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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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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正要向萧然身上抽去,蓦然想到他刚被杖责过,满身伤痕还没痊愈。扔了玉带,左右开弓,一顿耳光向萧然脸上抽去。
萧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刚才扬起玉带时脸上掠过的心痛之色,接着重重的巴掌扇过来,他知道每一下打在自己脸上,自己的脸疼,大哥的手也疼。
大哥,他竟然宁愿自己手疼,也不愿用玉带来抽自己?他对自己仍有怜惜。仿佛五脏六腑在被两双手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撕扯,一边是道义、良心,一边是对大哥的敬爱。那样的痛楚,使他感觉不到被掌掴的疼痛。
大哥,大哥,你为什么是君王?我为什么要生在皇家?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我只要普通人家的亲情与自由,我只要与心爱之人相守,过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你为了皇位、为了皇权,可以牺牲那些不该牺牲的人,可以抛掉良心、道义,可以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可我不能。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要活得俯仰无愧。
你打吧,我这样忤逆你、冒犯你,是该受到惩罚。从小到大,我一直受你的教训,可我感激你、崇拜你、尊敬你,只要你赐予的,我都甘之如饴。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冷过,即使在你逼我去灭塔萨的时候,可这一次,我的心真的寒透了。岳父,他是一个君子,他不该死。如果没有你逼他,他怎会甘心赴死?他爱水儿胜过一切,他绝不会忍心抛下她的。
你牺牲了他,因为你是皇帝,你要保住皇家的尊严。为了这个,你可以抛开正义之心。
你狠狠地打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承受着萧潼的巴掌,脸上平静得近乎死寂。
萧潼被他那种漠然的表情激得更怒,下手更重。可抽在萧然脸上,不仅他的手痛,心更是痛得如在滴血。
停了手,盯着萧然已经红肿紫胀的脸:“知道朕为什么打你么?”
萧然抬起头,迎上大哥那双卷着狂涛的眼睛,目光急速地颤动起来,挣扎了很久,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小弟……冒犯了大哥。”
萧潼一怔,又叫自己大哥了?难道这几巴掌就让他想明白了?近乎狂喜,可是一想到他认为自己打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冒犯”,他又觉得嘴里发苦。
倒退两步,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抚着自己的掌心,累得接近虚脱。
“大哥……”萧然看着他,苦涩地一笑,“小弟请求大哥……”
“什么?”萧潼疲惫不堪地问出两个字。
萧然动了动肿胀的嘴唇:“大哥,小弟犯了无数条罪,国法难容。若是大哥仍然怜惜小弟,不舍得将小弟斩首,请大哥将小弟削职为民、逐出家门,小弟愿意做个平头百姓,与水儿归隐林泉,从此不问世事……”
萧潼好象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眼前一阵晕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他要离开朝廷、离开自己,而且,再也不要当萧家子孙?他宁愿当一个普通百姓,与秋若水过隐居的生活,也不愿为自己出力。从小到大,口口声声说要为国尽忠,对自己尽孝,可他现在却全盘推翻了自己的承诺,要永远离开自己。
冷酷无情,哈哈,原来自己是冷酷无情的帝王,所以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对自己绝望了,再也不愿辅佐自己。自己殚精竭虑,苦心筹划了这个结局,保住了他与秋若水,牺牲了那个本来就心甘情愿的人,可自己的兄弟却将自己当作了刽子手,当作了无情无义的君王!
原来,自始至终,他那样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就是在心目中将自己当作皇上啊。皇上,是那个高高在上、翻脸无情的人,是那个为了江山、为了皇权用尽手段、用尽帝王之术的人。不是那个亲切的兄长,不是那个疼爱自己、保护自己的兄长。
只是皇帝,不是兄长。原来如此……
心,忽然很冷,很冷,象被冰水浸透。
眼睛酸涩难当,泪水涌上来,却被他死死咽下去。
站起来,将一瓶冰玉露丢到萧然身上,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朕允了,起来吧,给自己敷好药,休息一夜,明日上朝,朕自会如你所愿,让你成为布衣!”
