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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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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林强云的眼睛定住了,这骂声虽然嘟嘟喃喃的太过小声,但自己还能听得十分清晰。心中狂喜的乱转着念头:“咦,我还能说话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啊哈,道法……想起来了……唔,稍时那个头大身小的妖人再来的话,先讨些水补充一下,既能润润喉咙使自己的说话声更平滑,又可以对他试试飞鹤子老道教的那种道——方法。说不定在史弥远老奸身上不灵的东西,可以在这里发挥作用,让那妖怪般的人心神受制。”
无边无尽的沉沉黑暗中,每时每刻都长得会令人发疯,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总之,林强云的感觉中好像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总算听到盼望已久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心脏随着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而跳得越来越快。
摇摇的火光入目,听声音林强云辨得出是圆圆脸——这个人形妖怪,还有他那四个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的手下。在来人走进这里看到他之前,迅速闭上眼睛装作还处于昏迷状态。待到听得脚步声到了近前,由喉咙里逼出极细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水,水,水……”
“啊哈,此人看来确是有点能耐,才半个时辰就能在意识不清时开口讨水喝了。”凑到林强云嘴边听清了微弱的话声后,圆圆脸的声音大得让林强云头痛加剧,不过后面的话听起来真的觉得极为动听:“灌给他一碗水,然后再弄醒他。反正才到三更四点,还可以再玩一回好玩的过瘾。”
再玩一次,那还了得?!肯定一玩就没命了,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哎哟……”嘴没法张开,但试着叫出的声音虽小却还算清楚,凑近的话肯定能听得清。真好!不过,头部有刺骨疼痛折磨,再被人捏住鼻子强行灌下一碗又腥又臭的脏水,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但为了装得像样些,林强云还是拼命忍着没有狂呼大叫。当头上再次浇下一大盆水的时候,他知道时机来了。
卷六 第十二章(一)
圆圆脸看到这半死的人犯睁开双眼,走过来伸手拍拍林强云肿胀的脸颊,这种的举动不啻又是对他施行了一次酷刑。拍得左右摆动的头拉扯牵挂在柱子上的头发,痛得林强云变颜变色,几欲晕死。
在还没有丧失神智之前,林强云拼尽余力用无上的意志控制着脸上指挥不动的肌肉,以自己认为最温柔、最具吸引人磁性的声音,向凑近到五六寸的圆圆脸说:“好了啦……还没有玩够么?看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仔细看……用心看……看到里面有什么了吗?这双眼里有说不尽的痛苦、充满着无尽的悲伤,让你觉得十分满意和兴奋……你觉得只有用刑让别人痛苦得生不如死,才能使你感到自己并不矮小……甚至比普通人高大……你要让受刑的人苦苦的向你求告,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个没用的人。看清了吗……这双眼睛里有生死两难的绝望,还有巴不能食你肉、寝你皮的仇恨……更有屈服在你刑具威力下的听天由命……的放弃……这是一个任你宰割只求速死的可怜虫……看吧……看看这双眼里的种种目光……你很有一种掌控别人生死……唯我独大的感……觉……哦……你已经做完了你所要做的事,面前的这个人没死,也没有断手折脚,生意很完美的做完了……啊!好累呀……你已经的觉得累了……现在……是更累……累了……累……了……可以……”
