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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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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搜,便知我有没有诬陷裴相。”
  萧无暇话音刚落,数十人同时问道:“那人是谁?把他揪出来!”
  萧无暇缓步走向裴琰,裴琰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凝望着他,正待开口,萧无暇猛然抬手指向他身后一人,大声道:“就是此人!”
  随着他这一指,裴琰身后一人高高跳起,向旁冲去,宋涛大叫:“别让他逃了!”
  数人拔出兵刃冲上,将那人围在其中,那人极力左突右围,同时口中‘啊啊’大叫。萧无暇清喝一声,身形拔起,向那人攻去,那人双手乱挥,抵得几招,被萧无暇一招击得直向后方的裴琰冲去。
  裴琰身形未起,袍袖一拂,那人被拂得掩面倒地,在黄土中翻滚数下,惨叫声逐渐低下去,再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掌门人们未及反应,宋涛与萧无暇同时喝道:“裴琰,休得杀人灭口!”
  柳风等人抢上前去,将地上那人扶起,却见他已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而这人,众人都认得,正是长风山庄的二管家――岑五。
  宋涛喝道:“快搜他身上,看有没有‘化功散’!”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拦在了柳风身前,怒目望向裴琰,显是防他暴起伤人,夺尸灭迹。
  柳风伸手入岑五怀中,不多时,掏出数个瓷瓶和纸包、纸符等物,递给‘神农子’。‘神农子’一一察看,待拆开一个纸符时,猛然大叫:“是‘化功散’!”
  五、裴氏夫人
  群雄轰然,局势一片混乱。掌门人们齐齐转身,望向安然若素、坐于椅中的裴琰,慧律冷声道:“裴相,您作何解释?!”
  裴琰似笑似讽,环视众人,道:“各位稍安勿燥,我自有合理的解释给各位。”
  各掌门缓缓向他逼近,宋涛冷声道:“裴相,这‘化功散’是从你的管家身上搜出,你又当着大伙的面杀人灭口,我看,你是解释不清的了!”
  裴琰呵呵一笑,拂袖起身,风姿闲雅,淡定地望着众人。
  众掌门心中暗警,知他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均将真气提到极致,随时准备发起雷霆一击。
  裴琰却负手而立,笑道:“先前一直是宋大侠在细叙诸事,裴某未得辩解,不知诸位可愿给裴某一个机会,以证自身清白?”
  各掌门互望一眼,皆想到眼前之人毕竟是当朝左相,执掌着部分兵权。此时虽证据确凿,是他下毒害人,但说不定他身后,还有更大的人物在支持,若是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想到此点,慧律高颂一声‘阿弥陀佛’,声如磐钟,压下场中数百人的杂乱之声。待众人平静,他合什道:“裴相,您既坚持您是无辜的,就请拿出证据,也好安武林同道之心,更免眼前之祸。”
  明月渐渐升到中天,清辉如水,洒于裴琰身上,他整个人如笼着淡淡光华,更显清俊出尘。
  树上江慈看得清楚,不由低低道:“肯定不是他下的毒。”
  身旁那人微哼一声,江慈转头望去,只见他目光冷锐,紧盯着庄门前的裴琰,身子稍稍前倾。整个人如同一只伺机扑向猎物的猎豹,又似潜伏暗处、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耳中听得那裴琰朗声道:“各位,裴某知空说无凭,现想请出一人,问几个问题,问过之后,大家自会明白。”
  他侧头向大管家裴阳道:“去,请桓国使节金右郎大人出来。”
  裴阳转身入庄,众人不由有些讶异,不明白他下毒一事,为何要由敌对国的使臣来证其清白。
  不多时,那桓国使臣金右郎从门后迈出,向裴琰拱手道:“不知裴相请本官出来,有何赐教?”
