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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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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运筹鼻孔冒烟,待会儿碰到儿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依着路径来到赤松宫后院,闲阶静,杨花渐少,水波上,莺声犹嫩,见此美景,怒火方才消了一半,忽见一位美丽佳人正站在石拱桥上,掩面抽泣,正是沈岚的贴身丫环小玲。

马运筹不禁走了过去,问道:“姑娘,你怎么了?”那少女道:“我那么爱他,他却不爱我,偏要喜欢那个狐狸精,你说,这世上的男人,哪有一个好东西!”她抬起了头,她的脸庞儿本就娇艳,再点缀些泪珠儿,更显妩媚动人。

马运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惜之意,叹道:“姑娘,世间的男子也并非如你想像,也有许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是姑娘福浅,还未遇见罢了。”说罢,取出一方黄色汗巾给她拭泪。

少女拿了汁巾,没擦两下泪,就势扑在马运筹怀里,道:“唔――唔――你是这世间最大的好人!”马运筹虽然已有四旬,但眼下软玉在怀,听得玉人赞美,心中也不禁一荡。少女发觉失礼,一惊之下弹开,道:“唉呀……你,你千万莫怪呀。”

马运筹笑着摆手,道:“不怪,不怪!恋爱中,有喜就有哀,有痴就有恨,有聚就有离,没有一人能无怒无怨地摘到硕果。遇到一些挫折,是在所难免的,姑娘以后要坚强一些。”少女闻言一笑,道:“多谢相告。”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经此一事,马运筹胸中的怒火被无形中浇灭,故打转了身,向主大殿的方位回去,突然见马先元从一旁窜了出来。马先元惊道:“爹,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不是……”马运筹喝道:“你还敢问我,你是不是又去找沈姑娘了?”马先元脸一红,不敢答应,马运筹道:“罢了,走吧,等会子好好给我争口气!”马先元忖道:“爹怎么搞的,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好像和先前换了一个人似的?”

马先元来到大殿,酒席已撤,中间腾开一处空地,只见沈岚正陪着宋怡龙,喁喁低语。马先元笑道:“沈姑娘,我们又面了,那夜我们……”沈岚抬头见是马先元,怒道:“住口!”宋怡龙听马先元的话音奇怪,诧异地望着沈岚,沈岚紧捏着衣角,仰首望着宋怡龙道:“不论胜负,我是决计不会嫁给他的。”

宋怡龙轻抚她的脸庞,道:“为了你,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是值得的!”沈岚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拼命,小心。”握住了他的手,生怕他的手会离开似的,宋怡龙道:“嗯,我会小心的。”

沈守富站起来念道:“第一场,少林月潜大师对宋怡龙。”

语罢,宋怡龙走进圈内,月潜身体自然飘起,仿佛一朵黄云飞至场中,两人分隔一丈远对立着,宋怡龙却不拔剑,撕下一块长条衣襟来。众人皆奇:“他撕衣服做什么?”只见宋怡龙把布条往额头一勒,系上一结,眼中神光炯炯,表示决无退缩之理。

月潜道:“宋施主,请赐招。”宋怡龙“呛当”拔剑,道:“大师用何兵器?”月潜道:“老衲徒手即可。”双掌合什,并不出击,明显是让着宋怡龙,让他先出着。

宋怡龙道:“得罪了。”左手捏个剑诀,长剑出鞘,斜指向天,一招“开门见山”,礼中带兵。月潜的站姿如黑熊一般,重心稳重,龙颈向上伸直,有青龙出水升天之势。月潜并未出手,只是这么一站,宋怡龙便觉得眼前压力迫人,咬了咬牙,剑光如秋水一泓,直指其左肩。

月潜并不躲避,剑尖触及他的身子,就好似在油脂上滑过一般,滑不溜手,宋怡龙陡然失了重心,险些跌倒,这正是“沾身十八跌”的功夫。

众人看得哄堂大笑,七嘴八舌起来:“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配上来丢人现眼?”“区区天山派的三流弟子,堂堂少林达摩堂首座一根手指头就能压死他!”