“是啊,我今天怎么会觉得这样累?这个天师道的‘上人’很会熬刑,他的头已经比原来的胀大了那么多,却是到现在也还能向人讨水食。唉,对付这样的人真是太累了……”圆圆脸的眼睛被林强云肿得只余一线的目光紧紧吸住,布满红丝的大眼中射出的闪闪厉光慢慢消散,脑子里本来准备再动一次刑的想法被慢慢引到别处去,张嘴打了个哈欠后,右手在躬着的腰背部捶动了几下,左手朝后面挥动了一下轻声说:“你们出去,,别来吵搅我睡觉……咦……哦……”
远处传来几下金属撞击声,圆圆脸似是有所警觉地想要转头回顾。
四个只包兜胯布的汉子把四支火把插在墙上,迅快地向圆圆脸一躬腰转身出门而去。
刚才还自觉身上气力充沛的林强云,这时又惊又急,他快把力气用完了。急得再也顾不得表情,把全部力气都用在说话上:“……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睡一觉了,你看啊,四周的灯火……已经被你自己吹灭了……”
外面又传来几下“噗啪”的物事落地声,林强云这时完全被所要做的事情拖住,已经无暇关顾其他了。
“脚下就是一张垫满了厚厚皮草的大床,软软的……柔柔的……暖暖的……真舒服啊……累了……睡吧……睡吧……你会做个好梦……好梦……好梦……好……好……梦……”
在林强云的眼睛无力闭上的前片刻,刑室外无声无息的冲进四个用布包住头脸的人,他们一扫室内的景况,有两人急急地用手掩住口鼻部位。
看到刑室内一昏一睡的两个人,四个入侵者不由一愣。
圆圆脸在林强云的喃喃话语中,毫不犹豫地向满是污水泥浆、凹凸不平的地上躺下,脸上还带着十分舒服满足的笑意,一点也不理会高低不平的泥石地板会把身体硌得不好受。
“人呢?”一个穿道袍的人轻声发问,一同冲入室内的其他三个人俱都摇头不语。四个人面面相觑,惊异的互相打着眼色询问,为什么圆圆脸和绑在刑凳上的那个人,对他们的到来全都视若无睹。
在圆圆脸沉睡响起香甜的鼾声之后,道袍人走近行刑的条凳,仔细看了一下头脑青乌肿涨、不成形的脸面,呆了一呆后小声惊呼:“天呐!是‘上人’!一个时辰不到就成了这副模样……”
手忙脚乱的动手解捆绑的绳索,慌乱中却是怎么也难把绳索解开。
另一人挥了一下手中长剑,顺条凳底板将绳索割断,小声喝了句:“立即救人,马上回去。”
不到半刻时辰,十个人影悄悄从钱塘县后衙的一处偏院越墙而出,星丸跳跃般地向北面的景灵宫方向逸去。
钱塘县署后衙那个偏院里住的十三个差役,迷迷糊糊的一觉睡到天大亮,好多个人发现自己昨晚不知怎么的太过劳累了,竟然在院中的走廊上躺下就睡着。
另有四个暗刑室的哑奴,平日人们从没见他们在夜间睡过觉的,昨晚也在刑室门外睡做一堆。用脚都踢不醒。
大宋绍定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夜晚戌、亥之间,行在临安城内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惨案。临安中轴大街从左藏库开始到以南的下瓦子、大瓦子一线四里多近五里长的街面上,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由繁华胜境变成了人间地狱、修罗屠场,死伤的官民人等不计其数。
据临安府左厢都巡检(南宋军职差遣,分左、右厢都巡检,由主管侍卫亲军马、步军司公事兼领,下辖军巡一百五十铺'坊巷每隔二百余步设一铺'。提举各地段军巡人员及约束望火人兵等。)自事发后至二十五日上午收拾清点完呈报,当夜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致死的共计三百七十六人之众,其中男女孩童一百九十三人,占了一半以上;妇人女子一百三十七人,约占将近四成。另外死于非命的四十六个成年男丁中,有九人是有功名在身、上了品秩的朝庭命官。死者中最高品级为从八品的有两人,一个是宣教郎徐愿,时任秘书省著作佐郎;另一人为儒林郎安大从,系放衙(放假)进京游玩的德清团练判官。其他七人为正九品四人,从九品三人。
呈报的公文中说,现场被踩踏、碰撞、跌倒或其他各种原因而折断手脚、伤及内腑不能行动的伤者更是多达一千一百多。用呈文中所写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五里长街之上,死伤狼籍,三步一伤,五步一尸,实为行在百三十年来除历次大火外,死伤最多最重的第一惨剧。”