  裴琰欠身还礼道:“赐教不敢当。裴某素闻右郎大人主管贵国礼史事宜,于贵国及我朝史实极为熟知,有几个问题,想向右郎大人请教。”
  “裴相客气,金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琰淡淡道:“二十年前,贵国与我朝,曾有过一次激烈交锋。贵国伤亡惨重,我朝也有上万将士血洒边关。不知右郎大人可曾记得,当年因何事,两国兵戎相见?”
  金右郎面上隐有不悦,冷冷道:“我国天佑五年,贵国承平三年,惨烈一战,为的是争夺月落山脉。”
  “具体是何起因?”
  金右郎接过侍从递上来的茶水,饮了一口,略有迟疑,终道:“月落山脉,居住的是月落一族。月落族人,男生女相,女子则更是个个貌美如花。上百年来,月落族为保平安,不断向我国与贵国进贡美貌的少男少女。这些进贡来的月落族人,男的为娈童,女的则为歌伎或姬妾。
  不料二十年前,月落族向我国进贡的一名娈童,忽于某一夜,刺杀了我国威平王。经我国刑部严审,此娈童招供是受族长指使。我国圣上大怒,便兵发月落山下,要月落族交出元凶。
  贵国却于此时出兵支持月落一族,说是我国诬陷月落族的族长命人行凶,我国与贵国才有了那惨烈一战。”
  他侃侃说来,群雄听得目瞪口呆。有那等年长之人,记起当年那一战,心中都若有所悟,不由都望向那面色渐冷的萧无暇。
  裴琰轻转扳指,悠悠道:“不知后来,贵国有没有查清凶案真相?”
  金右郎轻哼一声:“自是查得水落石出。原来那娈童,是月落山脉‘星月教’中之人。他是受‘星月教’教主指使,行刺威平王,另有星月教众潜伏于贵国宫中,说动贵国皇帝发兵驰援月落族,蓄意挑起两国间的这场战争。”
  群雄一阵议论之声,‘星月教’之名不盛,仅活动在华朝和桓国两国边境、月落山脉一带,而且较为神秘,少与中原武林人士来往,没想到该教之人竟是挑起当年大战之人。
  裴琰问道:“那为何这段史实,贵我两国不曾公诸于众?”
  金右郎极为不悦,但碍于面前之人是华朝左相,自己此次奉命前来和谈,实是得罪不得,遂冷冷道:“此事牵涉两国宫闱,不宜公诸于众,只是现在裴相相询,金某不得不言。”
  萧无暇面无表情,只眸中渐涌恨意,那种刻骨入髓的恨意,衬着他阴柔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树上,江慈隐觉树枝在极轻微地颤抖,听得身边那人正以极低的声音冷冷而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尽的深痛邈远。
  江慈莫名的涌起一股怜惜之情,悄悄伸出手去,轻拍了拍他的左臂。
  他缓缓转过头,江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起以往每次师姐郁郁寡欢时,自己总是做个鬼脸,便能逗她一笑。遂双手揪住自己面颊,冲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又冲他笑了笑,那人看得清楚,一时愣住。
  待众人议论之声渐淡,裴琰向那金右郎欠身道:“裴某还想请问大人,不知那‘星月教’为何要蓄意挑起两国战争?”
