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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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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话,林强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匆匆向前面的院子急步奔出。

陈归永和张本忠阴沉着脸站在院子中间,毫无表情地看着护卫队的人对捆绑得如同粽子般的人拳打脚踢,他们的眼中甚至还透出些许的快意。

院子里的所有人,已经从那个出来请林强云进去的护卫队员嘴里,知道了屋内所发生吃人心的惨事,个个显得激愤莫名。

巫光扶着已经包扎好的四娘走到廊前的石阶坐下,转过身大踏步走到长脸尖下巴的瘦子和五尺高的胖子身前。眼中射出慑人心神的恨毒凶光,一字一吐地说道:“折、磨、人、很、好、玩,是吗?现在我也让你们尝尝,这种好玩的滋味。”

说完,巫闪电般地伸出双手,插入胖子的两个肩窝,在胖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的时候,巫光的手已经缩了回来。这同时,也传出胖子的肩骨被折断的两声脆响,随即胖子的惨叫声惊天动地的响起。

一名护卫队员在惨叫声中从门外慌乱地飞跑进来,急声叫道:“公子,村外有数百人把村子围住,口口声声要我们把抓住的人放出去。否则,他们就要杀进村里来了。他们说,这些被我们抓住的是晏头陀的人,如果不想和晏头陀结仇的话,就把人放还。”

林强云脸涨得通红,冲到张本忠的身边一把夺过猎枪,愤怒地举枪高叫:“护卫队准备战斗,这些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生吃人心的野兽,和他们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不管它是什么人,有多大的势力,我都要向他们为这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跟我出去,杀!”

院子里的人高举起手中的弓弩,哄然应道:“对,这些没人性的家伙,死不足惜。杀!”

林强云往枪里装入子弹,按下击锤就向门外走。

巫光听到那名队员进来报告的话后,脸色不停地变幻,此时见林强云将要出门,立即大叫道:“公子请等一等,听我说几句话再去不迟。”

“你说,你说。”林强云气呼呼地恨声说道。

巫光强忍心中的悲愤,从容不迫地说道:“公子和外面的人可能都误会了对方。我想晏头陀那些人也是来营救这里受伤的这些人,并不是这帮禽兽的同党。不如由我先出去向他们问个清楚,公子看好吗?”

“好,张大哥,你带几个人和巫兄弟一起去,并把我们的人、货全部带到这附近来。万一有警,立即高声喊叫,我们会出来接应。”林强云被巫光一打岔,渐渐有点恢复了理智,想了一下后向张本忠交代说。

巫光等人出去不到半刻,张本忠就回到院子,对林强云说道:“公子,巫光和村外的人认识,晏头陀他们果然是来救这些被抓住受刑之人的。刚才是误会我们是和这些禽兽一伙的人,才会包围村子,出言恐吓。现在巫兄弟已经和他们说清楚,正带一个人来见公子。”

正说间,巫光大步走到林强云面前施了个礼:“报告,村外的人是友非敌。他们是我的族人,是来救我四娘这些人的,听说是公子已经救了四娘他们,都非常高兴,派来一个人请见公子,现正在门外等候。”

林强云冲巫光回了礼,说:“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巫光出去领进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和陈归永差不多的壮汉,看他的衣着似是畲族的人。

院子里那些被救的人在相互帮助下,已经处理好了自己身上的伤,都坐在四娘左近静静地看林强云他们怎样处理这件事情。这时见到这个壮汉走进院子,挣扎着要站起来要向他打招呼。监视他们的护卫队员一看他们的行动,立即把弓弩指向这些人,喝阻他们不得乱动。

大汉也向这些人摇摇手,制止他们的行动。走到林强云的身前,认真地看了林强云几眼,抱拳洪声说:“宁化县畲人晏彪,绰号晏头陀,见过‘诛心雷’飞川大侠林公子,并谢过公子救出我族人的大恩大德。”

林强云抱拳还礼:“晏兄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挺身相救,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更何况遇上这些作奸犯科,在光天化日之下生吃人心,比禽兽还不如的恶魔,我岂能容忍他们横行。这些受难的既是晏兄族人,就请将他们领回去吧。”

晏头陀:“请林公子恕我不敬,在下想先去看看族人的伤势,并问清事情的经过。请公子给个方便。”

林强云伸手向廊下虚引道:“没问题,晏兄请自便。”