辰时正,史弥远在公事房呆坐于书桌前一动不动,根本无心处理桌上堆成山的公文,他现在对其他公务想都懒得去想,拿着报奏折子的双手不住发抖。他没有料到,薛极所说的在生意买卖上给林强云一个小小的教训,竟然是这么样的一个“小”法,小到会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林强云现在如何还没有得报,但只要看看在晚夜的骚乱中,平白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就想得到这位便宜侄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希望这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宝贝侄儿不要伤得太重才好,更别因为薛极派去的人一时失手而丧了他的性命。否则,此人死了倒不打紧,就怕自己少了救命的仙丹而赔上老命,那才是冤枉得紧呐。
“死三百七十六,伤一千一百五十二,其中还有九位身具品秩的朝庭命官。这可怎么得了?!”史弥远心里反复思量,不知是否要立即进宫,向当今圣上赵昀这个傀儡皇帝奏报。
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是怎么也无法隐瞒的,纸无论如何也难包住火。史弥远知道即使自己没去向今上奏报,别人也会向皇上奏本。一旦彻查的诏命落到对头的手里……不,别说是对头,就算是落到外人手中,让他们把事实真相查明……就算有杨太后眷念老情人,今上关顾寻圣觅迹和拥立之功,也绝对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史弥远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老谋深算的自己被最为亲信的副手薛极钻了个空子。利用理学大师都是闽人这一点上,说动自己对同样是闽人但并非属理学派的林强云下手。虽然说是只给这位宝贝侄儿一个小小的教训,自己也早料到了所谓的小教训不会那么简单,最少也要让有些银钱的侄儿破一笔财来消灾。所没料到的是,薛极的手下这么糊涂,会弄出想要遮掩都无法可想的天大难题出来。
头痛啊,闽人,又是闽人惹的麻烦!这次出事的主因,左厢都巡检公事中没说,估计是一时没法查清还不知道。但,万一被人查出其中的内情流传了出去,说不定理学派还留于行在的诸人会借此向自己发难。
公事房原本虚掩的门被推开,相府食客袁劲纲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正想板脸发作的史弥远一见是他,立时把脸变回笑容可掬的样子,向头面上布满汗珠,并一脸惶急神色的袁劲纲问道:“袁先生,何事如此匆忙?不急,不急。先坐下喘口气后再慢慢告诉老夫。”
史弥远所以会对袁劲纲如此客气,主要是此人为自己出了许多极具杀伤力的好主意,还为自己收罗了相当多得力的党羽以为爪牙。在袁劲纲的鼓动游说下,他的堂兄——知临安府近十年,颇有政绩、民望极高的袁韶也投入了自己一党。
袁劲纲这时可没功夫和史弥远客气,走到史相公侧边在其耳旁快速说了几句话。
“此事当真?”史弥远一惊之下脸面了不禁变了色。
“千真万确。”袁劲纲斩钉截铁的口气不容置疑:“门下在得报逻卒(皇城司探事司所属亲事官,专管行在侦探流言蜚语与图谋不轨者)插手介入此事后,心中还不是很相信,便即赶到和宁门外四方馆一处小角内隐身探察,亲眼看到原干办探事司,现任勾当皇城司公事卢清入宫的。”
卷六 第十二章(二)
“探事司也参与进来搅和,这事就更有些麻烦了。我必须在事发前就把主动权牢牢的抓在手里,以免大意失荆州。老夫得立即进宫与杨太后商量,以免此事进一步扩大,到时不好收拾。”史弥远摸了摸荷包里的小瓷瓶,暗自庆幸道:“好在带了六粒‘起阳丹’,以前些时服用完三粒后可以干得最骚、最浪又最贪的七娘满足的样子看,省着点把两次的量分为三次使用,应该刚好能让老帮子过足瘾头。没想到让我能重振雄风再娶第八房侍妾的,竟然会是这么个不起眼、不足一分大的黑色丸子。唉,这就起身走罢,迟恐生变。”
他立即和声向袁劲纲吩咐道:“袁先生辛苦了,请先回府歇息,此事老夫自有决断。”
袁劲纲走后,史弥远不再怠慢,一改从容不迫而急急取出荷包,从瓷瓶里倒出三粒黑褐色的药丸,丢进嘴里后端了桌上的茶碗狠狠的喝下一口,咬着牙恨恨的说:“且先服多些药,待得解了眼前的危机再与你这老帮子计较。哼!”
