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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宠皇后(全文+番外)-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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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阳公主到秦昊尧的身边才一盏茶的功夫,虽然劝说了几句,但看秦昊尧的脸色也是铁青,清楚自己兄长的性情,她也不再多说,听一旁的太监说,昨日发生了大事,两人几乎是闹翻了,所以今日即便是皇上的生辰,他也拉不下脸去碧轩宫见皇后。

    “皇兄就不能让让崇宁吗?当初谁做当你的皇后你都不要,不是这辈子就认准了她这个人吗?这件事皇兄也有做的不对的,哪怕都是崇宁的错,你若无法宽待忍耐她,又何必封她为后?”

    语阳公主走到秦昊尧的身边,一手覆上秦昊尧的肩膀,柳眉紧蹙,言辞之内满是不安遗憾。

    “朕会看着办。”这一句,像是搪塞,更像是敷衍,秦昊尧的不耐溢于言表,话锋一转,他丢下一番话。“最近送进宫里来几套首饰,正想要人送去驸马府,正巧你来了,待会儿让人从库房直接取给你。”

    “我不缺这些东西,皇兄该讨好的人,不是我。这些首饰,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语阳公主微微蹙眉,她当然感激自己的兄长,只是她并无太多贪心,皇兄赐给她那么好的驸马府,更帮助她嫁给了喜欢的人,其他的荣华,她并不在意。她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俊美男人,心中愈发复杂,他的心思总是压在最深处,别人无法窥探,其实他在乎一个人,并不会挂在嘴皮子上,可也正是因为这等性情,往往让误会变得更深。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不在意这些玩意。”秦昊尧自然听得出来语阳公主说的是何人,眼神骤变,面色变冷,冷哼一声,宛若漫不经心。

    “那要看是谁送的。”语阳公主收回了手掌,浅浅一笑,平静地安慰:“我总比皇兄要懂女人的心思吧,崇宁虽然不贪图奢华,但皇兄送的那一枚戒子不是一直戴到今日吗?”

    这一句,却蓦地触动了秦昊尧,他言辞隐约闪烁,黑眸定在她的身上:“你跟赵驸马如今关系如何?他待你好吗?”

    语阳公主轻点螓首,直视着秦昊尧的俊脸,直言不讳:“我们很好,既然成了亲了,我便不会在意往事,会尽心当他的妻子。”

    “朕当然别怀疑你会是一个贤妻良母,朕问的是赵驸马——”秦昊尧自然目光如炬,语阳公主这二十年来向来是清高冷傲的,如今身上多了不少光彩柔和,他当然看得出来正在新婚时候的语阳公主过得比之前更好。

    “有些事,皇兄不也跟我一样清楚吗?”语阳公主的眼神一黯,她嗓音转沉,将眸光移向别处。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很多话,都不必说出来才明白。

    她会是赵尚这辈子的妻子,最看重的女人,却不是他最爱的人。

    “你不后悔?”秦昊尧俊眉紧蹙,面色稍霁,在促成这桩婚事之前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语阳骨子里的固执和倔强,跟他完全一样,她最终还是选择赵尚,不管是不是要保住赵尚,还是她当真无悔的选择。

    语阳公主默默转过身去,眉眼之处没有任何的愁绪,成亲已有半月,赵尚对她很好,让她无法挑出半点毛病,若是不触及他的心中,她想这辈子他们都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或许因为那个位置是她的,我才可以如此介怀,换做了别人,我想自己一定受不了。明知道那里自己永远进不去,但他这辈子都会把我当成是他的妻子,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四个字,落在秦昊尧的耳畔,他这才换了眼光重新看自己的妹妹,他守护了语阳公主这么多年,或许是时候交给赵尚了。因为,她的愉悦,全部在赵尚的身上。

    语阳公主比任何时候都更从容,至少跟赵尚一道生活的每一日都是快活的,也不再觉得孤单苦寂,她明亮的眸子之中闪过浅淡的笑花,柔声说道。“他能对我付出所有,我值得得到的所有,我无法得到的,我也绝不奢望圆满。”

    语阳公主走了很久,秦昊尧却还在回想她说过的话,语阳公主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他依靠在椅背上,黑眸合上,薄唇边溢出浅浅的喟叹。

    唯独他自己知道,哪怕如今看似的冷落,他也不曾彻底抛弃她。她每日的近况,都会由他的人说给他听,几乎一两日就会召见一回御医,不过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或许赵尚说的是对的,整个天下都无人找到解救的办法。

