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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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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过呀!”
林强云看沈念宗打着算盘,自个儿又是说又是笑的,也不由得打趣他道:“大叔,你这样精于计算,还不如做生意去好了。在这乡下种田,岂不埋没了你这份精打细算的才干?”
“种田也不错呀,耕作之余读书习字到也优悠自在,我这也叫耕读传家吧,岂不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不过,就我家的这几亩水田,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官府的赋税,剩余的一点能不饿肚子就算好的了,还说得上什么耕读传家哟。唉!做生意我是不成的,为别人管管账目倒还是可以。”
林强云打蛇随棍上,要用话把这位义叔套牢:“那,我今后做生意时,大叔就来帮我管帐好了,有你这样会打算的人为我管钱管账,我就不用担心了。”
沈念宗神情萧索地淡淡应道:“以后再说罢,现在你们三个还是回去洗洗干净,然后再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打铁的活干了一上午,想必你们也是又累又饿了。”
林强云说声“好”,转过头去对三儿道:“三儿,用铁铲把炉条上的铁渣按我教你的方法铲出来,丢到炉灰出口那儿。我们收工回去吃饭。”
听到林强云说出可以收工回去吃饭,三儿一下子来了劲,手脚麻利地跑到炉前干起来。
凤儿听到说可以回去吃饭,拖着脚步走到竹椅边,也不顾椅上有一层黑黑的炭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万事不管地先休息一会再说。
她能咬着牙捱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在支持,现在一松懈,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一泄而尽,瘫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沈念宗怜惜地看着这个倔强且脾气又大的宝贝女儿,心痛不已地劝道:“傻丫头,你看看你,才干了半天就累成这个样儿!你大哥已经说过了的,女孩子不适合打铁,就是不听人劝。我看下午不要再来了,好好休息一下。以后还是让大哥找些你能干的事情再来做,好不好?”
凤儿心里早巴不得以后再不来了,可一想到若是就这样干了半天就不能坚持的话,不要说别人会怎么讲出什么难听的话,就连与三儿斗嘴的时候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讲话了。再说了,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大哥会怎么看自己。连自己都肯定会看不起这样的人,不要说是大哥这样的男子汉了。
想到这些,凤儿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不,决不能这样半途而废,不能让别人轻看了自己,特别是不能让大哥看不起。身上一下子有了力气,蹭地站起来,抬起头挺着胸膛自信、坚定地说:“不,在大哥没有找到适合我做的事情之前,我一定要跟着大哥做下去。我就不信,三儿能做的事情,我凤儿就做不了,我决不会输给三儿的!”
林强云和沈念宗相对苦笑,想不到这丫头还真有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阻她。心道:“看来确是要想个什么适合女孩子做的事情给她做,长此以往,可能会对这丫头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她泄了这股子气,要鼓励她保持住这股气势,才能坚持下去。”
林强云摇了摇头,说:“今天上午干得很好,我很满意,特别是凤儿一个女孩子比我都还能干,真是难得。既然是这样,那下午我们就继续打制菜刀,我看你们两个也的确是有点累了,我也累得够呛,吃完饭我们多歇一下再干。走,我们先洗洗,再吃饭去。”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不必炼钢,林强云也不想把两个年少的男女累坏,有意放慢了工作的节奏。这让三儿、凤儿紧绷的神经逐渐地松了下来,他们又开始斗嘴、说笑,在工作中平添了不少乐趣。
林强云按打出第一把刀的时间估计,原认为每天最少也能出十三四把的成品刀,但帮锤的三儿实在达不到所要求的体能,所以最终制成送去卖的只有一百七十多把刀。
