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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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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不停地抽搐,身子微微颤抖,偶尔脸上露出挣扎、惊惶,好象正在与梦魇搏斗。
“大哥,我错了,饶恕我……我再也不敢了……疼,求求你别打了……我没有忤逆你……求你开恩,放过他们……如果你不再信任我……就赐小弟一死……只是,别赶我走……我真的不敢了……”
耳边似乎有低低的哭泣声,那样悲伤,哭得他肝肠寸断。他只觉得心痛难忍,胡乱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流泪的人:“水儿……水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你受苦了……”
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轻轻包裹住他的手,凉凉的液体湿润了他的嘴唇,他贪婪地吮吸着。然后迷迷糊湖地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有淡淡的清香飘在他鼻端,那个身子轻轻从他背后抱住他,喃喃地在他耳边诉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只是觉得那声音好温柔、好动听,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萧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日上三竿,周围很安静,窗外传来啁啾的鸟鸣。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疼痛就席卷而来,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立刻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几个人,一串脚步声奔进来。
“元帅。”
“大将军。”
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是靖安军中的几位将军晏封、霍无忌等,还有他的副将罗桐。
萧然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晏封本是个粗线条的人,性情豪爽,说话从无顾忌,此刻见萧然苍白憔悴、目光黯淡、脸上有隐忍的痛苦之色,心里一疼,火气就上来了:“元帅,我们本以为你大婚后就会来军中,谁知昨日没看到你,我们私下里还开玩笑,说元帅是不是恋着新婚妻子,不舍得离开了。谁知后来罗桐来王府送一些将士后补的贺礼,才知道元帅受了刑,昏迷不醒。元帅为国为民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皇上不念着元帅的好,还要在元帅新婚第二天就动用刑罚。元帅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皇上如此心狠手辣?我们大家都愤愤难平,我们去找皇上,为元帅讨回公道!”
“胡说!”萧然脸一沉,“你们想造反不成?敢对皇上如此不敬?”
一干将军都垂下头去:“末将不敢。”
“元帅!”晏封仍有不甘,瞪大眼睛,涨红了脸,“你就是罚我,我也要说,元帅对皇上太过愚忠了,皇上将你捏在他的掌心,要你圆就圆,要你方就方。他高兴时赏赐你,不高兴时把你贬为侍卫,或者痛打一顿。元帅你就总是忍着,什么都不说。他无论在你身上施加什么,你都照收不误。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逼死的。”
“晏封!”萧然嘶吼一声,牵动胸前的鞭伤,痛得紧紧皱眉,“你大胆!”
晏封扑通跪下去:“元帅别生气,末将只是替元帅不平。”
萧然心中剧痛,无力地摆摆手:“我不怪你,起来吧。只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就军法处置!”
“是。”晏封应了声站起来,脸上却仍然带着愤愤不平之色。
萧然看着这些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心中暖暖的,却又有着无限酸楚,吸了口气,将肆虐的痛苦压下去,努力牵出一个安定人心的笑容:“我没事,皇上只是命我在家悔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又可以回军营了。”
“元帅,皇上为什么事罚你?”霍无忌忍不住开口问。
萧然将摩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霍无忌道:“元帅,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萧然摇摇头:“你们只要管理好军营就是了,别的不用管。”
众人无奈,只能点头称是,告辞离去。
