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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宠皇后(全文+番外)-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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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槿宁瞥了她一眼,不再拒绝,朝着门外走去,琼音尾随其后。
这一日的雾气,依旧不曾散开。
仿佛这一日,当真是这般似真似幻,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
在锦梨园的门前,钟大夫正好抱着药箱,从里面走来,面色难看,见到止步不前的穆槿宁,他才迟迟想要行礼。
“钟大夫,王妃不要紧吧。”
“失血很多,如今稳定下来了,多静养些日子就行了。”钟大夫略微斟酌了下,才低声回道。
“怎么前阵子都好好的,如今会落了胎?”穆槿宁蹙着眉头,双手交握在身前,雾气隐约浮现在她的眼帘,让她此刻的眼神复杂难辨,喜怒不见,嗓音清冷。
“王妃原本就气血虚弱,肾虚血热,这养胎,既不可太劳,更不能过逸——若是王妃早些听小的的话,也不会导致冲任不固,身子不能摄血养胎。”钟大夫环顾四周,看无人经过,才说了下去。“逸则气滞,劳则气衰。除了这个原因,或许前些日子的郁郁心结,也让王妃更贪恋安逸,这般身子毫无精力,就跟白纸一般单薄无力了……”
穆槿宁目送钟大夫的离去,才眼神一沉,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谁会想过,沈樱这般娇贵的身子,居然连一个小小胎儿,都无法承受?!
或许,在金银之中,极端宠爱之下养出来的沈樱,也不会料到,最终还是无法顺利产下这个孩子。
如今也快六个月了,孩子都要成形了吧。
她缓缓推开门,走入其中,里面的空气,仿佛格外冰冷压抑。只是走了许久,也不曾听到有任何一人的说话声。
代儿看到走入内室来的穆槿宁,不禁面色大变,像是见了鬼怪一般,竟是许久不能言语。
床榻上的女子,一脸疲惫,红唇也失去往日娇艳颜色,苍白干涩,许是经历一番痛苦之后,沈樱才昏迷过去。
穆槿宁站在十步之外的距离,环顾四周,时光过得真是快极了,她还至今记得清楚,她新婚第二天给沈樱请安的时候,沈樱叫下人推脱,在等待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代儿吩咐下人去将染上处子之血的白绸埋到晒得到阳光的树下,这样才能保佑沈樱尽早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而如今,那个孩子的血肉,也只能包覆在素白的白绸之中,埋葬在终日不见光的地下。
被换做金兰的婢女,手中捧着一个白布包,正在放入一个精致的檀木木匣之中。穆槿宁缓步走到她的面前,默默望了一眼,神色沉痛。
她突地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儿……。当时她的孩儿还未成形,走的时候,只是一滩鲜血,无声无息来了,也是无声无息就走了。
沈樱用尽心机,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郡主,您还是先请回吧,王妃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的。”代儿沉默等待了许久,才吩咐金兰将这个木匣子端走,免得沈樱醒来触景生情。
“我就坐在这儿,等何时王妃醒吧。”她坐在椅内,仿佛跟新婚第二天一般,她有十足的耐性,等沈樱醒来。
这一回,沈樱醒的比那回更晚。
直到窗外夜色深沉,沈樱才睁开了眼睛,穆槿宁扶着茶几,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沈樱的床边。
“如今,你心满意足了……。”沈樱眼眶泛红,一睁开眼就看到穆槿宁,她胸口心痛如绞,从昨夜开始她就腹痛难忍,天还没亮的时候请来大夫,整张床上都是血色,她一想起今早的光景,就难过极了。
“真是惋惜,这个孩子原本就像是初生的朝阳,只是还未看一眼这世道,就走了。”穆槿宁眸光沉痛,她早已分不清,自己说的,是沈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那个孩儿。
沈樱闭上眼,不去看她,如今谁的话,落在她的耳边,都是格外刺耳。
穆槿宁垂眸,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知晓我为何从来不动你?”
