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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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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已经醒来了,吱吱哇哇,手舞足蹈。小鸭雏“呷呷”叫着,竟然跑到凉亭附近。
摇床内的朱慈良听见鸭叫声,爬起身看,顿时满面欣喜。接着,他挣扎着爬出摇床,滚到地上,再爬起身,蹒跚地追赶小鸭雏。小鸭们朝月亮门奔去。小太子跟在后面,便摇摇晃晃地追赶它们……
水池边,宫女儿们仍然在嘻嘻哈哈地戏水,没有注意到小太子的的去向。
月亮门下,陈圆圆终于捧起一只小鸭雏,欣喜地托在掌中。忽听见前面又一阵鸭雏叫声,她抬头一看,见一个小男孩正摇摇晃晃跟在鸭雏后面撵……小男孩一跤摔倒了,哇哇哭。
陈圆圆赶紧上前,扶抱起他来,“噢噢”地哄着,见四顾无人,便大声叫着:“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是谁家的孩子?!……”半响无人回答。陈圆圆嘟囔着:“也不知在疯什么哪,连孩子都不要了!”陈圆圆抱起小男孩,哄道:“跟姐玩去……咱们走哇。”陈圆圆抱着小太子离去。
周皇后与乐安步入御花园,看见宫女们正疯疯颠颠的打闹。周后驻足不悦。乐安赶紧斥道:“疯什么哪,还知道规矩么?!”众宫女立刻整容排立,向周后折腰:“皇后娘娘。”周后看一眼凉亭,只见那只小摇床纹丝不动。周后是感觉到不祥,快步奔去。乐安紧随其后。周后奔入凉亭内一看,摇床里空荡无人,她厉声问宫女们:“皇子哪?”宫女们怔住了:“咦?刚才还睡在这呢,睡得好好的……”
乐安大叫:“还不快找!”宫女们吓得四散奔开,乱纷纷寻找小皇子。她们东张西望、翻盆拽门的,几乎连地上的每片树叶都翻过来看一遍,就是找不着小皇子。周后满面忧色,急得说不出话。只有乐安指这指那的:那边……还有那边……再找啊!宫女们几乎将花园翻了个底朝天,仍然不见小皇子。这时,她们也晓得大祸临头了,吓得跪地哭泣。周后瘫坐在宫椅上,含泪自问:“到哪去了?到哪去了呢?……”
这时,一阵“呷呷”之声传来,乐安看见几只小鸭雏在水池中游荡,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恐惧地指给周皇后看:“母后……”周皇后跳起身,指着水面惊叫:“快快……”一句未了,再也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眠月阁中,一只黄澄澄的、无比可爱的小鸭雏站在桌案上,正在吃小碟中的食物。那小男孩则抱在陈圆圆怀里,他笑嘻嘻地盯着桌上毛绒绒的小鸭雏。陈圆圆用一只小勺,把自己碗中的粥喂给小男孩吃。小鸭吃一口碟中食,小男孩也吃一口碗中粥……
陈圆圆用小勺指着鸭雏,教小男孩说话:“这是鸭鸭。说啊,鸭鸭!”小男孩含着粥,含糊不清地:“鸭鸭……”陈圆圆又用小勺指着自己:“这是姐姐。叫一声,姐姐!”小男孩咽下粥:“姐姐……”陈圆圆高兴地:“对了。来,咱们再吃一口。”小男孩又吃了一口粥,竟然主动叫个不休:姐姐,姐姐,姐姐……
