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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神医,誓不为妃-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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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怀立即打开门,急忙问道:〞她在哪儿?〞
〞据居民提供的消息,在下源的陵水河畔曾见过她,她好像受了伤。〞
〞什么?受伤!〞
闻言,轸怀立即夺门而出,直往陵水河而去。
姬光找到他们的那一天,攸攸在得知轸怀确为皇上后,便心碎地离开了,但也对自 己造就的错误些微释怀。
她明白自己绝对反不了这场赌局的。与其留在他身旁伤心.不如离去吧!重返她要 走的那条路……无心的继续走攸攸本欲连夜离开封水这个小镇,怎知夜色昏暗,她又心 神不宁,一个不小心意掉落一处堑沟,因而扭伤了脚踝。
她只好一跛一跛地往河边项因而行,在那儿会生长些仙桂草,对她的脚伤极有疗效 。因此她这几口都在河边一间破旧的约棚暂住,待脚伤痊愈后再出发。
当轸怀赶到时,见到的即是她坐在棚内包扎伤势的情景。
〞攸攸……〞他嘶哑地喊道。
她打了个轻颤,却不敢回头,害怕那只是自己的幻听。
他不可能找来这的!他怎可能知道她在这儿,而且她也不值得他来找她啊!
〞你为何不告而别?〞轸怀难掩急躁,语气沉重地问道。
〞我……我输了。〞她垂首,包扎脚踝的双手不听话地直发抖。
他们既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人,她又如何强求他那少得可怜的爱呢?他既是君王,就 该爱全天下的子民,她不能独估也无法独占。
〞你可问过我,你输了吗?〞
轸怀冲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上的布条,〞受了伤也不回来找我,你当真打算把我撤 得一干二净?〞
他的动作异常轻柔,看著她肿得吓人的脚踝,眉头愈锁愈紧。
〞我不会再和你回宫。〞攸攸喃喃道,有点害怕他现在的表情。
〞你不回宫?〞他眯起只眼,莫测高深的盯著她。
〞对,我不会当你众多女人之一。但我承认你不仅占有我的身子,也夺走我的心。 你赢了,而我输得彻底。〞她哽咽地回道,低垂的小脸满是泪水,心情也跌到谷底。
替她包扎好伤处后,轸怀斜靠石墙,眼带笑意的看著她一脸的倔强。〞这么说我已 成功掠夺了你的身心,只是你不愿陪我回宫而已。〞
她微蹙起眉,勉强地点点头。
〞那我懂了,你跟我回去。〞他弯下身就要抱起她。
〞你既然懂了,为什么还要勉强我?你知道我在宫里一点都不快乐。〞她挥开他的 手,就是不肯走。
明明他在意的是皇位,如今他已得到了,还愁没有女人吗?他还硬要她留在身边做 什么?
〞我会让你快乐的。〞他端详著她,幽黑的瞳仁中掩敛深沉。
〞你说什么?〞
〞我是说,既然你不随我回宫,我就不回宫了。〞他笑得别有深意,却不直接回答 。
〞你开什么玩笑,既然你是真皇帝就该回去,若不是遇见我,你就不会遇上那么多 麻烦事,白白绕了一大圈!〞攸攸除了满心不舍外,对他还怀著些许歉疚,若非因为她 ,他此刻绝不会流浪在外,整日郁郁寡欢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笑意,〞看你远副迫不及待甩开我的模样,怎么一点也不像爱 上我了呢?你该不会是寻我开心吧?〞
〞你怎么这么说,我真的爱你。〞
〞那就没问题了,我遇上你也缠上你,才得以享受轻松的人生。〞他的眸光闪著深 情,攸攸却轻蹙黛眉。
〞你骗我!〞
〞嗯?〞
〞我看得出来你这一路上魂不守舍的,甚至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这不是因为你失 去一切吗?〞她神情紧绷,垂泪道:〞而我却不能帮你什么,只能眼睁睁看著你和我四 处流浪,但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快乐。〞
〞我不快乐?是谁告诉你的?〞一抹笑意浮现他嘴角,黑眸里揉人一丝玩味笑意。
〞我又不是瞎子。〞她用一皱,别开脸,避开他灼亮的目光。
〞那是你太敏感了。〞轸怀霍然大笑,紧紧搂住她的细腰,亲呢地挨著她。
〞你这是干嘛?放开我!〞她挣扎著想逃,但疼痛的脚踝让她无法移动。
攸攸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霸气无礼的男人,前些日子他严肃郁闷,怎么现在又变得 玩世不禁了?
