射同于口径的圆铅弹,射程较远,穿透力较强,并增设了准星和照门,变手点发火为枪机发火,枪柄由插在火铳尾銎内的直形木把改为托住铳管的曲形木托。为欧洲人发明的,明嘉靖年间经日本传到中国。最初仿制的鸟铳为前装、滑膛、火绳枪机,射程可达五十至一百丈。
只见那十名鸟铳手一齐向前,端起七尺的鸟铳,一手前托枪身、一手后握枪柄,可稳定持枪进行瞄准,射击精度较高。
“射击!”
侯继高一声令下,十名鸟铳手轮流点燃引线,一发一发的弹丸接连不断地击向北昌具教,“噼啪”声不绝。
好个北昌具教,施展绝世轻功,在子弹的射击下腾挪辗转,根本打他不中,然后一脚一脚的踩在官军的肩膀上,借力如一只夜鹰般张开巨爪,直向侯继高攫来!
侯继高的近身侍卫忙挥刀乱砍,依然抵挡不住北昌具教的攻势,眼看着逼近只有三丈,侯继高忙拔出腰间火铳,也就是明代的手枪,两手后握,瞄准了准心,啪的一声,开了一枪。
北昌具教一来在海中沉浮了一日,本就疲劳不堪,又与徐志戈决战一场,没吃一口食物,没喝一口白水,已是头昏眼花。二来侯继高这一枪算到他的落势,偏偏把准头向下偏了一点,北昌具教躲闪不及,腰眼中突然一痛,感觉有硬物进入身体,栽倒在地。祸不单行,两把雪亮的大刀跟着砍下,北昌具教猛一个“懒驴打滚”,两把刀砍在沙里。
北昌具教心惊肉跳,忍着巨痛,腾身而起,直往后退,然后急点止血穴道。宋怡龙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活得侥幸。
侯继高惊道:“此人中了子弹,还有如此力量,真不简单!”想他到中国来一定有极其重大的任务,欲留活口,故叫鸟铳手停止射击,下令军卒一齐涌进生擒。
后面就是大海,无路可逃,面前的官军又如潮水一般,北昌具教抚着腰眼的伤口,眉头紧蹙,忖道:“我到中国一事无成,难道真的要葬身此地?”身体也不自然地绷僵,欲作最后一搏。
第八章初入魔窟(上) 听得一声炮响,东边山崖后面突然转出一条大船来,然后一阵震天价的呐喊,只见船头立着一面大黄旗,旗面上斗大的一个“汪”字。船首当中立有一人,正当而立之年,披云雁征袍,生得英勇非凡,髭须如一把铜针般插在下巴上,便是鼎鼎大名的“五峰船主”汪直。
这大倭寇汪直,大有一番来历。乃歙人也,少落魄,有任侠之气。及壮,多智略,善施与,以故人人宗信之。言道:“中国法度森严,动不动触禁,熟与海外乎逍遥哉。”又问其母汪妪:“生儿时有异兆否?”汪妪道:“生你之夕,梦大星入怀,旁有峨冠者诧曰,此弧夭星也。”已而大雪草木皆冰,汪直大喜道:“天星入怀,非凡胎草本,冰者兵象也,天将命我以武胜乎。”于是遂起邪谋。
嘉靖十九年时,海禁尚弛,汪直与叶宗满等在广东造巨舰,将带硝黄、丝绵等违禁物抵日本、暹罗、西洋等国,经营海外贸易五六年,获得甚丰,夷人大信服之,称为五峰船主,则又啸聚亡命之徒结巢于浙江双屿港,往来宁波有日矣。
汪直左右两边分立两员大将,一个是徐海,一个是陈东,也都三十上下。徐海是个和尚,长相斯文,乃徽州人,曾为杭州虎跑寺僧,号明山和尚,随叔父徐碧溪投汪直,称“天差平海大将军”,穿着一身袈裟,带着一串佛珠。陈东满脸横肉,乃是海盗出身,帮助汪直打天下较早,辈份甚高。
还有两个东洋人,门多郎次郎和四助四郎,正在不住的悬望,看见北昌具教,都大叫道:“船主快看,他在那里!”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这些倭寇不同于普通的海盗,海盗大多是乌合之众,只要抄掠财物的目的一经达到,随即呼啸而去。而倭寇则不然,他们登陆以后通常要建立根据地,有时还围攻城池。
侯继高见有倭寇来犯,大惊道:“今日该当麻叶、叶明两千户巡海,他们跑哪里去了!”放下北昌具教,喝令部队分散,速退至后面密林,刚安稳下来,几发炮弹已打了过来,沙尘覆天。众官军都心里发憷:“幸亏退得及时!”