沈岚看得紧咬银牙。

宋怡龙不敢大意,左掌一拍,与月潜的掌缘一碰,便觉大力袭人,连忙沉腰蹲马,掌缘滑过。默念北昌具教传下的内功心法,内视丹田,领着意念、精气行走,进行穴位间的开合,引导经络的运转。

如此一来,宋怡龙的剑招渐渐有了章法,剑光闪闪,兔起鹞落,煞是好看。月潜仍不出击,大袖飘飘,含笑在剑阵中闪避,剑尖每每要碰到他时,总能被他寻到缝隙滑开。宋怡龙的剑招亦如重物投入大海之中,迅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仍然测不出大海的深浅。

宋怡龙心下甚急,剑招越使越快,剑光的圈子越扩越大,竟似织成了一片光网。众人也看得心惊:“想不到这个三流弟子,真打起来,倒还有模有样的!”沈岚更是双拳紧握,不住的祈祷。

宋怡龙一招“却别苍松”,剑招连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剑速丝毫不滞,直指月潜胸前大穴。本以为一剑得手,那知月潜叫了一声“好”,终于出手,正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拳”,一招“烈火锥”,后发而先至,挟集一道凌厉劲气直取宋怡龙喉间要害。

宋怡龙大惊,右手剑招不换,左手五指开闭如莲,依然寻不到对方从哪个方位袭来。月潜的巨手眼看着就要扼住宋怡龙的咽喉,突然月潜眼前闪出一片寒光,眼睛一花,只得凝神收手,宋怡龙得此一缓,连忙后跃一大步。

众人都看得莫明其妙,明明月潜就要得手,为何却突然收手,难道他故意让着宋怡龙?心中不免生出怪罪之意,这场上高兴的恐怕也只有沈岚和徐志戈了。

月潜惊望四周,却再也见不到那寒光,不知从何而来,为何一闪即逝?不由忖道:“难道是自己老了,眼花了?”战场之上,不由多想,舌顶上鄂,气沉丹田,左手一招“掌心雷”,右手一式“观音渡”,都是大力金刚拳的招式,分左右两路打向宋怡龙。

宋怡龙见月潜现在主动进攻了,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剑花急舞,护住全身。月潜喝道:“你躲不掉的!”两掌已快如闪电般拍至宋怡龙的身上,宋怡龙根本没办法躲避,本能的生出内力护住肉身,沈岚惊呼一声,以手遮眼,不敢再看。

忽然,一丝极强烈又极温柔的内力隔空抵至宋怡龙的丹田,丹田部位的热气感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浓,这正是内气聚集、储蕴的表现。接着,丹田之气循经络系统运行全身,感到一条热气流下,伸至会阴穴,往后向上,升经督脉经络的尾阎、夹脊、玉枕、百会等穴,再向前往下,循任脉经络经“膻中穴”回到“丹田穴”,出现任督经气循环的感觉。

宋怡龙周身经络气血通畅,双目通红,精力充沛。月潜的掌力正好拍下,因不忍伤他,只用了两成的内力,却发觉触手灼热,惊道:“这少年的内力好惊人!”一下子经受不住,反被震开,“噔噔噔”倒退三步,方才踉跄站稳。

众人看得大哗,只道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令人难以置信!张大了嘴巴,却合不拢嘴了。

沈岚听得一片嘘声,忙睁开眼睛,见宋怡龙安然无恙的伫立,而月潜大师却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神态也极为落寞。沈岚忙高呼:“怡龙!你没事吧!”宋怡龙望她一笑,点了点头,徐志戈搔了搔首,道:“怪哉,怪哉,少林达摩堂首座怎会败得如此蹊跷,真令人费疑所思!”群雄皆是满腹疑窦。

沈岚眼睛忽地亮了起来,满脸兴奋,道:“怡龙,他,他胜了?”徐志戈道:“是啊。”

月潜念着一声佛,道:“施主,老衲输了。”宋怡龙一抱拳,道:“大师慈悲为怀,手下留情,小生感激不尽!”月潜点了点头,道:“少年人胜而不骄,老衲甚感钦佩。”径自退回少林派的所在方位。

宋怡龙也退下了,沈岚俏面红如朝霞,拉着宋怡龙的手,道:“我就猜到你会胜的,你好厉害!”徐志戈问道:“你是怎么取胜的?”宋怡龙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感到内力好充沛。”徐志戈心中甘之如饴,道:“吉人自有天相,看来老天爷都在成全你和岚儿。”沈岚笑道:“那是当然的。”

宋怡龙向四周搜寻,却找不出端倪,径自沉吟:“是谁在帮我呢?”隔着空气,那人竟然都能将内力传给我,天下间,谁能有这种高深莫测的功夫?

