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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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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方见他一脸颓败的样子,也不禁苦笑,无言安慰,只好在一旁陪着。
  
  萧然一日之内攻下孚落,黄昏前战报传来:“启禀皇上,王爷攻陷孚落,大军已进驻城内。王爷特差小人前来请旨,皇上是仍然留在丰堰,还是随军进驻孚落?”
  
  “朕进孚落。”
  
  “可是皇上这伤……?”
  
  萧潼目光渐深,唇边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朕要亲眼见他灭了塔萨!”
  
  孚落关内,萧然一身白袍,迎进萧潼的马车,等将他安顿好,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萧然恭恭敬敬地跪到萧潼面前,双手奉上临行时萧潼所赐的令牌:“大哥……”称呼刚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忙改口,“皇上,属下幸不辱命。”
  
  “然儿。”萧潼微笑摆手,眼里满是赞许之意,“你真是朕的骄傲。”
  
  “皇上……”
  
  “叫朕什么?”萧潼威胁地瞪着他。
  
  萧然心头一震,一股暖流涌进眼眶:“大哥……”
  
  “念你破城有功,朕赐还你大将军之职。抗旨之罪,既往不咎。”
  
  “谢大哥恩典。”
  
  “休养两日,继续西进。朕会一路跟着你直至塔萨王城羌歌。”
  
  “……是,小弟遵旨。”
  
  “起来吧。”
  
  “大哥,小弟还有请求。”
  
  “说吧。”
  
  “请大哥恩准,放过战俘。”
  
  萧潼略一沉吟:“先囚着,等战事一毕,除主将之外,其余战俘皆可释放。”
  
  “多谢大哥。”
  
  




第十章 仁者无敌

  萧潼靠在枕上,英挺的剑眉微微挑起,深黑的眼底光影流动,可能因为心情愉快,他的脸色已不那么苍白,唇边难得地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宇文方垂手站在床前,见皇帝一脸详和之色,令他顿觉阳光满室。
  
  “靖王今日一直没见人影,他在干什么?”萧潼淡淡地问道。
  
  宇文方暗暗纳罕,难不成非要王爷早晚向他请安?还是享受惯了自家兄弟的伺候,现在有了依赖性,需要王爷时刻随侍左右?
  
  腹诽归腹诽,可没胆子耽搁回话,连忙躬身道:“回皇上,王爷忙于处理善后之事,士兵们在清扫战场,王爷则在城中巡察,安抚百姓,修葺战争中毁损的房舍。我们的军队进城,王爷严令禁止烧杀抢掠,命士兵不得惊扰百姓,不得破坏一草一木,城中十之八九的百姓都没有逃亡。”
  
  萧潼神情一动,舒展的眉轻轻聚拢来,目光深沉地投向窗外,半晌,喃喃自语道:“若三弟为君,必是仁君。”
  
  宇文方吓了一跳,难道皇上开始猜忌王爷?王爷那样忠肝义胆的人,若被自己大哥猜忌,他怎么受得了!一时浑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微低了头,不敢说话。
  
  萧潼摆摆手:“你去通知靖王,等他忙完后,让他来见朕。”
  
  “是,皇上。”宇文方恭声应了,瞧着萧潼精神不错,含笑道,“皇上在床上呆着想必闷得慌,要不要属下扶了皇上出去走走?”
  
  “不。”萧潼摇头,“朕既然装了重伤,便需做足功夫,免得然儿这小子看出破绽。他是个死心眼的人,若知道朕诳了他,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宇文方听他说得颇为无奈,暗暗好笑。这皇帝对自己兄弟拿捏不得,确实也挺憋屈的。
  
  近黄昏,萧然一身劲装,外罩梨花白的斗篷,匆匆来见萧潼。未等他拜下,萧潼摆手:“然儿免礼。”萧然暗道,大哥怎么越来越温和了?从自己十三岁起,他便只叫三弟,不再叫然儿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叫然儿未免把自己叫小了。可这次负伤后,他却一直叫然儿。
  
  心里觉得好温暖,走到萧潼床前,仔细端详着大哥的脸,露出笑颜:“大哥你好点了。”
  
  “是啊,朕毕竟年轻,身体好起来也快。”
  
  “大哥真命天子,自有天佑。”萧然笑得温润如玉。
  
  “若有天佑,朕便不会受伤了。”萧潼感慨,“几乎丢了一条命,现在整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真是闷得慌。”
  
  萧然心头一痛:“大哥,都是小弟……”
  
  “朕说过不许自责了。自己兄弟,朕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么?朕不敢担保,将来你还会有多少次违逆朕,朕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将来还能容忍你多少次……”萧潼的声音渐渐低沉、干涩,脸色随之暗淡下去。
  
  “大哥……小弟再也不敢了。”萧然垂下头,愧疚得无地自容。
  
  “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请大哥吩咐。”
  
  “等夺下塔萨,朕想命你为王。”
  
  萧然大吃一惊:“大哥……?”
  