  金右郎板着脸道:“星月教众皆为月落族人,素来对其族长将族中少男少女进贡给两国之事不满,多年积怨,自是要让我国与贵国战事不断,他们好趁机复仇。”
  裴琰微微一笑:“多谢右郎大人解惑,裴某不胜感激。”
  他转过身来,与那萧无暇对望片刻,呵呵一笑,侧头向大管家道:“去,请母亲出来。”
  听到从未在人前露面,上任盟主裴子敬的遗孀,名震天下的剑鼎侯裴琰的母亲竟要公开露面,群雄大感好奇。加上经金右郎这样一说,心机深沉之人便隐隐觉得裴琰可能是被冤枉的,那萧无暇的话并不可信,场中紧张气氛稍有缓解。
  月华流泻,秋风轻扬,环佩叮咚,数名华服侍女扶着一女子踏出庄门。
  这女子素衣简饰,低头而行,众人看不到她的面貌,却均觉其身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冷与缥缈。
  她迈出庄门,裴琰迎了上去,扶住她的左臂,面上满是敬慕之色,恭声道:“母亲,要劳动您,实是孩儿不孝。”
  裴夫人在他搀扶下步下台阶,缓缓抬起头来。众人眼前一眩,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裴夫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肤白胜雪,一双星眸转盼生姿,清丽不可方物。她望着儿子,唇角含笑,神情又显得柔和端凝,娴婉清雅。
  群雄未料到这深居简出的裴夫人看上去这般年轻,又生得如此美貌,竟比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青山寒剑’简莹还要美上几分,又看向裴琰清俊面容,皆在心中暗生‘有其母必有其子’的感叹。
  ‘龙城剑客’宋涛愣了片刻后,大声道:“裴琰,你说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是清白的,难道证据就是裴夫人吗?”
  裴琰松开扶住裴夫人的双手,笑道:“证据嘛,并不是我母亲,而是-此-人!”
  他猛然转身,疾扑向裴夫人身后的一名侍女,那侍女惊呼一声,青影一闪,向后飘去。
  裴琰冷哼一声,身形如电,附影随形,‘呯呯’数声过后,那侍女惨呼一声,倒于地上。
  裴琰落地,轻轻拍了拍身上蓝衫,转向金右郎拱手道:“右郎大人,您素知月落族人习性,不知那月落族人身上,可有何特征?”
  金右郎不明先前庄外发生的一切,眉头微蹙,当此际,也只能照实答道:“月落族人,七岁以后,不论男女,均会在其大腿内侧,纹上一个小小的月亮图案。”
  裴琰走至青山派掌门程碧兰身前,欠身道:“烦请程掌门将她带入庄内,详细查看。”
  程碧兰手一挥,便有几名青山女弟子将那名侍女架起,步入庄内。
  众掌门心中慢慢明白了几分,眼见那萧无暇正悄悄向后挪移,互望一眼,柳风和崆峒掌门稳步过去,将萧无暇挟在中间。
  不多时,青山掌门程碧兰迈出大门,走至慧律大师身边,轻声道:“验得清楚,这侍女正是月落族人。”
  一阵笑声响起,众人望去,只见那萧无暇大笑道:“素闻裴相深受今上恩宠,圣上更是不时赐下金帛美女,只怕,赐您一个月落族的女子,也是可能的吧?单凭一个侍女是我月落族人,又能证明裴相的清白吗?”
  他这一说,众人本已压下的疑虑又悄然涌上,齐齐望向裴琰。
  裴琰并不答话,而是扶上裴夫人右臂,将其送上台阶,方转过身,朗声道:“岑五,你起来吧。”
  萧无暇面色大变,只见先前倒在地上,垂垂待死的岑五忽然跃起,众人一惊,他已步至台阶下,向裴琰行礼道:“庄主。”
  众人惊讶不已,慧律上前合什道:“裴盟主,还请您详细解释。”他这一声‘裴盟主’唤出,自是已相信了裴琰的清白。
  此番变故一出,就连先前一直咄咄逼人的‘龙城剑客’宋涛也愣住,面上渐涌疑虑之色,转头望向那萧无暇。
  树上,江慈听得身边之人发出一声冷哼,充满愤怒与不甘。
  裴琰却不急着回答,右手轻抬,仆从上前将那桓国使臣金右郎引入庄内。
  待金右郎远去,裴琰方转过身来,微笑道:“诸位,相信你们都知道,我裴琰十六岁接任盟主,创立‘长风骑’,十七岁夺十城,征月戎;十八岁重创桓国精骑,立下了赫赫战功。”
  慧律道:“盟主军功,名震天下,我等自是知道的。”
  “那各位可知,我裴琰,和我一手创立的长风骑,靠的是什么,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待众人回答,裴琰面容一冷:“我们长风骑,战无不胜,靠的是严肃的军纪,和将士一心,及绝对的忠心!”
