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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宠皇后(全文+番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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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皇太后闻到此处,不禁皱眉,见他行礼之后准备旋神离开,猛地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低喝一声:“昊尧!她只是当年的一个牺牲品,你难道心里不清楚?身在宗室不是她的错,被卷入这些纷纷扰扰也不是她的错,喜欢你纠缠你更不是她的错!”
“她可以选择不被牺牲。”秦昊尧迈出的脚步,猝然止住,只是这一回,他也不曾回头。他的俊颜之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眉峰之上一片坦然,说的云淡风轻。“母后的意思,难道她身上遭遇的那些事,都是儿臣的错?”
“她才那么小,如何去选择?你知道,她根本没得选择。这个皇宫,这个身份,容不得她选择!”皇太后低喝一声,她身在皇宫约莫五十年,看的事情太多太多,她看得清楚,却也不愿相信昊尧看的不清,不愿相信他的顽固偏执。
秦昊尧微微侧身,默默凝望着盛怒的皇太后,他不再争辩。
“皇室对她父女不闻不问整整三年,这回她回来了,哀家总也要补偿她。”皇太后由着荣澜姑姑扶起身子,一步步走近他,情绪平复下来,淡淡说下去。
补偿?这是个不详的字眼。
后宫的主事者,所谓的补偿,无非是乱点鸳鸯谱,他看到的例子数不胜数。果不其然,骄傲的浓眉不自觉扬起,不悦染上他的黑色浓烈的眼眸之上。
第4章她成什么亲
补偿?这是个不详的字眼。
后宫的主事者,所谓的补偿,无非是乱点鸳鸯谱,他看到的例子数不胜数。果不其然,骄傲的浓眉不自觉扬起,不悦染上他的黑色浓烈的眼眸之上。
“放心,哀家不会把她推给你的。”皇太后抬起左手,指向他,微微笑着,说这话的语气温暖许多,听上去颇为体贴周到。她可怜穆槿宁,却也不会抹杀昊尧的前程。
但一种陌生的感觉,却在秦昊尧的内心深处毫无声息弥漫出来,这样的周到,这样的安慰,似乎应该让他觉得放心。但……好刺耳的放心。
“沈家的小女儿,身世背景,性情样貌,都是与你最相配的。既然你这半年来愿意与沈家走近,想必是对她心生欢喜,若是这般,哀家也就安心了。”
皇太后心平气和地道出这一席话,这半年多来,沈洪洲已经成为王朝一品官员,沈家家大业大,养出来的小女儿沈樱她也看过,是一朵娇滴滴的美花儿,沈家若是跟皇室结了亲,皆大欢喜。
秦昊尧语音一转,黑眸直直望向皇太后的方向,安静了半响,他问的却是其他。“母后的所谓补偿,又是何等用意?”
“那孩子离开京城的时候,未满十五,如今回来,却也十七了。一无所有的这几年早已更改她的心高气傲,等你跟沈家结亲之后,也该给她物色一门婚事。”皇太后没有看他,接过荣澜姑姑递过来的白色丝帕,轻轻擦拭窗台上那一株兰花的枝叶,垂着慈善眼眸,说的平静,毫无波澜。
“她成什么亲?”
他冷嗤一声,不以为然的傲慢和自负溢于言表。
皇太后擦拭兰花叶子的手指,因为这一句而短暂停顿,但很快,她又不疾不徐地笑道:“昊尧,你如何确认,三年之后,那个孩子的感情,对你的留恋,还真的在呢?”
秦昊尧蓦地怔了怔,面色冷沉,皇太后这句话,让他突然无言以对。
是,她即使回来,也不可能会爱上年少无知时候爱上的那个人了。
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总要嫁人生子。
秦昊尧收在华美衣袖中的拳头不禁紧了紧,最后还是松了下来,在皇太后的凝视之中,他缓步走出润央宫。
“有时候,哀家常常觉得,昊尧跟皇帝宛若嫡亲兄弟,都是一样的铁石心肠,一样的狠心。”
皇太后轻轻抚摩着那翠绿欲滴的兰花叶子,动作带着怜惜,整个外堂只剩下她一般的呢喃自语,却又听得出来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叹息。
荣澜姑姑在一旁低头倾听,噙着微微笑意,压低嗓音说道:“娘娘,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
“难道是这深深皇宫,当真容不下心软之人?”
