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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家嫡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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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说话间虽不算谨慎,倒到底也没有挑明了说出跟着义忠亲王日后必能封侯拜相的蠢话,因而林海到底敷衍过去了。想来义忠亲王府上还是有明白事理的谋臣在,到底将义忠亲王劝回转了。既如此,他倒是可以松口气,不必担心义忠亲王对其穷追猛打。单义忠亲王的气度,林海就绝不可能投靠义忠亲王去,若是日后狡兔死走狗烹,那林家可就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了。这义忠亲王么,只好恭恭敬敬地供着便是。这贾家真是被富贵迷花了眼,想来母亲年前说起要远着贾家的那些话儿,果真是真知灼见,自己到底是糊涂了。
林海心绪翻腾,敏儿好容易才养好了身子,只是贾敏这次也太糊涂了些,灌醉了他,把丫鬟送到他床上来,过后又推说是丫鬟自作主张,她身子乏,早早便歇下了,并不知情。因贾敏身子不好,林海虽歇在承瑛堂,并不歇在贾敏正房,而是独自睡在东耳房。林海倒觉一番体谅贾敏的心意全都喂了狗去,贾敏真打量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不成,还是这些年自己将她纵得忘乎所以了?明明三番五次申明了不要通房姨娘伺候,贾敏还是使了手段将人送来了?这日清晨起来,林海看着床上娇滴滴的晨霜,恍然觉得脸上被扇了个大耳光,贾敏就真这么想要个庶子么?玉儿这样的孝顺孩子,她也不中意不成?看来平日里说的那些“视玉儿如己出”的话儿,都是哄他了。林海冷冷一笑,既这么想要个丫鬟生的庶子,就是如了你的意又何妨?他再也听不下贾敏的哭诉辩解,抬脚便走,这承瑛堂还是冷淡一段时日罢。
林珩见林海神思不属,心下又好奇,问道:“可是说义忠亲王不追究咱们了?”林海答道:“听他的话音,又几分这样的意思。”林珩这才放下心来,这贾家想来是看着义忠亲王权势煊赫这才靠了上去,可惜打错了算盘,林珩转念一想,问道:“单贾家投了义忠亲王,还是史、王、薛三家也一并投了?”林海皱眉道:“你舅舅的意思,不单贾王史薛,四王八公里大多都在义忠亲王麾下效力。”林珩笑道:“如此说来,义忠亲王手下倒是人才济济了。”
林海悚然而惊,这么多世家勋贵俱都投到义忠亲王名下,虽说大多人家都不如从前了,可这些人家到底是开国便得了爵位的老牌勋贵了,论起来也是股不小的势力,今上当真不忌讳么?还是今上早就另有打算,林海仿佛被浇了盆冰水打了个激灵,此事不该再想下去了。林海看向林珩,凌厉道:“方才的话,一个字也不许提了。”林珩似乎也猜到了林海所想,不免有些心悸。怪道从前看《红楼》,贾家接到圣旨时全家上下那样的惶恐不安,原来是被皇帝发作过了。林海心里为贾家叹了一口气,如今林家独善其身已是难了,更别说从泥沼里拉贾家一把了。贾王史薛同气连枝,一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四家一同决定投靠义忠亲王,想把贾家单独拉回来也是不能了。如今只能指望圣上轻点发落罢。
父子二人静默了片刻,各自想着心事。林珩待桌上宣纸干了,捧了起来递到林海跟前,林海接过来一看,这才舒了眉头,脸上有点笑意道:“有了赵先生的教导,这些时日,你也算有了长进。”林珩见林海宽了心绪,才插科打诨道:“也不枉老爷费力为孩儿寻了这样的好先生,孩儿才能有这些长进。”林海瞪了他一眼道:“你这猴儿,最会顺着杆子爬。也不自谦些,若是呆会叫我细看出什么毛病来,看你还敢夸口不敢?”