萧然挣扎着爬起来,刚刚下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下,几乎再次跌倒。正好秋若水进来,连忙奔过来扶住他:“萧郎,你伤得那么重,好好在床上躺着吧。”
萧然见她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有些枯黄,眼圈下有淡淡的黑晕,料想她一夜未曾合眼,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却不料触到了胸口的鞭伤,痛得他嘴角抽搐。
秋若水分明能感觉到他的痛苦,连忙退后一步,刚刚收起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萧郎,来,要是不愿躺在床上,就靠在榻上吧。你发烧还没好,又受了这么重的刑,别再逞强了。我吩咐了丫环去煎药,很快就能好的。”
萧然举手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害你为我心痛,都是我不好。”
秋若水扶着他躺到榻上,拧了毛巾来为他擦脸:“宇文统领送你回来时,你的伤口都已被处理过,宇文统领还留下了宫中伤药。
萧然惨然一笑:“大哥他……没有直接将我丢出皇宫,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秋若水的手轻轻一颤,目注萧然,勉强微笑:“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大哥虽然这次下了狠心,可他毕竟是念着兄弟之情的,没有将你下狱,判你死罪。萧郎,你想点开吧……”一语未了,声音已哽咽起来,连忙掩饰地转身去放毛巾,然后倒了茶过来,“喝点茶吧,烧得嘴唇都裂了。”
萧然木然地接过来喝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喃喃道:“大哥对我绝望了,他不再信任我,还将赐给我的金牌都要了回去。他不屑于亲手给我行刑,他命侍卫鞭打我,将我绑在墙上。他在前面看着我,毫无怜惜……我想,是我挥霍了他对我的疼爱,是我辜负了他。我不配再得到他的怜惜,从此以后,我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了吧?没有用国法治裁我,只是他对我最后的一点恩惠。我不能再奢望,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他睁大了眼睛,心里有那种熟悉的钝痛一层层涌上来,他想流泪,可眼睛里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想起牢里的摩戈兄弟,强烈的负疚感冲击着他的胸膛。大哥命自己禁足一个月,分明是杜绝了自己营救摩戈兄弟的一切机会。可是,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死?摩戈为了弟弟不惜来求自己,不惜向自己下跪,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弟弟的命……他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可敬可佩。自己又怎忍心让他失望到绝望?他是因为信任自己才来求自己的啊,可自己如此无能,不仅没有救成他们,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还有何颜去求大哥?他恐怕已不肯见自己一面了。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衣襟上。
“萧郎!”秋若水惊呼一声,扑到他身边,脸色霎时雪白,忙不迭地拿手帕去为他擦掉唇上的血迹,手指颤得几乎拿不住帕子,“萧郎,你千万不要这样自苦,一切都会过去的。大哥总会原谅你的,你这样子……让我好心痛。”
萧然轻轻拉住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多少心痛、多少悲伤、多少愧疚、多少柔情尽在眼底流露:“水儿,你怨我么?跟着我,你一点也不快乐,只会为我忧心、为我难过,为我担惊受怕。”
秋若水在他身旁坐下,眼里已泛起潮湿的雾气,可唇边却依然含着宁静的笑容:“我不怨,更不悔。只要在你身边,无论有多少风雨、多少劫难,我都会陪着你。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快乐。萧郎,答应我,不要想太多,养好身体要紧。至于大哥,让我去求他。”
“不,水儿,不要。”萧然苦涩地摇头,“若是大哥再也不怜惜我了,我们去求他也没用。我不想你受委屈,不想你被冷落,那样的痛……我自己已经深切体会到了,我再也不要你去感受。”
“萧郎,不要这样悲观,就算没有大哥的疼爱,你我相依为命,彼此扶持,我们还能活得很好。”
萧然无语,呆滞的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
第六十五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萧然没有用宇文方从宫里送来的御药,身上的伤好得很慢,被疼痛折磨得吃不下、睡不着,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第四天,大夫来察看他的伤势,摇头叹息:“王爷,不是草民多嘴,王爷贵为皇亲国戚,宫里那些疗效神奇的伤药应有尽有,王爷为何不用?草民虽可以治愈王爷的伤口,但难免留下疤痕。王爷这样风姿卓绝的人,若是留下丑陋的疤痕来,岂非……”大夫几乎说出“暴殓天物”四个字来,却终究不敢造次,将尾声吞了下去。