房屋的厅里传来“依依唔唔”的挣扎声,林强云一回身,看到山都和三名护卫队员一起,正把后面房间里生吃人心的家伙和他的两个仆人拖出厅来。那穿锦服的男人大约四十多五十岁,长得肥头大耳的,嘴里塞着一大把稻草,就这么光着下身被拖到院中。

山都他们的身后,这家的五个男女互相搀扶着朝外走,他们的衣服全被撕成布条,只能勉强遮挡往身上重要部位。从他们露出的身体上,可以看出肌肤上处处是红紫的淤血伤痕,显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这家的主人张应谋、张应本兄弟,三个女的林强云也认得,年老的是兄弟俩的母亲,年轻的两个女人则是俩兄弟的妻子。

看情形,这家人还没有发现两个女孩已经被吃人魔鬼先奸后杀,并将心也挖出吃掉。正四处张望寻找他们的女儿(孙女)呢。

林强云快步走到张氏兄弟面前,指着那些捆成一团的家伙,急切地问道:“两位张兄,这些是什么人,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弄得这样?”

年纪大的张应谋“唉”地一声叹了口气说:“原来是林兄弟来救了我们一家。这件事本来和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鬼神,致使我家遭受此飞来横祸。”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昨天下午,这伙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说他们是上杭县衙的刘县尉、陈押司,带领缉捕私盐的差役到此地办案,要征用我家的房屋作为办案的公所。当晚他们就把我一家人捆绑起来,毒打逼问要我们交出家里的所有钱财。得了银钱后把我们一家丢在柴房里不闻不问,只将我们的女儿带走,说是要人服侍他们吃喝。直到刚才这两位大哥到柴房把我们放出来。林公子,你们可曾见到我们的两个女儿?”

林强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们的,不如现在说吧。无奈地对他们说:“我倒是见过你们的女儿,但我说了以后你们不要伤心,尽快把她们安置好。她们在你家后院的小房间里,你们去看看吧。”

不多一会,后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号哭声。

林强云眼角扫到凤儿正迈步要向后面走去,连忙出声叫道:“凤儿不要进去后面,哪里的场面实在太过残忍,你不能去看。”

凤儿听话的止住脚步,默默地走到林强云身边站着。

“饶命……我们这样做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啊……饶了我吧……”

尖锐的哭叫声从院子一角传来,巫光一只脚步放在瘦高个的小腿上,脸色平静地问:“哦,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刚才我好像看到你下刀割人的时候,笑得好开心呢,这不假吧?”说着脚下一用力,“咔”的一声轻响,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同时,众人清楚地听到又有一声断骨的轻响。

晏头陀在惨叫声中走到林强云面前,神色悲愤地说:“林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公子答应。”

林强云道:“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晏头陀:“请公子把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交给在下,我等感激不尽。”

林强云想了想,招手叫过陈归永问道:“归永叔,你看我们即刻上路如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是没有见到过啊,不是吗?”

陈归永会意地说:“是啊,我们穿村而过,根本就没有停留。这村里发生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说完高声喝道:“护卫队,到外面整队,准备起程。”

晏头陀从身上摸出一个黑铁牌交到林强云的手上,小声说:“林公子,大德不言谢。这是我们畲族晏家的信牌,你这一路到泉州,若遇到有人欲对你们做些什么时,可将此牌出示,或可保得你们一时平安。特别是到文圃山时,那里的沈山主是在下的结义兄弟,见到这块铁牌定会得到很大的助力。”

林强云收了铁牌,谢过晏头陀后就走出张家。

晏头陀是他的绰号,名彪,又名梦彪,本州宁化县人,是一个畲族的首领。

自他懂事以来,父亲和家里的长辈们就是以贩运私盐为生。从小,父亲就告诉他,祖父晏朝天是个顶天立地的畲族英雄好汉,曾于绍兴三十年(1160年),举起过大旗造反。可惜被那时新上任的汀州知事孙祖善派兵给剿灭了。

这时他目送林强云他们过了河,渐渐消失在河对岸远处的林木间。

心里不住地想,这世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混了,官府对他们这些贩卖私盐的查得越来越紧,这段时间以来甚至派出官兵缉捕。

这次从泉州同安到此地的一路上,他们就遇上漳州的长泰、龙溪、龙岩三县的官兵不下六次,连这新泉村所遇的汀州上杭县派出的差役,总共碰上了七次官府缉捕的人马。带出来的四百二十人,折损了三十多个。所带的一万三千斤盐货如今剩下的只有不足七千斤,其他的都在逃跑时丢失,或是被官府缴获去了,可谓是损失惨重啊。

算起来,这次贩盐所得,只怕是连本钱都不能收回来,接下去自己的数千族人该靠什么活啊?