皇太后轻笑着摇头,或许如今早已是他们这一代的天下,她这个圣母皇太后,也不该再管这些纷纷扰扰了吧。
翌日。
“小姐,我叫雪儿,听说以前的婢女没跟着回京,所以我娘叫我往后就跟随小姐。”一个方脸矮个儿的丫鬟,身着紫色棉衣,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站在穆槿宁的面前。
她是奶娘的大女儿,因为回到京城无人照顾自己,奶娘就送雪儿到她的身边。
“雪儿,你多大了?”才刚起床洗漱过,穆槿宁只着白色里衣,手腕一抬,从床边的木质屏风上捞起一件粉色披风,披于身上,挽唇一笑。
“十八了。”
穆槿宁不禁微微出了神,紫烟到郡王府的那年,才六岁。
那个人影,仿佛就在自己眼底层层叠叠,却又恍恍惚惚,迷迷蒙蒙。
“雪儿来替小姐梳头。”雪儿笑的甜美。
眼前这个人儿正是自己从小就听说的角儿,可是个郡主呢,早就听娘说的郡主长得美丽动人,今日一看,果真不是虚言。穆槿宁生的比自己看过任何一个京城闺秀还要精致温婉,眼眸清澈灵动,眉不过细,肌肤白嫩细腻,宛若上等白脂玉,唇抿着的时候,笑花若隐若现。
仿佛天也怜爱这个女子一般,在塞外待了这么久,除了身子过分纤细之外,并没有使得她跟村妇贫民一般粗糙。
“这发梢有些杂乱,你替我剪去吧。”
抚了抚自己垂在胸口那一头长发,穆槿宁轻笑着说着这一句,却不由失了神。
发尾发出微微的黄光,透露黑发如今的贫瘠,她突地回想起来,自己年幼时候,也曾经跟每一个贵族少女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想输给别人,为了养出黑缎一般的黑发,她可是让紫烟用最贵的香花泥,日日养护着头发。
那些耗费了奢侈银两才打造的华丽漂亮,只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全部耗费完了。
她也曾经不知茶米油钱的可贵,也曾经是那么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过。
“剪掉?”
身体发肤,可不是随便毁坏的呀。雪儿不禁蹙着眉头,有些迟疑。
“剪。”穆槿宁噙着浅淡笑容,这一个字说的轻松,却又坚决。如果三年后她穆槿宁还留恋虚华,才是不知悔改。
雪儿愣了愣,望着眼前的穆槿宁亲自递过来一把银亮色的剪刀,却是不敢伸出手去。
“无用的东西还留着何用?”穆槿宁的笑容更淡了几分,仿佛就要消失,她的语气宛若自嘲。“今日皇太后宣我进宫,总要打扮的整齐一些。”
下一刻,不容雪儿迟疑,她一把将剪刀的手柄,送到雪儿掌内。
枯黄色的发丝剪去一寸有余,徐徐从半空中落下,穆槿宁端坐在圆镜面前,望着自己的没有表情的面容,迟迟不再开口。
身为官婢的那些年,她曾经觉得是人生最痛的时候,是人生最苦的时候。
即便有紫烟陪伴她,也无法让她忽略安静下来就会席卷而来汹涌吞噬她的低贱感觉。
饥饿,疲惫,无力,辱骂,白眼,训斥……
在山高皇帝远的塞外,她进官府的第一天,就被调教官婢的嬷嬷甩了一巴掌。
只为了,教会她跟奴婢一样低头谦逊恭顺,教会她不再趾高气扬高高在上。
疼。
却又不只是疼而已。
活了十五年从未有人打过她。
她永远记得那种感觉。
是彻骨透心的冷,从脚底,冷到头皮,让她在被打的那一整夜,都睡不着,不停的发抖,啜泣,发抖,啜泣……
“别给我摆出大架子,哪怕是金枝玉叶,到了这里,也就是一个贱婢!”
赵嬷嬷的话,提醒她即便曾经拥有多少繁华经历,进了官府,总也是死路一条。
在官府,当一个卑微的活死人。
通铺上睡着七八个姑娘,都是各地送来的罪人之女,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年纪最小的便是穆槿宁。白日她们各司其职,黑夜只是各自安睡,鲜少交谈。她清楚,她们有着相似的命运,来自相似的大家大户,却又沦落为下人。
她们其中,哪一个没有曾经让人艳羡的美丽过往呢?
她们却又比任何人都明白,过往不值得她们交谈。
大家闺秀也好,王朝郡主也好,她们都变成了一样的人,甚至,连人都不如。
想到此处,穆槿宁藏在宽大衣袖之中的双手,猛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骨肉之内,连唇儿都发白了,却也不觉得痛。
“这支芙蓉金钗可好看,小姐?”