  他步下台阶:“长风骑犹且如此,更何况我长风山庄之人。岑五跟我多年,对我忠心耿耿,而且我庄中之人,久受训练,更有一套严密地防备细作的方法。” 
  他拍了拍那岑五的肩膀:“岑五,详细的过程,你来说吧。”
  岑五躬了躬腰,恭声道:“是。是这样的,小人半年前,便屡次受到玉莲那丫头的挑逗与勾引,小人虽也迷恋于其美色,但心中还是保有一份清明。更何况,庄规规定,庄内不得有任何私相授受的奸情,小的不敢有违庄规,便将此事上禀给了庄主。
  庄主得禀后,便命人详查这玉莲底细,觉其有些可疑。夫人曾在京城居住过数年,见过王公贵族家的月落族女子,隐觉此女似有月落之风。加上当年,庄主的叔 父,震北侯爷,又是因为月落族一事而遭贬流放。夫人便对此女上了心,于某一夜将此女迷晕,命人褪其衣衫详看,确认了其月落族人的身份。
  庄主得知后,便知‘星月教’可能又有阴谋要展开。庄主一面命我假装上当,稳住玉莲这丫头,一面派人潜伏到了‘星月教’内。从而得知了萧教主欲借宋大侠之口,诬我长风山庄下毒谋害武林同道,从而搅乱我朝内政,挑起武林与朝廷矛盾、动摇我朝军心的大阴谋。
  庄主得知此阴谋后,由于不知究竟庄内还有谁是细作,谁来负责下毒,便定下计策,要引出萧教主,让各位同道看清楚‘星月教’蓄意挑起矛盾的真实意图。这才将计就计,引‘星月教’实施阴谋,又请来桓国金右郎大人,以在关键时候作证。
  玉莲先前在竹林之中,便将那纸符交给我,花言巧语让我带在身上,然后又悄悄地在我身上种下了迷香。
  方才萧教主用手指向我时,发出了‘引香’,我便‘神经错乱’,四处逃窜,和庄主合演了这一出戏,也让各位虚惊一场。
  萧教主苦心谋划,想置庄主于死地,他却不知,他派出的下毒之人,先前在酒水中下毒时,便被我们盯上,将其拿下,从其身上搜出了‘化功散’。
  所以酒水之中,只有众掌门手中的才放了‘化功散’,为的是引出萧教主,拆穿其真面目。至于我家庄主喝下的那壶酒,壶中是有夹层的。如果萧教主等人不出现,庄主自会想办法不让众掌门喝下有毒之酒水。
  而玉莲在我身上种下的‘迷香’,我家庄主的叔父,由于曾带兵参与了当年一战,是知道解药配方的,所以小人才能与庄主合演了这一出戏。”
  他话音刚落,庄中数人押着一仆从装扮的人走出,那人面目清秀,形状却极为狼狈。岑五执剑走上前去,剑光一闪,将那人裤头割破,众仆将那人右腿抬起,群雄看得清楚,其大腿内侧正有月落族人印记。
  岑五口齿清楚,将诸事叙述得有条有理,现又有两名月落族人被拿下,群雄深信无疑,纷纷向那萧无暇围拢。
  ‘龙城剑客’宋涛更是满面愤慨与激怒,喝道:“萧无暇,原来你是这等卑鄙小人,枉我还当你是朋友,纳命来吧!”说着‘呛’地抽出腰间长剑。
  萧无暇面色苍白,凤眼中透出绝望之意,步步后退,却被众人围住。眼见已无退路,他愣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恨不能杀尽欺辱我月落族人的奸贼!你们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夜风中,他的面上带着浓烈的恨意,秀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团,笑声却逐渐低落下去,终身躯一软,倒于地上。
  宋涛等人抢上前去,只见萧无暇嘴角鲜血沁出,竟已气绝身亡。
  群雄面面相觑,未料到这堂堂‘星月教’教主萧无暇竟会一招未出便自尽身亡,一出惊天阴谋竟是这般收场,实是让人有些恍然如梦。
  裴琰稳步走至萧无暇身前,俯身查看片刻,又站起身来,走至裴夫人身前,嘴角含笑,躬腰道:“母亲,让您受惊了。”
  裴夫人柔声道:“少君,剩下的事情,你好好处理,不要怠慢了各位武林同道。”她转身走向庄内,走得数步,又停下来,向裴琰道:“少君,菊园中的墨菊开了,你去摘上几朵,我想插在瓶中。”
  裴琰躬身道:“是,母亲。”
  她母子二人这番对话,众人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然。但见裴琰微微笑着,步履悠闲,往菊园行去。