她懂了!他现在又可以呼风唤雨了,自然有心情与她调笑。可是他可知他的戏谑对 她而言却是种沉重的伤痛?
〞你究竟要我怎么对你才好?真不让我碰你?〞轸怀紧扣住她,俯身吹拂她敏感的耳后,眼中尽纳她晕红的娇容。
〞求求你,不要……〞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离开他时,他为何就不能让她好好的走?
〞我偏要。〞他啄了下她微咂的唇角,漾了抹孩子气的笑意。
〞你不能这样。〞攸攸一震,随即别开脸。
〞别忘了你已是我的女入了。〞他肆笑,一双柔情似水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
〞你回去当皇上后,会有更多的女人……〞她的眼中又泛起泪光。
〞我只要你。〞轸怀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沉瞳闪过两道幽光。
〞不可能,这于法不容。但你这么说,我已心满意足了。〞攸攸感动地扑进他怀中 ,流下不会的泪。
〞如果我不回去当皇帝呢?〞轸怀捧起她的脸蛋,专注地梭巡著眼前纷嫩细致的含 水妹颜,眼光变得深浓。
〞不〞
〞别说话,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用了,我承认自己早已爱上你,你还会舍弃我吗? 〞他撤撇嘴,笑容陡地变得暖昧。
〞你……你哄我。〞不,他怎可能突然对她示爱呢?这是他不让她离开的一种手段 吗?〞轸怀,不要再对我使计,这只会伤我更深。〞
〞天,我可是头一回对女人说那个字,你居然不相信!〞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她震愕地看著他正经的脸庞。
著她那副排拒他的表情,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变了心,把当初的话忘了。
〞攸攸,我问你,你还爱我吗?〞他捧住她的小脸,低沉的语调中暗藏他亟欲了解 的急切。
〞我当然爱你!若不爱你,我不会在乎要不要与别人分享你。〞她柔声说道。
轸怀松了口气,俊颜掠过一抹释怀的浅笑,伸手轻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那就好 ,我也不屑让别人分享我,我只要你。〞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你为何一路上表现得如此郁郁寡欢,我不要以后每天陪我 的是那张失落的脸。〞
攸攸犹豫,他说的是那么真切,可是这几天他的不快又是为何而来?
〞想不到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他紧搂住她,〞傻攸攸,其实那是因为我发觉自己 不能没有你后所表现的无措。〞
〞无措?〞攸攸皱起柳眉,难道喜欢她是那么痛苦的事?
〞我身在宫廷多年,看了太多美女,早对女人没什么感觉了。说得难听点,她们只 是为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但遇上你后什么都不对了。〞
攸攸歪著小脑袋,等待他的下文。
〞本以为对你的占有只是征服,但慢慢的我竞发觉自己离不开你。这一路上我不断 的反覆思量,这种感觉是爱吗?因为我从未爱过,所以不敢妄不断言,直到你不见了… …〞
他浅笑地微勾唇角,〞我才知道对你的感觉早已不只是爱,只要能找到你,我可以 失去一切,即使拿我的命来换我也在所——〃
〃不!不要这么说,我懂,我懂你的心。〞攸攸连忙以纤指掂著他的唇,阻止他说 出不吉利的话。有君怜卿,夫复何求?
〞既然懂,就和我回去。〞他笑容不减道。
她痛苦地摇摇头,〞不,我不能那么自私。你是位仁君,绝非好战喜功,穷兵屠武 的暴君,国家有你主政才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我怎能独霸你一人。〞
攸攸低垂首,楚楚可怜的娇态撼动了轸怀。
他眉宇蹙紧,俊逸的脸庞冷然合成,〞就因为这个烂理由,你便决定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只是……〞
他不给她再说出拒绝言词的机会,修然将她压在身下,炽热的唇狠狠地印上她。
〞你敢不要我!他低沉地吼道。
攸攸看著他,发觉他那坚决的眼神是不容抗拒的。
〞你听我说,我不是……啊——〃
周围响起暧//昧是声音!