沈樱紧闭牙关,苍白面容上没有任何神情,她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唯一的指望,所以用尽了法子,吃的是一等一的药膳补身,日日要休息不少时辰,到最后越来越贪睡,没想过过度的贪逸,居然也会要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只听得穆槿宁清冷的嗓音,像是寒冰一般刮过她的耳际,让她的双耳一阵耳鸣。“不是我不敢动,更不是我不能动,而是——我明白你失去孩子的痛处,这个痛我也尝过,才不愿踩在你的痛处,不愿往你的痛处上扎。”
“我没有孩子,你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难撼动了。”沈樱无声冷笑,气音虚浮,说着这一句话,早已没有任何指望了。
“你还不清楚么?你有没有孩子,并不会改变什么。”穆槿宁转过身子,望向窗外的夜色,浓雾还未全部散去,如今一眼望过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是眼前蒙着一张丝帕,雾蒙蒙的。
是,不会改变什么,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沈樱别过脸去,紧闭的眼眸之下,渐渐淌下了两行清泪,直到穆槿宁越走越远,她才彻底失声痛哭,无论代儿如何劝慰,都止不住哭泣。
这一夜,沈樱没有等到秦王,穆槿宁也没有等到。
他根本不曾回王府。
直到二更天,雪儿看穆槿宁依旧躺在床侧不曾放下手中的书卷,才靠近,端来夜宵银耳莲子羹,只因穆槿宁在锦梨园回来的时候,连晚膳都不曾用。
穆槿宁喝了两口,神色平静,心中却揣摩着,秦昊尧到这个时辰还没有回王府,到底被什么事耽搁了?!
这阵子,也不知他为何而如此忙碌。
秦昊尧回了王府,还不知要为了沈樱的小产,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雪儿从穆槿宁的手中,将瓷碗端来,笑着问了句。“郡主还不乏?”
“睡不着。”穆槿宁眸光一闪,淡淡望向身边的婢女,掀开身上的锦被,取下一旁挂着的外袍,披上身子。“雪儿,不如陪我出去走走。”
“好。”
雪儿应了一声,随着穆槿宁走出了雪芙园。只是这一路上,穆槿宁都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曾开口说哪怕一个字。
穆槿宁将花园转了一圈,最终脚步落在书房不远处,她蓦地脸色一沉,站在浅浅的雾气之中,不禁眯起双眸,迟迟不曾移开视线。
书房在夜色和雾气之中,几乎都无法看清楚轮廓,只是唯独……。那一丁点烛光,从迷雾之中透了过来,在静谧无声一片黑暗之中,格外显眼明亮。
他,何时回来的?
……
今日,他原本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边郊,鬼使神差一般,他看到了穆家墓园。
想来,或许要去这儿的心思,早已深埋心底。
他走入墓园,渐渐走到那淑雅的墓前,负手而立,望了一周。这里跟每个墓园没有多大的不同,通往坟墓的一条白石大道,周遭野草丛生,更远处有一小片树林,如今枝桠都光秃秃的,只是树林深处,偶尔传来乌鸦的低哑鸟鸣声。
那淑雅的墓前,有一小丛野花盛开,绽放着嫩黄嫩黄的娇颜,在如今万物萧索的寒冬,让人看了一眼,心口淌过些许暖意。
他眯起黑眸,抬起俊脸,似乎不远处,有一道异样的风景,吸引他走过去。
他微微怔了怔,冷着脸,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矮矮的坟墓上的土,还未彻底变成一样的颜色,应该是一年之内的新坟。
半月多前的暴风雨,冲刷简易墓碑,如今的墓碑斜斜在土中立着,看来格外寂寥凄楚。他俯下俊挺身子,手掌附上缺角的墓碑,不经意瞥了一眼,猝然黑眸一沉。
他的指尖,渐渐移开,直到清晰看清墓碑上的名字,他的心口一震,喉口浮上浓重苦味。
紫烟之墓。
他的手掌,彻底移开了,所有黑色字体,都映入他的视线。
表姐杨紫烟之墓。
是一个人亲手写的字,这样的字迹,他当然认得出来。
杨紫烟。
京城有一种说法,墓园阴气极重,若是陌路人去冲撞了,惊扰了鬼魂的清净,惹怒了鬼魂,便会惹来血光之灾,或是遇到蹊跷诡异之事。
而一旦遇到了,便说是,撞鬼。
秦昊尧这二十几年,在后宫也听到许多诡谲秘闻,但他心中清楚,可怕的从来不是神鬼,而是人的心思。
只是今日半夜回到王府,管家告知他,今日王府出了一桩不小的厄运。
怀胎六月的沈樱,落了胎。
而他今日,才去过穆家墓园,更是看到了杨紫烟的坟墓。
“王爷要去看看王妃吗?”老管家在一旁候着许久,才低声问出口。