萧然淡淡一笑:“多谢大夫好意,本王一个大男人,身上有点伤疤无所谓。何况行军打仗,一生不知会留下多少伤痕。你只需尽力就好了。”
“可是……”大夫看着他,皱紧眉头,“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胸中积压着一股郁结之气,久久不散,这样下去,怕是对王爷的伤势很不利啊。”
“我无事。”萧然微笑摆手,平静的双眸中波澜不惊,可是大夫总觉得他看似淡然的外表下藏着无尽的忧伤,忍不住轻轻叹口气:“既然王爷不肯见告,草民也不便多问。只是请王爷无论如何保重自己。草民告退了。”
“请走好,不送。”
见大夫离去,萧然支撑着站起来,一步步挪到门口,侍卫连忙奔过来:“王爷,你要干什么,请吩咐属下去做。”
萧然道:“叫李统领晚上去一次宇文统领家,打听一下皇上如何处置摩戈兄弟二人。”
“是,属下遵命。”
晚上,王府中掌起百盏宫灯,侍卫们安安静静地守卫在他们值勤的地方,月影朦胧,瑟瑟西风从黄叶凋零的枝头掠过,带着呜呜咽咽的声音。
听风馆中传来如水的琴音,侍卫们知道又是他们温柔娴静的王妃在为王爷抚琴,卧室中有粉色的灯光泄露出来,即使在寒夜里也让人觉出几分暖意。
这琴声无比宁静、优雅,如春风轻轻拂过花枝,又如泉水涓涓流过山林,涤尽人心中一切烦燥不平之气,安抚着人心。
“莫听穿林打竹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秋若水低柔委婉的声音,唱出这首苏轼的《定风波》,竟然颇有几分洒脱、旷达之意。萧然倚在枕上,消瘦的五官在光影中越发显示出雕塑般分明的棱角,只是黯淡的双眸中微微泛起温柔的笑意,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好聪慧的女子,她是在借苏轼的词安慰自己,劝自己看破人生的种种磨难,随情而适,顺其自然。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萧然啊萧然,就算为了水儿,你也该坚强起来,绝不能放逐自己,让自己消沉下去,一蹶不振。
琴声停歇的时候,门外响起李云亭的声音:“王爷,属下李云亭有事禀报。”
秋若水起身打开门,李云亭在门外躬身:“奉王爷之命,属下已去过宇文统领府。宇文统领道,摩戈兄弟二人被分别囚在天牢中不同的囚室,摩戈至今不知道他弟弟已被抓回,他一直很安静。宇文统领吩咐了狱卒善待摩钩,为他疗伤,因此摩钩性命无碍。另外,这几日皇上一直没有提审摩钩,只是多派了人手保卫天牢,以防塔尔穆派人劫牢。”
“宇文可有说,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俩?”
“回王爷,宇文统领道,皇上最近精神不好,没有考虑这件事。暂时摩戈兄弟没有性命之忧。”
萧然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坐起身子:“皇上为何精神不好?他龙体有恙?”
“这……宇文统领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讲,皇上这几天天天去太庙中向先皇与先皇太后祷告,一跪就是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经常眼睛红红的……”
萧然好象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痛得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平息下心中狂涌的思绪,向李云亭摆手:“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萧郎。”秋若水不用问都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有多痛,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无声地安慰。
“家门出了不忠不孝的逆子,大哥一定觉得自己有负父皇与母后所托,恨极了自己,所以才会向父皇母后请罪。”萧然喉咙里又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头昏沉沉的,五脏六腑中似乎有无数根针在密密地扎着,“他真的对我绝望了,所以才会这样自责……”
“萧郎,你别难过。”秋若水只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可是看着丈夫这么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痛得厉害。
太庙里,萧潼默默祷告完毕,站起来走出去。宇文方迎上来,低声禀道:“皇上,靖王在门外跪候多时了。”
萧潼一愣:“他如何知道朕在这儿?”
“这……”宇文方见萧潼犀利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掠过,吓得浑身一震,“靖王打发了人来向属下打听摩戈的情况,并问起皇上,属下才提起的……”
“宇文方!”萧潼浓眉一轩,眼里利芒暴涨,“朕警告过你,朕的事你若再多嘴,朕绝不轻饶。”
宇文方扑通跪下去:“请皇上恕罪。”
“回去自己选择惩罚方式和数量,朕的侍卫统领,应该知道规矩!”