作为一族的头领,晏头陀苦恼得狠狠地捶了几下自己的头。

不如,照走祖父的老路扯面大旗造反,或许还能走出一条生路来。

晏头陀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动头颅四下察看,发现围在左右的全是自己的族人,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晏头陀定下心神对他们说:“大家也看到了,此次我们出来贩盐,一路上被官府派出缉捕的人杀了不少兄弟姐妹,抢走了许多货物。现在即使能够平安地把剩下的盐货带回去,卖掉后可能连本钱也收不回来。家里还有二千多人等着我们赚到钱回去买吃的、穿的,难道说我们要把本钱也用来吃掉吗。以后还活不活了?”

“族主,你说怎么办吧,全族的人听族主的就是。”一个脸色黄黑的高大年轻人比了个下切的手势,一脸凶狠地大声说:“先把抓住的这个狗县尉和差役们都做掉,二个月前就是他在古田把我二哥抓去施以剥皮之刑,还挖出心肝吃了。现在落到我们的手中,正是报应到他的头上。”

其他围在晏头陀身边的人也纷纷悲愤地说道:

“是啊,这样的恶人到此时得到报应,嫌他来得太迟了。”

“也让这些人尝尝剥皮抽筋、活挖心肝的滋味。”

“听说,巫四娘刚才被脱得光光的吊在树上,又是割奶头,又是切奶肉的。要不是阿光他们的林公子带人来得巧,把四娘及早救出,他们先走的这些人还不知要受多少刑呢。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们畲家人还要不要活了。”

晏头陀举手止往大家的话,游移不定的眼光慢慢地变得坚定,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果断地说道:“去几个人守住那个狗官和他手下的差役,把所有的人都叫到那儿。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

身周的人离开后,晏头陀脚步沉重地向那片树林走去,心里不住大叫:“造反,造反才有活路。”

他头脑慢慢平静下来以后,想道:“这县尉对我们贩私盐的,特别是对畲人恶毒得很,落到他手上的人,不管有没有贩盐,都会受毒刑拷打,弄得不好连命都保不住。就这样放掉他们,委实是不甘心。若是杀了这些人的话,就是杀官了,杀官和造反一样都是杀头灭族的罪名啊。可再这样下去,自己一族的人同样没法活下去,就是不被官府逼死,也会被活活的饿死,同样是灭族的下场。”

狠狠地握拳一击左掌,心情激荡之下把话说出了口:“拼了,既然找不到活路走,横直都是个死字,哪就给他来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能拼出条生路来。”

“对,拼出条生路来,我们才有活路。”数十人的吼声在耳边响起,晏头陀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树林中,周围也聚集了三四十个族人。

不久,三百多执矛提刀的人集中到树林里,不时从树林中传出一阵阵愤怒的叫骂声。在天色近午时,树林里暴发出震动河水的吼叫。然后,数百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情,脸色各异地涌出树林,进入新泉村中。

当日,全村的乡民每家都有几个畲民入内,态度客气地劝说本村的人,这几天村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也从来没有见过上杭县的差役来过村子里。否则,见过差役的人或是知道村里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人,会有不可测的飞来横祸。

村民们当然谁也不想招灾惹祸,自然没见过上杭县的差役,村里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有人甚至还发誓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上杭县的官吏,长到这么大连差役也没见过几次呢。

张氏兄弟的院子里,两具薄木板草草钉就的白棺材前面,两个仆人被砍成八块横尸地上。那棵树下躺了八个脱得赤条条,嘴里塞着从猪栏里拿来稻草的差役尸体。差役们死得很干脆,心口上一刀毕命。

生吃人心的锦服男人和指挥差役行刑的吏员,嘴中不停往外流血,光身被吊那棵树上,他俩的身边都有二个畲民服侍。一人扶着晃荡不定的人体,另一人握着小刀,细心而缓慢地用小刀从颤抖的人体上割下小条的皮肉。

午后不久,数百畲民分成三拨离开新泉村。

一拨十多个人抬薄板白木小棺材,扶着张家的五位断肠人向野地走,掩埋了小棺材后自行离去,留下张家的人在野地里哭得天昏地暗。

另有三四十人抬着十多个箩筐,过河向上杭县方向走去,一个多时辰后又返回,渡过河后直赴莲城方向急急行去。

人数最多的一拨,约有三百余人出村稍作停留,然后分出二三十人急步向莲城方向行去,剩下的人也慢慢在后面跟进。

自此,上杭县的这两个县尉、押司和他们带出来的八个差役、两个仆人在人间消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五天后,汀州宁化县南部的潭飞磜,晏头陀高举起反宋的大旗,大张旗鼓的招兵。