泪水一下子涌进眼眶,萧然俯伏在地:“草民……谢皇上恩典。”
萧潼想大笑,却没有笑出来。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无比自嘲的笑容,走向门外:“稍后秋姑娘醒了,皇后自会将她送过来。”
第二十五章 忏悔
萧然呆呆地跪着,呆呆地看着那个明黄的身影一步步向宫外走去,只觉得大哥的脚步有些飘忽,而那个背影又仿佛染满了忧伤与无奈。这种忧伤与无奈象泥浆般灌进他胸膛,慢慢堵到他喉咙口,让他整个胸膛都沉重无比,难受得几乎窒息。
耳朵里的轰鸣似乎还没有退去,脸颊上疼得象被开水烫过,可他能感受到,大哥这次打他时没有尽全力,嘴唇肿起来,却没有碎裂,也没有流血。可大哥显得疲惫不堪,打过他之后便接近于虚脱了。那样沮丧、落寞、颓废、悲哀的样子,与大哥睥睨天下、霸气纵横的样子判若两人。
握着手里的冰玉露,想到大哥将它扔过来时脸上那缕无比嘲讽、苦涩的笑容,耳边好象响起大哥从齿缝里逼出来的吼声“萧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头至尾,大哥都没有一句解释,他只是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然后一顿巴掌抽过来。他愤怒得不屑于向自己解释什么了,他的心是不是已经凉透?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世上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律法条条,纵然是皇上自己,也在受着约束。你以为他真的可以决定一切么?”
秋卓然低沉而温和的声音飘过来,却恍如惊雷炸响在他头上。他想到他那双淡然得不为世事所动的眼睛,以及死时脸上挂着的宁静笑容。
“只要你俩相亲相爱,爹虽死无憾。爹是自愿的……”
萧然的身子渐渐颤抖起来,抖得就象风中的枯叶,他无力地垂下头去,泪水滚过他肿胀的面颊,一滴滴落在地上。
不知道呆呆地跪了多久,他听到门外有小宫女的声音道:“王爷在里面么?秋姑娘醒了,皇后娘娘差奴婢来请王爷过去。”
萧然如梦方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应声道:“本王即刻便去。”
匆匆为自己擦好冰玉露,顶着仍然肿得象馒头一样的脸,跟着小宫女往坤玉宫去。宫女们对他们的王爷被罚已经司空见惯了,脸上一点异样的表情也没有。
倒是陆宛柔见到他的时候,大大地吃了一惊:“三弟,皇上又打你了?发生了什么事?”
萧然对这位温柔贤淑的大嫂一向尊敬,微垂了头,嗫嚅道:“大哥逼得岳父服毒自杀,小弟向大哥说了激愤之语,大哥很生气……”说“逼”字时心里已经毫无底气,也不敢去看陆宛柔的脸。
陆宛柔默然不语,隔了半晌,才轻轻道:“等见过秋姑娘,你到本宫面前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萧然应了声“是”,跟着宫女走进内室。
秋若水已醒来,靠在枕上,苍白的脸上泪痕斑驳,而两颊却泛起病态的嫣红。一双翦水双瞳失神地看着没有焦点的地方,黑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柔弱、无助到极点。
萧然呆立在门口,一颗心被她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忧伤揉搓着、撕扯着,疼痛又铺天盖地而来,吞噬着他每根神经。
“秋姑娘,王爷来看你了。”小宫女的声音惊醒了两个同样发呆的人。
“萧郎。”秋若水喃喃地唤了声,向他伸出手。萧然一步奔过去,将秋若水搂在怀里:“水儿,水儿……我在这儿,你若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感觉到她的身子很烫,伸手摸她额头,也是滚烫滚烫的。
秋若水缓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轻轻抚上他肿胀的面颊,凄然的笑容在她如花的脸上绽开:“是不是冒犯了皇上,惹他生气了?”
“是,大哥他……害死了爹。我现在觉得心好冷、好疲惫,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这种高处不胜寒的生活。水儿,让我们效仿你爹娘,退隐林泉,做一对与鸥鹭为盟的神仙眷侣好么?我想离开京城、离开朝廷、离开我大哥,我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男耕女织,生几个漂亮的娃娃,看他们绕膝欢笑,我们可以写词、可以弹琴,可以一起看春花秋月。水儿,你说好么?”