  “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又宅心仁厚,你若为君,必是贤明君主。灭塔萨朕势在必行,将来你若为塔萨王,必定可以将塔萨治理得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萧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提议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大哥他怎么了?灭塔萨后让自己为王,自己岂非要与大哥分庭抗礼,岂非是夺了大哥的部分江山?强烈的不安从心底涌起,大哥是在考验自己么?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已有了猜忌?“你若为君,必是贤明君主。”这样的话,让他听得胆战心惊。难道父皇所料的不差,大哥竟是再也不信任自己了?
  
  “大哥。”他在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道,“恕小弟不能接受大哥的恩赐。”
  
  萧潼不语,眼里却有“说下去”的意思。
  
  “天下是大哥的天下,小弟心目中只有一个皇上。终此一生,大哥是我忠心报效的君王,小弟无意为王,请大哥恕罪。”萧然说着,重重地叩下头去。
  
  萧潼微笑:“朕不是在与你商量么?你不愿便不愿,用不着这样诚惶诚恐的。”
  
  萧然抬起头,疑惑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些天大哥的变化实在太多,一会儿如狂风骤雨、一会儿如和煦春风,令他无所适从。从什么时候开始,兄弟之间需要这样彼此猜心,不能坦诚相对了?是自己的倔强、孤傲令大哥对自己失望了?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睛越来越深不可测,一如他的心?
  
  “大哥……”动了动嘴唇,他想说,如果大哥再也不信任小弟,小弟宁愿一死。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简单的“多谢大哥。”
  
  是夜,边关的冷月照在高高的城头,萧潼听到风中传来苍凉而幽咽的箫声,他知道是萧然在吹箫。那箫声宛如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忧伤的故事,听得人直想掉泪。萧潼心里犹如百爪挠肠般难受,好啊,死小子,分明对朕怀着怨意,表面上不说,只借箫声来发泄。
  
  恨不得将萧然叫过来狠狠揍一顿,想想好不容易骗他出兵攻打塔萨,现在得顺着他些,千万不能惹恼了这只倔强的小豹子,只好忍了气,心中暗道:“混账东西,等灭了塔萨,看朕怎样收拾你!”
  




第十一章 恨青锋,染尽苍生血

  从塔萨边关孚落一直杀到王城羌歌,沿途攻破塔萨十二座城池、收服七个部落,越过草原、戈壁、沙漠,期中的艰辛不一而足。到沙漠时萧潼身体不适,整日昏昏沉沉,萧然再三请求,并向他保证一定直捣黄龙,攻下塔萨,萧潼才打道回府,独自在侍卫的保护下返回京城。
  
  而萧然继续前进,一直攻到羌歌城下。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争,血染黄沙,也染红了萧然的战袍。从东风荡漾的春天到秋风飒飒的清凉时节,萧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原本俊美绝伦的面容染上了风沙的痕迹,皮肤也黑了,眉峰习惯性地聚拢,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疲惫。
  
  最后一场战争遇到史无前例的抵抗,当羌歌终于被攻下时,他看到浮尸千里、流血遍野。在战火熄灭的那一刻,他听到他的士兵们哭声一片。
  
  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们,在萧然面前放声痛哭,为他们死难的兄弟,为他们抛在家中的妻儿,为自己还有幸留着生命去与家人团聚,为那些在原野中飘荡的幽魂……
  
  面对一张张染满黄沙的脸,一双双悲喜交加的眼睛,萧然负疚得浑身颤栗,却死死忍着。他向他们躬身,一字字艰难地吐出:“弟兄们受苦了,萧然在此代表皇上,为穆国江山拜谢各位兄弟!”说着撩起前襟,庄重地跪下,深深叩首。
  
  “元帅不可!元帅折煞我们了!”所有士兵都跪了下去,犹如扬起的巨浪突然跌落,千千万万个膝盖跪地的声音,惊天动地。
  
  押着塔萨王族五十余人,浩浩荡荡的人马班师回朝。
  
  秋风紧,北雁南归。萧然举头望着茫茫原野,看着那些荒漠中的残碑断碣,心中无限悲凉。
  
  转头问身旁的副将罗桐:“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元帅,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萧然心中一动,原来今日是鬼节啊,一次征程,已是一季,而这一季之中,自己的双手已染了多少鲜血!鬼节,鬼节,今时今日,这塔萨的国土中埋了多少战场上丧命的孤魂!这些鬼魂会在今日飘荡于风中、游离于旷野么?
  