马先元瞪着一对金鱼眼,叫道:“怎么会是这样?”马运筹道:“等会子,你和梁振清对战,有把握胜他吗?”马先元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一战战败,就无法向沈守富提亲了,一咬牙道:“爹,相信孩儿!”马运筹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嗯,记得替爹多争几分光回来。”

沈守富咳了一声,向宋怡龙一揖,道:“恭喜,恭喜!”宋怡龙忙还礼,沈守富道:“第二场,恒山派掌门梁振清对马先元。”

两人立于场中,梁振清本也使剑,因见月潜空手对宋怡龙,便也空手对马先元,道:“马公子,请。”马先元道:“如此,在下就僭越了。”一声清啸,纵身跃起,借着这一跃之势,铁扇削向梁振清的左臂,只要得手,怕不卸下一条胳膊来。

梁振清微微皱眉,这小子的武功倒挺霸道的,肩膀象燕子似的沉肩堕肘,呼的一声,避开铁扇。右手鹰爪虎口撑圆,欲擒拿马先元的铁扇,小指和无名指自然弯曲,可起携带作用。马先元忙把手一缩,却见梁振清中指伸直,兼有点穴功能,料不到他竟能在百忙中变招,心中一惊,但手腕“内关”之穴已被点中,铁扇“啪哒”掉在地上。

群雄都喝了一声采,恒山派掌门数十年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马先元脸上一红,两招之内就被人打掉铁扇,可是心浮气胜所至,忙息气宁神,捡起铁扇,抽出软鞭,鞭如蛇舞,扇利如刀,破空而至。

马运筹眉头深锁,暗暗替儿子捏上一把汗,沈岚看得心里大乐:“马先元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嘛,这老头快快把他收拾了!”

梁振清不敢小觑,暗运恒山派的“草玄心法”,内劲催动下,身上的衣衫竟如充气般涨了起来,掌风看似迅疾实则又包含无数的变幻,自然带着一股强大猛烈的炽热气劲,令人心底生寒身体却炽热难奈,这正是恒山派的独门武学――“摧雷掌”!

两人四臂相交,绕了一匝,乒乒乓乓打在一起,以快打快,掌影剑影漫天飞舞,无匹内劲四处激溅,祸及周边群雄,不得不掩面遮挡。在场之人,别说看清他们的招数,简直连人影都分辨不出谁来。

三十招眨眼即过,马先元不禁暗暗心焦,梁振清的功力好像深不见底一般,特别是他那副腰椎,垂直中心,腰关节自然松开,活动起来非常灵活,快捷有力,象蛇滑行时的腰椎一样。不论自己的招式如何精妙,他总有办法躲避,以疾应疾,以缓应缓,轻松自然。

梁振清每打出一记摧雷掌,都会伴着一声惊雷,震得人心里一跳一跳的,行气论云:“任他勇猛气总偏,此有彼无是天然;进截横巧横截直,一气催二二催三。”渐渐转守为攻,马先元只得稍为收敛,再图反击。

徐志戈笑道:“高手一交手,就知有没有,梁振清的武功比马先元高出一筹都不止,看来,马先元铁定要输了。”沈岚看得春风得意,宋怡龙已胜出,只要马先元一输,爹就再也不好提反对意见了。

马先元节节后退,御了十七剑,眼看着就要退至香案,再无退路,猛一咬牙,提气飞起,“刷刷刷……”铁扇及软剑的尖端竟然射出无数银白色扇形的光片,扇浪似花,如鹰嘴至上而下咬啮,这正是圣剑门不传之秘“万剑穿心”!