驻守于宁化的福建路左翼军将邓起,九月十二日这天上午巳时初,正悠闲地在名为书房,却没有一本书,只有二架各种玩物的房间内。坐在桌前调逗、喂食他妻弟今天送到,从泉州给他带回来的四条各是红、橙、黑、白,都长着突出两个泡泡眼,只有寸许长的小鱼。

据妻弟说,这四条鱼花了他四百贯纸钞,才从一个破落户子弟手里买下。若不是那个破落户子弟急着要拿到钱去赌坊翻本,怕是出到千贯也难将这四条鱼买来呢。

“确是难得一见的奇鱼。”邓起心想:“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不知是谁,竟然能养出如此奇特的鱼儿来,恐怕得有极好的运气之人才能得到的吧。”

刚想到这儿,一个只比桌子高了出个头、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走进书房,气咻咻地叫道:“老爷,县衙的吴县尉送来了……送来了紧急公文,说是……说是安抚司命老爷率军征讨反贼……反贼呢。”

邓起笑道:“不错,不错。刚才得到这几尾难得一见的奇鱼,立功的机会就到了。呵呵!”

他饶有兴致地伸手在小丫头挺翘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一把将她提到怀里,把手伸入小丫头的衣襟,用力在那涨鼓鼓的胸部抓捏了几下说:“小东西,去把你那二个姐妹都叫来,乖乖在这里等着,老爷我回来时不许看到你们身上还有半缕布丝。哈哈……”

小丫头“哎……哟”痛叫出声,脸上失色。听了邓起的话后怯怯地小声答应:“是,老爷。小婢这就去将她们叫到书房来,不敢有半缕布丝留在小婢们身上让老爷看到。”

邓起从小丫头怀里抽出满是黑毛的大手,一把将她推落到地上站起身。小丫头含着眼泪连滚带爬地慌忙抢到邓起的脚前,用衣袖擦拭自己摔下地时被碰脏了一点的靴子。

邓起狞笑着看她擦完,一脚把她拨开,大步向外走去。

小丫头倒在地上看到邓起走远,飞快爬起身朝他远去的背影“呸”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骂道:“立功、立功,天神菩萨保佑你这次有去无回,连魂魄也消散了才好。”

小丫头骂完,忽然脸色一变,冲到房门边探出头朝外左右看了一下,才拍拍心口,急匆匆地走了。

卷二 第十六章

心惊胆颤的三个小丫头在这书房内,光着身子一直待到入夜,饿得头昏眼花也没能等到邓起回来,此后她们再没见过这位买下她们两年,也把她们作为发泄、虐待小玩具折磨了两年的军将老爷。

邓起在客厅一拿到宁化县尉交给他的剿贼文书,立即向县尉探问。

当他听清楚现时在潭飞磜的反贼晏梦彪,手下只有三四百人时,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拍着胸脯向县尉说:“老兄但请放心,本县共有厢军七百,我只要带上五百人,就可把反贼晏头陀的脑袋提带来向安抚使请功。哈,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给的本军将的大功劳呀。”

县尉不屑地撇撇嘴角, 眼里流露出陋视的目光,心道:“这个不学无识的武夫,浑不知这些畲蛮的厉害。他们没事还要拔刀相向,把我们收税的栏头差役打得屁滚尿流。现在人家既然敢扯旗造反,早把这宁化县有多少军兵打探清楚了,你带着这么一点人,还不是白白地去送死?天大的功劳?哼,有命回来就算是前辈子烧高香了。”

邓起即时就拉着县尉去点了五百厢军,下令申时初整队,申正出发,趁夜进攻潭飞磜,务必取晏头陀的脑袋回城请偿。

夜色慢慢笼罩大地,不远处的山林被还有些湿热的风一吹,响起一阵哗哗声,四野的稻田里田鸡、青蛙叫声此起彼伏。草蜢、蟋蟀等虫豸不忿拿它们当粮的蛙类们的趾高气扬,也躲在草丛里放开喉咙高声鸣叫,好像向蛙们示威:我就叫得这么大声,看你们能耐我何?