这支金钗并不是全金,但做的样式还算精细,今日小姐要进宫,若是身上没有一些贵气,也总是不妥吧。
雪儿在不大的首饰盒子里挑选着零零落落的首饰珠花,这是昨日才买来的,郡王府早已不在,这对父女回京都是孑然一身。郡王穆峯回来的那天,宫里的钱公公倒是捎来一些银子,除了应付日常生活之外,奶娘挤出一些银两去买回来女儿家必用的物什。
穆槿宁的眼神幽然,淡淡瞥了一眼,却又缓缓轻摇螓首。
何必自欺欺人,打肿脸充胖子?
如今的贵族女子,崇尚黄金,金子不但华贵,更让人说话都能更理直气壮。她也曾经喜欢,逼得爹爹卖去多年收藏的名笔书卷,也只为收罗一小箱的首饰。将那些个金手镯,金项链,金钗子戴于身上,反反复复地看,痴痴傻傻地笑。
她如今也在笑,暗自抚摸这一支涂金的长钗,只是嘴角藏匿的笑,苦涩传到心里。
她今日就要进宫去。
又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瞧她的笑话!
第5章 你还想他吗
润央宫。
“崇宁——”
穆槿宁正坐在一旁安心等待,她来的时候太早,荣澜姑姑说今早皇太后身子不适,太医来诊治了下,喝了安神静心的药,如今正在午觉,不宜打扰。
她原本想要告退,毕竟在这个时候还来叨扰,于理不合。
荣澜姑姑却安慰她,说先候着吧。
她也不再拒绝。毕竟圣母皇太后在她回京不久就召见她,她应该感恩戴德。
手中捧着的茶水,早已冷了,她端端正正坐着,宛若木雕泥塑,动也不动。
三年后重回旧地,她谨慎了,也拘束了。
也不知是等了一个还是两个时辰,内室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那一声呼唤,虽然平淡,却突地让她几乎一瞬间,就要崩溃大哭。
那曾经是她的郡主封号。
很久了,她都快忘记了,曾经有人被叫做崇宁。
双手颤抖着放下精细茶杯,穆槿宁面色一白,挺起身子却又不禁有些晃动,下一瞬一个踉踉跄跄,猛地跪倒在地。
“奴婢给老祖宗请安。”
“你——”
皇太后怔了怔,她曾经记得常常去皇后身边服侍的那一名少女,她的天真开朗,活泼娇美,也让膝下无女的太后颇为欢喜。“起来吧,快。”
以前的穆槿宁,若是听到这一句,早该娇笑着起身,宛若蝴蝶般步伐轻盈跑到她的身边,说些讨好的玩笑话,让太后夸赞她几句嘴贫胡说该讨打。
皇太后坐下,倚在桌旁,朝着不远的她伸出一手。
但如今的穆槿宁,却还紧紧低着头,跪在原地,轻声回应。“多谢老祖宗。”
好不容易等她站起身来,皇太后才仔仔细细打量着归来的女子,她的身子抽长细瘦了许多,那双动人的大眼睛更显得楚楚可怜,眼底的闪烁微光胜过泪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她今日身着水紫色的宫装,套着碧玉色的坎肩,虽然是簇新的,样式纹绣却也很为平常。盘着的黑发长发上,除了用一只白玉簪之外,别无他物。以往的崇宁,总是鲜艳灿烂宛若百花争妍,娇美的一个甜姐儿,如今却因为一片从容淡然,更多了几分天生姿色之外的风华。
“崇宁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皇太后眼眸一闪,示意穆槿宁坐到她旁边来,她却眼眸一暗,再度低下头去。
苦?
她已经快不清楚,什么才是苦。
她若自怜自艾,这世上又有几人会同情怜悯?
冷暖自知罢了。
“奴婢带了一人来拜见老祖宗,不知老祖宗是否允许。”将手小心翼翼送到皇太后的手掌之内,穆槿宁一步步走近皇太后,柔声说了句。
“人?在哪里?”皇太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见。
穆槿宁依旧不敢抬起头来,但语气却没有一分的拖泥带水,透露她的坚决和早有准备。“还在北门外,没有皇太后的懿旨,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带人入宫。”
没曾想过,召见崇宁,居然还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好,哀家就允了你。”皇太后手掌一挥,说道。
她倒要看看,崇宁带了何人入宫?难道是在塞外结缘的人?