林海拿起文章坐到书案后细看了起来,又拿朱笔删改了几处,细细向林珩讲解,此处该用此词才显情真意切,此处该用此典才恭肃雅正。父子二人商议圈改了良久,最后才定了下来。林珩将其誊抄在几份折子上,林海看了一回,选出一本字迹最为端正工整的,又细看了一回,无甚错处,才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别让老太太等着你用饭。”林珩出了书房,抬头望了望阴了下来的天色,林府各处早就挂好了明角灯,心里却想着这褚钺不知是否已经醒了。他的几个小厮昆仑、增城等早就提着玻璃手照候在书房门口,见林珩出来,忙拥簇了上来。
昆仑等人对林珩倒是忠心耿耿,因而林珩也不避着他们,带着他们抄了近路便往小院赶去。院里静悄悄的,林珩还以为褚钺已经走了,不想褚钺斜靠着交椅睡得正香甜。院内悬着四盏明角灯,倒是将院子照得亮堂堂的,林珩低声问了九英一句:“起夜风了,怎么不唤醒竺大爷?”九英轻声答道:“竺大爷睡得沉,奴婢们不敢惊动。”林珩点头道:“罢了。你去里头传话,就说我外头有客在,请老太太先用饭,不必等我。再打发个人去厨房传话,备了桌席面送到这里来。悄悄地,别惊动了人。”九英领命下去,林珩便命跟来的小厮一道在门外候着。林珩看了褚钺一眼,不想他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并不曾被这些响动吵醒。
林珩心下无奈,这褚钺平日里到底是多疲累,怎地今儿这般好睡?林珩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今日追问褚钺家事,终究是太鲁莽冲动,皇家事真这么好参和么?自个虽历经两世比别人多些阅历眼光,但终究不曾真正在政治场上拼搏打混过。相较林海宦海沉浮十来年,自己终究稚嫩了些,今日追问褚钺家事,一个不慎,便有将林家推入夺嫡争斗之中。林珩皱紧眉头,自己果真太不谨慎了,连褚钺那样明显的拒绝都不曾放在心上,想来褚钺才真真是为他着想考虑,自己倒不领情了。
只是男人天性中到底有冒险的因子在,因而他才不顾唐突提出早立世子这一建议,一则是狡兔三窟,适时为林家铺条后路,一则也是盼着褚钺的境况好些。到底人心是肉长的,与褚钺相处时日长了,总有几分情分在,他也不是想干涉褚钺的人生,只是褚钺所处的地位由不得他不去争不去抢。林珩踱了几圈,脑中思绪乱如团麻,眼角余光却瞥到褚钺身上盖着的被子滑落到膝上了。林珩走了过去,将被子拾了起来,手腕却突然被褚钺握住,一个使劲,林珩便落入褚钺怀中。褚钺紧抱着林珩嘟囔道:“陪我一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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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寿堂正房;林母懒懒倚在罗汉榻上,面上疲乏,这一日里大起大落;她便是素日里身强体健,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下首左边椅子上坐着秦氏;她觑着林母的脸色,伸手摸了摸已显怀的肚腹,笑道:“老太太也乏了罢;我这就吩咐丫头传饭去。今儿有烧得滚烂的野鸡汤,必定合老太太口味。”林母摇头道:“等玉儿进来再传罢。”秦氏是管家人,林珩在外院收拾出一个院子备用是瞒不过她的。秦氏心里忖度着玉儿这会子还不进内院,估摸着是有客人绊住了;因而更不好让林母等着他了;忙堆笑道:“哪有让老太太饿着肚子等晚辈的理?横竖在家也饿不着玉儿,还是先传饭罢。”
说话间,九英进来了,先是给上头的几位太太奶奶行礼了,笑盈盈地将林珩吩咐的话儿回给上头众人知道。林母点点头问道:“是哪家公子?”九英道:“是常来府上的竺公子。”林母皱着眉头思量了一回,京中倒是有几户姓竺的人家,南康竺家是前朝就流传下来的世家,淮扬竺家虽不如南康竺家底蕴深厚,却也是名门望族,遑论还出了位信义王妃,只是这几家与林家素无来往,这竺家公子是甚来历?转念一想,许是玉儿在外头认识的寒门子弟也未可知。因而便不多想,只待林珩进来了再问个究竟。
