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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逢跳豆妹-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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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中秋……冬至……又是年终。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民间家家户户忙送神,好让下凡辛苦照证一整年的仙人们回返天庭,或报告一年所察,或交接任务,平时宁静一片的天庭转眼热闹起来。
红光满面的福神刚刚轮职完毕,在凡间看顾了百姓一年的它,其实有些流连忘返,若非得回缴当职令,它还真宁愿再多陪陪那可爱的小娃儿。
在南天门守卫的天兵热情的打着招呼,“福神,一年不见,你的身材更福态了,呵!”
“是啊,连衣服都有些紧,都怪人们太有礼,得知今年轮我当职,素果素菜拼命拜,我不好浪费。”福神抚了抚肚子,一脸笑。
前来迎接好友的寿神听了直摇头,拄着寿字杖身材微驼的它晃得头都昏了。
“福神,你的脸皮还真厚,自己爱吃还怪人。”
“呦,一年不见,寿神,你的白眉快遮了你的眼。”他上前拥抱一下好友。“禄神和喜神呢?”
“我们在禄神府里摆宴,替你接风,顺便听听神一年来是否有遇上什么新鲜事。”明年轮到禄神下凡去,它可是有些等不及。它们四方之神福、禄、寿、喜一年轮值一个,算算,得花四年才能轮完一番。
听到有吃的,福神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他拉着寿神,脚步飞快的奔向禄神府。
☆☆☆
席间,开心的福神话一直没断过,突地,它一脸神秘的停了嘴。他憋不住了,他一定要告诉他们。
“我在凡间挑了个女娃。”
他话才说完,三个老友纷纷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盯住他。
禄神开口代表发问,“神……动了凡心?”还是个女娃?
“啥?我是说我选了个幸运的女娃,赐她一生满满的福气,替我在没当值的时候分送福气给人们。”如此一来,他的人气将永远不败,人间香火绝对鼎盛,熏得他的分身黑黑黑。
“好诈!”吃得满嘴糕饼屑的喜神出声指控。“他想让人们年年记得他,不忘分他一些香火烟。”
“那我也要,这次下凡我就去物色人选,才不让它专美于前,开玩笑,世人哪个不爱功名利禄。”状元郎可没满街跑。
“等禄神回来,我和喜神也会下凡去,大家来比比,看谁找到的娃儿可爱!”寿神卷着白眉,有把握找到那有缘娃。
喜神笑笑,他不怕慢半拍,喜神耶!它不信有人忘得掉。
于是,连着四年四方之神下凡期间都忙得很,忙着寻找有缘人,忙着赐好运,忙着让黎民百姓过得安康……
一年一年过去,当时被选定的幸运女娃已长大,听说她们将红鸾星动,已很久不管谁轮值老是偷偷下凡的四方之神又将“倾巢而出”,苍生有福喽……
第一章
入冬之后的第一场细雪纷飞,柔柔的飘落在大街小巷,更增添了份浓浓的年味。
位于南方的九江县位于平壤之间,因为土地肥沃,久而久之,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居住,逐渐繁华热闹起来。
这天,来了几个穿着及言行都迥异于乡人的壮汉;但尽管如此,也没人太去在意他们。
快过年了,讨生活、办年货的琐事一堆,谁有闲工夫去理会这些过客呀!
仰首望望白茫茫的天空,再瞧瞧人潮扰攘的街市,林育转上前几步,心情极好的主动跟主子聊上几句。
“飘雪了呢。”嘴巴张阉之间,暖暖的白雾逸出。“再过个几天,气候恐怕会更冻人。”
领头的齐漠剑眉微扬,拍拍胯下骏马,瞄了眼前方聚拢的人群,索性下了马,任机灵的马夫将爱马牵开,再朝林育转扫去冷淡的一眼。
“会冷?”