每月的初六、十六、二十六是长汀城内的墟期,近城十里八里的人们,在这个日子只要没事,都到城里逛上一逛。口袋里有几文的在逛完走累之后,找个卖酒食的所在,或蹲或坐地端上一碗米酒,就着数十粒炒黄豆。运气好时还能聚集几个临时遇上相熟的同好,美滋滋地天南地北的聊上一通,然后踉跄着回到家里一头扎到床铺上。
女人要在墟期去赶集,则是一定要带上平日省下来舍不得吃的鸡卵鸭蛋,或是挑着自家田里出产的各项农产及时鲜蔬菜,又或是跟着自家的男人一起将竹木山产送到墟场,以换取一些日用百货和铁器、油盐等物。否则,决不可能如男人般的到集市上闲逛。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借着坐月子期间得到时间较长的休息,也能得到一些照顾,吃得稍微好上一点点。
本地有句话说得好:“男人要上墟,女人要做妈。”就是这个时代闽西客家人生活中关于赶集,以及女人地位低下的最好写照。
这天是三月二十六,天气晴朗。
辰时初,已经关了门半年多没有开张的胡铁匠铺,今天又开门了。不过,四丈余宽的三间门面只开了中部的一间。而在店门上端横挂的“胡铁匠铺”招牌表面,被贴上了一张书写着“双木刀铺”的红纸,遮住了原招牌上的字。另有一根竹竿挂着一串二尺多的炮仗,斜立在旁边。因为有了这张红色的字纸和炮仗,多多少少让这间店铺带上了一点喜气。
取下的店门板架在条凳上做成铺板摊。铺板上放着数十把各式各样、有大有小、厚薄不一,每把刀具靠刃部大半刀身镪磨得雪白铮亮,与刀背小半部分的黑褐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白分明显得分外吸引人。铺板上有:柴刀、竹刀,长方直刃菜刀、圆弧刃菜刀,杀猪刀、皮刀和小刀及匕首。一百多把刀,昨天就由林强云和沈念宗带着村里的三个年轻人,连同三儿、凤儿一共七个人挑到了汀州城内。
除了刀以外,铺板上还放置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硬木块,边上摆着两根宽约半分,长约尺半的扁铁丝。
等他们将东西都布置好,已是辰时末巳时初,街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强云从内进走到铺板边对三儿说:“好开始了,根全负责敲锣吆喝,人一多起来时,三儿你就负责表演,按我说的将铁丝用刀砍给大家看。其他人帮着看管铺子,凤儿负责收钱。记住了,砍铁丝的刀是厚口的刀,别把薄口的刀错拿来砍。丢脸倒是小事,刀卖不掉那才是大事。”
三儿兴奋地道:“放心吧,我不会拿错的。我敢保证,别人一看到我们的刀连铁丝都能斩断,那还不抢着买么?根全,点上炮仗,把锣打起来,声音放大些喊起来。”
卷一 第十章
随着“辟里叭啦”的一阵声响后,眼见炮仗已将燃尽,“当当当……”根全抄起放在地上的一面铜锣,连续敲打了十多下,鞭炮的声音一停就大声高叫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的刀是用钢打制的,不但锋利无比,割皮切肉毫不费力,而且还结实得能砍断铁线。大家快来买‘双木刀铺’的好刀,不但刀好,而且耐用。”
三儿觉得有趣,扬着一把长方菜刀,也放开喉咙叫喊:“快来看啊,快来看,来看菜刀砍铁线!能砍断铁线的菜刀表演,一刀下去铁线立刻就断。”
一连串的鞭炮声、锣声和吆喝声,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围到铺板前。
三儿看人到得多了,右手持菜刀,左手拿了一根铁丝一同高高举起,大声说:“各位请看,这是我们‘双木刀铺’打制的刀,它能把这铁丝斩断而不损分毫,用这刀来切肉、切菜和砍骨头最好不过的了。大家看好了,看清楚了快来买!”
话音刚落,三儿将铁丝放到硬木块上,扬起右手“咔咔咔”对着铁丝就是三刀。随着“笃笃笃”三声沉实的轻响,三节二三分长的铁丝弹跳到铺板上,有一节在铺板上一蹦,跳到了一个围观之人的身上。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将落到地上的那一小节扁铁丝拣起,送到眼前仔细察看,并用手在铁丝的断口处一抹。立即叫起来:“哎呀,会割手。是铁的,真的是铁线啊。”
这一叫,围观的人丛中立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真的是铁线,看来怕有半分粗吧!连铁线都斩得断,那可的确是好刀呀!”
“这样能斩断铁线的刀,我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要多少钱一把,我要买一把回去。我家的菜刀不要说切肉了,连切菜都要用很多力,是该换过一把了。”
三儿将砍过铁丝的刀平举伸到众人面前,高声说道:“大家看,这刀砍过铁线后没有一丝损坏,不见半点缺口。这样的刀才是好刀,每人限买两把,千万不要错过了。”
三儿的话声一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人挤到铺板前大声问道:“我要买你手上的这把刀,你卖不卖?”