夜晚休息时,攸攸倚窗绣著小荷包,过两天就是轸怀的生日,她想进份礼给他。除 了医术,刺绣便是她的专精,她专注地在荷包上一针一线的添加爱与无限情丝。
突然,门打开了,她赶紧将荷包塞进桌下抽屉,抬头一望,正好对上轸怀一双黑眸 。
轸怀手上摔了盘精致小点,还打了壶酒,笑意盎然道:〞掌柜的为了谢谢我们,特 地请我们吃消夜。〞
〞不行,再吃下去我都快胖死了。〞攸攸低首看著愈趋粗大的腰身。
〞你愈胖愈好,这表示我儿子也是个壮娃儿。〞
他轻抚了下她圆凸的小腹,突地一个踢动让他吓了一跳,〞天!这是什么?〞
〞这是胎动,宝宝在向他爹打招呼。〞攸攸开怀道。这种现象是近来才发生的,虽 然每回都让她难受不已,但她却甘心承受…〞可见他和我一样,是个体力充沛又健壮的 男人。〞轸怀惊奇不已。说完,又俯下身细探她的肚子。
〞那么他未来的娘子可惨了。〞她轻笑道。
他扬眉笑看著她,〞是吗?你认为你很惨?〞
〞是啊!我爱惨你了。〞攸攸眸光似水,眼里涌现感动的泪雾。
〞爱惨我怎能哭?〞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来,吃点东西,酒你就别喝,以免 伤身。
他拉著她走到桌前落坐,勾惑人心的黑随闪烁趣味,〞据这镇上的居民说,我的医 术愈来愈精湛,就快赶上娘子了。〞
攸攸忽地吸噘小嘴,〞你本来就有学医的天分,赶上我是迟早的事,再说…〞
〞嗯?〞他噙笑的脸庞透著疑问。
〞再说指名由你医治的大都是女性病患,见了俊哥,当然不药而愈。〞她别扭他说 。
轸怀闻言倏而狂笑,〞哈哈哈!敢情是我的小娘子吃味了?〞
〞才没.我说的是事实。〞她的娇容瞬间变得火烫。
〞其实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他露出嫉妒的表情。
〞你生气?〞
〞是啊!那些公子哥个个红光满面的还来就诊,只要能让你的柔夷碰上一下就快乐 似伸仙,也不瞧瞧你已经挺了个大肚子。〞更气人的是,他就坐在她对面,偏偏可怒又 不能言。
〞难道我挺个大肚子就不能让人喜欢了?〞她故意挑衅。
〞有我喜欢,你还要谁喜欢?〞轸怀蹙眉逼祝她。攸攸成功地打翻了他的醋坛子。
〞有人喜欢我不行吗?〞她还想逗他。
〞咦,你的样子不对劲,挺可疑的。〞
轸怀的好性情瞬间被醋意取代,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暗藏著一抹呼之欲出的狂野。
攸攸却笑得像只刚吃饱的猫咪,望著眼前高鼻凤眼、身材挺拔,浑身散发著一股狂 傲气势的男人。
她心爱的相公阿!