“有那么一点。”他微缩拢肩头,诚实回答,但心情依旧不减愉悦。“少爷,看来我们得在这个地方多留几天了。”
“嗯。”
听进齐漠不置可否的轻哼,虽然尚不知可能会在何处暂时落脚,但林育转的心口仍不禁流过一抹浅浅的期盼与喜悦。
连着三年陪少爷南北奔波,都没能好好的吃顿像样的年夜饭,他不是吃不了苦,也不是厌恶这种日子,只是,适逢佳节将至,心中难免有着感叹与浓烈的思乡情怀。
北方的家乡,应该早就是银白世界了吧!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呀?”直肠子的逐庸不解,大声追问。“这里又不是顶热闹的。”
“飘雪了,你还问为什么?”
林育转讲得理所当然,但是,逐庸更不懂了。
“留不留在这里,关飘雪什么事呀?”他抬眼瞧瞧,口大张,吞了几片雪花。“说清楚一点……唉,阿转,你在瞪眼瞧什么?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呀?”
“春天的微笑!”
春天?
嘴角一撇,逐庸没好气的嘲笑他。
“有没有搞错呀?都还没过年呢,就春天了?你是思春还是脑子被冻僵了?”
“我是说,那小姑娘的笑容,像不像春天?”
笑容像春天的姑娘?
兴冲冲的四下张望,逐庸不费力气的便锁定了林育转口中的那朵寒冬中的春花,不自觉的缓缓瞪直眼,陷入思索。
那小姑娘在一间点心铺后头忙进忙出,偶尔还得顾着旁边的春联摊子,忙得像只陀螺,却仿佛很怡然自得,举止愉悦,连红艳诱人的唇角都噙着一朵俏丽的笑容;没错,她笑得很甜、很美,楚楚动人,看在他眼中却与一般的姑娘没太大的差别。
若真要他说,他倒是觉得她的笑容勾起了他的回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曾在哪儿见过她……
“你不觉得呀?”
“少来,我哪像你这么诗情画意呀。”再扫去一眼,逐庸没好气的朝林育转大眼一瞪。“别老跟我说这么文诌诌的话啦,有听都没有懂。”
“少爷懂就行了。”
少爷真懂阿转的诗情画意?
逐庸不太相信林育转的得意扬扬,半信半疑的朝齐漠望去,只见他虽不吭气,但亮晃晃的眸光果真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去,像是瞧得很专注……不会吧?
“喂!”他朝林育转努努嘴。
“什么?”
“你说说看,少爷是在发什么愣?”
“春天的微笑!”
“这话你已经说过啦。”而他还是不信阿转的话。“我想知道的是,少爷是在瞧什么?瞧得这么专注。”别说是在美女如云的京城,就算是奉了皇上旨令微服四巡,这大江南北一路走来,什么美女没见过呀?
他才不信这朵初绽的花朵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令心性倨傲的少爷看得目不转睛。
“哎呀,你这大老粗,哪懂得我口中的诗情画意呢。”林育转夸张的摇头叹息。“说给你听,也是徒费一番唇舌罢了。”
“唷唷唷,你拿话来塞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你就直说,少爷在瞧什么呀?”
“哈,我又不是少爷,你问我,我问谁呀?”
“问少爷呀……”
状似悠哉,齐漠不经心的听着左右副手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悄悄敛下眸底的愉悦,取而代之的,是唇畔那抹令人凛然的戾气轻扬。
除了阿转口中那抹“春天的微笑”,他还一一浏榄了几个小铺,就在那个点心铺的不远处,有个卖爆竹的小铺,没人顾着,生意似乎有点萧条可怜。
年节到了,是该放点爆竹什么的,热闹一下!
才想着热闹,喏,就有人在大街上撒野,高声咆哮,行径嚣张得很;瞧附近走避的路人对他们不满却百般隐忍的态度研判,准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的地头蛇。
“呵。”
斗着嘴,冷不防的听进齐漠突如其来的一声笑,林育转跟逐庸不约而同的问嘴,纷纷讶然望着王子那双炯目移了方向,脸上挂着一抹似怒似喜的邪笑。
少爷是怎么回事呀?
“好玩了!”齐漠又兀自低喃。
完了,有人要遭殃了!
“少爷,你瞧见什么呀?”
“有热闹可瞧喽。”
“热闹?”向来爱极了热闹的逐庸可开心了。“太好了,在哪儿呀?”