秋若水默默地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细密的长睫轻轻垂下,划过蝶翼般的阴影,轻轻道:“你对皇上说了你的打算?”
“是。”
“他同意么?”
萧然一震:“是……他同意了。”
“可他很痛苦,是不是?”
萧然好象害怕了一般,紧紧搂住她,身上滚过无声的颤栗:“是,他很痛苦,他好象对我绝望了……水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我伤他太深。大哥他……他不是冷酷无情的君王,对不对?可他逼死了爹,那样不公平,不公平……”
“萧郎。”秋若水轻轻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你记不记得,爹对我说,要我永远忠于穆国、忠于皇上,不要背叛他?”
萧然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记得。”
“萧郎,我理解爹,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献出生命,不仅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一生相守、得偿所愿,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为你维系与皇上的亲情。他不想因为有我,你成为家族的叛逆。他在我们面前一再说皇上的好,就是想让你明白皇上的心。爹是早就存了必死之心的,他将毒药藏在牙齿里,在将我托付于你之后,他便咬破毒药自尽了。”秋若水缓缓地说着,泪水缓缓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萧然心头狂震,是啊,自己与水儿一直呆在他面前,可他却无声无息地吞了毒药。这毒药早就藏好了,他早就存了必死之心。
“萧郎,爹离我而去,我的心很痛、很痛,这种感觉我已经历过一次,在我娘过世的时候。可是,如果因此伤了你们兄弟之情,我的心还会多一层痛。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萧郎,答应我,去向皇上陪罪,收回你说的话。我知道,穆国不能没有你,靖安军不能没有你,你大哥更不能没有你……”
“水儿……”萧然的声音哽咽了,秋若水这样的胸襟、气度,这样的心地善良,与他父亲如出一辄,令他感动,也更心痛。
“答应我。”秋若水看着她,再次温柔而执拗地道。
萧然点头:“我听你的。”
回身出来,到陆宛柔面前,萧然双膝跪了下去:“大嫂……”
陆宛柔一向疼萧然,从不许他在自己面前下跪,可今天她却没有阻止他,也没扶他起来,只是用她一向温柔而优雅的声音道:“三弟,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萧然抬起头,看着大嫂美丽的凤目中含着淡淡的嗔怪,他心头一颤,漆黑的眸子中露出愧疚不安之色,弱弱地唤了声:“大嫂。”
“三弟。你从小就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本宫经常听你大哥提到你小时候的事,他每次说来都如数家珍。可本宫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你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萧然低下头去,身子瑟缩了一下,因为被掌掴过,又因为羞惭,他的脸红得几欲滴血,声音细小如蚊蚁:“请大嫂教训。”
“你明明知道秋姑娘的身份,却瞒着皇上,私自与她交往,将她藏在你王府中,其错一也;事发之后,你不好好与你大哥商量,求得你大哥的谅解,却一心求死,害得你大哥为你心痛、为你心碎,其错二也;你死里逃生,奄奄一息,是你大哥整日整夜守着你、照顾你,好不容易留住你的命。他到太庙中向父皇、母后请罪、祷告,他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拼命想找到一个两全之法,保住你与秋姑娘的命,又堵住群臣攸攸之口。你知道你养伤这段时间,他收到多少弹劾你的奏折?都是他把它们压了下去,并承诺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秋卓然被押解进京,皇上放下身架,与他象朋友一般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秋卓然是真正的君子,他理解皇上的难处,也理解皇上爱护你的心,为了你与秋姑娘,也为了皇上,他甘愿一死。
他牺牲自己,无非是为了保全你与秋姑娘,保全皇家的颜面,保全皇上的尊严,不让皇上为难。而你,你却因此怨恨皇上,将他当成冷酷无情之人。三弟,你怎能如此任性、如此自私、如此狠心伤害最疼你的大哥?”