北昌具教似在黑夜中突然望见了一盏明灯,大喜道:“兄弟,可看见你们了!”一句话说得真气岔乱,栽倒在地。
宋怡龙心道:“眼前犯了人命官司,我若不跟北昌具教走,被侯继高将军抓回去一盘问,岂不老底泄穿?跟在他身边,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杀了他。”其意已定,便跑过去,扶起北昌具教,道:“我背你走!”
北昌具教脸色苍白,道:“好,多谢兄弟了!”
汪直的战船吃水较深,不能再往前开,否则会搁浅,宋怡龙背负着北昌具教游了过去,拉住放下来的绳子上了船。
北昌具教躺在甲板上,众人都围了过来,北昌具教颤抖着道:“汪船主,你好……”汪直道:“不要说话,来人,快给他冶伤!”忙有人过来,替其在伤口上撒上麻药,点火烧红了刀子,然后仔细挖出了子弹,扎缚停当,北昌具教一阵抽搐。
汪直指着宋怡龙,问:“这位小兄弟是?”北昌具教道:“他是本地渔民,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他!”
汪直笑呵呵地搭着宋怡龙的肩头,道:“那我们也是兄弟了!”宋怡龙连称汪直为大哥,北昌具教则被送入舱内养伤。
此时不便与明朝官军作过多的纠缠,船已回航,驶往双屿。岸边的官军却未放弃,密林中驶出三辆战车来,装载着“佛朗机”轻炮两门。侯继高大叫道:“点火开炮!”
早有哨兵发现,报道:“船主,敌人还未退去,摆出三门大战车来!”
倭寇们凝目望去,只见那火炮以青铜铸成,长度两丈,口径则小于两寸,从炮口装入铅弹。这种火炮以及辅助火炮的鸟铳都在战车上屏风后发射铅弹,屏风开洞以为铅弹的出口。因操作繁杂,十个士兵直接附属于战车,任务为施放佛朗机炮弹。
船上倭寇惊得变了脸色,这种佛朗机轻炮射程为两千尺,威力巨大。汪直大喝:“加速回航,火炮手立刻出击!”
“轰轰轰”,双方的火炮相互攻击,洋面上水柱冲天,岸边更是树木频折,灰沙一片。忽然,一炮打在船舷上,哎呀呀的惨叫声不断,数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一门大炮受损,船也豁开了一道大口子,海水直往里面灌。
岸上,千户马祖光跑到侯继高身边,道:“报将军,我方两艘战舰已至,将军可乘势追击!”侯继高摆手道:“穷寇莫追!敌舰虽受损,却未探听得有无接应,贸然出击,恐中埋伏。”马祖光连声称是。
倭寇船负伤往东行,已过后门头,进入后沙洋。汪直远望敌人按兵不动,道:“敌舰未追来,算他们聪明!”陈东呼吸沉重,道:“不好了,船舱在进水,顶多只能支持一个时辰。”汪直道:“不要慌,汪汝贤他们听到炮响,定会过来接应的,我们直行便了。”
果然,远远的两舰已在视线之中,正是汪直的从子汪汝贤,义子汪?E各领一舰救驾而来,两人更为汪直心腹。
三舰靠拢,搭出两条三尺宽的踏板,破船已倾斜,倭寇们纷纷转乘。北昌具教被扶出,亟切说道:“今日受累船主,损失一条战舰,在下日后一定补过。”汪直笑道:“贤弟不必自责,明日再抢一条战舰便罢了。”
众人稳定以后,大鱼大肉,大碗烧酒,吃喝了个饱。
船上那名东洋人门多郎次郎对北昌具教道:“你这次到中国来,可是足利义晴将军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北昌具教摇摇头,道:“今川家和北条家蠢蠢欲动,威胁极大,义晴大将军忙于应付,我这次来,倒不是因为他。”
原来,日本自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稳定了京都的室町幕府以后,两百多年内在政治、文化方面,武家都压倒公家,处于优势。由于室町幕府是聚集了各有力大名而建立的,因此幕府本身的统治能力薄弱。应仁元年一月,应仁之乱爆发,全国各地的大名纷纷崛起,战国大名成了统治当地土地、人民的强有力的独立政权。室町幕府摇摇欲坠,日本进入战国时代,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门多郎次郎道:“难道是足利义辉公子的缘由吗?”北昌具教点了点头,道:“战乱起时,资金及资源都很短缺,上次贡使僧寿光前来交易,有上万把削铁如泥的战刀、还有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商货,货款都未收回,这次必须办妥,否则前线供应不足,吃了败仗,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旁边的四助四郎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办理,奈何那高乡绅仗着朝廷撑腰,就是不付货款,我们打也打不过,却又如何?”北昌具教怒道:“拿了我们的货,却不付钱,一拖两年,真是岂有此理!本来这次我带了三艘战舰,欲将此处夷为平地,奈何天公不作美,半路上冒出一条妖龙来,一番厮杀,全军覆没。”言罢为之一叹。