沈念宗本来站在后面看热闹,这时见有生意上门,连忙把手中的“厘等”(古代专用来称金银及药材的小秤)交到坐在条凳上的凤儿手中。走来接过话头说:“卖,怎么会不卖,我们打出刀来就是卖的。不过,我倒要问清楚了,你买这把刀回去是用来切肉切菜的,还是用来砍骨头的?”
那人听了沈念宗的话,有些不悦地说:“你这话问得奇怪了。我买刀当然是拿回家去切肉切菜的,难不成我买把菜刀回去是用来做锅铲的?”
围观的人听了“哄”一声笑起来。
沈念宗神色不变地拿起另一把刀,微笑着解释:“这位客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双木刀铺’打制的刀,是按用途有分别的。比如现在你要买的这把刀,打制得厚重结实些,最适合用来砍骨头等等较硬的食物。当然,用这把刀来切菜切肉也并不是不好用,只是在磨刀时会要稍微多花些时间罢了。如果不需要砍骨头,只是用来切肉切菜的,那就不如我们打制的这一种轻些轻薄些的刀了。但这种刀却是不能用来砍骨头等硬物的,否则就会把刀砍缺。”
那人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错怪先生了。还要请教先生,这刀要卖多少钱,全部的刀都是一样价钱么?”
沈念宗说:“大的菜刀和皮刀不论轻重,每把卖铜钱三百五十钱,柴刀、竹刀每把四百二十钱,杀猪刀五百钱一把,屠刀每把一千钱。小菜刀每把卖二百五十钱。若是用银子或纸钞的,每两银按五百八十钱,‘会子’每贯以一百六十五钱算。另外,铁钱则以十当一。”
那人立时解下腰间的钱袋,点了六张纸钞交给沈念宗说:“那好,我要买两把刀,一把用来砍骨头,一把用来切肉、切菜。这是四贯二五折钱七百,你点清了。”
沈念宗将纸钞交到凤儿手中,从三儿手上取过刀,连同手上的薄刃刀一起交到那人的手上。笑容满面地高声说道:“我们‘双木刀铺’打制的刀,一定保证使用。大家把刀买回去后,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要是因为我们打制手艺的问题。三个月内拿到这里,我们负责包退、包换。”
那人伸手接过两把菜刀,问道:“要什么样才算是不好,以后到哪里找你们退换呢?”
林强云站过来接口说:“就是买回去的刀,如果有出现开裂、分层、不利几种情况的,我们负责包换。若是觉得我们的刀不好,我们如数退还买刀的钱。请大家放心,每个墟天我们都会在这里卖刀。另外还有一点,大家务必看清了,我们‘双木刀铺’所制的刀,无论什么样子、无论大小,每把刀上都有‘双木’两字的钤记。没有这样钤记的刀拿来这里是不能退换的。”
林强云这一开口说话,外面立时有人认出了他,叫了起来:“这位是林公子,是打虎英雄林公子!原来‘双木刀铺’是他开的,他的刀连老虎都能杀死,还会差么?我买一把薄菜刀。喏,这是三百五十钱,给我这把方形好看的。”
围观的听到有人叫出这样的刀能把老虎杀死,又见他立刻买了一把刀。马上就有几个见过林强云的人挤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买刀。
过了不久,闻风而至的人多了起来。开始只是挑选着购买菜刀,到得菜刀卖完,后到的人急了起来,不管什么柴刀、竹刀或者杀猪刀,只要还有就买。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一百七十多把刀——包括小菜刀、几把匕首等——全部一扫而空,铺板上只剩下几根铁丝和一块硬木。
买着了刀的人一副得意洋洋,没有买到刀的人却是一脸懊丧地唉声叹气。
还有不死心的,挤到铺板前一直追问:下个墟天几时开门,有多少刀好卖?弄得三儿他们想早点收摊都不能办到。
林强云站到铺板上,大声说:“各位请先回去吧,要买刀的人请在下月初六再早点来,我们每个墟天都最少有六、七十把刀拿到这里来卖。现在要收摊办其他事,请大家原谅。”
三儿和根全等人上好了店门板,正要关上店门,一个声音叫道:“小兄弟,请等一等,我有事要请见林公子。”
瘦高个儿罗先生匆匆走过来,拱着手问道:“小兄弟,林公子在么?我家东主想请他过去商量些事情。”
三儿还没有答话,林强云已经走出来,拱手道:“哦,原来是云山酒楼的罗先生,请到里面说话。”
瘦高个儿罗先生急急地说:“不,不进去了。林公子请听我说,我家东主有事与您商量,烦公子请移尊步到云山酒楼。还请公子千万要答应。”
林强云:“云山酒楼我看就不必去了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呢。你有什么事说说看,让我斟酌斟酌。能办得到的,我会答应你。”
罗先生道:“是这样的,你上次来卖熊掌时,我家东主曾与您讲过要买您的那个熊胆,您说要再想一想。我家东主说了,只要您肯将那熊胆割爱,价钱可以付给您二千贯。您看如何?”