  他步至菊园之中,弯下腰,采了数朵墨菊,直起身来。忽然面色一冷,身形暴起,向江慈藏身的大树飞来。
  此前风云变幻,江慈看得兴高采烈,心中直呼不虚此行。待那裴琰步入菊园,俊雅面容看得更为清楚,又直赞这剑鼎侯不负盛名,哪料到他竟突然发难,向自己藏身之处攻来。
  她愣了一瞬,忽觉身边那人猛然将自己用力一推。她防备不及,‘啊’的一声,向迎面跃来的裴琰飞去。
  不及运转真气,慌乱中见那裴琰双掌夹着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迎面而来,‘轰’地击上她的胸口。她胸前剧痛,眼前一黑,鲜血狂喷,晕了过去。
  六、平州崔亮
  江慈觉得自己日夜在一个大锅中被烈火煎熬,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无时不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剧痛,眼前永远是一片模糊,却又似看到无数幻象。
  师父忍住笑意,在嗔责自己:“小慈啊,你这么顽皮,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
  自己在揪住师叔的衣襟,噘着嘴苦苦哀求:“师叔,你就带我出去玩几天嘛,顶多让师父骂一顿,师父心软,不会把我们关起来的。”
  转眼到了邓家寨的山后,梨花落满一地,师姐又不开心,痴痴地坐在梨树下,裙裾间兜满白色的梨花,泫然欲泣。
  师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开心呢?你母亲虽然死得惨,但你还有师父,还有我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可以天天陪你玩耍的。
  师姐的身影一下子又跪在了师父的灵柩前,哀哀欲绝。师父,终究是丢下她们两人,去了另一个世界,师姐,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呢?再哭,师父也不会活过来的。
  江慈伸出手去,想拭去师姐脸上的泪珠。一阵风吹来,师姐纤柔的身形渐渐淡去,竟消失在了一片白雾之中。
  “师姐!师姐!师父!”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周遭一片迷雾,胸前越来越痛,痛得无法呼吸,自己究竟在哪里?!
  她不知自己在这迷雾中、在烈火中翻滚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胸前不再是那般疼痛,迷雾渐渐散去,她的眼前,朦朦胧胧,见到了一个人影。
  “醒了,醒了!”耳边似是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刚见到的人影随着那声音远去:“快去禀报大管家,她醒了!”
  江慈动了动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咕噜的吐气之声,她渐感迷蒙,眼皮似又要重新合上,忽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胸前又是一阵疼痛,痛得她意识渐渐模糊,双眼慢慢合上,再度陷入迷雾之中。
  裴琰松开按住江慈脉搏的手,看了看那惨白僵冷的面容,眉头轻微蹙起,站起身来:“按神农子吩咐的,继续用药。”
  他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丝巾,擦了擦手,往屋外走去。管家裴阳跟在后面,恭声道:“相爷,刚刚安澄回报,当夜所有在山庄的人,都摸查了一遍,无一人认识这名少女,暗查的结果,她也不是任何一派的人。”
  裴琰轻‘嗯’了一声:“那宋涛可盯紧了?”