秦氏笑道:“既如此,那便传饭罢。”林母便也抛开这桩事,望着秦氏已显怀的肚子,关切道:“可是乏了?这几日可还有呕吐泛酸?你也累了一天,今儿在我这边吃完饭再过去罢。”秦氏将手搭在湘妃色顾绣折枝散花裙上,笑着说道:“谢老太太挂怀。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就是常常觉得饿。”林母道:“不若在怡安堂给你设个小厨房,倘若一时饿了,也好有热菜热汤吃。”秦氏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大厨房离我那儿也不算远,不过是吩咐丫头们多跑几次腿罢了。”林母寻思了一回道:“这也罢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此时为秦氏单设了小厨房,贾氏那边岂不要叫起偏心来。
秦氏端起茶盅吃了口茶,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事要与老太太商议。我想着玉儿明年也满七岁了,论理,也该搬出内院。”林母有些不大情愿,闷声道:“玉儿现在还小呢,哪里到了忌讳的年纪?再说了,玉儿现跟着赵先生念书,成日里不着家,收拾个屋子也是白放着。”秦氏旁敲侧击道:“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老爷也是七岁的时候搬到外院住,因而白寻思着,玉儿是不是也该依着老爷的例?从前我在家里,家里的弟兄们也是七八岁便搬到外头的院子独居。”林母有些焦躁道:“海儿那时候是因为家里的姐妹多,侯爷担心扰了海儿用功,这才命海儿到外院去住。”那会儿家里也有几房姬妾,偏生生的都是女儿,侯爷便一心都放在海哥儿身上,怕海儿沾染了脂粉习气,这才命他早早出去外院住。
林母又说:“如今咱们家只有一个姑娘,偏又在襁褓中,芳儿又不住在内院。内院只有咱们几个长辈在,玉儿便是在里头多住两年也不妨。待到十岁上再搬到外院去也就是了。”秦氏点头:“我见识少,不过是担心外头有人说嘴。老太太既如此说,我也不大舍得玉儿出去。再者,也怕一时管束不到。”
林母闻弦音而知雅意,问道:“从前玉儿住的萱草书屋可还在?”秦氏只怕不是想叫玉儿搬出内院,而是想让玉儿搬出介寿堂。她的思量倒是不无道理,如今就是有一起子小人,专爱说三道四,指摘别人的错处,玉儿迟早是要入仕的人,多少也要顾虑下“男女七岁不同席”。林家又不是寒门小户,一家子挤在一个院子过活。过了七岁,再跟祖母一道住,确实有些不便。
秦氏道:“屋子倒是有人看管收拾,只是里头没住人,看着倒有些陈旧。”秦氏心里倒不愿意林珩搬回萱草书屋住,怕风水有碍。林母也觉晦气:“咱们家屋子多,等玉儿回来,任他选了哪处住便是。倒是萱草书屋那边,你找几个匠人来重新粉刷装裱了,再请你们老爷提个匾额也就是。”
秦氏应了:“回头便吩咐人去收拾。老太太方才提起几位姑妈来,大姑姑、四姑姑自我来了,便也没见过。二姑姑、三姑姑倒是常见。”林母懒懒道:“大姐儿、四姐儿俱都随着夫家回原籍了,家境倒也殷实,只是如今已无人在朝中做官了,因而才不来京里。”这几位姐儿俱是庶出的,林母待她们也算周全,彼此倒还有些亲热。
秦氏笑道:“几位姑妈倒也孝顺老太太,每年节礼俱是齐全的,有甚好东西也不忘了打发人给老太太送来。”林母眯着眼笑了笑,娘家显赫,出嫁的女儿才有体面,她们可指望娘家与她们作脸呢。林家子嗣稀薄,多几门亲戚,也好彼此帮衬,林母摆摆手,让丫头们多点几盏灯烛,道:“难为她们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
秦氏抿嘴道:“前儿三姑姑家送了张帖子来,说是家里老太太生辰,她们家又建了座小园子,要请咱们去逛逛呢。”林母道:“明儿我就出城去了,哪里抽得出功夫来?你胎也坐稳了,若是出门去散散也是好的。长天老日的,总在家中闲坐也是无趣。”
邹氏进屋的时候,正赶上丫鬟们在摆设桌椅、安设杯碗,井然有序、鸦雀无声。纵然不是第一次见,邹氏还是在心里暗叹还是高门大户规矩排场。林母见她进来,朝着她招了招手。邹氏行礼问安后,满面春风道:“我来得正巧,刚好赶上老太太这儿的好东西。”
林母抿嘴笑道:“又来一个讹我的人精儿。你方才匆匆出去,可是有什么事?”邹氏笑道:“刚刚接到廉州家里来的书子,说是琨儿考了个案首。可把我们老太爷给乐坏了,打发人日夜兼程给我们送信来,还说在廉州给琨儿看了门好亲事,叫我回去料理呢。”林母年老,最爱听这些热闹喜庆话儿,起了兴致问道:“琨儿今年多大了?”