这一声轻哼,让史弥远自己也觉得有点凶狠恶毒的味道,不由得一怔,暗自以口问心道:“我对杨太后真的那么决绝无情,必欲置其死地才甘心吗?好像直到今天为止,我们都还甚是相得,没什么互相干碍之事发生呀?”
身为皇帝的赵昀其实并没什么事情好做,比还没坐上帝位时清闲多了,除了心情大好时去听听侍讲官员说些他毫无兴趣的古史、圣人语录、治国之术诸般道理外,只有早晨的庭议、奏对还能引起点他的兴头。在养母杨太后还政的第一年,他还能饶有趣味的在殿上听大臣们说些军国大事,听他们讲论争执,还经常能看到那些人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高声吵骂。不过,时间一久,就渐渐没了原先的兴趣。原因无他,仅就丞相史弥远动不动就搬出杨太后来压自己一头,就让人大感吃不消。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说得上一无根基,二无亲信得能委以大任的能臣,这个皇帝的位子还坐不稳呐。只看前朝时光宗皇帝仅五年就被迫禅位,其后又有史弥远在父皇(养父)宁宗朝诛杀前丞相、平章军国重事韩侂胄,以及他在自己即位之初,为了清除后患而借潘氏兄弟造反起事而逼死济王赵竑诸事上,就可看出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从皇帝位子上推下来,说不定还会性命不保。另外,史弥远此人老奸巨猾,凡事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心黑手辣的手段,也万万不是自己这个位子不稳,年少无知的无权皇帝所能相比的。还是忍着些吧,看在那史老头拥戴自己坐上宝座的份上,看在他已经快七十岁没几年好活的份上,再忍忍就过去了。帝师郑(清之)先生说得好啊,“忍得一时之气,免却百日之忧”,先生所教的真是对极了,他说自己除了忍耐以外,也要学会史丞相的谋定而后动,有什么治国安民的大计应该放在心里仔细想个透彻,静待时机。此时只能先隐忍不发,先从其中学到些权术再讲。郑先生私下告诉自己说,史丞相即使身体再好,也是可以等他到七十岁时想个方法依例令其致仕的,再有四年,是的,再忍耐四年就可以了。
今天早朝和往常一样草草结束,身为皇帝的赵昀自回到后宫起就挥退了忙得团团转的太监,坐在龙案前沉思。
“哼!”这一声轻哼在宽大而又空荡的书房中显得分外刺耳,这声不自禁的哼声吓了自己一跳,赵昀心道:“啊,有声音发出,而且还听来有股愤愤不平的怨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今后切切不可再发出哼声了。史弥远罢相之前,我要做的事就是寻机罢黜史党中的台谏官,这些人掌握了言路不为国为民谋事,只图攻讦史相的政敌。只有先去了史相排除异己的鹰犬,方可在主政后有一番作为……”
房门外的传迅云板“叮叮叮”的响了很轻三下,赵昀从沉思中回过神,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绪,把声音调到平常的样子向门外问道:“何事奏报,讲。”
门外的随身内侍弯着腰急走几步到书房中,向赵昀小声报告:“干办皇城司卢清有急报密奏。”
“咦,干办皇城司卢清?”好一会赵昀才想起这个人名:“他不正是前些时被自己避开史丞相等人的耳目,悄悄召入宫中的原皇城司探事司的人么。这时能到这里面见自己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才敢以赐给他的金腰牌直入宫中来报。”
“召。”赵昀用一个字把内侍打发出门,心里不住寻思道:“史丞相死了?应该不大可能。其他还有什么大事能比威胁我的皇位更严重,令得卢清不避嫌的巴巴进宫面奏?”