秦昊尧面色阴鹜,他迟迟不曾去深挖穆槿宁身边那个女人,杨紫烟的死因,更不曾深想,为何杨紫烟会埋在穆家墓园,若当真只是服侍她的丫鬟,即便死了,也不该进穆家。
到底,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见秦王迟迟不曾开口,老管家放下手中的参茶,还是退了出去。
秦昊尧蹙着浓眉,不知为何有些坐立难安,或许因为他回来的太晚,今天从清晨到如今的雾气都不曾散去,如今整个王府,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梦境,没有任何一个院子还点亮着烛火,格外安谧冷清。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杨紫烟那个女人的死,有些蹊跷。她的身后,仿佛就像是如今的迷雾重重,他身处其中,不曾看清最终通往的路。
秦昊尧沉下脸,站起身来,无心再看手边的文书,推开门去,大步走出庭院。
脚步,停在花园前的那一条小路上。
迷雾,像是无数条轻盈的绸带,浮现在他的眼前,随风舞动。他眼前的风景,时而清晰,时而迷幻。
只是他在那一片风景之中,看到了她。
穆槿宁只着里衣,双臂交握,握紧身上披着厚重的皮毛风袍,一头黑发在风中轻轻舞动,站在迷雾之后,她动也不动。
她眯着眼眸,望向书房的方向,身边的雪儿提着晦暗不明的灯笼,淡淡的烛光,却无法照亮她此刻眼中的颜色。
雾气,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消散开来。
月光洒落她周身,纤毫毕现,仿佛白皙面容上的每一根汗毛,他都看得清楚。只是她的眼里仿佛没有他,依旧被迷雾笼罩,她最终漠然转身,雪儿提着灯笼小跑几步,照亮她回去的路程。
这一回,他没有纵容自己,想跟上去的冲动。
就这般,远远望着穆槿宁,离开他的视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整个世间,似乎在下一瞬,豁然开朗。
第95章秦王三口之家的温馨
翌日。
清晨的时候,格外明媚的冬日暖阳,升得很高,穆槿宁坐在铜镜之前,等待雪儿为她梳好了头,简简单单披上一件紫红色的外袍,眸光清浅,望向庭院。
昨日的迷雾,一分不曾留下,今天,是很好的艳阳天。
她给自己的期限,是半个月。
在这些留在秦王府内的最后期限,她多希望,每一天,都跟今日这般清朗无云,万里碧空啊……
绝不要,再生是非波折。
扶着竹林旁的秋千架,她静默不语,暗暗垂眸,望向不远处的水池,如今的天渐渐转暖,水塘上的薄冰也开始融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尾锦鲤,在阳光下追逐嬉闹,浑身像是用全金打造的,闪烁着波光粼粼的金光。
琼音将早膳端进屋内,却没有找到穆槿宁,站在门口观望,才发现穆槿宁站在水池边凝神不语,她疾步走到穆槿宁的身后,朝着主子禀告一句。
“方才来雪芙园的路上,我看到王爷朝着锦梨园去了。”
穆槿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盯着那水池中的锦鲤看,记得以前郡王府她的屋子前,也有一个水缸,她特意养了水草,小心翼翼放入了几尾小鱼,日日都要去看好几回。她羡慕,那些鱼儿在水草中摇曳舞动的自如,羡慕它们吹吐水泡的肆意妄为,只是在一个月之后,水缸在一个雨夜,不知被谁打碎了。
她冒着大雨将小鱼捧在手心,只是雨越下越大,鱼身又光滑的难以捉住,她只能看着几条小鱼在雨中不断弓起身子,轻跳绷起,鱼尾拍着青石路,却比震耳欲聋的雷声还要响亮……。
啪……啪……啪……
就像是鱼尾,狠狠拍在她的脸上,她在雨中嚎嚎大哭,哭的那么凄惨,那么无助,那么无奈,她一次次将它们捉着,又一次次看着它们滑出自己的手心。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
如今想想,错的是自己。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贪欲,将它们困在那么小的水缸,不如索性让它们在任何一处水池之中,尽情活着。
“郡主?”琼音蹙着眉,又唤了声。
“沈樱没了孩子,王爷自该去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转过身子,望向眼前的丫头,神色自若,没有一分诧异错愕。
“郡主不怕她中伤自己?”琼音有些不解,这半年来王爷都不曾去看过沈樱,沈樱只等着何时顺利临盆,秦王再如何冷心漠然,虎毒不食子,也绝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可惜沈樱的美梦落空,若是变本加厉,在秦王去看望她的时候,将矛头指向穆槿宁,岂不是又添事端?!