邹氏扶着坐在榻上的林母起身道:“可不敢耽误老太太用饭,待老太太用完了,侄媳再告诉您。”林母道:“哪就耽误了?罢了,想是你腹中饥饿了。”邹氏笑道:“老太太一猜一个准。”众人安静地用完饭,被丫鬟们拥簇着净手漱口。邹氏起身搀着林母往东次间吃茶去,秦氏留下吴嬷嬷看着丫鬟们收拾碗筷桌椅,也慢腾腾地随着他们往东次间去。
楠木荷叶六足高几上的白玉花樽里插着几只粉白的宝妆芍药和虞美人,疏疏落落,姿态娇艳动人。邹氏便赞道:“老太太这里什么都好,连花都透着精神。”林母笑道:“家常无事,只好收拾屋子、摆弄花草打发时日了。你若喜欢,明儿我让丫鬟们插瓶了给你送去。”邹氏接过丫鬟捧上来的越窑青瓷盏递到林母手上,笑着谦逊道:“哪里敢劳烦老太太?明儿叫丫鬟们摘了花来,老太太指点着我收拾罢。”林母笑着应了:“插花最是雅致不过了,明儿叫芳儿来了一道学。”
邹氏笑嘻嘻地应了,才又提起她的长子林琨:“我们老太爷是周全人,书子里提的的是原礼部侍郎的长孙女。原来我还发愁,我们老爷在外头做官,也有七八年不曾归乡了,琨儿今年已经十四了,还不曾说下人家,倒不想我们老太爷给我们解了烦恼。”林母笑道:“前礼部侍郎可是柳厚生大人?听说他致仕归乡了,原来他是廉州人士?”邹氏点头道:“正是他们家。老太太跟他们家来往过?”
林母笑道:“从前在东安王太妃的赏花宴上见过一两回他家的姑娘,模样倒也周正,行事也大方。”邹氏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瞒老太太,我原先心里还有些惴惴。我没见过柳家人,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性情模样,偏又无处打听去。我们老太爷和柳大人是至交,才想着定下了他们家的姑娘。如今有了老太太这句话,我便可放下心来了。”
秦氏笑着接话:“这也是人之常情。谁家选媳妇不先打听打听?这柳姑娘我也是见过的,做的一手的好刺绣,素日里见她佩戴的荷包俱是极雅致的。人也很端静,在家除了侍奉长辈便是写字画画。” ;邹氏听到,笑不拢嘴:“果真,这可是我们琨儿的造化了。”言下之意便是要定下这个媳妇了。林母问:“这姑娘的父亲是做什么的?”邹氏答道:“仿佛是在京城西南五百里方向的太平县做知县。柳太太带着柳姑娘在家乡侍奉亲老。”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更新啦,抱歉抱歉。
64第63章
林母点点头:“这也罢了。与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你们老爷是什么主意?”“老爷说老太爷的主意必不会错了;已是有了依允的念头。如今老太太、伯娘皆说好;定不会有二话。我这便回去与老爷写了书子,打发脚子专程送信回去,想来不要一月也就到家了。”林母笑道:“还是这样的急躁性子。怕耽搁了娶个好媳妇不成?”