  略一思索,一阙《月上海棠》随口吟出:
  
  “原头野火烧残碣,叹英魂,才魄暗消歇。终古江山,问东风、几番凉热。惊心事,又到中元时节。
  
  不才怎可补天裂,恨青锋,染尽苍生血。秋风过也,念长宁,相思一叶。黯销魂,一曲边愁难写。”
  
  “元帅真是有才,吟诗作赋信手拈来。”罗桐仰慕地看着萧然。萧然苦笑,身为武将,要的恐怕便是铁石心肠吧?而自己,偏是个多情多义之人,怎样的矛盾!
  
  兵至长宁,萧潼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待萧然下马拜见,萧潼笑吟吟地挽着萧然的手,登上御辇,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热情澎湃。
  
  萧然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挪不开目光。那个白衣如雪的窈窕女子,依然打扮得简洁、高雅,一头如云的长发用金钗挽起,双凤含珠的钗子在光洁的额头颤动,向他挥手致意,一截手腕莹白如玉。
  
  “水儿。”萧然激动得喃喃低语,却发现自己的大哥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脸上微微发烫,“大哥……”
  
  “三弟,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回去后朕择日为你完婚。”
  
  萧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潼蹙眉,“你有什么事瞒着朕?”
  
  “没,没有。”萧然有些慌神,却很快将不安掩盖过去,“大哥,塔萨已灭,王族五十四人已被小弟押送进京。只是,小弟想求大哥放过他们。”
  
  “哦?为什么?”萧潼的脸色冷下去,“你岂不知,打蛇不死,必被蛇咬。朕灭了他们的国家,他们对朕已恨之入骨,若放过他们,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东山再起?”
  
  “大哥……”
  
  “不必多言,回宫再说。”
  
  凤清宫,袅袅的檀香味混合着茶香,飘浮在空气中。萧然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种香味,觉得四肢胆骸都有说不出的舒坦。这香味驱散了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令他心里暂时得到安宁。
  
  “三弟,你辛苦了。此次灭塔萨,三弟战功赫赫,天下皆知。朕这两日收到周边各国递来的国书,莫不是拉拢结纳之意,想是被三弟的神威震慑了。”萧潼笑得非常亲切,平素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流露出赞赏、喜悦之色,五官深刻的脸少了冷肃、多了柔和,看起来与萧然十分相似。
  
  “是天佑大哥,加上全军将士奋勇杀敌,小弟不敢居功。”
  
  “难得三弟少年得志,却能如此谦逊大度。”
  
  “是大哥教导有方。”
  
  萧潼皱眉,怎么兄弟之间说话要如此客套?这死小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整天戴着副恭敬温驯的面具,分明是借以疏离自己。
  
  心头火起,不由自主地脸色一沉:“三弟,你我兄弟之间一定要如此说话么?”
  
  萧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跪下:“小弟惶恐,不知小弟做错什么,请大哥训示。”
  
  萧潼咬咬牙,罢了,他刚刚出征回来,怕是累坏了,先不与他计较:“起来吧!一路风尘,怕是累坏了,回去先休息两天再来上朝。”
  
  “是,小弟遵旨。”
  
  萧然叩了个头站起来,躬身退出。
  
  一张素笺从萧然身上掉下来,而他浑然不觉。萧潼略一蹙眉,身旁太监立刻上前捡起,呈于萧潼。
  
  纸上挺瘦峭拔的字迹写着一阙词,正是萧然在回程时写的《月上海棠.中元节归思》。
  
  “不才怎可补天裂,恨青锋,染尽苍生血。”萧潼一字字念着,嘴角有些扭曲,脸上的线条条条写着冷酷,“不才?果然是不才么?非是不才,实是不愿吧?恨青锋染尽苍生血,好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君子,果然有菩萨心肠。难道朕便是恶魔?萧然,你借着词来讽刺朕,好!很好!”
  