  “是,安澄已安排长风卫的人盯着,若宋涛真是有嫌疑,总会露出马脚的。”
  “他若是假大侠,这么多年,装得也挺象的,不可大意和松懈。”
  “是,安澄办事,还是很老成的,相爷请放心。”
  裴琰跨过月洞门,一阵秋风吹过,秋阳生暖,颇觉心旷神怡。
  他负手站在园中桂花树下,望着园西一带开得正艳的海棠,笑道:“那人逃得倒快,可惜没见着他的真面目。我还真想看看,真正的‘星月教’教主,生得是如何的颠倒众生!”
  裴阳也是一笑:“若不是这少女阻了相爷一下,那厮是绝对逃不脱的。”
  裴琰淡淡道:“他总有一天要露面的,难得有这么一个高手可以陪我玩玩,太快揭他的底,岂不是无趣?”
  裴阳束手而立,恭恭敬敬道:“是。”
  裴琰默想了一阵,和声道:“阳叔,这几年你一直替我打理山庄事务,真是辛苦了。”
  “相爷此言,小的真是万万当不起。”裴阳忙俯下身去。
  裴琰一笑,将其扶起,道:“现在既然都来了京城,我这相府中的一切,还是交给你打理。安澄,就让他专心于长风卫的事务。”
  他顿了顿道:“我好不容易才说动母亲前来京城,她素喜清静,虽说不愿多人服侍,但为人子,这孝道,我还是得尽。你再选几个灵秀乖巧些的侍女过去,蝶园那边的一应事务,都由你亲自打理。”
  “是。”
  裴琰拂了拂青纱衣襟,往前走出数步,又回过身来:“这少女既不是月落族人,来路十分可疑,她若是醒了,你盯紧点。她可能看过星月教教主的真容,你多派些人守卫,别叫人灭了口。”
  他顿了顿,道:“让安澄把安华调进来,当这少女的丫环。”
  “是。”裴阳看着裴琰的身影往蝶园而去,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胡乱想着:这孩子,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为何自己会这么惧怕他呢?这回随夫人上京城,接管相府事务,也不知能不能称这笑面阎王的心意?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裴琰步入蝶园,早有侍女打起软帘,他踏入正阁,见母亲斜靠在软榻上,身前几案上摆着棋盘,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上前行了一礼,笑道:“母亲总算尝到寂寞高手,无敌于天下的滋味了吧。”
  裴夫人并不抬头,落下一子,轻声道:“哪学的油嘴滑舌,要是早几年,我非剪了你的舌头不可。”
  裴琰轻撩衣襟,坐于她对面,看了看盘中棋势,摇头道:“母亲棋艺越发高深,孩儿佩服。看来这世上,真无人可与您一较高低了。”
  裴夫人将手中棋子一丢,脸上瞧不出喜怒,怔了一刻,低叹一声:“世上倒还有一人,能胜过我,可惜―――”
  她神情有一瞬的茫然,仰面望着屋顶,忽然自嘲似地笑了一笑。
  裴琰忙站起身,不敢多话。
  裴夫人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现如今,你也大了,是堂堂相国,朝廷封爵的侯爷。你这几年办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错,没让我失望。”
  她悠然叹了口气:“从今往后,该怎么办,都自己拿主意吧。我虽答应你来了这京城,可只想过点安闲日子,你事忙,不用每天过来请安了。”
  裴琰带着恭谨的微笑,应了声‘是’,道:“孩儿正想禀报母亲,这段日子,孩儿要忙着和桓国使臣议定和约。除长风骑外,各地驻军中的武林弟子,都要休整参加盟主备选,兵部那里,也会忙不过来。这半个月,孩儿不能晨昏定省,请母亲见谅。”
  裴夫人并不看他,端起茶盏,轻‘嗯’了一声,裴琰再行一礼,束手躬腰,退出正阁。
  他步出蝶园,在园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黑匾上那蹁跹起舞的‘蝶园’二字,面上笑容渐渐淡去。
  再顿了片刻,他忽又笑了起来,甩甩衣袖,悠然步向清园。
  江慈仍在茫茫大雾和烈火的炙烤下翻滚挣扎,却总是提不动脚步,冲不出这片大雾,也跳不出这个烹锅。
  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痛,双足会这么重呢?重得就象小时候,师父将大铁块绑在自己脚上,让自己练轻功时一样。那时候,自己的双脚勒得出了不少血,师父一点都不心疼,她对师姐,可从来没有这般心狠过。
  不过耳边,倒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迷雾后有人在说话。
  “看样子,怕是救不活了。”
  “大管家,您看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相爷?”