    他蓦地站起身来,合上手边的奏折,走出雍安殿,朝着碧轩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黄昏时分,穆瑾宁费力收拾了几件过去的绣图,微微怔了怔,好些绣图都在淑宁宫的大火中烧成灰烬……那些,曾经是她想送给太子妃出生的孩儿的礼物。只是没想过,才多久,便物是人非,她的眼底闪过一片泪光,心口一阵紧缩,随即将几件绣图锁在金边抽屉,久久静默不语。

    敛去了心头的情绪,她偏过头去,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晚膳就别准备了,我没什么胃口,皇上想必也不会来,就别忙了。”

    她并非愚钝,每回她睁开双眸的时候,似乎会觉得秦昊尧的气息还在自己的身畔,哪怕红梅紫鹃闭口不言,她也明白他常常在她睡着的时候来看她,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来的晚了,天亮前才走……

    他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来,或许因为他也知道她时日不多。

    冷漠,似乎没有将他们拉的更远。

    她许久不曾看过铜镜之中的自己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陌生。她能够感知到自己如今的消瘦憔悴,宛若白雪一般苍白无力,仿佛在暖阳的照耀之下,她就会融化消失。

    她想的太过认真,身后的脚步声也不曾察觉,直到那人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后,她才偏转过脸,淡淡望向他。

    即便知晓是他的生辰,她也依旧无动于衷。她给秦昊尧的贺礼……就是尽早割断他们之间的纠葛,放开自己,也放开他。

    没了她,他会过得更好。

    秦昊尧默然不语,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黑眸之内满是深沉的光耀。他的生辰他也无心耗费心思,礼官说要庆贺摆宴他也一口拒绝,她病的这么重,他如何可以坐下来看歌舞升平?

    视线落在她交握在双膝上的双手,他的眼神陡然一沉,她右手的指节上,却泛着一圈空荡荡的白光,那里没有碧玉戒子的影子,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沉闷,宛若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她是何时取下的,他居然都不曾察觉。

    突地,他像是一瞬间透不过气。

    ……

   
    ……  
 

第208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秦昊尧缓缓地俯下俊长身子,黑眸落于她的面容上,自然看得出她的日渐憔悴消瘦,即将失去她的恐怖阴霾无时不刻地笼罩着他,哪怕再忙碌再疲倦他都不曾遗忘,但此刻他的心,却当真复杂的无法言语。

    仿佛他如今面对的,根本守不住。

    坐在她的身侧,他只是淡淡望着她,许久不言,御医早已跟他说过,穆瑾宁过不了这个夏天。

    或许,根本看不到木槿花开的光景。她所仅限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更加短暂,宛若昙花一现,他似乎想要疏远她,却又不能克制自己心中的感情。

    “方才语阳来过了?”秦昊尧压下心头的百转千回,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将视线从穆瑾宁的手背上移开,仿佛不曾察觉的泰然处之。

    穆瑾宁轻点螓首,轻轻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几日不曾照面,两人也似乎无话可说。

    “你——”秦昊尧的胸口愈发沉闷,她越是沉寂,他却越是心痛,他以为他的真心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却没想过上苍会让他们如此分道扬镳。过去的那段感情……如今却成为牵绊彼此的锁链,将两个人捆在一处,却又同床异梦。他顿了顿,嗓音宛若陈年美酒一般低醇,抬起幽深眼,再度望向她苍白面容。“就没话要对朕说?”

    他以为李暄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障碍,他的手下已经禀明,李暄在今日清晨已经出了城门,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为何看起来,却并非如此简单?

    他的气恼和沉郁,浸透在每一个字眼之上,穆瑾宁闻言,却只是回以一笑,嗓音轻柔。“今夜,我想做一件事,皇上可以陪我一回吗?”