梁振清喝了一声“好”,一口真气,以背为阳,大俯而曲,则督脉交任,过阳入阴,阳与阴相附。两手高举,施出绝招“一头碎碑”,意想两手将一块重达千斤的石碑举过头顶,竭尽全力将它向地下搠去,把大石碑直插入土中一般。该部发力脆快而富有弹性,在发力的一瞬间如飓风卷大树,突然大树从中折断一般。

这一招事先全无征兆,出手之快,势道之疾,委实威不可当。风势“刷刷”大响,群雄亦被吹得头发上扬,只见马先元的剑花被飓风打散,他惨叫一声,摔落下来,趴在地上,胸口气窒,吐出一口带血唾沫。

恒山派弟子欢声雷动,梁振清含笑望了过去,却见师弟代云峰愁眉苦脸,心里纳闷:“咦,难道他不希望我赢?”再望马运筹,只见其额头青筋直跳,梁振清顿时明白过来:“圣剑门在东北一带飞扬跋扈,我今日一战若挫了他的锐气,这个梁子就算结下来了,日后他必会存心报复。”再望沈守富,亦是铁青了脸,面色极为难看,又忖道:“沈宫主的本意希望马先元取胜,到底圣剑门少主的身份地位比宋怡龙要胜过许多,赤松宫身为江南武林之首,我恒山派势单力薄,怎能拂他之意。”想到这里,不禁冷汗频滴。

马先元勉强站了起来,盯了沈岚一眼,再狠狠盯着梁振清,喘着气道:“还没打完,再战!”沈岚叫道:“不行,你都被人打得吐血,早就输了!”沈守富道:“岚儿,他还没认输,怎能算数呢?”梁振清笑道:“马少主余勇可嘉,刚才一时不查,被我侥幸得手,如此,我就奉陪到底了。”沈岚愤愤然道:“打死这个畜生也好,为人间除去一害!”

马先元一为沈岚,二为了圣剑门的声誉,鼓励自己绝不能输,大刀阔斧地去搏,把打斗场面渲染得有声有色。群雄一看,却也心惊,马先元这次上场,怎么换了一个人似的。马先元心中更惊,怎么感觉到现在的梁振清招法无力,身形缓慢,比先前差了好多?

马先元一扇一剑,满场翻飞,出神入化。两人瞬间交换了三十招,招招势如狂风暴雨,间不容发。马先元低吼一声,左扇“苍松迎客”,右剑“白虹贯日”,锋镝如天风海涛迫人而来。梁振清亦觉寒气透骨,不敢硬接,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两丈之外。

马先元哪肯放过,一派剑光,滚滚向前,梁振清使了一招“有凤来仪”,摧雷掌直取马先元的中腹,要迫马先元撤招。马先元冷哼一声,兵行险着,见掌劈至,仿若未见,剑至梁振清的头顶三寸之许,忽然变生肘腋,向下一颤,正指着梁振清的咽喉,仅仅相差寸许。

梁振清的摧雷掌虽然已至马先元的中腹,但自己咽喉被控,那一掌,却再也不敢劈下去了。

威严的殿堂一下子静到极处,梁振清缓缓收了掌,道:“我输了。”群雄尽皆惊呼失声,马先元这才回腕收剑,长吁一口热浪。

马运筹胸中一颗大石总算落下,轻抚额头,刚才这一场比武,看得人几乎崩溃。沈岚懊丧得简直要哭出来,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四章虎口拔牙  梁振清走回场内,恒山派众弟子都是满脸不平之色,“师父的武功明明高出他好多,怎么突然就败下来了?”师弟代云峰含笑向他点了一下头,示意明哲保身,才是君子之所为,梁振清对马运筹笑拱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马门主,令郎的武功精妙非凡,确实令梁某人大开眼界!”

马运筹呵呵笑道:“梁掌门,你太过奖了,劣儿侥幸取胜,马某实不敢当。”群雄这时都议论起来,“两个人都胜了一场,这下子如此评定?”“是啊,总没有讨两个女婿的说法吧,难道还要再比下去?”“不知接下来,会是谁上场指教他俩?”