林强云听清罗先生的来意,沉吟道:“熊胆啊?本来这熊胆我是要留着到临安去卖的,听说这样大的一个熊胆,在那里能卖到二千两银子。若是碰到识货的人,卖个三千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看这样好了,叫你家老板拿一千两银子来,我这个熊胆就卖给他。少了我可不卖,等过一段时间送到临安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罗先生说:“价钱好商量,好商量。那么,林公子能不能带上你那个熊胆去我们店里,我家东主想和林公子谈一谈,顺便也好让我们验了货付钱。”
林强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沈念宗上前对罗先生抱拳说:“实在对不起,熊胆我们还放在家中,要再过十天才有。若你们老板不是急着要用,下个墟天我们专程送到贵酒楼如何?”
罗先生对着两人深深地躬下身,小心地说:“不,熊胆是一回事。实在是我家东主有重要的事与林公子商谈,望请公子移驾到酒楼一行。我家东主早备好了酒席,望眼欲穿地等着呢。拜托,拜托!请你们辛苦些走上一趟。不然,我是实在不好交差啊。”
沈念宗看林强云点头,生恐他会吃亏上当,便说:“那好吧,我陪强云去走一趟。”转过身吩咐:“三儿、凤儿整理好后你们就去六叔家吃饭,顺便跟六叔讲一声,就说我和强云到云山酒楼去,不必等我们回来吃饭了。其他的事我们回来以后再商量。”
还是在云山酒楼的那个房间内,还是那位胖得要将椅子挤爆的老板。不过,这次在房间正中安放了一张四方桌。似乎早料到了林强云他们会来两个人,桌上摆了四副杯筷。
看到罗先生带着林强云和沈念宗进来,胖老板吃力地扭动身体,双手抱拳笑容可掬地尖声说:“欢迎,欢迎!总算被我请到了林公子。来,二位快请坐下说话。”
罗先生指着胖老板说:“二位,我来介绍。这是云山酒楼的杜云山。两位请坐。”
沈念宗拱手为礼,笑嘻嘻地说道:“久仰,久仰!杜老板是越来越发福了。”
杜云山听到这话一点也不觉难为情,反而大觉得意地笑逐颜开道:“哪里,哪里!过奖了。”
酒楼老板自己宴客,只需一声传唤,酒菜立时就上齐了。
待得酒过三巡,沈念宗停箸问道:“杜老板,,我们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有什么事情就请早些赐教吧。不然我们是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的,反倒会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哪。”
杜胖子扫了沈念宗一眼,看着林强云说:“如此,我也就直说了。这次请林公子来,一是与您商量,求您将那熊胆割爱让与我。价钱好说,只要林公子肯出让,开出个价钱,敝人无不遵从……”
林强云打断他的话:“杜老板,刚才我已经与罗先生讲过了:若是你一定要买,拿一千两银子来,这熊胆就是你的。若是嫌价钱太高,我也不勉强,留待日后带到临安去卖就是。不过,就是杜老板愿意出一千两买下这熊胆,也要等十天后才能给你。因为这熊胆这次我们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放在家中。”
杜胖子:“林公子对做买卖倒是精明得紧。就按你所开的价,这熊胆我买了,下次你们带到这里,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林强云:“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么,杜老板是不是先交付一些定金呢。”
杜胖子:“一言为定。罗先生,你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定钱付给林公子。也请林公子写下收取定钱的字据,我们交割熊胆时才有凭证。”
当席即交付了定金,并由沈念宗写下字据。
一切办理妥当后,杜胖子尖细的声音又响起:“好了,这件事办完,我就等十天后你们送熊胆来罗。另外,我想请问一下林公子,你是否有兴趣到我这云山酒楼来做事?”
林强云奇道:“杜老板,我又不会烧菜的厨艺,到你的酒楼能干些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不不,不是开玩笑。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云山酒楼要请你来保护,你只要每天到我这酒楼中坐着就行,其他的并不要你去做。除每日供你饮食的酒菜外,每年付给五十两银子工钱。”杜胖子说。
沈念宗问道:“就是每日来你这店里坐着,饮酒吃菜,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每年还有五十两的工钱?杜老板,你不会搞错吧?”