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公公急急忙忙带来的人,却是一名方脸十七八岁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乡下丫头。
“快给皇太后行礼。”穆槿宁压低声音说道。
皇太后不以为然,方才的不祥预感早已消失,手中的茶盖默默滑过茶盏,再度抬起头来定在那乡野女子的身上,视线定在她的胸口,蓦地定住了。
丫头还跪在地上,只是她的双手并未覆在地毯上,而是胸口突突,仿佛怀抱着什么玩意儿。
“崇宁,你让她走近点!”
皇太后面色一沉,蓦地甩开崇宁的手,上位者的威严,猝然将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冰冻起来。
即便等待她的是晴空霹雳,她也要学着堂堂正正做人。可怜雪儿从未进过宫,被皇太后一句冷叱,立刻吓得全身发抖。
雪儿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婴孩,也因为突地被吵醒,大声啼哭起来。
穆槿宁的心揪着,雪儿没有安抚孩子的经验,她又不愿孩子的哭声吵烦了虚弱的皇太后,只能亲自接过来,让孩子倚靠在自己的胸口,单手轻拍,孩子终于平息了,再度沉沉睡去。
“谁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后重重一拍桌案,拧着眉头,穆槿宁的身子一颤,却还是紧紧护住胸前的孩子。
“噗通”一声,她的双膝重重跪在地面。
穆槿宁的面色惨白,她咬紧牙关,心中百转千回。“老祖宗,奴婢不敢隐瞒你,这趟回京没有任何肖想,只是想陪伴爹,抚养孩子,只想一家人好好的活。”
皇太后的嗓音幽然转冷,她从方才的慈眉善目,突地变成一幅冷面傲然。“孩子?你的孩子?崇宁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正是大好年华啊……”
“奴婢不会再奢望任何东西,当年的确觉得什么都抓不住,只想脚踏实地找一个归宿,安一个家。”
穆槿宁深深俯下身,这副最谦卑最从容的面目,无声无息,却也化解了皇太后内心的怒火。
看来,当初的崇宁,早已不复存在。
周遭一片死寂,穆槿宁低着头,无法看到皇太后的怒焰,她却能够感知。上位者或许冷漠,或许热络,但他们有个通病,都是一样的喜怒无常。
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但她还是真心感恩。让她摆脱奴婢的卑贱身份,成为庶民,是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待奴婢不薄,奴婢心存感激,但不想对老祖宗隐瞒实情。奴婢真的……谢谢老祖宗的厚爱。”
缓缓抬起头,她睁大的眼底,是一片空白。
皇太后紧紧抿着满是纹路的唇,年少的崇宁,眼底的热情,遮挡不住她对皇宫的喜爱,以及……对很多人,很多事的艳羡好奇,或许,那也是一个人原初的**。而现在,她的眼里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了。
对这秦氏王朝,对这人情冷暖,彻底死心了么?
“你还想着昊尧吗?”
跪着的女子,没想过皇太后突然会问及这件事,虽然内心波澜万丈,她却还是耐住冷静,摇了摇头。
不敢想。
不愿想。
得到这个答案,皇太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她望向窗外,幽幽问了句:“孩子的爹呢?”
“死了。一年前。”
穆槿宁的眼眸之内,被满满当当的灰暗所覆上,更加深的颜色,突地从角落升腾,无声息为那清澈眼眸,染上一丝血色。
皇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发痛的穴道,仿佛也觉得乏了,闭上双眼,嘴角溢出一声交代:“荣澜,哀家那里有一箱新打的首饰,还有一些料子,你挑好看的,给崇宁送到府上去。”
穆槿宁再度深深行了礼,低低垂着眼眉:“谢老祖宗赏。”
怕是她的寒酸,辱没了秦氏王族。
皇太后拂了拂手,再也不愿睁开眼,荣澜主动搀扶起跪了许久双腿麻木的穆槿宁,一同走了出去。
她没有郡主的封号,也没有穆府的支撑,更别提她在塞外流放过整整两年,背负罪臣之女的恶名,还有最令人耻笑轻视的话柄——正是她怀中这个婴孩。
她,穆槿宁,在驱逐出京的两年后,带回来的唯一财产,也是最大累赘。
一名襁褓中的男婴。
荣澜亲自去挑选物什的时候,穆槿宁便与雪儿候在门外,迎面而来走来几个润央宫服侍太后的宫女,不曾见到角落的两人,她们端着点心盘,却又交谈甚欢。
“蒙姑姑,这可是我入宫来听过最大一桩丑闻,哪有清清白白的宗室女子,未曾出阁就产下子嗣的?”绿衣的宫女约莫二十来岁,细长的眼眸笑的不屑。
蒙姑姑冷哼一声,说的再自然不过。“这有什么新奇的?想必她也是觉得靠山倒了,流放在外,这辈子永不得回,心灰意冷,才在塞外找个蛮夷男子下嫁生子,谁曾想到熙贵妃为圣上诞下了小皇子,太子又马上大婚,圣上龙颜大悦就大赦天下,她竟还能活着回来呢?”