卢清其实也是为难得很,今天他是不得不进宫。
“行在”一夜之间就死了三百多官民人等,重伤几乎突破三千大关,轻伤不计其数的惊天大事,他怎么敢隐瞒不报呀。即使没有升任皇城司,还在探事司的原任上时,只要出了比较大的事件,于本身的职责上也是应该刻不容缓地要向上禀报的,何况是出了有这么多死伤的大事件。
卢清在进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据实向圣上奏报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可他一想到此事的引发,是由都辖房该管右三厢申供院的丁院长,派所属差役中的高手扮成游手闲人,向新近于行在开了三十余间店铺的“双木商行”东主林强云施袭暗算所致。而那位越了管界的丁姓申供院长,却又是执政薛极的同乡党羽,此事若说没有薛极参与在其中,任谁也不会相信。若是真个没有薛极首肯,那姓丁的一个管领数百差役缉捕盗贼的申供院长,如何会有恁般大的胆子,敢派手下越界为非作歹?
这“双木商行”的东主林强云也不知是个何等样的人,他分明就是一介商贾,又是如何会得罪当朝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薛大人的呢?这其中肯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说不定圣上会对此知情也难说得很。不过,这姓林的商贾也真有些儿能耐呀,竟然会有位高权重的“四木”中人作对头,只怕是大难降临林家了。经此一事后,姓林的就是想破家保命不死都千难万难了呐。
“四木”,说起来比“三凶”更为可怕。“三凶”只是对不与史党同流的京朝官、理学派的人们在朝堂中博击,对小官小吏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危害,更别说会对商贾之流的下手了,这些人还不屑与没身份的人为敌。而“四木”就不同了,这四个人都是握有大权在手的朝庭重臣,是自己这般的小人物可望不可及的大头脑。“令伊”就可让人破家,惹上了这样的大头脑会有什么后果,只须他们一句话的事,用脚趾也能想得出来呀。
“可是……”想到“可是”这两个字后面还没浮出的字眼,卢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在我这样的小官儿上面的,还有比薛极,甚至比相公权力更大的人物呐。若是不把此事向当今圣上禀报,那此后……”寒颤再次出现,冷汗“刷”地一下暴冒而出。
赵昀听完了卢清战战兢兢的奏报后,眼里闪动出几星凌厉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卢清,你手下的逻卒可曾探清此事的内情,真的是薛极乡党——那姓丁的申供院长——所为么,没有漏掉其他的什么了吗,薛极是否参与了此事的策划?”