〞你到底说不说?是谁喜欢你,还是你喜欢别人?〞他的声音凛如寒冰,早已心乱 如麻情绪复杂。
〞别这样,我没……你干什么?别动我的东西。〞
轸怀突地拉开抽屉,想要找出她藏起的东西。但攸攸立即挡住,不让他得逞。
〞我瞧见你刚刚明明在绣东西,为何我一进门就藏起来,是要送给别人的?〞他怒 气勃发的低吼道。
〞不是〞
〞那是什么?我非得看看。〞轸怀不打算让步。
攸攸偷偷拿出荷包,捏在手心里,〞记得上次我绣了个荷包,你抢去后就不肯还我 ,除非你拿来换。〞
〞不换!〞他随身携带惯了。
〞那荷包上的词句不好,我重新绣了一个较贴切的,你要是不要?她好笑地拿出新 荷包在地面前抖了抖。
〞你果真是给我的?〞转怀怒意倏落,表情大喜。
攸攸羞怯地点点头。
〞好,那我换。〞他拉出胸前的红丝绳,解下贴身荷包文予她;攸攸则将新的递人 他手中。
轸怀低头一瞧,瞬间红了眼眶——
夫是天是地是屏障是安全的堡垒妻住在其中优游享乐如同彩蝶尽情飞舞〞你是我最 爱的相公,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屏障,堡垒。〞攸攸流下欣慰感激的泪,倚在他宽 广安全的胸膛。〞我只喜欢你,也只让你喜欢。〞
〞你放心,我会让你如同彩蝶,在我的保护下尽情飞舞。〞
轸怀许了愿,这时一颗星星划过天际。在它的见证下这对鸳鸯神医将永远情爱绵长……
108幼年相交
0
南宋 天禧年间
夕阳流金,映红了群山,为忙碌了一天的东京城铺陈一袭祥和的暖意。蝉儿俯在树梢,仍拉着响亮的大嗓子,像是抗议又一日的匆匆溜过。
集市上的人群散了,纳凉的人渐渐出了,干活的人也陆续回家了。
城外,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正缓缓地淌过两户人家之间的湿软空地。空地左边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林尚书家的宅院,而右边则只有一所年久失修的清平陋室,一条溪流讽刺性地鲜明了两户人家的对比。
与往日不同的是,右边的简屋本已久未住人,但今儿个却反常地闹腾起来,一大一小两人,屋内屋外穿梭着忙个不停。折腾了一整天后,才总算把这屋子收拾得亮堂起来,这样一看,这小屋又别有一番风情雅致了。
〃小紫!〃洪亮的男声从屋顶传下。
〃爹!要草根吗?〃一男娃装扮的幼童利落地将脚边的干草根捆好,精准地扔到正在屋顶上补破洞的父亲手里, 〃接住了!〃
终于,最后一处洞眼也被补好了,韩问天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从屋上一跃而下。
〃完了吗?〃韩紫潇抬起晒成小麦色的脸,问道。
〃嗯。〃韩问天拍拍她的头,快去洗个澡,你也累着了。〃
〃爹呢?〃
〃爹把锅灶打理好了再洗。你洗完澡要记得提桶水回来。〃
〃哦。〃她乖巧地点头后飞快地从屋里取出个桶子,桶内装了件换洗衣服。
〃那爹,我走了哦。〃
〃还有,〃他拉高女儿的衣领, 〃洗澡不可以脱裤裤,知道了?〃
〃嗯!紫儿知道!〃说完,耐不住闷热的韩紫潇立刻一溜烟冲向不远处的小溪去了。
溪畔的草坡上开满了紫红色、白色的小花,爹说那叫〃紫云英〃,是娘最喜欢的一种花儿。每到紫云英开的时候,爹就会想起娘,就会带她回娘埋葬的地方看看。
今年和往年不同,爹说这次会住很长时间,所以就不能在客栈里留宿,爹说他们再也不与娘分开了。
其实在韩紫潇的印象里,娘的影子已经很模糊了,她并不怎么想娘。因为她看到过很多人的娘,都不喜欢。心想〃娘〃应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吧?她只要有爹就够了,爹又会武功,又会给人看病,可以教她好多东西呢!
韩紫潇将沾满泥土的脚丫子伸到凉凉的溪水中,满足地吁了一声。
劳累了一天可以洗个舒服澡真是好呀!要是可以游几圈那就更好了!嗯!反正时间还早,就游一会儿巴!
她飞快地脱掉上衣后就往水里〃卟通〃一跳,刹时舒畅得令她差点叹息出来,小小的身子宛如一条鱼儿在水中钻来穿去。可这样的兴奋持续没多久,她开始觉得不够自由了。因为裤子吸水后变沉了,使她无法游得更快更尽兴。
为什么不可以脱裤裤呢?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随着爹在外面漂泊行医,爹总三令五申地绝不许她脱裤裤,更是强调绝不可让人看了她的身子去。
爹说什么〃名节〃的,她是不懂啦,还有什么
〃女人的生命〃她也搞不大清楚,只是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呀!穿着裤裤游水是很不舒服的,爹应该也知道的吧?