邹氏用帕子握住嘴笑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从小儿就为他操碎了心;怕他饿着冷着,怕他受欺负,怕他不学好,眼见着他成人了,如今也要娶妻生子了;我这心里,真个甚么滋味都有。我也有两年没见他了,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看他一眼。”
秦氏忙宽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父母子弟常守在一处的也少。待日后琨哥儿做了官儿,只怕也是天南地北的去处。若你真个感伤,只怕一辈子都流不尽那泪。”“你又怄我。”邹氏伸出指头笑着指了指秦氏,“若日后玉哥儿外头做官去了,三两年见不着面,你不流一缸子眼泪不算完。到时我可记得捧个米缸来盛泪,咱们家上上下下半年的盐便够用了。”众人皆是大笑。林母道:“成日家听你们二人逗趣,倒是省了请女先儿的钱钞。”
秦氏正襟危坐道:“狠是,老太太也该夸我们持家勤俭有方了。”林母笑得弯着腰哎呦道:“今儿可见了什么叫大言不惭。”林母笑了一回,很有些疲乏,看了眼金漆自鸣钟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俱回去歇息吧。”又打发丫鬟们去垂花门看看林珩进来了不曾。邹氏唇角动了动,似有未竟之语,但见秦氏吩咐丫头们好好伺候林母安寝,又劝林母不必等林珩进来了,终究也没将话说出口。
倒是林母见了笑道:“虽说你心里急着回去见儿子,但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不如等你们老太爷来了信,两家互换了信物,定下来婚事后,你再回去操持也来得及。官宦人家结亲,从放定到迎亲,左右也要大半年时间。”邹氏应了,与秦氏一道行礼退了出去。
且说这头林珩被褚钺拥在怀中,索性也不挣脱,整个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褚钺身上,问道:“想来你也不曾睡着罢?”褚钺将头埋在林珩脖颈处,闷声道:“打了会儿盹。你做什么去了?”林珩将头一仰,依偎在褚钺怀中道:“父亲叫我写谢恩折子去了。”褚钺放空心思,散漫应道:“是该上折谢恩。”
林珩仰望着深蓝天幕,闲适道:“既醒了,我唤人进来服侍洗漱罢。”褚钺道:“不急,这些日子竟没个松快的时候,难得在你这里清清静静歇会。”林珩关切道:“是了,天潢贵胄,总要格外辛苦。到底这么躺着也不舒服,不若到床上去歇会罢了。”褚钺抚了抚林珩的背,沉声道:“可叹别人两眼只看得见我们尊贵,哪里知晓个中滋味?我也不能久留,出来这么大会子了,也该走了。”
林珩道:“我叫他们传了饭来,你好歹用点再走罢。跟你来的随从呢?总不好叫他们饿着肚子当差。”褚钺道:“他们在门外候着,”伸手捏了捏林珩的耳朵,“还是这样细心。”林珩自觉年岁不小,对着褚钺、齐渝一干人,说不得总要多操一二分的心。就是这一二分的真心,倒也引得褚钺他们另眼相待。林珩不理他,自唤了小厮进来服侍。二人净了面漱了口,厨房也备好了席面送了进来。林珩捡着精致的菜蔬、点心留下十二道,余下的二十四道命小厮昆仑、曾城端给在墙外候着褚钺的众位侍卫。
屋内四边玻璃高照俱点着红烛,一轮明月透过纱窗照进屋里,分外明亮。林珩让褚钺坐了正面,自家坐在下首相陪。林珩提了宝石红僧帽壶往褚钺桌前的五彩蝴蝶杯注满了酒,笑着劝酒:“南边的竹叶青,还是我父亲那年从姑苏带来的。请君满饮一杯。”林珩往自家杯中所斟的是玫瑰露,举起杯与褚钺轻轻一碰,仰头喝下。褚钺笑道:“味儿倒还不坏。”