笑笑,齐漠望向林育转,深邃阴赞的目光流转之际,已然将命令送出。
林育转会意,微弓身,办事去了。
少爷的意思他自然了解,他是要他去探查清楚,这地头蛇是何来历。
领着皇上的旨意,少爷微服代天出巡,就是想多了解人间疾苦,这么一路走来,瞧得也够清楚了……世上,狗仗人势的例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少。
唉!
☆☆☆
今儿个的生意真是好,铺子才摆好没多久,春联已经卖得只剩一张了。
“呵呵,令人满意的进账。”涂意舒笑得有点心虚。
感谢喜爷爷的大恩大德,也不知他是打哪儿弄来的这么一大叠春联,字字写得龙飞凤舞又笔劲十足,连她这个只识得几个字的人都赞赏不已……听喜爷爷说,他是打他一位老朋友那儿讨来的……呵,感谢老天爷让她认识了喜爷爷这个神秘又贴心的忘年之交。
“舒丫头,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嘻。”她笑眯了眼。
当然开心呀,没本生意,赚的全都是纯利,而货物几乎全部脱手,只留一张两个字的春联在手;嘻嘻,待会儿替家里那个爹打一壶白干,替娘买一件新的棉大衣,再替欣姐添些胭脂水粉,剩下的……就全都是她的爆竹钱喽。
嘻嘻!
“瞧你笑得连眼都不见了。”
“呵。”涂意舒再笑一声,回眸,瞥见苏老爹那张憔悴的老脸。“苏老爹,你老累了呀?”
“累倒不至于啦,只是,唉,还没开张呢。”
咦了声,她不自觉的收拢起溢于言表的愉悦。
“还没开张呀!这年头的生意还真是难做呢!”她俏眉轻颦,没一会儿又豁然舒展。“没关系,我替苏老爹想想办法。”
“唉,有什么办法可想呀?”苏九轻叹。
一条短短的街上,加起来竟然有四五家爆竹铺,竞争自然就大了;他脑子一转,学人家跑来这条年货街租个临时铺子,怎料,一个时辰过去了,连苍蝇都是直接飞过他的铺子,头也不回的……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几声。
生意,真是难做呀!
“看我的。”涂意舒下定决心了。“老爹,今儿个我帮你做成开市第一笔生意。”
别人的爆竹成分如何,她是不清楚,可苏老爹的爆竹向来是质纯,手工也细致得没得嫌,天生谨慎的苏老爹甚至连火引的设计都很斤斤计较,绝不让出门的货品坏了自己的声誉。
这些,她都一清二楚,因为,她是苏老爹那间爆竹铺的临时小工,而平时,也几乎都是她陪着他四处燃放爆竹,测试火药的威力与成分呢。
“看你?什么意思……唉,舒丫头?”别见她顺手就捞起一个小竹篮,利落的朝里头摆了几困冲天泡,他眼明手快的将她拉回来。“你想怎样?”
“出去兜生意呀。”
“去哪儿兜呀?”
“随便。”她笑意盈盈的眸光四扫,然后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呵,那位大爷看起来应该不排斥玩爆竹。”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像快饿死的样子。
“不排斥……”目光才梭巡到她口中的大爷,就惊见她又要走开,低叹着,苏九再度将她拉回来。“丫头,等等呀你,别乱来,你认得人家呀?”
那位爷儿看起来冷僻且倨傲,而且,满身的富贵之气,绝不是他们这等升斗小民可以随意招惹得起的角色。
“不认识呀。”
果然!
苏九叹得很无力。
“不认识人家,你想找他做什么?”
“哎呀,老爹你别担心啦,我上前去兜个几句,看看他会不会掏出银两来买些爆竹回去玩爆仗。”她说得含蓄,不忍心戳破老爹的微弱希望。
虽然年关将近,但因为县城里的爆竹铺太多了,所以,不找外地人兜售生意,找谁呀?