“是。”宇文方躬身应是,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后面往处走,暗想今天自己的脸恐怕要肿成猪头了。上次“多嘴”,皇帝本来要自己掌嘴,只是为了要让自己去弄玉坊查案,才饶过自己,今天这多嘴的代价,就真的不要这张脸了。
“带伤在家养病,竟然还要关心这个摩戈,真是死不悔改!”前面的皇帝喃喃咒骂了一声,语声中的森冷味道令宇文方吓得不寒而栗。
萧然跪伏在太庙门口,胸口的鞭伤有的深可及骨,平躺时还可忍耐,现在弯下身子,疼痛便象潮水般汹涌而来,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萧然缓缓抬起头,脸色煞白,额头有晶莹的汗珠闪烁。他暗暗庆幸大哥还肯驻足,没有不理不睬地越过他离去。
“罪臣萧然拜见皇上。”他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萧潼冷冷地盯着他,忽然见到他胸口的白衣上渗出血迹,想必是刚才行礼时又撕裂了伤口,脸色一变,猛地将萧然抓起来,逼视着他,“你没有用宫里的药?为何第五天了伤口还会再裂开?”
“臣……不配用……”
萧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一侧面容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忽然一把揪起萧然,拖着他往里走,用力将他摔到父母的像前:“畜生,你敢当着父皇母后的面说,从此你再不是朕的兄弟,只是臣子么?”
萧然被摔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爬起来时嘴角已溢出血来,茫然地看着萧潼:“皇上……?”
萧潼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上去,将萧然抽得原地转了半圈,扑通跌倒。
“父皇,母后!”萧潼低吼,声音在嗓子里咆哮,犹如被激怒的野兽,“儿臣今日就当着你们的面,教训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儿臣知道,他是你们最疼爱的孩子,所以,儿臣对他寄予了最大的期望,将他教育成人,希望他成为穆国最优秀的忠臣良将,成为萧家最优秀的子孙。可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自己的那一套原则与道义,他可以欺君罔上、蔑视法纪、挑战皇威、违逆长辈,他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吼声中,萧潼已将萧然抓过来,抽出腰间的玉带,劈头盖脸地向萧然打过去。
萧然被打倒在地,却拼命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近乎疯狂的大哥,眼里慢慢溢满泪水,然后一滴滴沿着脸庞流下来。他好象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默默承认着打击,好久,才蠕动了一下嘴唇,喃喃吐出一句话:“大哥,小弟知错了,小弟再也不敢违逆大哥,求大哥饶恕。。。。。。”
萧潼的手僵住,瞪着萧然,好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萧然努力爬起来,跪到萧潼面前,抱住他的腿,仰起脸来,刚叫了一声:“大哥……”声音就哽住了。
“知错了是么?从此再也不违逆朕?”
“是。”
“你敢不敢向父皇母后发誓?”
萧然转向父母的像,喘息不定,费力地道:“父皇,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发誓,从此再也不违逆大哥。若是儿臣再做出不忠不孝之事,让儿臣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又咳出一口血来,溅在他雪白的袍子上,触目惊心。
“然儿……”萧潼痛呼一声,伸手扶起萧然,轻轻将他搂入怀中,沉沉叹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让朕操心?”
萧然见大哥终于缓下脸来,心中狂喜:“大哥,你原谅我了么?”
“不原谅你又能如何?朕岂是铁石心肠?”萧潼瞪他,“你这个磨人的小子,就知道装可怜。”
“大哥……”萧然摸了摸半边被打肿的脸,小声地道,“小弟已经成亲了,大哥能不能从此不再掌小弟的嘴?”
萧潼脸一沉:“朕告诉你,凭你做的那些事,掌嘴是最轻的惩罚。你既然有胆子做,就别怪朕不给你脸!”
萧然身子一抖:“是。”
“那两百鞭疼么?”
“疼。”
“那你记得这次的教训了么?”
“是,小弟记下了。”
“好,朕送你回去,朕要亲自给你上药。”萧潼拍拍弟弟的肩膀,“再有下一次,朕不会打你,直接就要了你的脑袋。”
第六十七章 血浓于水,骨肉亲情
王府听风馆,萧潼解开萧然身上的层层包扎,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纵横交错地密布在他胸上,皮肉外翻,撕裂的地方鲜血淋漓,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发抖,怒容满面地向弟弟吼道:“不肯用御药,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将来落下疤痕,一辈子都抹不掉!你是不是想留着这些疤痕记恨朕一辈子?”