林珩眼风一扫,九英忙把远处的那道糟鱼片儿汤端到褚钺跟前。林珩夹了一块糟鱼放到褚钺碟中,道:“以糟鱼佐竹叶青最妙。”褚钺依言尝了一口,问道:“这也是你们南边儿的吃法?”林珩笑着将头一歪道:“这倒不是。上回玄辉先生带我们到南酒店吃酒,那里的掌柜乃是先生的布衣至交,他最会吃酒了,这吃法是他告诉我们的。”林珩也吃了口糟鱼,凝眉道:“比不上我们在店里吃的糟鱼。是了,他那里的糟鱼是精法秘制的,比我们家常做的要好。”
褚钺又尝了一口,摇头道:“你也太刁了些,我看这糟鱼味儿还不坏。”林珩挑眉笑道:“食不厌精。”两人对着竹梢明月,清风徐徐而来,醉心悦目,彼此痛饮,推杯换盏了几回。两人皆是克己的人,饮酒并不过量,只拣些日常闲事说笑。
林珩说的俱是学堂里的趣事,有一回他们师兄弟四人夜里围炉赏雪喝酒,喝得兴头了,三师兄赵祁要舞剑助兴,不妨脚下踉跄,在雪地里滑了一跤,撞上院里的梅树,洒了一头雪不说,梅枝还戳伤了额角,他们当时三人在廊下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隔日起来上学,还被他祖父赵玄辉打趣道:“当日梅花落于寿阳公主额上,今日有梅枝戳伤赵祁额角,倒都是难见的美事。”他们当时哄堂大笑,纷纷揶揄:“待家去便告诉姐姐妹妹们,也学赵祁在额角描朵梅花胭脂,倒也是难得的时妆样子。”褚钺吃惊道:“怪不得我大姐那日从安国公府上赏花宴归来,眼下额角处画了朵重瓣梅。”林珩愕然,追问道:“果真?”褚钺点点头:“我姐姐还说这是如今京中最为风行的妆样,宫里似乎也流行此道,仿佛叫做‘眉妙妆’。”
林珩哈哈大笑:“我竟不知?明日上学便可狠狠取笑三师兄一番。这也是一桩难得的妙事佳话了。到底是谁这样促狭?必是怀泌了。”褚钺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林珩的额角道:“原来是你们闹出来的故事。如今我家中大小姐妹俱作此妆,倒看得我眼睛疼。”林珩斟满酒递到褚钺手上,笑道:“给世子爷赔不是了。”
褚钺并不接,就着林珩的手将酒饮了下去,按住林珩再要倒酒的手,笑道:“酒也尽够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林珩也不劝他,命小厮端了热水来洗脸洗手,又命人沏了浓浓的茶来给褚钺解酒。褚钺整了整衣冠,饮了几口浓茶,辞行道:“今儿这酒喝得清净舒心,改日我在清漪园园中设席请你。”
林珩撇嘴道:“如今我也只能喝玫瑰露、苹果露一类的药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待我年纪再长一些,你再请我喝酒罢。我听说宫里的玉泉酒、莲花白最好,到时我们便可一醉方休。”一面说着,林珩送褚钺到了门上。
褚钺自然说好,将林珩一把抱起,在他的额角轻轻一蹭,低声道:“我也尽知你的心。只是我家里的事到底棘手,你也不必发烦。我总能处置了。”林珩唯有点头而已,心里却暗暗定了主意,必定要帮褚钺一把。夜幕浓重,林珩静立看着褚钺翻身上马,姿势矫健若游龙,袍角飞扬猎猎,一扬鞭策马,不多时,达达的马蹄声便消失在静静的悠长巷子中。
林珩负手仰起头来看着深沉辽阔的天幕,蓝黑色上嵌着几点灼灼明星,深深地叹了口气。来到这里,也有两三年了,不知前世父母可还安好?身体可康健?民国处处战乱,军阀倾轧,洋人入侵,想来日子也不甚好过罢。哪里能像自己一般享此太平日子?不知大哥可娶妻了不曾?大嫂是否有精心侍奉亲老?林家可有了血脉传承?侄儿侄女生的是甚模样?依大哥的相貌来看,想必也是金童玉女一般罢。林家的孩儿素来长的秀美喜人。
林珩眨了眨眼,今儿的月色太好了,倒叫他起了思乡的念头。九英唤了林珩一声:“大爷,夜深了。咱们也该回了,恐怕老太太心里惦记呢?”林珩又叹了声,闷闷不乐道:“回罢。”回到了介寿堂,林母果真还未安寝。满头珠翠都是卸下了,头上围着条翠勒,穿着家常半旧衣裳,正斜倚在大迎枕上与丫头们说话。