要知道,当时的上好白米是七文钱一升(约600克),一两银子折铜钱约五百八十文,能糙米近一石(约一百二十斤)有余,足够五口之家一月所需的了。普通人每月赚得到一两银子就算很高的工钱了,五十两一年,每月四两多银,就是每天喝酒吃肉都有得剩。
罗先生说:“我家东翁说出来的话如何会错。实话对你们说了吧,我们开这酒楼也确是不容易。不用说衙门内的那些师爷、押司和衙役等,时不时地上门讨要孝敬。就连这城内的泼皮无懒,也是三五天一回的来闹一番。隔个十天半月的,再来大吵大闹地搅扰一次。开解得好时,好言好语再送些钱钞也便走了。银钱送上迟些儿或是稍有不如意处,便在店内争闹打斗,惊吓客人。这般下来,每年少说也得数百贯来打发,而且生意也少做许多。我家东主的意思是,请林公子来坐镇店内,凭他打虎英雄的名头,又是林大人的本家侄儿,只要坐在这里便可以压住上门打秋风的泼皮无懒。便是州、县衙门有人来时也好有个照应。当然了,有些事林公子一个人也是做不来的,比如数十上百人来这里围攻闹事,是不会叫林公子去拼命的。”
林强云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杜老板,说实话我是不可能到你这里来的,我打算自己做一些事情,将来准备到外面去发展。实在抱歉。”
杜胖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说话的语气一刹那间变得落寞无比,幽幽问道:“那么,林公子是想到大军中去或是在仕途中发展一番的了?”
林强云听到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不由得身上的寒毛直竖,赶紧回答说:“不,当官我不会,官场上的那一套我做不了,就是想学都学不来。也不想去军队中,我曾听人说过拖欠饷银、顶功冒赏的事,实在是令人寒心。我只是想做个买卖人,做点小生意谋生。”
杜胖子似乎对林强云越来有好感,好心地提醒说:“林公子呀,你想的可真是和我一样了。过去,我也曾想在仕途上混个一官半职,可受不了那官吏贪腐之气,又不会奉承拍马,更做不到欺上压下。所以么,最后只好避到这汀州来开了间酒楼。但公子啊,你可知道,这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正如刚才罗先生所说,城内的泼皮无懒来争闹,用些银钱便可以打发了。但是衙门内的那些押司、都头、栏头(收商税的衙役)等人,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罗。他们才是酒楼的无底销金窟,无论如何去填也是填不满的。不瞒你说,我这酒楼的利钱,有六成以上是被这些人弄走的。而我自己一场辛苦下来,也仅是得了三、四成的利钱罢了。似我这样还算是应对得宜,有些赚头的了。另有那不会做人又小气,只想着省些花费或者是得罪了官吏们的商家,运气好些的,不过是被逼得无法再做生意,流离逃避在外;运气差的倾家荡产;更厉害的,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了。”
这番话听得林强云汗流浃背,一张脸变了颜色。心事重重地问道:“杜老板,那有什么好办法,使得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既能把买卖做下去,合理合法的赚钱;又能不受或是少受这些泼皮无懒、凶官恶吏的骚扰呢?”
杜胖子见林强云肯虚心向他请教,不由用心指点:“林公子林老弟呀,这你都不明白么?合理合法的生意么,那是一定没有的。就算本本份份的做着生意,那收赋税的栏头找上门来时,不要说赚钱了,能不亏本就是得老天爷保佑。生意买卖做得下去、做得好、做得大,而且有钱赚的商家。有哪一个不是交通官府,大秤买进小秤卖出?如果光是交通了官府,也并不是就一定好做生意了,仅是官府中的人少来打扰。而遇上那些泼皮无懒,你也一样毫无办法。所以么,我们做生意之人,不但要与官府有交情,自己本身也要有人手,而且是身手了得的英雄人物才行。这样,万一出了事时,私下里要打能打得过,摆到台面上来又有官府支撑着。最不济时,只好少赚一点,花费些银钱,不至于弄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林强云:“多谢杜老板,强云受教了!”