她的大眼睛灵活地扫了扫四周,发现并没有人。那她只是脱一下下,不被人看到应该没事吧?爹越是不许她脱掉,她便越想试试看,脱裤裤又不会痛,为什么不可以呢?而且爹不也说了〃君子坦荡荡〃吗?她一点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感觉。脱就脱,又不会怎么样!好!就这么办!
下定决心后,她再不迟疑地脱下裤子往岸上一扔。
〃呀呵!〃她欢快地在水中扑腾起来,水肤相贴的感觉真是舒畅呀!
她深吸了口气后埋入水中向对岸疾速游去。
这溪流说宽也不宽,但一个四岁的小娃儿想一口气游过也不是件易事。而韩紫潇却不是普通的四岁娃儿,她生下没多久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济世救人,多少也攒下一点功夫底子,才四岁,打架就可以胜过好几个十岁娃儿了。
一口气憋到尽头,当她终于到岸可以大口吸气时,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呛死。
是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孩童,可能比她小一点,因为她(他?)太瘦小了,像这样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只有狗儿大小。她(他)戴着一顶小小的硬角幞头,上镶红宝石,秀气的脸上一双漂亮的凤眼儿透露着惊惶。穿着像个富家公子,但长得却雌雄莫辨。
她喉下一哽,她(他)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对岸呢?刚刚明明看了没有人的呀!韩紫潇站起身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衣物与木桶远远的只剩一个小黑点,原来她顺流而下,沿着条大斜线,游到十万八千里的〃对岸〃来了!
〃啊……〃
蚊蚋般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自怨,她看向那个莫名其妙被自己吓到的小鬼头。
〃跟桦桦的不一样耶!〃她(他)指着韩紫潇的下身,好奇地直看。
〃啊……!〃
完了完了!被看到了!她又气又悔地涨红了脸,挥手对着她(他)白净的脸蛋就是重重的一拳, 〃臭猪头!不要脸!〃
突然被打,她(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韩紫潇如鱼般潜入水中疾速逃去。
直到一管鼻血汩汩流下。
〃哇……!〃
远远的,都可以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拖着随意打的半桶水,韩紫潇像蔫了的桔花似的没精打采地蹭回家。
〃小紫,回来了?〃正在升火做饭的韩问天探出头问。
〃嗯。〃她懒懒地应了声。
〃怎么啦?〃见她不大对劲,他关心地问。
〃没。累了。〃绝不能让爹知道溪边的事,他会气死的!
〃今天你也是忙坏了,吃完饭就早些睡。〃他深知自己不会照顾女儿。别人家四岁的女娃儿,谁不是好好待在家中女红刺绣?而他的小紫却跟着他受尽委屈,像个野小子似的。
〃小紫。〃
〃啊?〃
〃爹给你买几条百褶裙(宋时女子的下裳)好不好?老扮成男娃儿对你不好。现下咱们也不像往常四处奔走了,也不必顾忌别人说三道四的。〃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他就是顾忌着怕女儿抛头露脸以后会嫁不出去,才把她打扮成男孩,带着走动也方便。以后嫁人时再穿回女装也不迟,就说他收了个女儿也成,大略不会有那些麻烦事儿。
〃不要!〃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那些个裙子都太麻烦, 〃爹!我以后也当大夫,不必顾忌小节!〃她拍拍胸,说得豪气干云。
他被她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心想反正还小,就由着她吧。
〃好好好,那小大夫快去厨房烧饭吧,爹去洗澡了!〃他揉了揉她的头。
〃是!〃她重重地点下头。
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韩氏父女已在小溪边住了两月有余,一切都已上了轨道,韩问天临时租开的药铺也渐渐有了生意。
韩紫潇在父亲的练武桩边立了个小号的木桩,早睡早起,勤奋得很。
〃小紫!〃韩问天叫住了正准备施展拳脚的女儿, 〃今日不练了,爹带你去拜访故人。〃
〃故人?〃
〃是你娘生前最好的朋友家,也是我的同窗好友,渊源极深。〃他拍拍女儿的头, 〃快快梳洗,要给林伯伯留个好印象哦!〃
〃是!〃她是听不太懂爹说的复杂关系,但最后一句她很明白,就是要她穿得干干净净的,装得乖乖的,这倒简单!