陈圆圆开心地笑了,亲着小男孩:真乖!屋内一片宁静而幸福的气息。

第十四章 范仁宽的遗书(一)

阵阵炮声。天摇地动。城楼内,王承恩匆匆为皇上披挂黄金甲胄。杨嗣昌、洪承畴神情紧张侍立于旁。杨嗣昌秉道:“皇上,清军已经兵临城下。京城北、东、西,三面均以接敌。”附近一声巨响。崇祯循声望去,问:“皇太极开始攻城了吗?”杨嗣昌回答:“看来是快了。”崇祯不悦,斥道:“什么看来?——”洪承畴道:“臣认为,清军频频发炮,是在施展先声夺人之术,以使京城人心惶惶。至于攻打京城,最少要在几天之后,清军需要布阵与准备。”崇祯满意地点点头,此时他也披挂已定,在臣子陪伴下,小心异异步出城楼;凭高
望远。王承恩在旁边不断叮嘱:“皇上,当心啊!……”只见,远处旌旗如云,杀气连天,浓烟与火光升腾闪烁……
洪承畴沉声道:“皇上请看,清军正在布阵。”崇祯厉声问道:“袁崇焕现在何处?”杨嗣昌秉道:“据报,袁崇焕正从蒙古边境赶来?”崇祯惊讶地问:“他跑到蒙古边境干什么?”杨嗣昌难言地说:“袁崇焕原想在那里设下伏兵,截击退军的皇太极……”崇祯诧异地指着前方:“可皇太极就在眼皮底下呀!”杨嗣昌不敢再言,看着王承恩。王承恩只得上前道:“按照常规,清军早该班师了。袁总督是想先敌一步,抢占清军退路,关门打狗。”崇祯斥道:“想得美!还关门呐――狗都要上炕了!真令朕哭笑不得。”洪承畴道:“袁崇焕是失算了。但皇太极此次进军,如此大胆,也确实前所未有……”崇祯烦躁地说:“袁崇焕之罪,朕以后再查问。现在,各路勤王之师到了哪里?”杨嗣昌道:“南下陕西的官军,都在掉头赴援。估计抵达京城需要两天……”崇祯打断他:“又是估计!”洪承畴道:“洛阳、开封、济南三处的兵马,都在星夜驰援京城。抵京需要三天。”
“太慢!传旨。”崇祯想也没有想,就下令道:“令各路勤王之师,务必在明天夜里赶到京郊,合围皇太极!”洪承畴等痛苦不堪,勉强应声:“遵旨。”
西山高坡上,清军大营。皇太极与众皇弟、皇子及旗主也在驻马眺望。从这里望去,紫禁城在夕阳落照中闪耀着黄澄澄的光芒,显得气象万千,令人神往。皇太极扬鞭长叹:“看哪,那是一座伟大的皇城!可惜,住在里面的却不是伟大君王,他配不上这座皇城。”范仁宽注视着紫禁城,隐隐激动:“皇上,可那里面也曾有过伟大君王,今后还会再有。”皇太极微笑了,说:“今后么……但愿是朕!朕可不想在这看一看就算了,朕要进去,朕要君临天下!”众臣及军队们一片欢呼:万岁!万万岁!
多尔衮策马上前秉道:“皇上,这四天来,我军如同一道闪电,冲击七百里,沿途守军都是不堪一击。现在,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了,为何不一鼓做气拿下它?”多铎也上前道:“皇阿玛,儿臣愿率所部,为攻城先锋!”范仁宽紧张地看着皇太极。皇太极摇摇头:“朕估计,袁崇焕和内地援军三天内必到,而我们三天内是打不下京城的。”范仁宽松口气,说:“皇上圣断。我军一旦攻城失利,肯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那时就可能胜败逆转。”皇太极点点头:“听旨,各旗各部选择有利地形安营,休整两天。等到第三天时,袁崇焕赶到,趁他人困马乏、立足未稳,朕要与他决战!”众臣将齐声:喳!