其实,老爹的担忧她清楚,而她的目标也不在他,那个一眼瞧去就知道是头儿的俊俏男子;因为,他虽然引人注目,却也散发着一股……“别靠近我”的强烈疏离气息。
不,她还不想给自己找难堪,她的目标是他身侧那个笑得很憨厚的大个儿。
瞧他笑得开心,一双善目好奇的四下张望,应该是个好说话的推销对象吧……
☆☆☆
“少爷?”
齐漠停下来,犀利迫人的黑瞳静望着林育转,等他开口。
能力一流的林育转没花多少工夫,就大致了解那群地头蛇是何方神圣,也探出他们今儿个是酒喝多了,捞过了界。
两人交头接耳了半晌,就见齐漠不发一言,抚唇思忖,慢慢的朝前踱步。
该不该先绕个弯,直接先去砍了那条蛇的七寸所在呢?
视而不见的走走逛逛,齐漠在脑子里构思着行程表,然后,逐渐成形……
“少爷,我们是不是直接去逮人呀?”猛地瞥见少爷不表赞成的拧眉神情,逐庸吞咽着口水,笑容微带尴尬的东张西望。“少爷,这儿倒有几分过年的气氛呢。”转移话题,以策安全。
齐漠笑了。
“你当这是哪个炼狱!”
听出少爷语气里的嘲弄,逐庸微红了红脸,胸口的紧张倒是烟消云散。
“喝,少爷呀,你别玩我了啦。”只要少爷愿意开口,他就过关了。“我没当这是炼狱呀,我也知道快过年了,只是,我以为像这种……呃,穷乡僻壤的地方……”听见林育转在身旁笑出声,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咧唇干笑。
穷乡僻壤?
九江这个富裕的米市?
齐漠不发一言,却笑得很诡异。
“少爷?”
“很有长进。”
“长进?呃,少爷是指我呀?”
“可不是吗?你倒是学会了什么叫作穷乡僻壤呀!”齐漠眼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朝他们接近的小女人。“可喜可贺,保持这种好学精神。”
是阿转口中的那抹春天的微笑。她,想做什么?
顺着齐漠的凝视,林育转也瞧见涂意舒了,而他身边的逐庸早就朝她和善笑了笑,开口招呼。
“小姑娘,有事呀?”
愈走近他们,涂意舒才赫然发觉他们有够高,不但体魄高人一等,连气势也迫人得很。
不行呀,要定下心、沉住气,加油,苏老爹能不能开市,就看她的勇气了。
替自己加油打气,涂意舒笑意不减的仰首瞧向逐庸,见他朝自己笑得和善,不禁心头一松,眉眼间更显青春的柔媚风采。
“大爷您新春愉快!”
“愉快,愉快,小姑娘你也愉快呀。”以为她只是顺口祝福,逐庸笑应着几句招呼,漫不经心的瞥见路旁卖的糖霜姜饼,香喷喷、热腾腾,他惊喜的以目光询问少爷,见他几不可感的点点头,他也没多想,脚跟移转便走开了。
涂意舒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走人,低头拎出一小捆的冲天炮,恭敬且有礼的捧向他。
“这位爷儿,跟您说喔……呃?”完了,招客的清脆嗓音卡在喉头。“我……呵呵……”虽然笑容未减,可是,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双颊微微一僵。
什么时候和善的大个儿走遍了,换这个似笑非笑的俊俏爷儿杵在她身前?
令她困窘的是,他八成是故意陷害她,否则,她递出去的冲天炮哪会这么刚好的就顶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前进!
齐漠的确是带了几分蓄意,见她低头取物,他也没改变步伐,就这么慵懒且神情阴沉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瞧瞧她在搞什么鬼!
既来之,则安之;见他不动,却也沉默不语,涂意舒苦笑在心,还是开口了。
“大爷,买一串爆竹吧!”水眸诚恳的瞅视着他,笑意浮绽在她的唇畔。
齐漠微讶,灼目锁着她。
有没有搞错呀?无缘无故盯上他们,他还以为又是个犯花痴的小姑娘……呷,原来是兜生意的。
“老人家到这会儿都还没开市呢。”不由自主,她补了一句,心里巴望着他什么话都别说,快快掏出银两,买了就是。
“老人家?”讥讽的黑瞳熠亮迫人。“你?”