忽然,有一片地方的虫鸣蛙叫沉寂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分枝擦草的走动声。

数百条黑影悄悄地向路两边分散开,默默地布下一个由人组成的口袋。

不久,田间的蛙、草丛中的虫儿,又开始你一下我一声的比拼起来,恢复了前些时候的热闹。

今天的天时不太十分适合“墨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句话,夜色一来,东天快圆的月亮就把它柔和、淡淡的白光投射到大地上。

这朦胧的月光却也给邓起率领的厢军们多了许多方便,最起码他们不必摸黑走上不平的道路了。

邓起骑在一匹不很高大的马上,志得意满地策马走在队伍的稍为靠前,他离队伍的前锋只有十五六丈,不时出声喝叱:“走快点,让反贼跑了就拿你们的头来抵账。你们听好了,若是能把贼头晏梦彪杀了,本军将每人赏一……不,不,赏二十贯钱。”

宁化城到此三十五六里地,这些从没训练过,已经完全变成役兵的厢军,整整走了两个半时辰。

邓起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手下兵卒们的战斗力,他担心的只是赶不及时间,让反贼晏梦彪逃掉,平白地失去了一次立大功的机会。

眼见得离潭飞磜不远了,邓起在马上挺起身体大声下令:“现在,本军将命令,全部兵卒都给我跑起来,赶到潭飞磜杀他个人仰马翻,明早回县城去喝酒庆功。”

一边叫一边还扬起手中的马鞭,向前后左右的兵卒们狠狠地抽下。

在他想来,晏头陀一伙造反的盐枭,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自己的大军一到,还不是一见面就作鸟兽散么。这个功劳真是上天掉下来给自己的啊。

正当兵卒们被邓起像一群散乱的羊般驱赶前奔,跑得个个气喘咻咻的时候,右侧路边十多丈外响起一声大喝:“投枪!”

顿时,百多支寸许粗、削尖的竹竿从路两边向路中的厢军们投到,队伍中立即响起数十百人的惨叫声。

左翼军将邓起因为是骑在马上,最为显眼,所以受到的照顾也最为备至,足足有六七支尖竹竿插在他骑的马上。邓起的身上也插了三支,一支从他右腿插入,把他和马钉在了一起。一支从胸部左边斜贯而入,几乎透背而出。还有一支则是插在他肚子下方,右进左出把他串着。

这位左翼军将只来得及惨叫出四五声就断了气。

一波竹投枪过后,四下里响起喊杀声,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不到二刻就结束了。

其结果当然是晏头陀的畲族军大胜,除邓起当场被杀外,还杀死前来征剿的厢军一百九十余人,活捉一百七十余。

此仗中逃回宁化城的厢军不足一百五十人。

晏头陀的畲族军受轻伤的有一百余人,重伤九人,无一死亡。

晏头陀的畲族军首战告捷,声威大振,队伍迅速扩大到二千多人,不但是畲、瑶等族人加入义军,连汉人也有六七百人投身其中。

十月初四,晏头陀挟大败来征剿厢军,当场斩杀福建路左翼军将邓起之威,领兵直扑宁化县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入无兵守卫的宁化县城内。

头陀军入城后杀官吏,分盐货、降盐价,开官仓广布粮米于民,四乡饥民纷纷投入头陀军,数日内扩大到六千余兵马。

十月中旬,晏头陀进兵清流,清流城被一鼓而下。

绍定元年六月二十一日,也就是陈归永他们考校招募乡役弓手的那天,与林强云下厨动手煮菜请客的同时。在金国山东东路海州沐阳县南的沐水南岸,一片疏林边有个拄着条铁拐杖,四十余岁的高瘦汉子,轻拍用布兜挂在胸前的婴儿,看着坐在地上疲惫不堪的数十个女人和孩子,轻声叹息道:“孩子,再过几天,只要过了淮水便是大宋,不久就可以送你去枣阳,到你们王家兄弟那儿了。”

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抱着孩子的走到高瘦汉子身边,问道:“老拐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眼看带出来的钱已经不多了,即便到了大宋境内,没钱也养不活这五十多个大小啊。也不知道我们灰熊山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张山主和我那当家的,他们能守得住山寨么。我当家的给我说过,只要击退那李蜂头的贼兵,就会赶来与我们相会的。唉!”