眠月阁内。陈圆圆与乐安公主对坐着,当中是那只摇床。陈圆圆轻轻摇晃着它,小太子在床内熟睡。乐安公主看看沉思中的陈圆圆,说:“嗳,圆圆姐!”陈圆圆被惊醒,轻声说:“公主千万别这么叫,当心被人听见……”乐安公主笑道:“没人的时候我才叫嘛!叫一叫,心里怪舒服的。”陈圆圆感动地说:“听你这么一叫,我也舒服。”乐安哀怨地说:“我也真想有个姐姐。知道吗,皇后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母亲是个普通宫女,生下我没几天就死了。别看我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很孤苦零仃……”
陈圆圆突然道:“乐安公主,我母亲也是个宫女。”“是吗,她在哪?”陈圆圆说:“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乐安公主问:“那、那你怎么会流落到扬州呢?”陈圆圆看着屋内:母亲临终前告诉我,十八年前的一天夜里,我就生在这间屋里。那一天,正好是皇上登基。可不知为什么,宫里突然闹起了政变,母亲抱着我逃出了宫,一直逃到扬州。唉……想不到,我绕了个大圈子,到头来又进了宫,又回到这屋子里。
“你父亲是谁,也是皇上吗?”陈圆圆苦苦一笑:“这个嘛,母亲也告诉我了,我父亲是个唱戏的。他也早死了。”乐安公主说:“圆圆姐,你命真苦。”“苦吗?”陈圆圆自问一句。又说,“王公公说过,谁也甭说自个命苦。天下最苦命的人,往往一声不出啊。”
乐安听了有点儿恐惧:“这话,听了真叫人害怕……”陈圆圆叹了一口气:“再怕也得活着啊。”
乐安怔怔地“是啊,是啊”。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地问:“圆圆姐,我早想问你了,你跟多少个男人破过身?”陈圆圆一惊,又气又急:“你!……干嘛问这个,要不看你是公主,我打你嘴!”乐安委屈地说:“我是好心啊!”陈圆圆说:“我瞧你是花心!在想男人了。”乐安公主气得嘟着嘴:“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什么男人?又有没有男人爱上你?”陈圆圆眼睛一红,叹息道:“乐安哪,那些爱我的男人,没一个是真心的!”“真的一个都没有?”陈圆圆没有回答,她想了想说:“过去确实没有。现在,也许有一个吧……”“他是谁?”陈圆圆又不说话了。

第十四章 范仁宽的遗书(三)

范仁宽见皇太极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了。正声道:“皇上,清军此次南下的战略任务并非攻克北京,而是援救中原流寇,迫使崇祯回兵自保。现在,这个战略任务已经完成了,大明内地所有的军队都朝京城赶来。京城虽然兵少,但足能支撑十天半月;崇祯虽然没有做好守城决战的准备,但皇上您也没有做好一举推翻大明的准备!臣认为,那座近在咫尺的古老京城,不光是个诱人的果实,也是一个美丽陷井。如果清军得寸进尺,一味贪胜,反而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灾难……”在他说话过程中,多尔衮与豪格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了
范仁宽。没等他说完,豪格就斥骂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尔衮则更厉害,他含泪沙哑道:“皇上!难道……您弟弟和儿子的话加到一块,还不如这个汉人的话吗?”皇太极摇晃了一下,怒斥:“放肆!”多尔衮与豪格垂首不语。