沈守富愁眉不展,尚未定夺,马先元在圈中叫道:“不必再要他人指证了,否则我俩再次同时获胜或同时战败,接下去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不如痛快一点,孰胜孰负,就让我和宋怡龙两人对战一场,见出真章来!”

宋怡龙也动了肝火,正要站出,一只手却拉住了他,沈岚一脸伤怀,直摇头,她明白,这场比武,谁都不会轻易认输,恐怕不留下一命,是分不出胜负的,两人都是各安天命。

宋怡龙抓住那只温柔的小手,握了握,将之放下,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片刻之后,他大步走进圈内,面挟寒霜道:“我早有此意,就是生死决,我也奉陪!”

两人的瞳孔急剧收缩,都不行礼,宋怡龙手上的长剑不绝颤动,竟尔发出嗡嗡声响。

“呀――”马先元率先出招,起手式“旭日初升”,剑迅如电,挟集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至,铁扇也自右路攻到。宋怡龙见来势凶狠,上身右拧,左肩领前,避过铁扇,左手自脸旁下搂到胸前,则掌心翻下以掌根出劲,下捺止于裆际,想拿他左手,却被其翻手逃脱,右手以前臂向上托提劲,双剑相交,“当”的一声爆响,宋怡龙的剑身被其劲力击得立现出一凹点,鱼肠剑亦差点脱手而出,宋怡龙惊忖:“好深厚的内力!”

马先元眼中精光大盛,喝道:“吃不住了吧!”铁扇自左胯际提于右太阳穴旁,肘向里裹劲,手背朝处,同时左足顺地面向宋怡龙的裆部踢去。宋怡龙见他出招如此狠毒,心中暗暗恼怒,进半步左右,足尖上翘,足根点地,左足虚,右足实,双腿腾空,灌注内力,“扑扑扑”,与其对踢了六脚,亦感到对方的腿好似铁打的,接触坚硬。宋怡龙落地时,双腿疼痛,站立不住,就此坐倒。

马先元冷笑道:“硬碰硬,我最喜欢了,来呀!”宋怡龙也不揉腿,用袖拭了拭冷汗,爬了起来,大喝一声,一招“丹凤朝阳”,投将出去,进入剑圈之中。马先元不慌不忙,软剑划成弧形,往剑脊处压去,听得“喀叭”一声,宋怡龙的鱼肠剑竟被马先元的软剑缠住,宋怡龙一抽,却抽不出来,马先元的铁扇横扫千军,一扇挥至宋怡龙的肚腹前,宋怡龙只得弃剑,向后跃出,铁扇已划破衣衫,幸亏他退得快,险些开膛破肚。

沈岚看得呼吸急促,叫了一声“怡龙”,见他无事,方才吁出一口闷气。徐志戈忖道:“马先元的武功和宋怡龙相比,至少是师徒的级别,他要获胜,除非像先前一般,出现奇迹。”

马先元把软剑在天上盘匝一圈,宋怡龙的鱼肠剑已到了他的手上,趾高气扬道:“你连兵器都被我夺走了,还不认输吗?”

被其羞辱之下,宋怡龙体内忽然蹭起火焰来,喝道:“少得意忘形!”双手扯住额头上的布条,猛的一拉,将自己的额头箍得更紧。

马先元大笑道:“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少主就成全你!”把宋怡龙的鱼肠剑扔到一边,扇划剑刺,每一招皆直取宋怡龙身体要害,似要置之于死地,稍有不慎,便要血溅尘埃。

宋怡龙凭着一双肉掌,左支右绌,就如狂风中的落叶,在战阵中飘飘摇摇。“嗖”的一声,刀剑丛中一点红,原来宋怡龙的右臂中了一剑,那片赭红瞬间扩散,染满大半衣袖。马先元大喜,喝道:“纳命来吧!”举扇直劈,一条白色光弧自铁扇中狂泻而下,宋怡龙涵胸俯首,疾的避开,地面轰然被光弧轰开了一道长长的深沟。

宋怡龙呼吸急促无律,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剧烈活动使臂上的伤口完全爆裂开来,并不断加大,疼痛感如同抹了最毒的毒药一般冲击着他的脑部。场中英雄十之八九都看得满面春风,马运筹更是不断摸须,频频点头。