陆宛柔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一般,字字砸在萧然头上。萧然再也抬不起头来,俯伏在地,声音颤抖地道:“小弟知错了,请大嫂原谅。小弟这就去向大哥请罪……”
陆宛柔见他消瘦的身躯伏在地上,微微颤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令她心疼。她摇头叹息,起身将他扶起来:“去吧,皇上在西暖阁,他刚刚吐了血。本宫本来想去照料他,但想想,应该由你去比较好。”
萧然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心骤然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大哥竟被自己气得吐血了,大哥受过伤,他不能生气、不能伤心,可自己却那样忤逆了他。萧然,萧然,你真该死!
跌跌撞撞地冲到西暖阁,楼下侍卫拦住萧然:“王爷,皇上说让他静一静,谁也不见。”
萧然一把推开侍卫,不顾身上还有伤,飞身掠上楼去。宇文方正带着太医从里面出来,见到萧然,暗暗向他使个眼色。萧然等他们离去,笔直地在门外跪了下来,隔着门问道:“大哥,你在里面么?让小弟进来看看你好么?”
里面没有声音。萧然用额头抵在门上,一遍遍地哀求:“大哥,小弟知错了,请大哥容我进去,向大哥当面请罪。”
里面仍然没有声音,萧然知道大哥不想见自己,心中酸涩难忍,喃喃道:“大哥恕罪,小弟进来了……”轻轻推开门,一步步膝行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萧然,这一次大哥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了。。。
第二十六章 请罪
一缕夕阳从窗外射进来,照在垂着流苏、铺着锦被的床上,萧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有些灰暗,嘴唇干裂。原本威严冷肃的眉紧紧蹙着,显得阴郁而纠结。
萧然小心翼翼地膝行到床前,轻轻唤了两声“大哥”,见萧潼没有反应,以为他睡着了,也不敢打扰,乖乖地跪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潼。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恨不得大哥立刻醒过来,狠狠打自己一顿。只要大哥消了气,无论他怎样对自己都没关系。
只是大哥现在这样子无精打采的,恐怕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萧然的一颗心仿佛被放在开水中煮着,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可是他又希望大哥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所以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萧潼其实并没有睡着,可是他觉得特别疲倦,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心很重、很冷,夹杂着钝钝的痛,令他无力动弹。他只想就这样睡过去,能睡多久就睡多久。也许,自己这一阵子以来真的太累了,又惊、又怕、又担忧、又焦虑,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自己这个九五之尊也疲于应付。偏偏自己费尽心思保护的兄弟给了自己最沉重的打击,他觉得自己颓败到极点。真想让自己的思维停顿,让自己变成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气已经暗下来。萧然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是宇文方端了食盒进来。
“王爷,这里是皇上的晚膳,还有属下煎的药,呆会儿你给皇上用吧。”宇文方压低声音,分明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安慰的语气道,“皇上这次被王爷气得不轻,王爷怕是要多花点功夫才能让皇上消气了。”
萧然点点头:“我明白,宇文,谢谢你。”
宇文方到桌前点了灯,移到床前的矮几上,看了一眼萧然,无声地退出去。
萧然看天色已晚,试着推了推萧潼:“大哥,先起来用膳、服药好么?”萧潼不动,萧然探了探他额头,没有发烧,又推了两下,终于听到萧潼轻轻哼了一声。
萧然欣喜若狂,双眸顿时亮起来,再次轻唤:“大哥,你醒醒,天不早了,起来用膳好么?”