皇太极不平静地喘息着,渐渐趋于平静,说:“你二人都是朕的骨肉,朕的膀臂。但是国之兴亡、千秋大业,不是谁亲就听谁的,而是谁说得对、谁看得远,朕才听谁的!……范仁宽,你接着说吧。”范仁宽深深叩了个头:“臣认为,皇上今儿上午的决策是圣明的,那就是围而不攻,休整数日,寻机歼敌。之后,班师退军。”皇太极叹息道:“唉,朕知道那决策对,但……朕多少有些不甘心!”范仁宽说:“臣记得,皇上的灭明三策之中,第一条就是‘和’。逼崇祯求和。”范仁宽看了看皇太极,又说:“臣认为,清军现在兵临城下,崇祯每时每刻都处在惊恐之中,正是逼他求和的大好时机。”皇太极似有所悟:“嗯,不错。”范仁宽说:“皇上不妨修一国书给崇祯,逼他正式承认大清国,迫使大明永远放弃宗主国地位,每年向大清交纳岁供。这样一来,不但彻底打掉了大明王朝近二百年的‘上国心态’,还使它在精神气数上也比大清矮了一头。从此,主仆易位,改朝换代也就不远了。”皇太极哈哈大笑,上前扶范仁宽:“好好!快起来……”皇太极同时催多尔衮与多铎,“你们也起来。”范仁宽欣慰地起身,而多尔衮与豪格是非常沮丧起身。
皇太极对范仁宽道:“朕完全赞同你的见解,着你立即修书!”范仁宽慨然应道:“遵旨。”
龙帐外。多尔衮、豪格在前,范仁宽在后,三人步出帐外。没走多远,豪格站住,回头怒视范仁宽。范仁宽沉着地向前走,到豪格面前时,豪格一个耳光打来,将他打得几乎摔倒。多铎怒骂:“你这条汉狗!”范仁宽挺立着:“在下是大清朝一品汉臣,不是汉狗。”多尔衮冷冷地说:“狗也好,臣也好,反正都带个汉字!范仁宽,今晚上你算是帮了崇祯皇上的大忙。”多尔衮与豪格掉头离去。
清军大营。一个仆人端着碗粥走近一座小帐蓬,掀帘进入。帐中,范仁宽正在灯下急速书写。仆人将粥放在案头,轻声说:“范大人,这肉粥是皇上的夜宵。皇上说,‘给范先生送一碗去’。”范仁宽看也不看那粥,仍在书写,头也不抬地说:“你把它吃了。”仆人惊讶地说:“这是皇上特意赏您的呀!”范仁宽说:“我赏给你了。”仆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范仁宽已经写毕,他一边将书信折叠着,一边说:“山子,你听着。明天我要进北京城递送国书,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如果我被崇祯斩首,你就把这封信呈交给皇上。”
仆人惊叫:“范大人。”范仁宽把信压在砚台下:“看好,我搁这了。”“小的记住了。”范仁宽端起粥,递给仆人,说:“我不饿,这粥你吃了吧。”仆人只得接过,含泪道:“谢大人。”仆人离去后,范仁宽孤坐,看着案上那摇拽不定、且越来越暗的烛火,直到萎缩如豆,直至它完全熄灭。范仁宽仍坐在黑暗中……
紫禁城外。范仁宽只身骑马,缓缓来到城门下,仰头高喝:“大清使臣范仁宽,奉旨拜见大明皇上!”城楼上一片不安的骚动。片刻,只听守卫一声怒喝:下马!
范仁宽下马。守卫再喝:“为何事拜见皇上?”范仁宽高声道:“递交国书,休战议和。”城楼上又是一片骚动。
守卫喝道:“站着别动,候着。”范仁宽默默站立等候。
洪承畴快步进入午门城楼,向崇祯秉道:“皇上,前门守军急报,皇太极派来了一个使臣,求见皇上。”崇祯一怔,问:“使臣?……他来做什么?”洪承畴再秉道:“据使臣说,他是来递交国书的,皇太极想休战议和。”
崇祯起身,惊喜道:“什么?好哇,好哇!让他进城,你亲自去迎一下。朕在乾清宫召见他。”“皇上……”洪承畴迟疑地进言,““清军兵临城下,占尽了天时地利。在这种时候,皇太极不但停止了攻城,还提出来休战议和,臣认为,他恐怕别有用心。”
崇祯冷静下来,问:“你有何建议?”“臣斗胆建议,无论皇太极提出什么样的和平条件,请皇上都不要当场答应,也不要当场拒绝。”崇祯道:“爱卿放心。朕当然会深思熟虑,还要和内阁大臣们商量。”洪承畴又道:“臣还有一事秉报。”洪承畴看了看崇祯,说:“对方使臣名叫范仁宽……”崇祯凝神一想,突然怒容满面:“朕想起来了,他是皇太极首席汉臣――头号汉奸!”洪承畴一揖:“臣奉旨迎接的,正是此人。”
崇祯愤怒地瞪着门外。

第十四章 范仁宽的遗书(四)

城门轰隆隆打开一道缝,恰可供人侧身而入。一个守卫的大嘴伸进门内,冲外面的范仁宽高喝:“进来!”
范仁宽站着不动,摇头道:“堂堂北京城,就这么窄的门吗?我进不去。”守卫看看门,斥道:“这还不够你进的?”范仁宽说:“我身体虽然可以进去。但本使臣怀揣着大清《国书》,是这道《国书》进不去!请大开城门。”守卫怒道:“你它妈的骚什么劲哪?快
进来!”范仁宽也一脸怒容:“务必大开城门,否则。本使臣宁死不进!”