    秦昊尧凝视着她的笑靥,说不清已经多少日不曾看到她的笑容,哪怕如今她病容深重,她眉眼之间的笑容还是让他为之一振。

    他跟着她走出碧轩宫,她走的极慢,他也刻意放慢步伐,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三四个下人,跟的不远不近。秦昊尧不知她所言何事,但自从受封之后,他们哪怕是一起出来散心的时候,也少之又少。

    这一条路,他们各自都走了千百遍,却又像是重新走一遭一样。

    夜幕降临,她站在御花园的池边,侧转过身来,身后的宫女随即碎步走上前来,提起手边的花篮,秦昊尧趁着灯笼的微光才看清,花篮之中盛放的正是一只只洁白的莲花灯,是用白纸折成的,宛若盛夏白莲盛放,不用想,一定是出自她之手。她的心灵手巧,他是素来知晓的。

    他站在一旁,看着身披着紫色披风的穆瑾宁默默蹲下身子,素白柔荑从花篮中取出一朵白莲水灯,从宫女手边接过蜡烛,将水灯上的一截蜡烛点燃,轻轻推送到水面上,她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些事,仿佛没有任何的不耐。

    不多久,水面上便微光粼粼,十来个水灯宛若小舟般漂浮着分散,宛若在水上绽放了朵朵白莲,花心内的烛光,点点滴滴汇入人的视线。

    “你要朕陪你来,就是为了放水灯?”秦昊尧望着这一派光景,冷冷问了句,他并非黄毛小儿,自然没有这样的兴致,黑眸定在她的背影上,宫女手边的灯笼散发出来的暖光照耀了她一身,他虽然看不到她此刻的面容,却也隐约觉得她放着水灯的时候,唇畔浮着浅浅淡淡的笑。

    “这是我花了半个时辰折的,今日是皇上的生辰,特意请皇上来亲眼看看。”她回过脸来看他,眸光浅淡温和,苍白消瘦的面庞,虽然没有任何脂粉的点缀,昏黄的微光却暖和了她面部尖锐的棱角,柔软的唇边,溢出这一句话来。

    一股柔和、平静的力量,将他的暴戾之气消去了不少,听着她的声音,他的心里很不可思议的生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像是祥和、像是柔软……像是淡淡的疼痛。

    一抹平和至极的笑容,也几乎要压垮了她的唇角,她的眼底一抹苍凉,转瞬即逝。“有人说,若是不顺心的时候,便可以来放水灯,水灯不曾沉下的时候,厄运也会随着水流飘远,不会再停留下来,也可以祈求好运。”

    “厄运?”秦昊尧突然怔了怔,他在穆瑾宁的眼底,隐约看到别的情绪。

    她面对秦昊尧的疑惑,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转过脸去,垂下眉眼,释怀地送走手边最后一个水灯,看着水灯越飘越远,她的心中满是平静。

    是啊,他们相遇纠缠,她便是秦昊尧这一生的厄运。

    她离开的话,他的人生才会顺遂。

    “若上苍当真能够听到朕的心愿,朕并不想要什么好运,只有一个愿望。”秦昊尧扶着她的肩头,看着她站起身来,黑眸定在那一片发光的水面上,眼波一柔,不觉有些感叹。

    “皇上,千万别说出来。”穆瑾宁却不曾费心去揣测到底他的心愿是什么,只是顺着他的目光,默默望着那些水灯,眉眼一低,眼底突地汇入一片死寂的黯然,悄声说着,嗓音越来越低,宛若跟自己说话。“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秦昊尧沉静地凝视着她的身影,心中一阵纠痛,他的心愿,只是她可以活着,可以活得长久……哪怕她让他如此劳心费神,生气恼怒,但他至今无法接受御医说过的话。若是埋藏在心中就准的话,他可以一辈子藏在心里。

    她就像在天空飘飘晃晃的纸鸢,随时都会断线飞去,哪怕此刻在他的身边,在他的面前,也像是他永远无法抓牢。

    “朕带你去个地方。”

    他压下心中的苦痛,不愿让她察觉出自己的异样,冷漠的唇扬起些许弧度,总算让他看来不再寒冷如冰,手掌从她的肩头滑落,准确有力地握住她的柔荑,带她走向远处。

    秦昊尧这一路上自始至终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上听风楼,每一层的宫灯都早已被点亮,看来他早已吩咐下去,准备妥当。穆瑾宁沉默不语,站在最高处,夜风拂过她的面颊,身后的披风细碎作响,眼前满是深沉夜色,各个宫殿尽收眼底,灯火通明却又暖耀不了她的心底。

    她并不知他的用意,如今夜色惨淡,是否只为了让她站在高处欣赏一览无遗的夜景。

    “彭——”