卢清:“启奏圣上,本管探事司所属十名逻卒管下百余役丁探子,仅从行刺林强云护卫受伤的活口中栲问出些少,其实是不能确定薛大人是否参与了此事。据捉回皇城司的人招供称,他也是无意中听丁院长在击倒粉头后,在令人将那沾染了粉头天葵污血的兜布取回时,得了那一星半点的话语,方知丁院长乃薛大人的乡党。”
赵昀低下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住卢清,森厉地吩咐道:“今天的事,你们皇城司务必尽全力探清问明。另外,卢卿家出宫后,可先去查察那位双木商行的东主林强云的所有一切,包括他是否在昨夜的刺杀中死伤,其人的商行有何生意买卖等等。总之,凡与此人有关的一切朕都要知道。”
“微臣遵旨,即刻去办。”卢清伏地大声回应,刚想起身退出,却又听得圣上兴奋的声音传入耳中,赶紧又把抬起少许的头伏下。
“朕特许卢卿比期(规定的日期,这里指的是任何日子)持朕的手诏入宫奏事,下去吧。”
卢清折起那片看似轻飘飘却分量极重的黄绫,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他很清楚,这个“比期入宫奏事”的皇恩,对自己来说是凶吉参半。差事办得好了,虽然在圣上没有真正亲政之前自己不一定能有多大的好处,还可能会得罪权势人物,更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是,自己如果能平安渡过这次风暴,一旦史丞相致仕还政于圣上后,自己的好处却会是说也说不尽。
按了按胸前稍有些隆起的部位,卢清在退出御书房走了百步时就已经有了决定:“用身家性命作注赌他一把,输了就是家破人亡的泼天大祸;赢了的话那就有天大的富贵在不远的将来等着自己去取。”
卷六 第十二章(三)
景福官的那些天师道门下的小道士们,看到林强云时根本认不出被师傅背回宫里的人会是本门“上人”。
这个头脑已经胀大了近乎一倍的人,就是他们道门中比师傅道法修为更高的林强云么?七师弟悄悄向六师兄问道:“师兄,‘上人’这次又是渡的何种劫数,他不会就此劫解归天吧?”
六师兄啐了七师弟一口,骂道:“住口,‘上人’已修成地行仙境界,哪能有这么容易劫解的。”
但六师兄一想到一个人若是头脸肿胀成比猪头还大,既不能开口进食,别人想喂入食物到其嘴里也没法张嘴时,立即又默然了。
天松子刚将林强云背到景福宫,便立刻为他检查了一番。这一检查,他们发现身体的其他部位倒还没受什么伤,就是头部的处理有些麻烦。让人们束手无策的是,如何让林强云进食以补充体力,籍以抵抗住受刑后养伤恢复的这段时间。老道和大侠们在天亮前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没法喂入一点食物到林强云嘴里,那怕是清水也不能顺利的让他喝下。每次喂食时,只要一把林强云的嘴略微分开一点要灌时,就痛得他浑身颤抖,手脚不住挣扎,让喂食的人悚然住手不敢再动。
林强云神志第一次清醒是在三月二十六日四更,也是他被人送回城北右厢家里的一天之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头部刺心的疼痛长久持续,嘴、眼无法张开,想动一下也痛得几欲发疯。其次,难受的是不但口干舌燥,全身肌肉酸痛,而且感觉到嘴唇干裂,舌头肿大得几乎把口腔填满。这种情况下别说讲话,就是想出声也只能从鼻孔里哼上几声。身上倒是轻松了不少,绑得死紧、让他丝毫不能动弹的绳索已经被解掉了。耳朵也还能听到周围的动静,耳边有呼吸声,稍远也有悄悄走动的脚步声,更远的地方还有压抑的轻微哭泣声。
既然能听到呼吸和脚步声,那就说明附近肯定有人,也许是刚才几下从鼻子里发出的轻哼声太小,没吸引别人的注意走到身边来。可能这里的人也和自己一样,是受过刑后不能动弹的可怜虫;最有可能的,这些人根本就是圆圆脸那四个从不说话的手下刽子手。林强云此刻最需要的是水,只要能及时对身体补充一些水分,自己就有可能熬过死亡的威胁,还有一线生机。说实话,在受刑时他到是恨不能就此死去,免遭酷刑的涂毒。可此刻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命”,绝对没有半点轻生的意思了。