就算明明白白听进了他的讥讽,涂意舒也没翻脸,仍旧是好言好语的解释。
“老人家自然不是指我。”仰望向他的嫣颊粉嫩且细致,她笑咪咪地重复着。“年关将近,买串爆竹热闹热闹嘛,沾沾年气。”
他确定她很清楚他方才的讥嘲,可是……
“你在笑?”
“是呀。”
即使是遭他几近无礼且倨傲的笑谑,她依然不改笑颜,为什么?她哪来的一副好心情?
凝望着她,深炯的黑瞳紧锁在那双被他逼视得逐渐泛起迟疑的翦翦秋眸,胸口升起一抹闷闷的骚动;半晌,齐漠移转目光,不对任何人,神情傲慢但口齿清晰的抛出一句。
“白痴。”
啊?
“你骂人?”笑容微敛,涂意舒有些不满了。“唉,这位爷儿,无缘无故,你为何损我呀?”
泥人也有土性子,她虽然是上前兜生意,可他不买也就罢了,有必要拿她穷开心吗?
“我损你了吗?”
“有呀。”红唇微嘟,她信誓旦旦的指控。“你刚刚就喊了一句白痴!”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对着你说了吗?”
“咦?”
“没有,对不对?”爱理不理的笑容幻化成邪魅的好笑。
这么说来……涂意舒窒了窒,俏靥染红。
“又是我的错?”
“没错!”
齐漠附议得极快,令她微微气结;尤其,耳畔轻轻传来熟悉的开怀轻哂……真是的,又被喜爷爷撞见她出糗了。
“你每次都这样!”纤肩微垮,她无可奈何的喃喃自语。“别笑我嘛。”
一旁观戏的喜神笑呵呵。
但,听进她的娇嗔,齐漠挑起浓密的剑眉。
“每次?”
“不是跟你说话啦。”
抬眼,齐漠夸张的四下张望,方圆三尺之内,除了他与她,再没有第三人的形影,连阿转也在他的、示意下退开许多,如果不是跟他说话……
“随你,不知所云的言语,我向来也懒得听进耳。”
“你这人……”涂意舒微愠。“好奇怪哩。”
“是吗?”
“没错!”
“天下怪人何其多,又岂只我一个!”扔下这么两句,他没绕路,以体魄逼迫她不自觉的退开,在她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悠哉潇洒的扬长而去。
☆☆☆
韶光飞逝。
一年接一年,四季轮转着人世间的变化无常,辗转间,十四个酷冬掠过,此刻,白雪皑皑的酷冬又来到。
“果真,岁月如梭,小娃儿长大了呀……”喜神喃喃自语,有些不舍的拿眼瞅着捧在手心疼了十五个年头的小姑娘。
“眼看着小丫头片子也即将开花结果,唉!”
耳边的轻叹拉回了涂意舒的在意力,心绪复杂的再对那个背影抛去一眼,她完全不意外喜爷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喜爷爷又在叹了呢。”笑咪咪的收妥那几个铜钱;终究,她还是替苏老爹开市了,因为,嚼着姜饼的大个儿跑来跟她买下一整篮的冲天炮。“你不是说我会带喜给人?怎么你在我身边却尽顾着叹气呢?”
“那男人,很有野性。”他略过她的笑问不答,径自说出自己的观察。
“野性?”侧首,她好奇的又迫望向那愈走愈远的背影。“什么是野性呀?”她不懂喜爷爷的话,只知道方才那双黑瞳直盯着她瞧时,她的胸口酥麻麻的骚动着。
为何骚动?她也莫名其妙得很,却知道自己不讨厌那种感觉。
“你没瞧见他的眼神很妖魅?”
“妖魅?”杏眸陡然因好奇而闪闪动人。“喜爷爷,什么是妖魅呀?”
“妖魅呀……”搔了搔脑勺,喜神苦思着如何解释。“这该怎么说呢?呃,妖魅呀……”
“舒丫头?”