萧潼觉得又累又饿,想想自己确实需要补充体力了。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萧然,好象刚刚知道他在这儿,皱了皱眉:“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然见大哥还愿与自己说话,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眼巴巴地看着萧潼,低声道:“小弟知错了,特来向大哥请罪。请大哥原谅小弟,小弟从此再也不敢忤逆大哥了。”
萧潼冷冷地瞥过来,轻轻一笑:“你不是已经不屑于做萧家子孙了么?这个皇室子弟的身份不是令你蒙羞了么?皇宫如此冰冷,朕如此冷酷无情,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几句话犹如鞭子抽在萧然身上,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跪着倒退一步,用力向萧潼磕头:“大哥,我错了,请大哥恕罪。只要大哥肯原谅小弟,小弟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萧潼无力地挥手:“你认错请罚的话,朕也听得太多了。朕累了,你也不再是朕的兄弟,与朕无关,你走吧。”
萧然猛地一震,抬起头,满脸哀求地看着萧潼,见萧潼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心里如同百爪挠肠般难受,呆了半晌,膝行到桌边,拿了食盒过来,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矮几上,又拿出药碗,双手捧着送到萧潼面前,怯怯地道:“请大哥把药吃了吧。”
“朕不吃。”萧潼推开药碗,“朕没病。”
“请大哥保重龙体,若是气坏了身子,小子万死莫赎其罪。求求大哥了。”萧然又着急、又心痛、又愧疚,眼泪不争气地涌进眼睛里,象个孩子般失声哭起来。哭得呜呜咽咽,一只手举着药碗,另一只手不停地擦泪。
脸上擦了冰玉露后已消肿不少,但仍然有淡淡的青紫,再加上泪水纵横,看起来狼狈极了,哪里还象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倒象小时候六七岁的模样。
萧潼僵硬的面容稍稍缓了缓,无声地接过碗来,把药一口口吞下去。萧然又连忙拿过冰糖莲子羹:“大哥,药太苦了,喝点冰糖莲子羹吧。”
萧潼依然无声地接过去喝了,萧然心花怒放,把空碗放回食盒,一迭声地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一双黑亮的眼睛越发熠熠闪光,宛如遥天里最亮的星辰。
“大哥用膳吧。”他讨好地看着萧潼,“大哥要吃什么,小弟喂给你吃……”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不安地垂下浓密的睫毛,“对不起,小弟忘了给大哥试菜。”
“不用了。”萧潼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已温和了许多,“扶朕起来,朕自己吃。”
萧然连忙应了,站起来扶萧潼坐到床边,见矮几太矮,吃饭不方便,忙又拉了桌子过来,将饭菜端到桌上,自己再默默地跪在旁边。
“你也回去用膳吧。”萧潼淡淡地吩咐,“明日要上朝,还要辞庙,早点休息。”
萧然的心骤然缩紧,原来大哥变得温和了,却并不是原谅自己,而是想到自己要离开了,所以彼此留个好印象吧?
惶恐如潮水般涌上来,涌到喉咙口,几乎令他窒息。他呆呆地跪在那儿,双手死死攥紧自己的衣襟,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小弟知错了,大哥饶了小弟吧,小弟再也不敢了。小弟认打认罚,只求大哥不要不理小弟。”
萧潼扬眉,蔼然笑道:“朕没有不理你啊。你提的要求朕都满足你。”
萧然膝行到萧潼身边,悄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萧潼的腰带,低低地哀求道:“小弟真的知错了,小弟不该说那种混账话,不该忤逆大哥,请大哥狠狠罚小弟,只求大哥罚过之后就原谅小弟了吧。”
萧潼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朕也承认,朕为了江山、为了皇位,的确变得冷酷无情了。”
“大哥,求你别说了。”萧然几乎又要哭出来,“是小弟该死,小弟误会了大哥,求大哥宽恕。”
萧潼端起饭碗,疲惫地舒了口气:“然儿,朕这是最后一次唤你。以后……朕放你自由,只当从来也没有过你这个兄弟……”
萧然浑身的肌肉一下子僵硬,呆呆地看着萧潼,眼泪慢慢从眼睛里涌出来,无声地坠落:“大哥,你还是不肯原谅小弟?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小弟?……”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无声地抽泣起来。
萧潼不理他,只顾埋头吃饭。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一个吃饭,一个看着。等萧潼吃完,萧然默默地起身收拾好碗筷,放进食盒,再次跪到床边,黯然地垂着头,象个泥塑木雕一般。
萧潼暗暗咬了咬牙,躺下来,半眯着眼睛,好象在沉思。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了,但呼吸却依然有些粗重。
后来萧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里醒过来,发现灯还亮着,萧然仍然笔直地跪在床前,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睛通红,分明哭过。
“大哥,你醒了?要喝水么?”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十分可怜。
萧潼点点头,萧然立刻象得了纶音一般,起身倒了茶,捧到萧潼面前。萧潼接过来,皱眉:“太冷了。”
萧然暗道,现在半夜三更,我到哪儿去弄热茶?忽然灵机一动,双手捧着茶杯,暗暗运起内力,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神功在体内奔流不息,暖暖的真气透过掌心送进茶杯,片刻之后茶杯便热起来。
萧然再次把茶杯送上去,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中看来十分调皮可爱,带着些小小的得意。萧潼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自己考校他的功课,遇到十分棘手的问题,但凡萧然回答出来,小脸上便会露出现在这样调皮的、得意的笑容。然后自己会给他一声警告的冷哼,这小子马上便会收敛起他的小尾巴。
心中想着,一声冷哼已从鼻孔里发了出来,面前的少年立刻条件反射一般收起笑容,低下头去,轻轻嘟囔了一声:“大哥……”
萧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又没出息地软了下来,这死小子乖巧起来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被他气得半死,打都已经不解气了,只想着从此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要看见他,可现在却又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好好疼他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心软,萧潼暗暗逼自己狠下心来。可是,这小子连晚饭也没吃,在床前跪到半夜了,他的身体会吃得消么?重伤还未痊愈,万一又累坏了,岂非雪上加霜?