这句话林强云是说得十分诚恳,与之前对杜云山的态度大不相同。
这一席酒菜到午时末才散去,四个人吃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番交谈,林强云发现,这位杜胖子也不是很坏。只不过多年的生意做下来,显得比较自私、贪财了些,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太过苛责。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强云对沈念宗说道:“大叔,回去后请您马上和六叔商量,我们先要把这城内的州衙、县衙两个衙门内的上上下下都打点一番。我们礼数做到了,以后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这汀州可是我做生意的第一个立脚点,也是我们将来向外面发展的支撑,一定要做足文章才行。”
沈念宗郑重地问:“兄弟,你现在打铁也能赚不少钱了,还想要做些什么生意呢。你先告诉我,将来打算怎么做,要做到怎么样?让我心中有个底,才好为你筹划谋算。”
沈念宗这一问,把林强云的兴头引起来了,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准备以汀州城为立脚点,先以我们打制的刀具为底子,先赚一笔,加上那个熊胆卖得的四千贯作为本钱。等积存了万贯以上时,我就准备放手大干一番,凡是不犯法而又能赚钱的生意,只要我有能力做的都做起来。照我想来,人活在世上日常最主要的就是衣、食、住、行这四个字了。我的生意要从这四个字入手,从小到大,从少到多。先在汀州一地下种,将来做成遍地开花。”
沈念宗:“哎呀!你的心可不小,可你想过没有,正如刚才杜老板所说的,这做生意中的各种难处你要如何办才好呢?”
林强云:“好,你这个问题可是问到点子上了。这要分几个方面来处理,首先就像杜老板所说的那样,花钱结交官府,以取得合法的身份地位,减少我们无法抗拒的不利因素。其次,我们请些有武功的人来加入我们,教我们的子弟练武。并且,我也会制作些好的武器把他们武装起来形成自卫的队伍。这样一来,在官府方面有人帮着,生意有钱赚了,自然要送些钱给那贪官污吏。他们得到了好处,自然也就不会来破坏我们的生意,而且还会千方百计地帮着我们维护生意买卖的正常进行。另一方面,有了可以自卫的武装,就不怕强盗土匪来光顾,更不用说一些市井中的泼皮无懒了。你看,这样可成么?”
沈念宗:“啊!你讲了这么多,我可弄得有些糊涂了。其他的事我不懂,要讲算账么我可以做,我也只会帮你管管算算账目。这样好了,交通官府的事情眼下我先干着,一有机会你就要找个人来替换,省得坏了你做生意的大事。别的我没法帮你做,也不会做。”
林强云:“好,眼前没有人手时你先干着,等我们的生意真正做成时,我一定找个交通官府的内行来替换你。”
林强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画着图,握毛笔的手不住发抖。看着自己画出的那些忽大忽小粗细不匀的线条,心想:“这毛笔画图也太难了,真不该把铅笔、三角板这些东西留在村里的。早知道不把它们放在村里多好,这弩弓的图早就该画完了,还用得着这么吃力地用毛笔来画,而且还画得这样难看。”随着“唉”地一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哥,看你一头的汗,先擦掉歇歇吧,你这一坐下来就是半个多时辰,连茶水都不喝一口。”凤儿拿着一块洗面帕在林强云的头脸上擦拭,又递过一碗茶。
这时根全扶着胡铁匠走进屋说:“强哥,胡老爹来了。”
林强云接过凤儿手中的茶碗顺手放到桌上,站起来扶着胡铁匠说:“胡老爹,看你能把支柱的棍子丢开,想必身子已经好一些了,快来这里坐下喝口茶再说话。”
胡铁匠感激地说:“谢谢林公子。要不是遇上了你,我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呢。”
胡铁匠坐好后,林强云问道:“胡师傅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胡铁匠显得有点激动,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后才慢慢说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看你今天卖的刀打制得极好,不但好看,而且坚硬锋利得能断金截铁,实在是手艺非凡,让人佩服得很啊。”
“别人可能不懂,要打制出如此好刀的难处。可我懂,我明白打出这样的好刀是如何难办到。年轻时我曾在赣州铸铁司冶过铁、炼过钢,也在军器所打制过兵器。知道打制出一把好刀,需用上好的钢料才行。”
根全好奇地问道:“胡老爹,你过去是如何炼出钢来的呀?”
胡铁匠正色道:“那钢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炼出来的,先要炼出熟铁,在熟铁中裹入生铁,再经上百次的锻打后才能成钢,两个人几天炼成的钢不过数斤而已,正所谓‘百炼成钢’啊!而且,所炼成的钢料也是有软有硬,并不一定就能用于打制刀具。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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