    耳畔传来一声遥远的巨响,她睁大眼眸,响声似乎震耳欲聋,却又陆陆续续越来越真实,她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在那一边幽暗的天际,从地处腾飞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影,在夜空上开出各色的巨大花朵。

    她怔住了,她并非头一回看到烟花,皇宫里发生什么喜事都会鸣放烟火,但她看着看着,眼波闪耀,不禁入了神。

    秦昊尧侧过俊脸,并不在乎远处的烟火开的多么华丽,他的眼底只有她的小脸,她看的出神,眼底是光怪陆离的光芒,唇畔虽然没有明显的笑容弧度,他却还是移不开视线。

    穆瑾宁望着起起伏伏的烟火,却仿佛看到了此生的浮华跌宕,她的思绪在脑海之中游走,不受自控,曾经感情也让她痴迷盲目,就像是贪恋这些烟火的美丽,但……她那时候还不懂太多事。

    如今,她早已换不回那些天真。

    再娇嫩的花朵,也迟早会凋落。

    再璀璨的星辰,也迟早会陨落。

    再灿烂的烟火,也迟早会坠落。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一定为了她拒绝了大摆筵席的规矩,却也因为她而嘱咐下人保留放烟火的习节,只为了让她观赏如此华丽的美景。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还是有暖融流过,她能够感觉的到他的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腰际,他的俊脸就贴在她的脸庞,他或许想把最好的景色呈现在她的面前,这些日子她却总是让他看到丑陋的东西。

    但如今,她望着天际的烟火,心中五味陈杂,就在此刻,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

    她的眼前一片濡湿,她看似铁石心肠,却也无法掩饰心中的动容,嗓音在风中低哑轻颤:“皇上,我终究还是骗了你,无论你等多久,崇宁都不可能再回来。以前我说过一句气话,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跟崇宁一样爱皇上的女人,但我想即便这世上没有崇宁这个人,往后一定会有跟崇宁一样,甚至比崇宁更深爱皇上的女子,一定会有的……”

    她就像是那烟火一样,最灿烂的时候,飞到最高处的时候,也就是烟消云散消失不见的时候了。

    她像是旁观者,费尽心机说服他。

    “这些话,朕不想听。”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秦昊尧眉头一紧,手掌紧紧覆在她的腰际,一句话打断她的愁绪,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皇上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一定会有人一生一世陪伴皇上的。”她苦苦一笑,心中却愈发颓然惨淡,他的霸道,一如往初。以前,她没办法,如今她还是没办法。

    “朕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却也无法挽留你的心。”他淡淡睇着她,她说的有人,却不是她自己。胸口一震沉闷,重复着她的说辞,只为了证明这世上,她才是他无法挽回的特例。

    “反正我迟早都要走的,我的心在何处,皇上何必耿耿于怀?”

    她也不再兜兜转转,这个秘密彼此不说,却并不意味着谁还蒙在鼓里。她神色平静地说完这一句的时候,最后一朵烟火也彻底消散在她的眼帘之内,耳畔不再有热闹的声响,唯独风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气味。

    秦昊尧的眼神一黯,面色凉薄,但比起过去的愤怒难忍,这次,他不再追问下去,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她给出的答案了。

    她努力的呼吸,努力的活过每一天,却终究不能白头偕老,她注定会撒手离去,让他陷入再也无法痊愈的伤痛之中。每当想到这里,他几乎无法再想别的事,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清楚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无法操控人的生死。

    穆槿宁微微扬起脖颈,望着远方的星空,初夏的夜晚,虽然没有任何凉意,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眼神愈发颓然,渐渐变得虚浮,她回到大圣王朝,也有好几个月了,每一日都让自己觉得漫长煎熬,身体的疼痛,也抵不过人情的折磨。

    “皇上,放开我吧……我不恨你,更不想当你的累赘。”她任由自己倚靠在他的胸口,默默垂下长睫,削瘦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疲倦,她轻声低语,每一个字落在他的耳畔,都格外清晰。“你会是一个有作为的帝王,从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这么相信了。”

    秦昊尧沉默着看她,一手环过她的胸口,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她不是第一回说这样的话,但今夜听着,却格外不好过。他几乎已经料定她对自己无情,他的生辰她岂会不知?他更相信即便任何一人都忘记他的生辰,她穆槿宁也不会不记得。虽然她只是折了一些花灯为他祈福,这般的举动,看上去轻描淡写,却也让他心头发暖,对她没有任何怨怼。很多话,从彼此的口中说出来都是谎言,但他们却只能伪装不知。