守卫似在请示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城门终于轰隆隆大开,范仁宽这才昂然入内。
城门一开,便见洪承畴在大道顶头伫立,他注视着范仁宽步步走近……越来越近。待范仁宽站到面前时,洪承畴抱拳一揖,冷声道:“兵部侍郎洪承畴,奉旨迎候使臣。”范仁宽当胸一揖:“大清使臣范仁宽,多谢洪先生相迎。”洪承畴也不多话,当先领路。范仁宽走进兵戈森严的夹道中,两旁尽是锦衣卫们闪亮的刀锋。然而在他们身后,范仁宽看见遍地废墟,房屋崩蹋。他不禁微微叹息……
行进间,洪承畴故意问:“请问范先生是汉人吗?”见范仁宽回答一声“是。”洪承畴故做惊讶地问:“真是?”“真是。”洪承畴又问:“连祖上也是汉人?”范仁宽道:“范氏家祖从汉朝以来,无不是汉人。”洪承畴鼻子哼了一声:“这就奇怪了……”范仁宽宽容地一笑,道:“洪先生如果想骂一声‘汉奸’,请便吧。”洪承畴说:“佩服!范先生有自知之明。”范仁宽说:“不敢当,在下对此早就习惯了。昨晚上,豪格还骂在下是‘汉狗’。在下多年来两头挨骂,不习惯也得习惯。”洪承畴责问:“大汉子孙,为何投靠满清?”范仁宽毫无愧疚地说:“很简单。大明将亡,大清当兴。”
洪承畴问:“范先生还记得周延儒吗?”范仁宽道:“少年之交,情同手足,岂能忘记?”洪承畴恨道:“哼,正是你与他暗通书信,把自己的‘少年手足’害死了。”范仁宽道:“洪先生应该明白,不是我害死了他,是崇祯皇上害死了他!”洪承畴怒道:“放肆!你向周延儒建议明、清议和,这才使他惹上杀身之祸。”范仁宽说:“请问洪先生,明、清议和不对吗?难道你们不想和吗?”洪承畴无言。
范仁宽示意捧着的《国书》又道:“再说,在下此行,仍然是为了明清议和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的崇祯皇上恐怕要比大清皇上更希望‘和’!”洪承畴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手捧的这道《国书》,恐怕又是你这个汉奸捉刀代笔!”范仁宽一怔,惊视洪承畴。洪承畴接着又说:“如果我还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在这道所谓的《国书》中,仍然没有丝毫媾和诚意,你们是想迫使大明签定城下之盟!”这回轮到范仁宽默然无言了。
洪承畴凛凛然大步前行,前面已是乾清宫。
崇祯高踞龙座,众臣严肃排立,所有目光统统射向大步进宫的范仁宽。范仁宽单足跪地,高声奏道:“大清国一品大臣范仁宽,奉旨拜见大明皇上。”崇祯一脸峻色地看着他,故意半天不出声,然后沉声道:“哦,朕听说过你,也是个饱读诗书的汉人,却失身于豺狼,甘为鹰犬!”范仁宽昂然道:“启奏大明皇上,皇太极不是豺狼,在下也不是鹰犬。”崇祯冷笑:“哦?那是什么?”“在下只是大清使臣范仁宽,奉旨呈交《国书》。”范仁宽双手将一帧黄轴高举过顶。众臣都看崇祯。
崇祯没让人接下,却道:“范仁宽,你打开它。”范仁宽一怔,继之缓缓展开――半是汉文,半是满文。崇祯又道:“念。”范仁宽犹豫。崇祯喝了一声:“念。”范仁宽便昂声念道:“大清国皇帝知照大明国皇帝。朕皇太极,受命于天,光昭于地,兵临城下,将集辕门。紫禁城弹指可破,大明朝危在旦夕。但朕心存仁义,不忍见刀兵屠戳,愿与大明休战媾和,结为友好邻邦。为此,大明皇帝必须昭告天下,正式承认大清国,开放边关,互通有无……”“停。”范仁宽停止宣读,看着崇祯。崇祯面露讽笑地问:“朕要是承认大清国,皇太极会怎样?”范仁宽道:“大清立即退军。”“朕要是不承认呢?”范仁宽道:“则意味大明视大清为天敌,皇太极将被迫攻城,破城之后,……臣不敢多言。”满朝大臣俱怒容直视范仁宽,见崇祯皇帝不说话,大家又不敢说话。沉默……整个乾清宫鸦雀无声。