“你也别把她想的那么凶悍,六个月的孩子没了,沈樱元气大伤,没什么气力去管别的事。”
穆槿宁淡淡说了句,走前几步,从容坐上秋千。绣鞋一抵,秋千缓缓摇晃,她双手抓着两侧的麻绳,眼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处乱不惊。
秦昊尧坐在沈樱屋内,沈樱依旧躺在床上,方才代儿唤醒了她,她却是连坐也坐不起,满目泪光,遥望着那个男人。
非等她没了腹中孩子,秦昊尧还来看她一眼?!整整半年了,她被关在锦梨园之内,寸步不能出,他日夜留恋雪芙园,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娶她,根本不知晓她的存在!
只是,如今,他甚至不愿开口,说一两句贴心的话,来安慰她。
他只是沉默,危险的沉默着,仿佛她早已预见,他们之间,已经走到头了。
“我怀着的,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居然这么残忍,一回也不来看他。如今孩子被送走了,要终日埋在地下,连阳光都碰不到,王爷真的忍心吗?”
沈樱的满目哀痛,原本圆润的面容,此刻愈发憔悴,她的嗓音之内满是颤抖哭诉,她对秦昊尧的怨怼,与日俱增。
“沈樱,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一人咎由自取。”秦昊尧冷冷淡淡睇着她,黑眸之内没有一分同情怜悯,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坠的铅块,压的沈樱无法喘气。他扬眉,俊美面容愈发漠然阴鹜,话锋一转,尽是凌厉逼问。“本王没准备娶一个总是想着如何谋害人命的女人,是你走偏了路,如何还埋怨本王冷酷无情?”
他其实什么都知晓。沈樱到如今,才清楚自己的丑陋用心,早已暴露在秦昊尧的面前,原来,这才是他冷落自己半年的真正原因。她以为有太后庇护,没有人会知道穆槿宁沉湖的真正原因。
“在你谋害了她的孩子之后,你在沈家反省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跟本王说过什么?你要本王再信我一回,你会跟郡主平静相处,但没多久,你在中秋那天,你做了什么,还要本王来提醒你不成?”秦昊尧的唇畔,扬起一抹复杂诡谲的笑容,只是这份笑意,却不曾让他亲近温和,相反,更显得他莫名的疏离狰狞。
他拍案怒喝,沈樱蓦地身子一震,全身紧绷,身上的疼痛,像是树枝上的藤蔓,将她越缚越紧,一口微凉的呼吸,险些都卡在喉口。
沈樱吃力地扶着床沿,侧着身子,仰着头看他,苦笑连连。如今秦王戳破这件事,想来半年前他就知道了,才会对她跟孩子不闻不问,他要娶得,并非是阴毒的女人。她三番两次害人的性命,或许他早已厌恶生腻。
“王爷,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只是她还有一分不甘心,她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是因为嫉妒穆槿宁,还不是因为想要保住自己王妃的位置!沈樱的面色愈发苍白死灰,蓦地扬声哭泣,捂住脸,唇畔溢出这一句哭喊。
秦昊尧冷眼睇着她,站起身来,他走动的声响,却蓦地刺激了沈樱,她睁开满是眼泪的双目,不敢置信,即便到了此刻,他还不依着她,不多陪伴她,那么狠心,何时想走,就要离开。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她!就不该有她的存在!”她面色一沉,原本娇美的面容上,满是怒意喷薄,让小脸扭曲的不再是众人艳羡的美丽。她的嗓音早已不再甜腻,更不像是善于撒娇争宠的千金小姐,破碎低哑尖锐的嗓音,刮过秦昊尧的耳畔,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疯妇。
她跟秦昊尧见面的时候,就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他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和骨子里透出来的皇族的冷漠傲然,都让她那么喜欢。只是她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不是化作春日暖阳的材料,根本无法融化这块寒冰。
到最后,她也会被这一块寒冰,冻得无法施展手脚,最终抑郁死去。
可,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梗在他们之间,秦王对她虽然没有以前那些追逐她的贵族少爷那么热络,但也不曾苛待她半分,而如今,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等模样?!
“你错了。”秦昊尧的脚步,最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黑眸对准她的,沈樱也不知从那双熟悉的眼眸之中,触碰到了何等深沉莫测的情绪,不禁心口一阵颤栗。
她根本不知,自己的夫君要说什么,为何却这般心虚苦痛?!