  “相爷忙得脚不沾地,怎能让他为这小事情操心。若不是着落在她身上找到那星月教主的线索,相爷才不会留她小命!”
  “大管家说得是,但现在―――,要不,再请‘神农子’过来看看吧。她真要是死了,相爷那,只怕不好交待。”
  “玉间府瘟疫流行,‘神农子’赶去施医,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不,去太医院或是‘回春堂’请个―――”
  “不行,这少女来历不明,且关系重大,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的事情,这可真是有些棘手。”
  “对了,大管家,西园子里住着的那个崔公子,不是精通医术吗?相爷曾夸过他,说他的医术,比得上太医院的医正了。”
  “对啊,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郑平,快,去西园请崔公子过来瞧瞧,相爷一向看重他,早就想招揽他,让他来瞧瞧,无妨的。”
  “是!”
  江慈很讨厌这种睁不开眼睛、却听得到身边人说话的状况,她伸出手去,极力想拨开眼前那层迷雾,双手乱舞中,好似被一个人用力的捉住。
  那人扣住她的脉搏,她想挣开,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那人轻哼了一声,声音听着很舒服:“之前用的药倒是没错,确是妙极了的药方。不过,用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份量,可就大错特错了。”
  “崔公子,依您的意思―――”
  “我看,也不用另开药方,按先前的药方,减半吧。”
  “是是,您看还用不用再开些―――”
  “不用了,就按我说的去做,我再每日替她针炙两次。”
  “是,崔公子,这女子是相爷吩咐过要救活的,还得劳烦您每日过来瞧瞧。”
  “知道了,相爷于我有恩,我会尽力的。”
  天气凉快起来了,动风了,下雨了,总算不再热得那般难受。
  江慈满足地笑了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啊,迷雾也散去了,真好。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一双乌亮的眼眸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是醒了!太好了,崔公子,快来瞧瞧!”
  是个小丫头,比自己还小,她是谁?江慈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右腕已被人扣住。片刻后,前两天听过的那个舒服的声音响起:“嗯,有好转,从今天起,药量再减半,估计再有几天,她就可以下床了。”
  原来自己是生病了,不对,不是生病,是受伤了。江慈慢慢记起了在长风山庄前的那一夜:月光下,剑鼎侯裴琰带着俊雅的笑容步入菊园,却忽然飞向大树,那人将自己推下树,裴琰双掌击上自己的胸口。
  然后,然后是,那些人在她耳边的说话,一句句,全部涌上脑海,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把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江慈闭上眼睛,再将诸事想了一遍,睁开眼,望着正替她把脉的那名年轻男子,眼珠缓慢地转动,眉头轻蹙,茫然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小丫头凑了过来,笑靥如花:“姑娘,你总算醒了,这是左相府,我叫安华,这位是崔公子,是帮你看病疗伤的。”
  江慈痛苦地呻吟一声:“原来我还没死,我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呢。”
  那崔公子微微一笑:“你是看着我象阎王爷,还是象牛头马面?”
  江慈闭上眼,嘟囔道:“我看,你象那个判官。”
  崔公子一愣,旋即大笑,将手中针包一扔:“我看,也不用再替你针灸了,都看得出我象判官,你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夜凉如水,江慈趴在窗边,望着院中落满一地的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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