四助四郎道:“昨日见海上有一条妖龙扬头摆尾的和官军争斗,好生骇人,斗的人原来是你!然后我与汪船主便乘船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北昌具教道:“兄台料事如神,若非兄台,我已成了炮灰。”说罢举手一拜,四助四郎笑道:“哪里哪里,乃是大人的洪福齐天,更全杖足利义晴将军之阴庇。”
北昌具教随后把厮杀妖龙的经过述了一遍,听得众人胆战心惊,这妖龙未死,还在海里游荡,而众人都在海上混饭吃,不知哪日会倒霉再碰上妖龙?对于碎心剑客独力退妖龙的勇猛之气,也不由得佩服非常。
天色慢慢昏暗,月亮高升,已到了双屿,此处是宁波外海的一个水港,更是汪直等倭寇的聚集地。东与六横岛相隔,西与宁波穿山半岛相望,北临崎头洋,南与象山港相连。自唐代以后,这条潮平水阔的双屿水道是宁波对东南地区的贸易必经之路。嘉靖三年开始,双屿几乎垄断了日本、琉球、东南亚等地对华贸易,成为远东地区最繁华的国际贸易港和走私基地。
为何倭寇里面又有中国人,又有日本人,却有个由来。
这时的日本,正处在割据分裂的战国时代,诸国互相攻击,日寻干戈。因战败而失掉军职的武士,以尚武好斗之风,专靠抢劫和其他非法手段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这就成为正式的‘浪人’,上虽严禁,令有不行,准之今日公法,实为海寇,无与邻交。有的封建藩侯和寺社,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欲望并企图解决战争中所造成的财政困难,就组织本境内的浪人和商人,支持并利用他们到中国大陆沿海进行‘走私’贸易和劫掠。再加上中国奸民本多,还有些由海商领导广大破产农民参加的反海禁斗争,各方势力揉合在一起,便是倭寇的由来。
且说侯继高将军自击退倭寇,回到府堂,亲点麻叶、叶明两千户上堂,道:“今日该当你等巡查,为何汪直一伙竟然在我军毫无查觉之时闯进朱家尖,该当何罪!”麻叶道:“大人明察,倭寇频繁侵扰,我军军需不足,将士颇有怨言,故我等二人禀过都司张文质,前往宁波调运物资,回得迟了,望大人恕罪。”
侯继高听得蹙眉,道:“既然张文质已知晓,就算不禀明我,也应另调将领才是啊。”叶明道:“咱们和倭寇大小战不下百场,军中本就缺乏将领,这事也怪不得张将军。”侯继高叹道:“罢了,我且传文书朱纨大人,速调勇谋之将过来,如今军中钱、粮、将均差,朝廷上居然不闻不问,真令人气堵!”
双屿岛的聚义大寨中,灯火通明,汪直居首席,乃坐虎皮大椅,众人依地位大小分次而居两排。为防范明朝官军偷袭,汪直吩咐从子汪汝贤、义子汪?E把握好岛屿的重要关口,紧密巡视,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汪直启言道:“这次北昌兄关于收款一事,诸位有何提议?”
陈东面生隐晦,道:“那笔款子,年深日久,这时去摧债,高乡绅必会抵赖。”徐海接口道:“他有朝廷作后盾,谈得不好,翻起脸来,必动干戈。”陈东道:“我看这件事先缓一下,侯继高的军队就驻扎在朱家尖,我们和官兵打,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来日方长,待朝廷易无能之将时,再来定夺。”
北昌具教听得有气,道:“照陈兄这么说来,我千里迢迢而来,也要空手而回了?”陈东那硬梆梆的脸上重重抽搐了几下,道:“我们是强盗,他们是官兵,官兵抓强盗是天理,你说,鸡蛋怎可和石头去碰?难道为了你们将军的私利,就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几千名兄弟葬身火海吗?”