另外,林强云也想弄清楚现在自己是否还在那间刑室,或者是已经被人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虽然每出一声都令得头部开裂似的痛入心脾,每一声都要用掉林强云的大量精力,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还是强忍钻心的痛苦,拼尽余力用鼻子哼了几声。总算还好,耳边细微而深沉的呼吸滞了一下,在失去知觉之前,一声清晰而又熟悉、亲切的叫声令他心神一懈,长出了一口气后安心地再度昏了过去。
“大哥!”三菊朦胧中听到几下微不可闻的哼声立即惊醒,总算被她听清了林强云最后两下出声。这位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更镇定,这时最重要的就是让林强云好好休息,把受到的刑伤养好。她在等,等铁工房将她一个时辰前交代要用的铜漏斗拿来,她就有办法让林强云进食了。食物已经准备好,那是她亲手做的一小锅煮得不稀不稠,加了很少几粒盐的米汤。
头面涂满了鸡膏的林强云,经过众人一天一夜的努力,除了喂过几汤匙郎中开出煎好的药汤外,从二十四日中午饭后就没有进过任何食物。在所有人都急得跳脚,应君蕙哭晕过去的时候,只有这位三菊姑娘表现得人所不及的沉着镇定。把所有碍手碍脚的人——特别是赖在这里不肯离去的山都、四海和应承宗三个——赶出房间后,三菊用极为果断的语气,向仆妇下人们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并亲手把煮好的粥用一块蒸过的干净麻布滤出未烂的饭粒,再将布包内的饭粒用力挤出余下的汁液倒回米汤里。
三菊轻呼了一声后,发现林强云再不出声了,还想再叫几句时,门外有人轻声传话:“菊小姐,工房的人送来一个铜漏斗,是把它拿出房里来么?”
三菊轻轻为林强云掖了下被子,悄悄走到门边小声向外吩咐:“先把铜漏斗洗净擦亮,再用滚水煮过,水滚开后就将它拿进房里来。”
这个铜漏斗除口子做成扁扁的一片外,其他的地方和别的漏斗无甚差别,可就是口子上做成了扁的,才能插到林强云的嘴里不至于让他太过痛苦。三菊刚要将漏斗插到林强云嘴里时,突然想到大哥另外一种用水晶瓶装的救命仙丹。她此时再顾不得大哥的严令,飞快地跑去书房,将书架上放的箱子放到桌上,信手拿起桌上的镇纸照着小铜锁狠狠敲下,三不管的拿起云南白药的瓶子就冲回林强云的卧房内。
大宋绍定三年自三月二十五日开始,直至四月杪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行在临安看起来还是一片平静,没多大的变化。
明面上,大部分人家沉浸在一片悲伤中,但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情势还算安定,在权势人士的控制当中。
那天的骚乱中死伤于群众脚下的,有九成五以上是临安城内官宦或富民的家小,城内的十家中最少也有两三户有人在那天受到轻重不一的伤害。虽说死的三百多人中只有九个才是身具品秩的命官,但另外还有上百死者和一千余伤者,却是身份不甚高,但影响力绝对不小的各部门的办事吏员。仅此伤缺而暂时减少吏员一项,就令得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各官司衙门几乎陷入停顿状况,即使还有大部分衙门勉强维持运转办公的,其工作效率也是奇低,和事故发生前相比,每天处理的文牍一半都不到,令得勾当管事的官员们叫苦连天。
暗地里,临安城内却是激潮涌荡,暗流滚滚,消息灵通的明眼人士都心中惴惴,谨言慎行绝少出门,藏在家中韬光养晦避祸。
一个月的时间里,皇城司探事司的六十余名逻卒辖下的千余役丁探子四下走动,活跃得很;左右都辖房的两大都辖使臣,以及他们管下的二万多缉捕军卒也一齐出动,把城内各类浑水摸鱼的、凭籍不正当手段捞饭吃的问题人物,也就是时人说的“游手奸黠”——比如小偷小盗,设美人局的、设柜坊赌局的、设水功德局的骗子,“白日贼”(专门在同不明底细的人进行交易时施展手段调包诈骗。这些人最拿手的就是以假换真,他们会用纸做的衣服伪装成布料衣服卖钱;将铜铅冒充金银,以土木为香药。)捉的捉赶的赶,闹得鸡飞狗跳。连那些翻墙撩瓦、溜门撬锁,进行开箱盗柜各有一套拿手绝活的大贼,也龟缩不出再不敢在风头上作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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