说起韩林两家的关系,不可谓不复杂。
林夫人与已故的韩夫人是一同长大的闺中好友,林尚书又是韩问天同窗八载的挚交,关系自然亲密。韩问天精通医术、武学,但为人清高,并不计较金钱名利,所以生活才会一直维持着刚好糊口的分上。林家人懂他,两户人隔溪而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关系一直相当融洽,林家对韩家的帮助也从未断过。直到韩夫人为了生孩子而导致体虚身亡后,韩问天伤心之下带着孩子从此不知去向,也再未与林家人见过面。
如今,事过境迁,再大的伤痛也有平复的一天。当韩问天带着女儿再度回到心心念念的东京城,也就注定了韩、林两家今生今世剪不断的缘分。
〃爹,是这儿吗?〃韩紫潇瞪着气势恢宏的红漆大门,吞了吞口水。
〃是呀!你林伯伯还是跟当年一样,门面功夫一流呢!〃韩问天笑道。
本来以为是爹弄错了,没想到他们一路进来不仅畅通无阻,而且府里的一些仆人看见她爹还会鞠躬问安哩,似乎很熟络。
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那个衣着华丽、看来严肃威严的林尚书一见到她爹,立即狂喜得又搂又抱,形象全无。久别重逢的挚友互相寒暄了老半天,才终于记起了她的存在。
〃这就是……〃林尚书没有问下去,大略是猜到了,而这孩子为两家人带来的伤痛也令他不愿回想。
〃是的。秋娘走前,取名叫紫潇。〃他推女儿上前, 〃小紫,叫林伯伯。〃
〃林伯伯。〃她睁着大眼,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好!好个精神的小子!〃林尚书挥手招来一名丫环, 〃把夫人和少爷叫来!〃
〃对了,那时走得匆忙,忘了惠娘也快生了,原来是个儿子呀!〃韩问天恍然道。
〃原来说好要结亲的,这回一对'带把儿'的,只能当兄弟了。也好,桦儿有个人玩,倒不至于老粘着他娘,变得奶声奶气。〃林尚书说。
〃啊?〃韩问天见他误会了,忙想说清楚, 〃其实紫儿她是个……〃
〃爹……〃一个生得极为清秀的小娃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珠子,
〃蚊子咬桦桦了,痛痛!〃
林尚书无奈地冲挚友叹了口气, 〃这孩子,就是太娇气了……〃
〃小孩子嘛,长大了就不一样了。〃韩问天安慰道。
〃爹,我带他到外面玩。〃与其留在这听长辈们哕嗦,韩紫潇宁可拖着这个鼻涕虫出去透气。
〃小紫真乖,〃林尚书赞赏地点了点头, 〃桦儿,要带路哦。〃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林桦在认出韩紫潇后就已经吓傻了,连什么时候被她牵到后花园都不知道。
〃喂!你到一边待着去!〃她见四下无人,便嚣张起来。最看不惯这种娇气的贵公子,何况他还看了她的……
哼!真是满腔怒火蓄势待发!不过她倒不是个无聊恶人,不至于平白再揍这个泪眼糊糊的臭小子。她要练武了,一天不动两下,身子可会不舒服的。
可怜的林桦睁着一双含怨的细长眼眸,敢怒不敢言地呆站在一个自认安全的角落,盯着她有架有势地摆弄着拳脚。
她……她真的好厉害喔!难怪那天打得他鼻血流了好多……血……他的视线猛地定在自己的手指上不动,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流……流血血了!哇……痛痛!〃
看来挺秀气的一个娃儿,哭起来嗓门却大得吓人。专心练习的她被他惊得差点〃走火人魔〃,以为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一回头,只见他盯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哭得好不悲痛。
〃怎么了?〃她心急地上前拿过他的手指,这一看气得她脑血直冲,对着他那张〃我最悲惨〃的脸就是一拳痛揍。
〃没用的东西!〃才刺了个针孔大小的洞洞,出了丝快看不见的血滴就让他哭成这样?有没有搞错?!