萧潼反反复复地想,矛盾重重。闭上眼睛,在心中沉沉叹息:“然儿,朕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温馨责罚
第二天醒来时萧潼依然觉得头痛欲裂,胸口堵得慌,暗想服了药、休息了一晚,怎么状态还这么差,看来自己真的不能再忽略自己的身体了,不能气性太大,否则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自嘲地笑,好象这气十之八九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兄弟带给自己的。
想起兄弟,就看到了依然笔直地跪在床前的萧然。脸颊的肿胀已消了,白皙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青紫痕迹,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地跪在床边。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温雅、淡定,一身白衣衬托出修长的身材。只是明显比以前瘦了,所以衣服都显得有些宽松。
萧潼默默地看着他,此刻如此安详的样子,跟昨日向自己瞪大眼睛、嘶声怒吼的样子判若两人。这时候的他才象万马军中指挥若定的将军,才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才象京城无数名媛心目中那个迷死人的王爷。
心又开始软了,萧潼开始唾弃自己。这样的优柔寡断,如何配降服这只骄傲的小豹子?这小子真是朕命里的天魔星,朕该拿他怎么办?怎么办?头痛,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
萧然被这声呻吟惊动,抬头看过来,见萧潼已醒,平静的面容瞬间崩溃,紧张、慌乱、惶恐之极。“大哥?”张口唤了声,想膝行到他身边,可是跪了一夜,两腿早就麻木,身子晃了晃,扑倒在地。
萧潼下意识地想去扶他,伸了伸手,又硬生生逼自己收回去。
萧然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腿,慢慢拖着挪到萧潼身边:“大哥,小弟伺候你起床吧。”萧潼暗暗奇怪,自己醒了,他紧张什么?
这时只听门外有太监的声音道:“皇上要上朝么?奴才进来服侍皇上起床吧。”
萧然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脸色惨白,浑身的肌肉似乎在瞬间绷得紧紧的。萧潼忽然明白了他紧张什么,如果自己上朝,就要宣布废他靖王之位,然后将他削职为民,逐出家门了。好啊,死小子,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呆了呆,萧潼答道:“朕今日觉得很不舒服,你去金殿传旨,就说早朝免了。”
一句话好象天降甘露,萧然苍白的脸上立刻恢复了血色,双眸中露出狂喜之色。
太监又道:“那奴才进来伺候皇上洗漱。”
“不用。”萧潼又答,然后向萧然努努嘴,萧然会意,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出门去拿太监捧来的洗漱用品。等到拿进来,心里又微微一沉,大哥为什么又愿意让自己伺候他了?难道他又要让自己当他的侍卫么?再一想,只要大哥原谅自己,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就算一辈子当侍卫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上是要在暖阁中用早膳么?”又有另一名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是,传两份早膳来,朕与王爷一起在此用膳。”
萧然眼眶一热,悄悄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窘态。大哥是原谅自己了么?他关心自己昨晚没有吃晚饭,怕自己饿坏了,所以要与自己一起吃早饭。
“大哥……”
“秋姑娘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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