    他的出色,不同凡人,或许才是当年吸引她的缘由。她似乎越来越发困,螓首微微垂下,眼底有泪,她的神情无人看到,心中压抑的复杂情怀,她始终不曾说出。

    “这回丢下我,不是你的选择,而是我的命。”她渐渐合上眼眸,眼皮越来越重,如今依她的身子,坐在碧轩宫半日都会乏累更别提如今走出碧轩宫一夜,她清楚自己根本无法对任何人许诺,因为她没有时间完成自己的誓言。对秦昊尧也是一样,即便不谈感情,她也无法将剩下的余生托付给他。重重喟叹一回,心头百转千回,无法言语,她不清楚自己会在何日不告而别,压在心里的话,她或许该早早说清楚,免得落下任何遗憾。“我不想认命,但这回真的没办法……”

    这么反反复复筋疲力尽的生活,他也该疲于应付了。

    但他越是累,也不愿放手。

    “都坚持到现在了,若是放弃,便是前功尽弃。”他黑眸半眯,冷着脸看她,眉头紧蹙,不愿再听她自暴自弃的想法,语气霸道,掺杂几分威吓的口吻,更听的出在意。“穆槿宁,你何时这么软弱了?御医没法子,难道整个天下还没有更高明的大夫?朕一直派人在找,听说西域有个神通的郎中,专治疑难杂症,月初就能请到京城来了,朕一定能救你的。”

    穆槿宁勉强地勾起唇角,看不出是苦笑抑或是其他,仔细算来,从宫外来为她诊治的大夫林林总总也有五六位,但他们都找不到对策,至今还相信有希望的人,是秦昊尧吗?不,秦昊尧是个睿智聪慧的男人,他说这一番话,只是要安抚她而已,他即便在意她,如今也居然为了她而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其实她很想说,病入膏肓的人,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是一样,京城还是西域来的大夫,使用的医术手法有何等不同,却也绝对救不了来日不多的人。

    她是否该点头,答应他愿意等待下去,哪怕她心知肚明没有任何希冀?!

    若这是他想要看到的,最后一回,她该顺他的心意吧。

    她已经在他的怀中睡去,宛若初生婴孩般没有任何防备,即便站在几层楼的高处,也没有任何俱意。她沉沉地睡着,秦昊尧弯下腰,将她的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将穆槿宁横抱在身,缓步走下听风楼,将她送回碧轩宫,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他陷入沉思。

    西域有个大夫很有本事没错,但他也无法笃定,是否会像之前那些大夫说一样的话,更不清楚是否又是一个空有虚名之人。

    他从来只做有十分把握的事,可这回是破例了,他清楚自己连五成把握都没有,但最终还是说了违心的话。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的笑意藏匿在幽深至极的黑眸之中,俯下俊长身子,坐在她的床沿,朝着沉睡的她低声询问。

    这段感情折磨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还有他。

    看着她也会觉得痛,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她走。

    明知道折磨她的不只是她的病,他也是原罪,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目送她跟着李煊离开。

    心里头清楚她在宫里并不开怀,她如今的眼神之内没有任何光彩,即便如此,他也不愿让她在没有他的地方生活。

    如今的他,当然是很可怕,比无心无情的时候更可怕吧,秦昊尧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一分一毫。

    他这么问,只因自己找不到原由,却也似乎并不在意找到原因。

    哪怕没有原由也好,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心,明白这回放手了,就再也见不到穆槿宁了。如今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至少还有些日子,说不准柳暗花明又一村,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他也不想放弃,若是他放弃,无疑是要她等死。

    “不能不走吗?”他的手掌轻轻贴在她日益消瘦的面颊上,原本就纤瘦,如今几乎瘦的只剩下骨架子了,光洁的面容上不见任何血色,她活着也想跟着李煊远走高飞,若是撒手西去也是彻底跟他了断,似乎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他低问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和悲痛,重重叹了口气,这么问她的时候,多希望她可笑着点头答应。

    但她依旧睡着,呼吸渐渐转重,听闻这两日她连睡得时候都不安稳,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宫女日夜伴随,在她疲倦又无法安睡的时候煎药送来,如今连人参片都不起作用,情况依旧在变坏。