  突然扬声:“来人!拦住靖王,让他回来!”
  
  




第十二章  暴风骤雨

  萧然惊疑地回到凤清宫中,抬头对上大哥的目光,一颗心骤然缩紧。为何转眼之间,大哥的脸色会变得如此可怕?
  
  “大哥?”一声大哥刚刚出口,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麻木了片刻,疼痛便火辣辣地袭上来。
  
  “跪下!”愤怒的呵斥当头砸下来,萧然扑通跪倒,膝盖与地面沉重地碰在一起:“大哥……小弟做错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出征前的惨痛记忆铺天盖地而来,萧然惶然抬起头,看着大哥暴怒的眼神。
  
  一张纸甩在他脸上,虽然是那样轻薄的纸,萧然却觉得如同一块石头砸了下来。心一下子坠入冰窟,恍然明白了大哥那一脸盛怒的由来。
  
  怎么这样不小心?怎么没想到事先把那阙词毁掉?萧然冷得浑身发抖,他怕极了大哥那种暴戾的、噬血的眼神,好象要活活将自己撕碎。
  
  “大哥……”
  
  勉强吐出两个词,他想为自己辩解,可耳边已听到大哥冷冷的两个字:“掌嘴!”
  
  萧然扬头,迎上萧潼的目光,紧抿的唇角含着一丝倔强,清澈的眼底露出恳求:“大哥,请容小弟解释。”
  
  “好,你说。”
  
  萧然暗暗松口气,大哥仍是疼自己的,并非蛮不讲理,微微俯下身去:“大哥,诗词无非是寄情之作,小弟只是在战场上看够了血腥与死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才有此感慨,请大哥消消气。大哥在丰堰受过重伤,太医交代绝不能忧心,也请大哥且莫动怒……”
  
  萧潼心里一痛,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给他看,这浑蛋口口声声为自己考虑,可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事事要激怒自己?
  
  “对,诗词是寄情之作,你将你对朕的怨意全部写入词里了,你以为朕看不明白么?”萧潼走到萧然面前,一把将他揪起来,目光犹如利刃般死死盯着他,脸上青白不定,“不才?你若不才,朕会封你为大将军?你若不才,朕便该一直让你做一名侍卫!分明是你不甘、不愿为朕出力,你觉得朕逼了你,你心中耿耿于怀。你觉得朕逼你做了刽子手是不是?你觉得你剑上染尽苍生血是朕强加给你的罪孽,对不对?在你心目中朕便一直是个暴君、昏君,对不对?”
  
  “不,不是。”萧然惊恐地看着萧潼,这些话字字句句如鞭子抽在他身上,打得他体无完肤。他有怨恨过大哥么?他没有,他只是在感慨这种帝王逐鹿引起的杀戮,他只是感慨自己成为大哥手中的神兵利器,他只是为天下苍生叹息。可这不是针对大哥,他只是有一种宿命之感……
  
  “不是?”萧潼反问,狠狠的一巴掌掴上来,“你以为你玩弄这种文字游戏,朕就不明白你的心思了么?”
  
  “大哥,小弟没有。”萧然仰起头,悲哀的眸子褪尽亮色,只是烟灰般的暗沉,嘴唇颤动着,心痛如绞。大哥,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我已经丢开一切道义、良心,为你去杀人,为你去侵略塔萨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那种委屈、倔傲的样子无疑更加激怒了萧潼,萧潼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怒气恨不得将整个凤清宫烧成灰烬。这怒气中隐含的愤懑、不甘、憋屈又令他如同一个被死死封住的火山口,里面烈焰翻腾,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然儿。”他忽然笑起来,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这样温柔的称呼,配上那样阴冷的笑容,令萧然冷到骨髓里。
  
  “大哥……”他想拉住他的衣摆,象小时候一样撒娇,可他做不到。所有的酸楚、伤心、悲哀、落寞、委屈纷至沓来,死死纠缠在一起,堵得他无法呼吸。
  
  “然儿,你真好,这样不着痕迹地讽刺朕。朕很失败,失败到极点。朕在自己的亲兄弟心目中原是一个噬血的恶魔,是一个暴君,对不对?嗯?”
  