马先元得理不让人,剑扇紧逼,要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将他拿下。宋怡龙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想道:“北昌具教曾经对我说过,鹿岛新当流的武功霸气十足,火力是鹿岛新当流重创敌人的看家本领,是攻击敌人的利器。但是,初学者请不要发放火力。欲发火力,必须有深厚的站桩、试力功底,不可不知,否则将引火烧身,重则身亡,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全废。”但这时形式危急,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宋怡龙破釜沉舟,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倒退数丈,“呀呀”怪叫,气吞斗牛,两眼光射寒星,整个身体开始蓄火,将一把烈火自下丹田烧起,吸至命门,同时从膻中吸至上夹脊,再从命门呼至下丹田,同时从上夹脊呼至膻中,烈火沿周身十二条经络及奇经八脉路线循环。

这时的宋怡龙,双眼通红,浑身发烫,皮肉变成红色,滚滚热浪排击而出,群雄亦感到如同立于一个大火炉旁,燥热难安,马先元看得目瞪口呆,竟忘记了出手,想不到他隐藏着如此高深的绝招。

宋怡龙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番,群雄看得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提起双手,护在胸前。

马运筹喉中发出几声咯咯声,好想大叫:“先元,你还傻愣着作什么,快攻击他啊!”可是,碍着身份,又怎能出口指点?

宋怡龙蓄火已毕,烈吼一声,双掌平推,两条火龙嘶叫着奔向马先元,更如盘古的大斧,开天辟地,当者披靡。马先元看得全身血脉贲张,瞳孔登时紧缩如针,前后左右的退路都被封住,根本无路可退,只得运足十成内力,双臂交叉,护在当胸。

“轰”的一声,平地响起惊雷,大火球刺眼已极,一大篷火花随之散开,场中功力较弱的弟子,耳鼓都给震破,流出血来。灰烟蒙蒙之下,马先元整个面孔已扭曲变形,血肉模糊,浑身千疮百孔,皮肉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焦臭难闻,脚下的地板碎裂,身后的香案也已木屑纷飞,七零八落。

马运筹鼓着双眼,大叫一声“先元”,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怡龙狂喷了一大口鲜血,内力已枯竭,经脉震断,整个身体开始打飘,连两臂的摇摆都显得越发无力了,身体只是勉强站立不倒,枯松一般。

静――

整场的静――

只传来场中二人浓浊的喘息声。

马先元支撑着爬了起来,脑中充血,眼前发黑,一阵天眩地转,倒了下去。

他颤抖着,又爬了起来,两颗眼珠子已变得血红,握紧了他的武器,一步一步走向宋怡龙。

马先元在宋怡龙面前一尺立定,缓缓抬起铁扇,往宋怡龙的肩头一指,宋怡龙就向后仰倒,“扑通”一声,在地上成了一个大字。

马先元的眼珠子煞时间如同两盏寒灯,冷笑道:“你输了!”举起了软剑,就向宋怡龙的咽喉戳去。

宋怡龙除了呼吸,再无一点力气,如同待宰的羔羊。

沈岚惨叫一声,扑了上去,可是,她的身法太慢,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怡龙的鱼肠剑竟然自个儿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当”的一声,挡住了马先元的剑,余力未减,又“嗖”的一声,直飞至马先元面前,指住他的鼻尖,不及一寸。

马先元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事情,顿时精神瞀乱起来,向后猛退,你退一步,鱼肠剑就进一步,而且鱼肠剑自行运作,挥舞起来,逼得马先元“哇呀呀”怪叫,手忙脚乱的抵挡,失了章法,“噗”的一声,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

“御剑术!!”

群雄大惊,有些人甚至不相信的用手擦了擦眼睛,害怕是眼睛看花了。这种御剑术比以气驳剑更上一层楼,是以意念驳剑。

沈守富倏然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身体绷得僵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数十年前,一代剑神曾经露出这手御剑术,江湖上绝对没有人会使用!”