这高瘦汉子正是灰熊山的头领陈老拐,两个月前他奉山主严令,带着二十余弟兄护着上百女眷孩子,从后山逃出。费尽千辛万苦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绕过沂水县,由莒州过沐水到达沐阳县。在没路的山上失足摔死和一路走丢的妇孺有二十多人,特别是今天上午,在沐水北岸遇上了三十多个出来打粮的金兵,被杀的又有十多个。

随陈老拐一路到此的二十三名勇壮战士,此次与金兵狭路相逢中,一下子就在与金兵拼杀中死了十三个。现在逃到这儿的数十人里,能战的人连自己在内才剩十一个人了。

带出来的七百两银子,到今天已经剩下不足四十两。幸而上午还在金兵身上得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和三十余两的黄金,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但数十个张口要吃的女人孩子,仅靠这一点金银又能拖得了多久呢,这点陈老拐实在没法说。

“唉!”陈老拐脸色沉重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胡七的妻子,安慰她说:“弟妹且放宽心,到了我大宋地境内再来想办法吧。好歹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些金银,总能把这几十口人养活的。好了,今天我们就在这林内歇息一晚,明日再向南行,要早日到我大宋境内方能安心。”

趁着天色还早,安顿好妇孺后,陈老拐不顾众人身疲力乏,拐打脚踢的把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仅余的十个大男人赶起来,带着他们和六七个身体强壮的女人在林中忙碌了一个多时辰。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正,在沐水河边守哨的人依稀听到河里有桨橹划动的声音,睁大双眼仔细察看,月光朦胧中河里影影绰绰的似是有二条船,还有不时闪动的金属反光。

“果然不出陈头领所料,”守哨的人擦擦拭酸涩的双眼,再仔细地看了一下河面,小声自语:“大约有五十多六十人,好像没有什么弓箭。”

说着,守哨的人悄悄伏下身体,隐没在灌木丛中。片刻后,他又现身于离河岸二十多丈,估计河里船上的人再听不到跑动的声音了,立即向疏林中奔去。

陈老拐听了守哨人的报告后,马上吩咐:“快,把大家叫起来,妇孺向昨夜我们定下的路线走,到一里外的那片洼地躲藏起来。你们留下七个人和我一起,利用做好的机关杀掉几个,看能不能把这些金狗吓走。

天,已经现出蒙蒙的灰色,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亮了。

距沐水南岸一里多一片上百亩大小的疏林外,五六十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分成三股,由疏林的东、南、西三面向林子内慢慢地摸索前进。

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这些人移动踩断枯枝的细微响声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绕了最远一段路,由南面入林的二十个人,是由一名金兵蒲辇孛堇(蒲辇:女真语金军编制单位,满员为五十人;孛堇:长官。意为五十夫长)所带领,二十个人排成一横排,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探。这个孛堇将右脚伸出还未落地,听到左侧行走的一名手下好像整个人大了一倍,一声不响地向前一伏。心知不好,想要收回右脚时,人的重心已经前移,右脚踩到地上,只觉右脚踩到地面后又是一空,脚腕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扼住,一股大力把他的脚从地上朝上拉起。这股力显然还没有足够大到把他一百四十多斤的身体吊上去,这又使得他的头“碰”地一下重重地撞到地上,把他撞得眼里金星乱冒。

在这个孛堇的头撞地的同时,就在他身边不到一尺的地面忽然动了起来,泥土四溅中一个人从地下钻出,用一条长棍子一下就插到孛堇的喉咙,把他刚要叫出的声音阻挡在喉咙里面。

其他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时,二十个偷袭的人已经只剩下九个了。

只听一声低沉的“杀”声入耳,灰蒙蒙的天色中,树林内人影闪动间,响起几下急促的兵刃撞击声和几声短促的惨叫。片刻后又归于平静,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一样。

天渐渐地亮了,这时候本来应该有的飞鸟鸣叫声全都没有响起,疏林中只传出一个人狂怒的咆哮声。

这次领队来突袭的金军小个子谋克孛堇(金军编制单位,满员为一百人。百夫长)在疏林中间一块稍显平坦的地上大步地来回走动,嘴里发出暴怒而颤抖的喝骂声,让他的部下很难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唯唯喏喏地小声应“是”。

在这位孛堇四周低头站立的金军士兵们,每当这位孛堇走近时都会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指挥的脚下传来一阵阵熏人的屎臭味。不过孛堇自己倒是丝毫不觉,只是在走动时会不时地把脚底在绊脚的草上擦几下,让沾在此靴底下的屎更多地散发出它的味道。

“还没有到吗,死到哪儿去了?”小个子孛堇总算镇定下来,转脸向南边看去,随口问道:“是否有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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