  “不,不是。大哥,小弟绝无此意,请大哥原谅。”慌乱到极点的萧然不顾一切地抬手打自己的耳光,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希望大哥能够原谅自己。
  
  萧潼无力地跌坐下去,木然地看着萧然左右开弓掌自己的嘴,看着他的脸迅速肿胀起来,胀得象山一般高,由白到红,由红到紫,唇边不断溢出血丝,一滴滴落到地上,渐渐形成血泊。
  
  忽然觉得疼痛象一只魔爪,拼命攫住自己的心脏,狠狠地往外拉扯。
  
  “住手!”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看到萧然愣愣地住了手,仍然带着一脸惶恐的表情看着他,脸肿得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来人,拿冰玉露来。”他唤身旁的太监。
  
  一瓶冰玉露丢给萧然,萧潼背转身去,疲惫地撑住额头:“为什么会这样?朕高高兴兴地接你回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朕真的是暴君么?”
  
  “不是,大哥,不是这样。”萧然膝行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腰带,肿胀的嘴唇费力地蠕动着,“小弟没有怨恨大哥,请大哥千万不要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萧潼摆手:“去,到里面跪着,给自己敷好药,好好反省自己,什么时候知道错在哪儿再起来。”
  
  萧然心神一荡,大哥是不想让自己此刻的模样被人瞧见,不想让自己丢脸,所以才要命自己上药反省么?他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是不是?
  
  




第十三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凉凉的冰玉露擦在脸上,大大缓解了疼痛,萧然摸着自己的脸,暗暗苦笑。想起小时候大哥总说自己长得比女孩儿还要俊美,那张小脸犹如羊脂白玉一般,所以他总喜欢在自己脸上摸两把,或者轻轻拧两下。那样疼爱的举动令萧然觉得大哥完全不象一国之君,亲切得就象普通百姓家的哥哥一般。
  
  可为什么长大之后,大哥再也没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了?除了打自己的耳光,他的手根本不会接触自己的脸。
  
  每次被大哥打得好疼啊,大哥没正式学过武功,可他下手的时候真的好重。经常一耳光就打出血来,自己这张脸总是饱受摧残。可是害怕的同时,他又安慰自己,大哥还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他不会这样教训自己。最可怕的不是大哥发怒,而是他的冷漠。他宁可被大哥狠狠打一顿,也好过大哥不理睬自己。
  
  跪在内室,脑子里却没有片刻安静下来。萧然啊萧然,本来是凯旋归来,满心喜悦的,却为何要这样惹怒大哥?大哥不能生气、不能忧心,他受过伤。若是为此再伤了身体,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大哥对那阙词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大哥,我真的没有怪你啊,我只是觉得人生无奈,只是借词来排遣内心的郁结而已。帝王逐鹿,自古皆然,有多少百姓为此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可为王者有几人能够为百姓考虑!大哥,你是为了报复塔萨,我知道你并无开拓疆土的野心。可结果是一样的,战争造成多少伤亡,你知道么?
  
  我放过了塔萨的大将军摩戈,虽然他伤过你,可我敬他是个英雄,我悄悄将他放走了。我不会向你隐瞒,到时要杀要剐全由大哥裁决。
  
  若你要我死,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我舍不得水儿,自从遇见她,我便倾了爱河之水,明知是飞蛾扑火的毁灭,我却义无反顾地去爱了。
  
  “秋卓然,朕与你誓不两立!潼儿,继续通缉秋卓然与陈雁词,若抓到他们及他们的后人,一律格杀勿论!”父皇临终前突然提高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的话,字字在耳边回响,惊心动魄。萧然至今还记得当时父亲眼里射出的凶光,以及他灰暗的脸上骤然涌起的杀气。一想起来,他的心便会阵阵颤栗。
  
  水儿,水儿,大哥只知道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并不知道你是秋卓然与陈雁词之后,他若知道,会不会将我碎尸万段?
  
  大哥,不是我有意隐瞒你,我怕这幸福太过短暂,我不敢将真相告诉你。秋卓然,那个青衫磊落的男子,他是真正的君子,他将水儿教得温柔贤淑,才情横溢。他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却信任我,将女儿托付给了我。
  
  水儿住在我的靖王府,我与她琴瑟合鸣、心意相通。我期待着你为我主婚的那一天,可我害怕,若是她的身份暴露,我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大哥,我知道你最恨被欺瞒,可我别无选择。请原谅我……
  
  梁王府,梁王萧翔正与梁王妃顾婕羽坐在花园中,对着满池残荷,悠然地品茗。
  
  萧翔十九岁,同样气宇轩昂的男子,长相与萧潼、萧然有几分相似,却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的眼梢显出几分戾气,笑起来时嘴角带着凉薄的味道。
  
  “翔哥,三弟灭塔萨回来了。”顾婕羽看着自己涂得红红的尖尖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
  
  “是啊。这小子运气总是那么好,次次打仗都能得胜。这次灭塔萨,天下皆惊,萧然大将军的威名已传遍四海。大哥想必会将他捧在掌心,大大地封赏一番了。”
  
  顾婕羽瞥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听你说话这么酸溜溜的,想必是心里不服?”
  