萧然委屈地低声道:“小弟怎敢?大哥要打要罚,小弟只有受着,哪敢说个不字?小弟只恨自己不肖,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害大哥生气。以为大哥再也不要小弟了……”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大哥……可否……?”
“什么?想说就说,支支吾吾、畏畏缩缩的,朕有教你这样没骨气么?”萧潼怒喝。
“我……”萧然一滞,“我想请大哥将那枚金牌还给小弟。”
萧潼微微蹙眉:“朕虽然原谅了你,可是是作为大哥原谅你的。”
萧然一怔,明白了,大哥虽然原谅自己,却只是出于疼爱,并非出于君王对臣子的信任。无论如何,自己假传圣旨、私闯天牢、放纵要犯,这么大的罪过只用一枚金牌去抵,确实是太便宜自己了。
“是,臣弟明白了,皇兄若要赐还金牌,需得臣弟用功劳去换。”他微微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
“死小子。”萧潼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称呼换得倒快,用君臣的身份来怄朕么?若你我只是君臣,你现在还能留着命么?”顿一顿,脸色倏然严厉,“但是朕警告你,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你不妨试试!”
萧然神情一凛:“小弟不敢。”
“朕给你的药呢?”
萧然从枕头下摸出来,双手递给萧潼。
萧潼忍不住眼眶一热,这死小子,恐怕以为自己铁了心,再也不疼他了。所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不敢用自己赐给他的药,却又将它收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只怕是反反复复拿出来看,满怀期待自己能够来看他吧?
朕还是心肠太软啊,本想冷落他一段时间,至少在这一个月内不理他,好让他彻底反省自己,可是见他那种虚弱、憔悴的样子,那样可怜地跪在太庙门口,身上还带着伤,又那样卑微地自称“罪臣”,朕哪里还能狠得下心来?
然儿这个小畜生,他真是朕命里的克星,朕这辈子都要败在他手里了!
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仔细地给萧然上药、包扎。等全部收拾停当,萧然费力地起身,到案上拿了一份书稿,跪到萧潼面前,双手递上:“大哥,这是小弟写的悔过书,请大哥过目。”
萧潼一把拉起他:“受了伤就别跪了,在自己家里要这些俗礼做什么?”
翻开萧然的悔过书,萧潼看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自己的兄弟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平日里写的诗词流传天下,连这悔过书也写得字字玑珠,只是通篇“吾皇”、“罪臣”“诚惶诚恐”、“罪孽深重”、“百拜叩首”之类谦卑、恭敬之语,最后写“罪臣萧然跪书”,萧潼的心又是狠狠一痛:“混账东西,伤得这么重,你还跪着写这份悔过书?”
“小弟以为大哥再也不认我这个兄弟,从此只当我臣子了。小弟自惭形秽,写下这份悔过书,不求大哥疼爱,只求皇上宽恕。其实,只要大哥能够原谅小弟,不要说跪着写一份悔过书,便是要小弟跪上三天三夜,小弟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这个傻小子……”萧潼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就象小时候一样亲昵,“你要是能够永远这样乖巧,朕怎会舍得打你?父皇母后将你当作心尖子一样,当初就是因为朕经常责罚你,父皇才留下那样的遗言……”
“大哥!”萧然惶然唤住他,“求大哥忘了此事吧,是父皇误会大哥,小弟明白,大哥对小弟一直是爱之深而责之切。父皇自己经历过兄弟阋墙,所以草木皆兵了。”
萧潼暗叹,然儿,你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记着这句话的,对不对?否则你为何始终在朕面前谨小慎微,韬光养晦?
“大哥,小弟能否请大哥开恩……?”萧然看着萧潼,小心地开口。
“又是为了摩戈兄弟?”萧潼脸色一沉,眼里露出危险的气息,“你胆敢再跟朕提此事?”