徐海一听气氛不对,忙道:“陈兄,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的意思是,一齐好好商量。”陈东哼了一声,道:“什么好好商量,这个大寨是谁打下来的,是我当初和汪船主一起打下来的,没有这份基业,姓徐的,你会来投靠我们?”汪直霜眉微皱,陈东这番话,无疑是把自己和他并列在一个位置。
徐海见其将矛头针对自己,干脆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汪直摆摆手,道:“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北昌具教起身一揖,道:“汪船主,既然你们不肯帮忙,在下就此别过,另谋办法。”门多郎次郎和四助四郎连忙相拦,北昌具教憋着气,道:“人家把我们当外人,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门多郎次郎道:“汪船主不是这号人,一场误会,且听船主怎么说。”北昌具教这才坐下。
第八章初入魔窟(下) 汪直尚未开言,陈东道:“北昌兄,莫怪我直话直说,我们一直是把你当好朋友看待的,可你一来,就害得我方损失惨重。总共就四艘战舰,今日毁了一艘不说,还死伤了二十多名兄弟。我们不等喘口气,你又逼着我们进攻朱家尖,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北昌具教听得愤气丛生,道:“好,我知道,大伙儿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货款如能仰仗诸位讨来,我愿留下一半以作报酬!”
陈东笑了笑,道:“北昌兄果然是明理人。”汪直也把笑容收敛了一下,暗赞陈东作得不错。
陈东打量着宋怡龙,浓眉连连耸动,道:“这小子是北昌兄带来的,但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侯继高将军派过来的奸细,如今他已到岛上,我军的战略布署一目了然,此人不察清楚,定是极大祸害!”宋怡龙听得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一下子把矛头转到这里来了?
北昌具教叫道:“胡说,这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会是奸细?”
陈东鼻腔里一笑,道:“不是这样说吧,你初见宋怡龙时,他不正和中原武林人物混在一起吗?中原武林人物和官军勾结日深,我们吃的苦头也不少了,这人的嫌疑还不算大吗?”
此话犹如岱宗压顶,北昌具教听得暗皱眉头。宋怡龙刷的站了起来,拍胸脯道:“要说我是奸细,可真是冤死我了!我自幼在普陀山长大,受尽当地恶绅的欺压,早有一股子怨气没地方发泄,今日遇到你们,可算是我积下八辈子的福气,如不嫌弃,我愿入伙,我少年时习得一套拳脚,也不会白吃白喝。”
徐海这时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奸细,有何难辨的?”
众人从不同角度将眼珠儿转向他,橙红摇曳的火苗,更映得徐海脸色诡异。只见他拍了拍掌,道:“带上来。”两个穿着黑衣的精瘦汉子,押着一位渔夫,将其按着跪下。那渔夫满脸怯意,连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宋怡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他们是怎么抓到渔夫的?
徐海问那渔夫:“你叫什么名字?”渔夫见问话的是个和尚,可是,心里还是直冒凉气,道:“小,小人叫陈保。”徐海笑道:“我们和你有仇吧。”陈保哆嗦不止,道:“有,不,没有,没有……”
徐海道:“北昌兄,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北昌具教摇了摇头,徐海道:“今日你与华山派的徐志戈校艺,就是这人报了官,引官军来剿杀你,你中的那颗子弹就是拜他所赐。”
北昌具教听得又惊又怒,抚了抚伤口,大踏步上前,恨不得杀他个喋血在地。徐海拦住北昌具教,道:“杀这个人的任务,就交给宋怡龙兄弟吧。宋兄弟,请过来。”宋怡龙心跳都加快了一倍,缓缓走到堂中。
“接着。”徐海递给宋怡龙一把钢刀,他拿在手里,感到份外的沉重。
那渔夫心慌意短,牙齿打架,不住地叩头,叫道:“孩子,不,大爷,大爷,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呀,我孩子没了娘,爹俩儿相依为命,她才六岁啊……”
宋怡龙吞下一口浓涎,叉着手,拇指在唇上摩挲,又望了一眼北昌具教,他正凶霸霸的瞪着渔夫,仇焰怒炽。
汪直道:“小兄弟,放心动手吧,现在是证明你清白的时候了。”
宋怡龙举起明晃晃的鬼头大刀,横着眼睛,竖着眉毛,不谈他正欲做何事,那模样都叫人望之胆寒。这个时候,他不能迟疑,不能有任何迟疑,否则,死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了。
可是,真正一个活生生的人跪在眼前,又怎能下得了手?
碎心剑客的面容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他眼中充满炽火,一咬牙,大喝一声……
一道刀光闪起,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喷起一道血柱。
“干得好!”汪直拍了拍巴掌,笑着走下虎皮大椅,握住宋怡龙之手,道:“从今往后,我们患难与共!”
人会觉得痛苦,并非都为自己,就像此时此际的宋怡龙。
尸体立刻被拖了下去,扔下海喂鱼。
汪直叫道:“来人,杀鸡,上酒!”
一人抓来一只公鸡,用刀在其脖子上一抹,传来一声凄厉的鸡叫声,拿住鸡头,颈上冒出的鲜血一滴滴地落入碗中,混在酒水里,然后把公鸡一扔,任凭它在地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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