半晌,只见崇祯沉声道:“你且回去,朕要与众臣商量过后,再予回答复。”范仁宽却紧逼不让,道:“使臣奉皇太极严命,今天就必须把答复带回去。”崇祯道:“哦?皇太极如此‘求和’心切?”范仁宽道:“秉皇上,不是皇太极求和,也不是皇太极心切,是十万八旗将士个个心切……”
崇祯大怒而起,喝道:“放肆!来人!”两个锦衣卫执刀上前:在!崇祯口唇颤抖,众臣俱不敢出声相劝,洪承畴更是紧张……崇祯终于冷静了,沉呤道:“带到宫外候着。”范仁宽上前,将《国书》放在丹陛上,随锦衣卫退下。崇祯呆呆地看着脚前那帧《国书》,喟叹一声,坐下:“列位爱卿,你们都可以直言。”

第十四章 范仁宽的遗书(五)

周皇亲抢先出班,怒道:“这哪是什么《国书》,简直是最后通谍。老臣宁可断了头颅,也要先断了它!……说罢,周皇亲上前一脚将那《国书》踩断!”众臣一片叫好,崇祯无奈地摇头。周皇亲仿佛立了大功,哼哼地退下。一大臣出班奏道:“几十年前,满清还只大明建州三卫中的一卫,给先皇爷看看北门而已。如今坐大,竟要逼迫皇上签定城下之盟。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又一臣奏道:“如果让其逞,将来蒙、藏、回,个个都来跟大明签约,大明岂不名存实……”他说到这里不便措词。正惶恐时,另一个大臣插进来道:“所谓皇太
极不过是杀鸡屠狗之徒,茹毛饮血之辈,不识教化,形同禽兽……”
崇祯终于忍不住了,沉着脸打断他们的话,道:“列位爱卿骂够了么?如果骂够了,就出主意吧。如何答复皇太极?那个汉奸在宫外等着哪!”这时,众臣们却互相退缩,谁都不敢建言。崇祯催促着:“怎么,都没了主意?”
先前出列怒斥满清的大臣再出班,沉呤道:“皇上,眼下清军正在势头上,朝廷应设法避其锋芒……”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崇祯皇上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不妨、不妨且恩准满清立国,换、换取皇太极退兵。”崇祯惊讶地问:“咦?刚才你还说,‘是可忍而孰不可忍。’”那大臣惧道:“圣君者,为千秋大业,常常能忍不可忍之事。”
“哼,话都叫你说了!”崇祯把目光扫向众臣,“再议。”周皇亲又颤巍巍上前,道:“启奏皇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关键是谁笑到最后。”崇祯皱了皱眉头:“老皇亲,你把话说明白些。”周皇亲道:“老臣认为,朝廷急需三五年和平安定的时间,用以强兵富国。大明强大起之后,早晚能踏平满清,消灭皇太极!”立刻有臣插进来,道:“周老皇亲忠君护国之言,臣附议。”立刻又有大臣一连串接口:“臣附议……臣也附议……”只有杨嗣昌与洪承畴始终一声不出,态度不明。崇祯越听越怒,终于愤然道:“如此看来,你们都主张签订城下之盟了?”众臣静极。
崇祯更怒,喝道:“你们就不怕丧权辱国吗?就不怕满清入主中原吗?就不怕从此之后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吗?哼……”崇祯怒不可遏,大吼:“你们愿意失身为奴,朕不愿意!”众臣栗然。
范仁宽立于阶下,闭目守候。忽听一声呼唤:“范先生。请用茶。”范仁宽睁眼一看,小太监王小巧端着一盅茶立于面前。不远处立着王承恩。范仁宽接过茶,朝王承恩微揖:“多谢。”范仁宽徐徐饮尽,感动地叹息:“好茶,好茶!……在下几十年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嘿嘿,这是龙井明前茶,西山凤泉水。”范仁宽赞道:“难怪甘美无比。在下请求再来一盅。”王承恩声音一沉:“没有了!”