“大哥。”萧然不顾疼痛,从床上滚下来,拉住萧潼的袖子,眼里噙着泪,“小弟该死,再次惹怒大哥,等小弟说完,任由大哥责罚,只是请大哥容小弟禀告。”
萧潼叹息:“好,你说。”
萧然将摩戈告诉自己的那个故事复述了一遍,只略过二哥萧翔的事,然后道:“其实塔尔穆只是因为深爱他哥哥,一心为塔尔萨报仇,可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皇室后裔,如今一无身份,二无兵马,所以他报仇的种种举动只能算阴谋,却绝无与大哥抗衡的力量,除非浚国襄平君肯出面帮他。但至少迄今为止,襄平君并未参与。
摩钩忠于塔尔穆,才会为塔尔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他事实上除了杀死小弟府上的四名侍卫,并未对我们造成伤害。那些杀手已经全部伏诛,也可算为小弟的侍卫报仇了。而摩钩已被小弟废了武功,他从此再无作为了。摩戈现在心如止水,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好好照顾他兄弟。他们不会对我国造成威胁的,就算将来塔尔穆与襄平君侵犯我们,小弟誓死为大哥保卫疆土,请大哥放心。大哥雄才伟略,天生有霸者之风,难道还怕他们这些宵小之辈?”
萧潼看着他,哑然失笑:“三弟,朕发现,你挨了两百鞭子之后,变得越发伶牙俐齿了。”
萧然俊脸飞红,呆了呆,低下头去:“小弟讲完了。小弟不孝,冒犯大哥,请大哥责罚。”
萧潼看着他,心中泛起说不出的酸涩。他发现,虽然兄弟俩已经言归于好,可萧然在他面前更加恭敬、更加谦卑了。只要自己稍稍表现出不快,他就立刻跪下请罪,或者向自己请罚。
这短短的片刻相处,他这样的心态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是自己将他吓怕了么?他都成了惊弓之鸟,以后,岂非在自己面前更加小心翼翼,惶恐不安了?这难道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罢了,便允了他这个请求,让他至少看到一点希望,感受到一点温暖吧。也许,他心里的伤痕会慢慢平复。
“三弟。”萧潼郑重地唤着这个称呼,郑重地看着萧然,“朕罚你是为了让你记得这个教训,改正错误,不是为了让你对朕产生畏惧。朕说过,只有朕可以罚你,你自己都不可以罚自己。记下了么?”
“是。”
“起来吧。”
“大哥……?”
“你的请求——朕允了。”
萧然狂喜,连忙叩头谢恩:“多谢大哥恩典!”
萧潼离开王府后,萧翔坐着轿子过来了。萧然大婚后连续五天不上朝,群臣都只知靖王病了,却不知究竟什么病。萧翔到萧潼那儿去试探,萧潼也只是含糊其词地说自己还未有时间去探望三弟。萧翔想从皇帝的内侍太监苏伦那儿得到些消息,找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碰上面,却只得到靖王被皇帝鞭打的消息,不知原因。
萧翔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摩钩被萧然抓了,他倒不担心摩钩会出卖他,因为作为萧然的敌人,摩钩必定是盼着自己继续陷害萧然的,他绝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可是那个摩戈……上次摩钩承认了出现在刑部大堂的人是摩戈,也就是说,摩戈知道一部分萧然被陷害的事。那么,他是否知道是自己与摩钩二人勾结的呢?
魏永年死后,自己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三弟,让他不再怀疑自己。可如今摩钩被抓,摩戈会不会去找三弟求情?他会不会向三弟说出什么?
三弟因何受鞭刑?以大哥对他的宠爱程度,若非他犯了罪大恶极的错误,大哥怎会如此残忍地对他?
他必须要去靖王府摸摸清楚。
“三弟,我听说你病了,所以一直没来上朝。二哥放心不下,特来看看你。”萧翔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绝对人畜无害。
萧然看着自己的二哥,心冷得发抖,深深地看着他,似要看到他心底,轻轻地,却字字清晰地道:“劳二哥牵挂,小弟感激在心。小弟前几天本想去找二哥谈谈,只是突然病了,才耽误下来。”
萧翔见他脸色有异,心中暗生警惕,却依然维持着笑容:“三弟有什么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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