“她十岁的时候,本王就认识她了。”
沈樱猝然一阵心痛,她拧着眉头,仿佛嘴中塞满了莲子,咀嚼的苦不堪言。
“本王跟你之前,早就有了她。”淡淡的微光打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唯独他没有一分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沈樱,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她才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沈樱无声苦笑,眼眶之中的泪水,像是压抑许久的一场大雨,始终不曾停歇。
秦昊尧别开视线,眸光深不可测的深远,他的眼神,最终落在门外的某一处,根本无法触及。他的嗓音清冷,因为毫无情绪,毫无动容,更令人可恨。“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我们之间,就有她。”
“王爷,你要我当一个好妻子,好,往后我可以容下她。”沈樱强忍住满心的悲哀,紧紧抓住锦被一角,凝望着那仿佛根本无法为她动心的男人,她抹去眼角的泪,沉默了许久,才说出这一句话。
她身心凄零,是一开始她太单纯,哪怕对穆槿宁虚情假意,至少不该去动那一分杀心。
到头来,却让自己满身疲惫。
沈家将她养的太封闭了,她根本不懂,她要嫁的男人,根本不寻常。哪怕他三妻四妾,她也该笑面相对。
她已经触及了男人的禁忌。
或许男人生性不爱束缚,更不爱——想要独占他,烧光他身边所有美丽女人那么霸道任性的女人。
秦昊尧仿佛满身寒意,他丢下这一句,蓦地回过头来看她,眸光像是一把磨光的利剑,准确地刺中她的心。“可本王已经容不下你了。”
一句话,他要她死心。
连让她说话的空隙,都没有施舍给她。
她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她眼中的俊挺男人,就已经走出了屋子,一个身影,都没有留给她。
覆水难收。
她已经是沈家出嫁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她还要回到沈家去,让每个人笑她是被秦王驱逐出来的下堂妻?因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妾,而下了逐客令,她被沈家每个人呵护着当成最娇贵最特别的养大的十六年,却根本敌不过在秦王府内的一年时光,会多可笑啊……。
“王爷,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才好啊……。”沈樱的眼底满是空洞灰暗,她从来不知**会让人变得一无所有,如秦王所言,他当初曾经给过她一次机会。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让他愈来愈厌恶她,越来越——无法容忍她。
她哪里还有能去的地方?沈家是会不顾一切收留自己,但她却根本不想回去了。
“王妃,是不是王爷去写休书了?我们当真要回沈家吗?”
代儿趴在沈樱的床前,她看到秦王拂袖而去的阴鹜模样,心中也清楚,或许一切都要结束了,如今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力气。
“她不是心心念念,想等着何时我被王爷休了赶走后,她就能够霸占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吗?王妃的头衔,王妃的身份,王妃的院子,一切就都是她一个人的了。”沈樱环顾四周,默默观望着自己屋内的每一件家家俱,眸光替代了双手,暗暗抚摩着花梨木的桌椅,雕花彩漆的屏风,上等的彩瓷花瓶,她从来过的都是最华丽的生活,而如今,她自己这件最上乘的物品,也终究要沦落被抛弃的下场。
她突地悲从心来,惆怅覆上不曾描画过而略显纤细的柳眉,她冷冷幽幽道。“多好啊,我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过,一直是在水中捞月,而她,就这么美梦成真了……。”
代儿听着沈樱的话,她虽然是一个不敢说真心话的奴婢,但在王府一年多,她也满心疲惫,她却觉得,虽然有朝一日走出王府会被人指指点点,但却未免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至少,不必看着自己的主子,日益陷入疯狂。
沈樱也不碰代儿送来的早膳,她的目光愈发灼热,痴痴地盯着雕花大床的顶端,连连说下去。“我从出嫁的那天,就住在锦梨园,不知不觉,也一年多了。不过,她越想我早日离开,我越是不如她所愿,王爷没说要我马上走,我是因为没了他的孩子才这副德行的,难道他还让我连夜搬走不成?”