  萧翔从湘妃榻上一下子弹起来,瞪着顾婕羽,目光闪动,怒气在眼底流转:“我当然不服!从小到大,大哥夸的总是然儿,疼的也是然儿,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日他只会叫三弟去帮他批阅奉章,与他讨论国事、无话不谈,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连丹儿那小畜生也只跟三弟亲。你想想,丹儿是太子,将来他登基为帝,三弟岂非要受尽恩宠!凭什么都是兄弟,他要被捧到天上,而我却要在地上仰视他!”
  
  顾婕羽见他面色不善,连忙笑着安慰:“好了,好了,你也别恼火。你虽然被冷落,可得的是实惠。皇上命你掌管吏部,这可是个肥缺,将来你卖官鬻爵,不但银子大把抓,而且还可以培植自己的势力。再过几年,朝中岂非都是你的天下?到时你将皇上架空了,他还不巴巴地倒过来求你?”
  
  萧翔嘿嘿笑了两声,轻佻地摸一把顾婕羽的脸:“还是王妃了解我,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顾婕羽叹了口气:“其实三弟这小子也挺可怜的,他心地善良,又不懂钻营之道。除了为皇上卖命,他哪有捞到什么好处?生命悬在剑刃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血染沙场了。偏偏你那大哥又对他那么严格,动不动藤条、耳光上去了,想想还真是不值。”
  
  “不值?”萧翔耸耸肩,“他自找的!从小就跟我说,要任由大哥驱遣,一生为他效命。这么多年也没少受苦,可他仍然乐此不疲。活该!他也不想想,他做人做得那样完美,平时循规蹈矩,连青楼都不进一下,再加上功高盖主,大哥能不忌惮他?人啊,一定要有些缺点才能保护自己。再说,这死小子胆子可大得很,表面上对大哥恭恭敬敬,可背地里小动作也不少。”
  
  “啊?”顾婕羽有些吃惊,“不可能!三弟会背着大哥做坏事?打死我也不相信。”
  
  萧翔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前面的荷塘。目光犹如深潭,晃动着明暗不定的光芒:“他竟敢与秋卓然的女儿勾搭在一起,单单这一条,大哥就会要了他的命!”
  
  顾婕羽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脸色大变:“你如何知道?”
  
  萧翔阴阴地一笑:“他以为他可以瞒天过海?我自从第一眼见到秋若水开始,就觉得她的长相好面熟。然后我派人悄悄调查她的背景,昨天我才得到结果,原来她竟然是钦犯秋卓然的女儿!秋卓然隐居在小孤山,已经多年不问世事,难怪大哥抓不到他。而陈雁词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你为何不向大哥禀报,将秋卓然抓起来?”
  
  萧翔狠狠咬牙:“他忙着迎接三弟回来,哪有时间搭理我?我要让他先好好赏赏这死小子,然后再把真相捅出来,让三弟尝尝从云端跌到地上的感觉!”
  
  




第十四章 柔情似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萧然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他想早点回家,早点看到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这么长时间,她一个人在家必定十分寂寞吧?又时时牵挂着自己,担心自己的生命,她是不是变瘦了,又写了多少相思的词句?大街上惊鸿一瞥,未及细看她的样子,只是一颗心已沉醉在秋风里了,柔情犹如湖泊,轻轻荡漾着涟漪。
  
  他想出去向大哥认错,求他早点放自己回家,可听到外面接连不断地有大臣求见,与大哥商议国事。他只好默默地跪着,安安静静等大哥处理好朝政。
  
  好不容易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萧然扭头,看到萧潼款步进来,脸色已缓和了许多。
  
  “大哥。”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垂着头,恭敬地等大哥训示。
  
  “可想明白了?”萧潼用他那独有的、明明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的声音淡淡地问道。
  
  “是。”
  
  “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大哥。”萧然膝行过来,仰脸看着萧潼,睫毛颤抖着,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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