马运筹再也坐不住了,飞身挡在儿子面前,与鱼肠剑交了几手,那鱼肠剑又好像失去了生命一般,摔在地上,再也不动。马运筹一脚把剑踢开,搀着儿子,问道:“先元,你怎么样?”马先元笑道:“我没事,那小子不要命的向我攻了一招,比我伤得更重!”

沈岚早已扑至宋怡龙身边,心痛如裂,扶起他来,眼眶含不住泪,唰啦啦的,道:“你,你可别……”宋怡龙双目空洞,嘴唇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志戈也冲上前,一摸宋怡龙的脉门,命如悬丝,忙将本身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给他。

半晌,宋怡龙身体前倾,吐出一口黑血,沈岚吓得尖叫一声,徐志戈道:“别慌!这是他肺里的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果然,宋怡龙身体已能活动,道:“多谢徐大叔。”徐志戈道:“来,我扶你起来。”沈岚眼中泪水直颤,道:“你、你怎么样了?”宋怡龙笑道:“我没事,不过经脉已断,武功尽失,如同常人一般了。”

这时,泰山派的掌门胡凯越众而上,向宋怡龙一抱拳,道:“少侠神功盖世,御剑术举世无双,今日得见,足幸三生,老夫倒想向你讨教几招。”沈岚怒道:“你没看他伤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人!”

沈守富喝道:“岚儿,不得无理!适才的比武,两人不分胜负,按理,比武要继续下去,宋怡龙要么接受胡凯的挑战,要么弃权。”沈岚叫道:“爹,他已武功尽失,你要他比武,还不如一刀杀了他!”那颗心清清楚楚地感到痛,嗓音都是沙哑的。

沈守富道:“既然如此,宋怡龙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就算马先元胜出了,日后,你再不许异议。”

宋怡龙踏前一步,道:“我接受挑战!”说罢,抚着胸,忍住咳嗽。沈岚猛摇着头,叫道:“怡龙,你,你不能……”扑在宋怡龙的怀里哭泣,宋怡龙闭上眼睛,嗅着她那长长乌发散发出来的清香,感受她那温暖娇柔的身体贴紧的美妙感觉。

见他俩亲亲我我,马先元气得脸都绿了,攥紧了拳头,咯咯爆响。

宋怡龙抹去她脸上的泪痕,道:“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鹰就算折了翅膀,还是要搏击蓝天!答应我,不论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沈岚抬头,怀着恳恳胪情,与他对视,宋怡龙道:“答应我,好吗?”沈岚知道无法善了,点了点头,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宋怡龙有三长两短,自己也决不苟活!

“好。”宋怡龙扳离她的双肩,走到场心,对胡凯道:“胡掌门,小子不自量力,接受你的挑战。”

胡凯叫了一声“好”,右脚灌注内力,猛地一跺脚,石地就被震裂,群雄见他露了这一手,都惊道:“胡凯的武功果如泰山压顶一般,气势磅礴!”胡凯道:“小子,接招了!”拳打三分脚打七,急风密雨般袭来。徐志戈看得掌心冒汗,忖道:“这人的武功走的是刚猛一派,宋怡龙如何接得下来?”

宋怡龙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举臂相格,两人见招拆招,擒拿点拍,快到难以形容,战得旗鼓相当。十招以过,宋怡龙心中纳罕:“怎么他的掌力一点内劲都没有?”胡凯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自己的每一拳应带有虎虎风雷之声,怎么内劲好像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化去了一般?

两个人虽然打得激烈,却都没有带上内劲,就好像两个平常百姓打架一般,你一拳,我一脚,平淡无奇。

斗到酣处,胡凯突然跳出圈外,一脚往下猛踩,“轰”的一声,石地又被踩裂,忖道:“咦?我的内功还在呀!”再跳进圈中,与宋怡龙交换了七拳八腿,说也奇了,内力又被卸掉,宋怡龙从容应付。

胡凯又跳出圈外,抓耳搔腮,指着宋怡龙大叫:“奇怪,奇怪,你小子会妖法不成!我的内力怎么被你卸掉了!”宋怡龙摇头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的掌力怎么软绵绵的?”

胡凯哇哇大叫:“老夫就不信这个邪!”蛮牛一般撞来,双掌一推,将平生功夫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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