无论能多久,她都要赖在这个院子。
她突地笑了,像是跟从前十六年活着的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畏惧,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像是沈家那个最娇惯最无价的小姐,那么笑了,反正,事到如今,她唯独守住这一座院子了。
这是她最后的,自尊心。
既然穆槿宁善于忍耐,也不急于一时后吧,那就——多多忍耐一些日子。
从锦梨园走了出来,在书房门口站了许久,秦昊尧也不曾推门进去,最终还是阴沉着脸,脚步最终迈向了对面雪芙园的院门口。
整个王府,如今都太安静肃杀了。
唯独在雪芙园的门口,突然传来了轻笑声,这般的随性,这般的欢愉开怀,这般的轻松,落在他的耳边,只觉得跟整个王府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驻足不前,后背倚靠在朱漆大门上,视线跟随着那一阵阵笑声而走,穿透过竹林,落在那一座秋千架上。
他凝眸望向远处坐在秋千上的女子,她的满目笑意,却像是明月一般绚烂风华。
小不点儿站在穆槿宁的身后不远处,在秋千架荡回来的时候,用尽力气推了一把,其实不用他的力道,秋千自己都会来回摇晃,可他还是觉得是自己在推着娘亲走,呵呵直笑。
穆槿宁的衣袍随着清风舞动,素雅飘逸,今日梳着的头,一个素髻斜斜歪在一侧,有一缕长发垂在胸前,格外娇俏,仿佛是还未出嫁的年轻女子。
那在发髻中探出个头的珍珠梅花簪子,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他选的送给她的首饰。她当真是始终如一履行自己的诺言,戴的都是他送的珠宝,只是过分华贵的,她似乎从未碰过。也对,她并不需要满身贵气,只要有一两个精致典雅的,便能装点的倾城脱俗。
“小少爷的力气可真大呵——”雪儿在一旁鼓掌,摆明了睁着眼说瞎话。
“娘亲,跟蝴蝶一样……飞啊,飞啦……。”念儿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在他如今认识的世间万物之中,一种会飞的便是燕子,还有一种,便是蝴蝶。如今坐在秋千架上的娘亲,就像极了有翅膀可以飞翔一般,不过或许在他的眼中,蝴蝶要更美一些,所以才将娘亲誉为美丽的蝴蝶。
穆槿宁回眸看着念儿,在她喜欢幻想的少女年岁,也曾想过会有心仪之人站在秋千架之后,推着她飞舞,像是翩翩羽化,每一回飞的极高,越是靠近湛蓝天空,每一回靠近大地,地面上鲜花绚烂……她会坐在秋千架上展唇微笑,或许还会跟孩子一般尖声欢呼,任由衣袖挥舞,长发飘洒,也迟迟不肯停下,只会回头对着那个男人说:“再用力一些,要更高,更高才好玩。”
如今站在她身后的,却是一个两岁出头的男孩,他其实哪里有多大的力气,在荡回地面的时候,穆槿宁已然悄悄地将绣鞋探出长裙,踮在地面,暗自用力,才能让秋千荡了这么长的功夫。
“你想娘亲跟蝴蝶一样飞走吗?”
穆槿宁神色一柔,笑着问道,如今还未到春天,整个院子还未看到一只蝴蝶,念儿认识蝴蝶,不是从这万物萧索的冬天看来的,而是——从她的画上认识的。
念儿却蓦地垂下了双手,仿佛娘亲的问题,当真难倒了他,他最终摇了摇头,低声呢喃。“要是娘亲跟蝴蝶一样飞走了,那我就没有娘亲了……。”
穆槿宁挽唇一笑,只是她也并不知道,到底有一天,她会不会就当真跟蝴蝶一样,消失出众人的视线……。
她虽然也会舍不得,但若是最坏的结果,那也是谁都拉不回,谁都无法挽救的。
只是,她或许会有亏与那个人。
虽然愧疚,但她并不后悔。
“王爷。”雪儿见秦昊尧穿过竹林,有些诧异,他不是应该在锦梨园安慰失去孩子的王妃么?不过她虽然疑惑,却还是朝着他福了个身。
“小子你有什么力气,还想给你娘亲推秋千?”秦昊尧冷冷淡淡丢下一句,杨念皱了皱眉头,走到一旁,却有些不甘不愿。
穆槿宁坐在秋千架上,无法对着秦昊尧行礼,更无法将自己的眼神,对准身后的男人,但不多久之后,略及自己后背的双掌,成了他的。
她不用自己偷偷踮着脚,他的力道足够了,让她随着秋千,荡上了更高的地方,更接近天空的地方。
仿佛上面那一瞬的呼吸,都是格外清新的,她突地不自觉地紧闭双眸,蹙着眉头,秦昊尧推了一把之后,他走到她的一旁,看着她紧闭着眼的面庞,揣摩着,她或许是怕高。
他们各自沉默着,她仿佛陷入一场梦中,她当真变成雨夜水缸中的一尾鱼,只是她跃动着身子,跳到很高很深的水池,再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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