范仁宽怔片刻,微笑说:“明白了,王公公是点到为止啊。”“你也知道我叫王承恩?”范仁宽道:“谁不知道紫禁城有个王大总管?”王承恩叹道:“那你还应该知道,血有血的腥气,酒有酒的麻辣,什么都比不了清清爽爽的一盅茶呀!”范仁宽感慨地说:“是呵!王公公啊,在下几十年来,出门是汉奸,进门是汉狗,两头挨骂。只有您不但没骂,还赏我茶喝。”王承恩低声说:“汉人……满人,都是人嘛……”范仁宽深深揖首,激动地说:“听了您这句话,喝了您那盅茶,在下死而无憾。”王承恩无言离去。
乾清宫仍然是一片沉默。崇祯已步下凡陛,踱到杨嗣昌与洪承畴面前:“你们两位,不要过于老成了,说话!”扬、洪互视一眼。洪承畴退半步,恭敬地:“扬大人请。”杨嗣昌只得道:“臣一直在想,在‘战’与‘和’之间,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崇祯立定,回望杨嗣昌,目光充满希望:“爱卿放胆说。”杨嗣昌受到鼓励,接着说:“书云,‘兵不太诈’。在战和两难之时,臣建议‘诈和’。”崇祯皱了皱眉头:“诈和?”杨嗣昌道:“皇上不妨先答应皇太极的立国请求,骗敌退兵。之后,再诏示清廷,告诉皇太极,城下之盟概不作数,大明不与蛮夷并立于世……”“这叫什么事嘛?他不讲信义,朕也就不讲信义了?”崇祯的脸沉下来。杨嗣昌急道:“皇上,兵不厌诈呀。”“这叫尔虞我诈!”崇祯怒斥杨嗣昌,然后巡视群臣,“你们说说,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是大明风范吗?是圣君所为吗?朕奉行天子之道,堂堂正正,岂能如小人般行径?!”
洪承畴终于开口了:“臣认为,真正的和平不是谈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谈判桌上得来的和平根本靠不住。臣建议拒和,迎战!”崇祯欣慰地看着洪承畴,道:“朕总算听到句知心话了……”崇祯掉头回到龙座,站着那里巡望一脸惶恐的众臣,大吼道:“朕决心已定,既不与皇太极‘议和’,更不与皇太极‘诈和’!朕要亲着黄金甲,手提三尺剑,不惜举国玉碎,与皇太极决一死战!”众臣为崇祯的天子气慨所震撼,全部拜倒,一片声道:“举国玉碎,决一死战!举国玉碎,决一死战……”
一阵阵“举国玉碎,决一死战”的吼声传到宫外,乾清宫玉阶上范仁宽听了,不禁长长叹息。洪承畴出门站在玉阶上,冷冷地说:“范先生,请——”范仁宽沉默地随洪承畴入宫。范仁宽一直走向丹陛,直至看见地面上那帧踩断的《国书》。他在断书前止步。
崇祯冷冷地:“范仁宽。”“使臣在。”崇祯嘴角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从现在起,你不是皇太极的使臣了,你是朕的使臣。”范仁宽诧异地问:“请问皇上有何旨意?”“朕决心已定,大明绝不和满清并存于世!朕,要与皇太极决一死战!”范仁宽惊讶看看周围大臣,疑问:“满朝文武,没一个明白人么?”崇祯义正辞严地道:“满朝文武,个个明白。君臣同心,举国一致!”崇祯话音刚落,满朝人齐声大喝:“决一死战……”声震宫梁。

第十四章 范仁宽的遗书(六)

崇祯得意地问:“你听到了吧?”“听到了。皇上,使臣可以说一句话么?”范仁宽注视着满面得意的崇祯,大叫一声:“皇上,你要误国误民了!”崇祯怒道:“放肆!”范仁宽仍在叫:“朝廷现在不肯媾和,将来,连乞和都来不及了……”
崇祯重击龙案,怒发冲冠地立起:“来人,让这个大汉奸口衔《国书》,回去交差。”锦衣卫们扑上前,将范仁宽推下。
清军大营,夕阳落照,天地金黄。
范仁宽的坐骑拉着一辆大车,在无人引领的情况下,自行回到清军大营。清军守卫看见,奇怪地迎上前,掀起车上的一片麻布一看,惊叫:天哪!快秉报皇上……多尔衮急步入帐,然后步步渐慢,走到正在读书的皇太极身后,吱唔道:“皇上,范先生回来了……”
“传他进来。”多尔衮吱吱唔唔地:“可、可他……不是一整个人了。”皇太极惊视多尔衮。多尔衮说:“范先生的头颅装在匣子里,给送回来了,口中还叼着那道《国书》。”
皇太极惊怒,大步抢出帐门。皇太极奔到大车前,掀开麻布。只见一只木匣里装着范仁宽头颅,嘴中叼着那道踩断的《国书》。皇太极气得浑身颤抖,望着远处的隐隐京城,半天才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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