〃呜……〃她好凶,脸色好难看,明明被她打的脸颊痛得让他好想放声嚎哭,但又不敢,只试探性地以小狗般委屈的眼神看着她,眼眶里泪水浮动,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不许哭!再掉一滴泪珠子我就揍死你!〃
恐吓果然有效,他闻言立刻噤若寒蝉地收起泪珠,只是更委屈地小声〃呜〃着,煞是可怜。
韩紫潇见状白眼儿一翻,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她拾起他〃受伤〃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吮///吸着。
他则愣愣地看着她的举动,又看着她撕下干净的衣袖为他包好,一时倒忘了委屈。
〃你也别伤心了,这点小口子,明日便好了!〃她拍拍他的头,又走远,练习她的武艺去了。
林桦歪着他的小脑袋,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凶了……
没多久后,林尚书一家便从韩问天口中得知韩紫潇原来是个女娃儿!
一家人大感震惊,不论长相行为,明明都像个男孩子的韩紫潇怎么会是个女的?惠娘更是责备韩问天太粗枝大叶了,还放心不下地硬是将韩紫潇接到林府来住,说是要为她缠足。
习惯了跑来蹦去的韩紫潇从此一见惠娘跑得比飞还快,可她是小瞧了女人在某些事情上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曾经还有一次她被几位嬷嬷强行按住捆住了双脚,断了几根脚骨,当晚她就忍痛逃回家,并视林府为畏途。
只有林尚书仍笑笑说: 〃反正自家人,缠不缠也没人嫌她。〃言下之意是,反正嫁也是嫁到林家,没太大关系。但惠娘可不这么认为,女孩家就得有女孩家的样子,那才能拴住丈夫的心,在朋友中也才有面子。她可不会让秋娘的女儿像个野小子似的长大。
这事情纠纠缠缠之下,便过了三度寒暑,双方都有些心力交瘁,韩紫潇的小脚还是没有缠成,也没变形,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步履如飞了。
一个暖日午后,韩紫潇刚从林府惠娘那儿溜了出来,脚指还一阵一阵地抽着痛。她一屁股坐在石巷口,愤愤地扯掉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她就不明白,裹脚有什么好的?人过得快乐最重要,干吗活在别人的眼光下?真够蠢的!
爹也真是,从她开始被迫缠足到现在,都三年了,还是一声不吭的,只会说〃惠姨是为了你好〃!好?好个屁!碍于她是长辈,否则……
巷内突然传出了清脆的童谣声:
辘辘转得响, 麦子节节长。辘辘转得欢, 麦子冲破天。辘辘转得快,麦子收成袋。
辘辘叫嘎嘎, 麦子进了家。
这首歌谣她知道,是在玩一种〃挽辘辘〃游戏时唱的。玩时一个人左手叉腰,右手伸直,做辘辘把,另一个人做辘辘,唱三遍挽三次,然后轮换。
住在这也三年了,她与附近的小孩早混得烂熟,是有名的孩子王。闻声她也想和他们一块儿玩,无奈这脚疼得她连好好站也站不稳了,何况玩?
她靠着巷口的墙面,无奈地勉强一笑,算是抚慰自己,边休息边听他们〃唱曲儿〃也不错的……
〃我也要玩……〃
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从巷内传出……也只有那百年无长进的臭小子才能发出这种集万千委屈、含怨、乞求于一身的声音。
〃爱哭鬼!滚一边去!〃一个凶恶的童声道。
〃再不走!小心我们揍死你!〃
〃早看你不顺眼了……〃
她竖长了耳朵,却只听到一阵极细的低语声,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着林桦的抽泣声,像是很痛……
〃你们在干什么?!〃她冲进巷内,只见三四个孩童围着他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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