林珩行了礼,林母便招呼他来榻上坐,闻见他身上的酒味,搂着他心疼道:“我的儿,你今日喝了酒?可头疼?我叫他们取醒酒石来。”林珩一颗思乡的郁郁之心,倒是被林母说得暖和起来,人生在世,不得意事十有**,且珍惜眼前人罢。林珩道:“才喝了几杯玫瑰露。方才已吃了浓茶了。”林怕他隔日醒来头疼,不教他多坐,催着他回房歇息去了。
一宿晚景休提。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死了,觉得好难写啊,不会写阴谋诡计的人哭死了。
65第64章
翌日清晨;待林珩从一场好梦中醒来;心里已定了主意。枕边玫瑰、蔷薇散着淡淡的甜香,林珩嗅了一口,将昨日的那股郁气吹散了。林珩略动了动身子;值夜的丫鬟碧溪便蹑手蹑脚地起身;站在在天水碧折枝梅花纱帐外低声道:“大爷可是醒了。可是要茶水?”林珩将身子翻转向着墙内,问道:“什么时辰了?”碧溪看了眼屋内的嵌金自鸣钟,答道:“卯正二刻了。”林珩想到今天要回赵先生家中上学去,自然不能太迟了,路上还要走一个时辰呢。
如此一想;便也睡不安宁,索性起身道:“我起了。”碧溪忙唤外间值夜的宝珠去传热水,一面拉开帐子,轻手轻脚地伺候林珩换了寝衣。再将昨晚上已备好的放在熏笼上的外袍衫裤取来,和赶进来服侍的芍云、蔷薇一道给林珩穿上衣裳。待梳完头、洗完脸,诸事完结,林珩自端了一杯龙井芽茶,倚在窗边出神。
褚钺想要得立世子,只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信义亲王,一个便是当今圣上了。信义亲王是什么心思,林珩无从得知,况且他与信义亲王素来无往来,想从他身上入手,自是棘手。若是今上的话,林珩倒是知道一鳞半爪,今上的性情心性、雄才大略、多思疑虑,尽可从朝政中看出一二。再说只要寻个好法子,旁敲侧击一番,不必任何人出面进谏,自然能引得今上注目此事。有了今上垂询一二,作为儿子的信义亲王岂能不体察上意乖乖入彀?林珩端起宣窑青花白地茶盅,将里头的清茶慢慢喝完。
紫香、宝珠拿了早饭进来,蔷薇、九英忙摆上碗筷,设了坐位,将煮的百合、脸子、薏米仁、芡实、杏酪鸭子粥、燕窝鸽蛋汤、茯苓糕、鸡豆糕、山药糕、燕窝莲米粉松糕、鹅油云卷等各样精细茶食十五六碟摆了一桌。碧溪走过去接了林珩手上的空茶盅,笑道:“大爷,早饭已经得了。”林珩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问道:“老太太可起了?”碧溪抿嘴一笑:“老太太那儿才传了热水,约摸正在梳洗。大爷用了早饭再去请安正好。”林珩点头,坐下随意吃了一会,只吃了七八分饱,便停了筷子,桌上倒还有大半的点心未曾动过。
林珩指了指桌上的四样精致点心,对碧溪道:“给四位嬷嬷送去。”又说:“剩下的你们分吃了罢。”九英笑嘻嘻道:“这可好。咱们的饭还没拿来,正好填填饥。”碧溪便取笑她:“瞧你这饿了八辈子的样儿,整日里只惦记着吃。偏要使唤你跑个腿,把这四样点心给几位嬷嬷们送去。”自林珩到赵玄辉那里去求学,几位教养嬷嬷便闲了下来,平日里无非是看看院子,管管那些闲淘气的小丫鬟们,和房里的大丫头们一起给林珩做做针线,小到荷包鞋袜,大到外头的大衣裳,再有便是陪着林母、秦氏说笑,日子倒是清闲得很。
林珩因着受过她们一两年的教导,对她们素来尊重,而几位嬷嬷也不敢拿大,办事也尽心,因而林珩这边倒是安静和气。九英从前确是有些畏惧这几位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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