“姑姑倒是可怜她的紧,下嫁?还当她是郡主么?在塞外两年的时间,若还想不通,那就跟她爹一样,都是个天生的蠢货了。”另一名宫女年纪更小些,却也不甘落后。
蒙姑姑挑了挑眉,刚才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她一语中的。“她在京城的时候,人人都知道她心仪的人是尧殿下,如今回来了,却是不见她意气风发,当年那股子自负倒是硬生生没了。”
“残花败柳狼狈而归,哪里高攀得上炙手可热的尧殿下?”绿衣宫女开怀笑着,似乎这件事,完全无法想象。
“说的是。”小宫女连连点头,若不是蒙姑姑瞪了一眼,她们会谈的更风生水起罢了。
这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了。
外面有些风吹草动,皇宫就波澜壮阔了。
果不其然,不过一个多时辰罢了,后宫就早已流传讨论她的丑闻,当成是宫女之间消磨时光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的手紧了紧,默默低头,瞥了一眼怀中的襁褓。
“小姐,还是奴婢来抱吧。”
槿宁的嘴角抿了抿,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曾停下脚步,她走向那座再熟悉不过的宫殿——景福宫,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居所。
她年幼的时候总是逃避,不想承认她的爹爹,不想承认她的一无所有,而如今——是时候面对了。
遭过两年前的劫难,她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是时候去见见那么和善的皇后了。
用如今这副模样,去见她。
第6章他要娶别的女人
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而来景福宫,似乎是她的不懂规矩。
不请自来的后果,却没有穆槿宁想象的那么严重。
最为熟悉的皇后娘娘,见到她并无任何的惊诧,仿佛早就猜到她的到来。
“三年不见,你出落的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皇后挽唇一笑,瞥了一眼穆槿宁,第一句话,却是这般说的。但穆槿宁,却听不出这是褒奖,还是……
“可惜你跟你娘的命,也没什么两样。”说完这一句,皇后命身边的宫女送来一些点心茶果,忽略了穆槿宁眼底的惊痛。
穆槿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浅浅的光辉,洒落在殿堂,披在皇后的脚下,曾经觉得跟太阳月亮一样的皇后,居然也变得陌生。
她压下内心的沉痛,温柔的笑容绽放在粉唇边,她垂下眉眼,不动声色。“奴婢被太后娘娘召见,本该离宫,但想着既然入了宫,自然应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再走。”
“你来的正好,本宫本就想着抽个空要见见你。”皇后娘娘夹了块绿色糕点到空碗之内,抬了抬眉,关于穆槿宁去了润央宫的事,她也早已得知。“只是本宫没曾想,你居然带个孩子回京。”
见穆槿宁默然不语,她接着说下去:“这是你以前爱吃的,在塞外肯定吃不着。”
有了皇后的吩咐,宫女将糕点送到穆槿宁的面前,她从红色漆盘内接过那一双善良的银筷子,轻启小嘴咬了一口。
是甜,香糯,很好的味道,别说边远塞外的官府里吃不到,就是大户人家里面,也鲜少能做出这样独特滋味可口的糕点。
但美味,令人心酸。她搁下了这双筷子,瞥向站在身边雪儿手中的孩子,这样的细微神情动作,全部进了皇后的眼底。
“你应该清楚,带着这个孩子,你难以立足。”皇后描画精致的细眉高高扬起,更显得几分不悦,她的语气变得愈发冷淡,几乎教人不敢直视。
以前的崇宁在每个人眼里看来,都是**深重的吗?她回京不过想着孝顺爹爹,皇后难道觉得她还有别的想法?