“喔。”收拢起好奇的目送眼波,她回身走向出声喊她的苏九。“来了。”她没有招呼喜爷爷,却也知道来无影、去无踪的他就跟在身边。
“你在跟谁聊呀?”
“没呀。”涂意舒不假思索的笑着摇头。“我是在自言自语啦。”虽然不想瞒苏老爹,但,她也很无奈呢。
谁叫喜爷爷专爱搞神秘,从小到大,他就只爱找她聊。
似乎,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看得见喜爷爷的形影,小时候她觉得怪异,问了又问,喜爷爷却只是对着她笑;就这样,她有个一路伴着她成长的忘年之交,久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你唷,老喜欢自言自语。”
“嘻,习惯了嘛,总改不掉。”晃晃空篮子,她将几枚铜钱如数递给苏九。“来,祝老爹开市大吉。”
老眼微微泛着泪光,苏九高兴的接过空篮与铜钱。
“舒丫头……”
“我要忙我的喽。”挥挥手,她止住他的道谢。“接下来,老爹应该也会开始忙不过来了。”话才说完,就见一位大娘停在爆竹铺前。“老爹,客人上门喽。”
苏九也瞧见客人了,笑着跟她点点头,赶回去招呼了。
“咦,丫头,你留了什么?”
“留?”愣了愣,见喜爷爷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那张存货……“这哪是我留下来的春联呀,是恰巧没卖出去的啦。”
经过苏九一搅和,两人都忘记方才的妖魅一词。
“没卖出去?”喜神讶笑。“丫头,你可知上头写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眨眨好奇的眸子,她摇头。“我认得它们,可它们不认得我呢。”
喜神听了也只是呵呵直笑。
利禄。
听说禄神的那丫头写了一手好字,而且是写啥应啥,如今,小丫头这么巧的就留下了这么一张……
“丫头呀,你要发了喔。”
“发?”
“这张春联,你可得好好留着呀。”他笑得神秘兮兮。“其中大有缘故。”
“大有缘故的春联呀……”嘻笑着,涂意舒顺便轻手轻脚的将春联卷成细轴。“那可真是得好好的将它收妥喽。”
决定了,一回到家就将它贴在门口;大有缘故的春联呢,说不定真会招来好运哩!
第二章
齐漠遣了几个扛夫先行进县城歇着,一行三人绕到邻乡,揪出那几个闹事的地头蛇。
先前几个闹事的地头蛇就是打这儿出产的!
一踏上人家的地盘,三双精目随意打量,却都极不满意瞧进眼的点滴,再加上先前所收集的种种消息及证据显示,这地方官既贪婪且无能。
“这里跟九江县差真多呀。”逐庸叹道。“不过是一山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抿着嘴,听进逐庸的感慨,齐漠不发一言。
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左右手,也不罗嗦,他直捣黄龙走进了当地的府衙。
“陈肇钧这人你可认得?”
钦差大人突然到临,身为地方官的陈瑞连已经够紧张兮兮了,冷不防地听到自个侄儿的名字被揪出来,他更是惊得满身大汗,先摇头,再猛点头。
瞧他吓得魂都快飞了,拼了命的点着头,齐漠拢起两道浓黑的剑眉,不耐且严厉的低斥。
“说话!”
“认……认得。”
“他是……”
“这陈肇钧是下官的侄儿。”陈瑞连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呃,虽然是侄儿,可向来不亲,完全不亲。”
想也知道铁定是阿钧这小子又在外头闯祸了,这位突然上门的钦差大人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角色,不快快撇清跟阿钧的关系,怕待会儿遭他牵连。
“不亲,是吗?”
“是,禀大人,下官不敢欺瞒大人……”微抬眼,猛然瞥见那双冷峻的深瞳直望着自己,吓得他疾吸了口气,浑身打起哆嗦。“大人,下官知道错了,恳请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保证……”
“将功赎罪?”
“对、对,请大人给我个机会。”
“让你再捞更多?”
“对。”旋即悟到自己的脑袋点得太快了,陈瑞连忙不迭的又猛摇头。“不对,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
“啊?”
“来人!”
林育转跟逐庸同时上前。
“摘了他的乌纱帽!”