眼神一转,穆槿宁脸上的笑,更加恍惚了。“娘娘,奴婢不曾想过要在任何地方拥有一席之地。”
“你比以往稳重了,却也……无用了。”皇后瞥了她一眼,那语气像是斥责,更像是失望。
穆槿宁闻到此处,眼神定在一处,她并不这么想。她不觉莽撞冲动毫无心机的崇宁,是多值得回忆多值得念念不忘的人。她或许更喜欢,如今的穆槿宁。
皇后用完了点心,喝了茶,才不疾不徐地叹了口气:“怪只怪,你那糊涂的爹,毁了你,不过多说无益,你有何打算?”
穆槿宁这回抬起白玉无瑕的面容,因为单纯清丽的微笑,更显得娇美出众。“多亏了太后跟皇后的照顾,我们才能在京东找了处院子安顿下来,如今的生活,很清净。”她十来岁的时候最爱的,就是热闹,而如今,她趋之若鹜。
她笑着的时候,还是让皇后看到了以前的崇宁,那一点红痣就在右眼眼角,细细小小的,更添几分娇俏迷人。
“今夜皇宫要办个宴席,明日就是太子大婚的日子,很多人都会来。”皇后猛地移开了视线,眼底涌上来让人心仪景往的温和,抬高了音调。“你最想看的他,也会来,不如你也留下来一起。”
“多谢娘娘的美意,不过奴婢还要回去照料爹爹,更何况奴婢如今的身份是庶民,参与皇宫的宴席一定遭来他人非议。”
想到会再看到他,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得远远的。
就当她没回来。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居然连见他的勇气都没了,不过也好,继续纠缠下去,也是无果,更何况你——”
皇后的话,就在这里止步。
但聪明人,也听得出背后的意思。
穆槿宁微微眯起眼眸,观望着皇后起身的背影,那宝红色的华丽衣裳,用金线绣着凤凰的图腾,深深刻入她的眼里。
更何况她……
曾经是个奴婢,如今是个庶民。
“对了,今年昊尧会成亲,你可知晓?”
就在穆槿宁想要起身告退的那一刻,皇后娘娘平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轻微地颤抖。
他就要娶别的女子为妻,这是迟早的事。这三年内她以为他早已有了妻子儿女,只是她还不知,未来的王妃又是谁。
一切,都该彻底忘记抛弃了。
她没有任何礼物可以送与他们。
唯一的祝福,就是她,穆槿宁,再也不出现在秦昊尧的人生中,不再傻傻的,一厢情愿的,成为他的障碍。
这样想着,她也渐渐释怀许多,走出宫门坐上马车的时候,居然也是面带笑意的。
轻轻怀抱着孩子,随着马车的车厢微微颠簸,她哼唱出一首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童谣,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明天要怎么走下去。
只有斩断一切退路,她才可以重新活过。
“再过几天是我娘的忌日,太后娘娘赏赐的这几匹料子中,这玉色的最适宜,待会儿到京西稍停片刻,找个往年相熟的裁缝制件衣裳。”
空出一手,穆槿宁伸出手去,撩开那车旁的布帘,望着门外的人流,面容上的表情,被夕阳余晖染上一层浅浅悲哀。
马车徐徐停下,穆槿宁随着雪儿一道下了马车,她不觉辛苦始终怀抱着睡着的男孩,脚步停在一处古风朴实的绸缎店外。这里曾经是她最爱来的店铺,少女怀春又岂能不爱美,每当从爹爹那里领到银子,她第一个去的,便是裁制新衣裳的绸缎店。这家店的师傅,手艺活可是一流,大户人家的闺秀,也可常常光顾,正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客人里面请,是要买缎子,还是裁衣裳?”
小哥儿迎面过来,端着笑将她迎入店内。穆槿宁四处打量了一下,三年不见,店里也变了大概,她转过脸去,问了句:“你们掌柜周师傅还在吗?”
“周师傅在帮里面的客人量尺寸呢,客人你稍等片刻。”小哥儿热情回应,端来两把椅子,让她们坐下等待。
雪儿将布料安放在自己膝盖上,与穆槿宁就说上了几句话而已,里堂内的黑色帘子掀开,就有人走了出来。
穆槿宁不经意抬起头来,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身材曼妙,面若银盘,杏眼樱唇,身着粉色袄子,下身着宝蓝色长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姣好面容上,是一片怒意。
她的眼底满是不屑,冷冷盯着面色难看的周师傅,将手中这套坎肩狠狠丢在地上:“我可是信得过周师傅你,才愿意到这里来做这身衣裳,不过这件我还是不满意,如今更改也来不及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一言一行之中,满是骄横之气。穆槿宁只觉得她面生,硬是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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