不需要再多言,齐漠命令一下,两人同时出手,当场去掉陈瑞连的官职,再将他打人大牢。
嫌恶的瞪着呼天抢地的陈瑞连被押走,齐漠大刀阔斧的将府衙整顿一番,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了了一桩任务,一行人这才悠哉的起程转回九江。
“少爷,接下来呢?”回程,换逐庸捺不住性子的问了。
“你累了?”
“不,不是呀。”主子都没喊累,他哪敢、哪能狂喊呜呼哀哉呀。“只是怕少爷累了。”
似笑非笑的睨了心直口快的逐庸一眼,齐漠的心情倒还不错,糗了他一句。
“累了可得说一声呀。”
听出少爷口中的嘲弄,逐庸嘴一咧,搓搓手,坦白笑言。
“这是少爷较勇健,我呢,虽然还撑得住,可这心里头总觉得骨头好像要散了似的。”大概是天太冷了,他向来耐热不耐冷,只要气温陡然一降,体力就自动减了两成。
冷然噙笑,若有所思的瞳眸盯着他及林育转,齐漠顺手一拢肩上厚暖的披风,慢条斯理的说出打算。
“这次,咱们就在九江挑个落脚的地方,快过年了,可能会待上一段时间。”
林育转闻言但笑不语,但神情顿时轻松且逍遥许多。
“真的?”较沉不住气的逐庸笑问。
“你想我会唬弄你?”
“当然不是。”他忙不迭的摇头。
向来喜怒随心的少爷自然是不会唬弄他,可是,少爷喜欢耍弄他呀;唬弄与耍弄,虽然说法不同,但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说穿了,就是在……玩他啦!
☆☆☆
清晨,齐漠向来回魂得慢,但是并不会借机赖在床上,总会强迫自己早早起床,兴致一来,也会亲自上街去吃点东西……
“咦?哈哈哈。”
“一大早,笑什么呀你?”
“你自己瞧呀。”逐庸嘴角已先一步的带着林育转的目光转向前方。“是你那朵春天的微笑。”
林育转也看见涂意舒了。
只见她在一个卖早点的铺子前头打转,手脚利落的忙东忙西,又像一只小陀螺的忙碌。
“少爷,要吃粥吗?”逐庸低声问着齐漠。
齐漠扬起右眉,正要答应……
“客官,请坐呀!”短小精干的老板瞧见他们的迟疑,嗓门极大的抢着招呼。
微颔首,齐漠率先走向老板拉开的长椅,坐下,静望着额际微沁着细汗的涂意舒。
一早,她就显得娇艳可人,丝毫投有惺忪睡意及倦态,这女人是什么做的?都不觉得累吗?
林育转向来话也不多,沉默的坐在齐漠左侧,但,多话且外向的逐庸可就不同了。
“早呀,小姑娘。”赞叹的瞧着她迅速的端碗摆筷,他喷了喷。“你倒是没一刻能闲呢。”
“呵呵,早早早,大爷们也都早呀。”轻笑两声,见隔桌的客人离座,涂意舒勤快的赶过去收拾碗筷,仍不失礼的颔首招呼。“没法子呀,得加减挣点银两嘛。”
“为什么?”
“快过年了呀。”
逐庸恍然大悟,瞪着她摇头叹息。
“家里欠买菜钱呀?”
呵呵笑了两声,涂意舒擦拭着桌面,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你家大人没钱过年?”好奇的问着,林育转的胸口不禁有些同情。
这么俏生生的一个漂亮姑娘……眼角瞟见少爷虽然不语,但视线焦点却悄悄的跟着她打转……心念一动,不由自主的拿另一个眼光瞧向涂意舒了。
果然,不愧是春天的微笑呵!
“是我没钱过年啦。”她笑咪咪的解释。
“你?”
“我欠钱呀。”长叹一声,瞧见又有新客到,涂意舒朝急欲发问的逐庸欠欠身,上前去弯腰迎客。
跟王春仲约好了要打一场爆仗,拼个你死我活,现在若不加紧一点买爆竹的银子,到时,怎么杀他个片甲不留呀?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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