    秦昊尧站起身来,直直走到铜镜前,蓦地止步,望着那一个紫檀木匣子,他面无表情,长指一挑,打开匣子,其中只有几件首饰,那一枚戒子就在其中,眼波一沉,他再度合上,沉着俊脸,久久不语。

    他终究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

    最初的那一枚戒子早已摔碎了,找到再相似的另一枚,也无法延续他们之间的情缘……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

    她不只是要离开,甚至会是永别。

    看到她过早放弃,不要他继续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秦昊尧却更是觉得力不从心。

    西域的大夫还不曾带到皇宫,穆槿宁在几日之后开始昏迷不醒,秦昊尧知晓了消息,便当即散了早朝,撇下文武百官赶赴碧轩宫,御医说她会醒来,只需精心等候,秦昊尧撤了两天内的国事,陪伴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昏迷滴水不进,秦昊尧命令宫女端来撇掉油水的清淡鸡汤,这一回他亲手扶起穆槿宁的身子,喂到她的唇边,却看着汤水多半从她的唇角溢出,她根本不曾咽下些许,唯独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几乎都是凉的。

    “无论用什么法子,三天之内,朕要见到那个西域大夫。”

    秦昊尧的面色阴沉,朝着王镭吩咐,他等不及了,更怕穆槿宁等不及。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身上也关系了不少人的性命,但从未有这样的无力感觉,面对一个要死的人,他那么不想放手,那么不甘心。

    将她的柔荑包覆在手掌之内,秦昊尧退下了所有服侍的人,衣不解带地让她倚靠,他是个不愿回头的人,如今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若是多年前他就对崇宁动心,不,即便不曾动心也不曾忽略冷情到那般田地,是否如今就不会是这般无法收拾的田地?!

    哪怕当不成夫妻,做不成情人,至少她也可以活的踏实平静,不曾遭遇这么多的厄运颠覆。

    或许是上苍当真听到了他的心愿,穆槿宁在第三日的清晨,幽然转醒,她口舌干燥,身体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在视线清明的那一刻,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秦昊尧。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死去的模样,宛若一朵盛开娇艳的花朵,从娇丽欲滴到颓败掉落的过程,也像是对彼此的惩罚。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噙着笑,淡淡问了句,眉宇之间的关切心疼,却刺痛了她的心。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听他说她昏迷了足足三日,但她不曾梦到任何人,任何事,她只是一直走在黑暗之中,不知疲倦地不曾停步,朝前走着,前方却没有任何光明,身后也没有任何人呼唤她的名字,所以她一直走着,一直朝前走着……

    这些话,她不曾告诉给秦昊尧,或许这是不祥的预兆,说出来也只会让人寒心。

    自从昏迷过后,他更加频繁地到碧轩宫来,那位西域大夫来过一趟,皱着眉头嘟囔了几句之后,她便再也不曾见到那人的身影。穆槿宁隐隐约约猜得到几分事情的真相,却又闭口不谈,就像是面对一场胜负已定的战役,两方实力悬殊,但惟独秦昊尧一人还坚持不愿投降败北,他的性情坚硬如铁,从不轻言失败,但人的性命又何尝不是最脆弱,不堪一击的?

    宫里的莲花,渐渐含着花苞漂浮在水面上,碧轩宫窗前的帘子换成了明亮的金色丝绸,阳光照耀在上面,愈发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宫里送来了几套簇新刚刚裁制好的夏季宫装,一件比一件用心精工制作,一件比一件轻盈柔和,颜色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只是她哪怕穿的再好看,也只是终日闭门不出,约莫一整日都要躺在床上,即便无人觉得可惜,穆槿宁都觉得自己糟蹋了这些昂贵柔软的衣料。

    她并不想眼看着秦昊尧付出真心还是得到一片荒凉,若是迟早要走,她宁愿早些,别再反复纠缠。

    每一日,她的喉咙都像是一扇门一般,渐渐合上,缝隙越来越狭隘,她能够咽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即便只是几口微小的饭菜,都几乎要耗费她花去半个时辰之多来咀嚼吞咽。

    如今活着,才是苟且偷生,才是生不如死。

    她像是生活在荒漠之地一般,总是觉得干渴,宫女送来的炖好的药膳让她口舌之中全是苦味,神志清醒身子却不受自控的时候每一瞬都是苦不堪言,倚靠在软垫之上,如今她甚至拒绝让念儿来见她,她宁愿念儿不记得如今这副模样的她。到了七月初的时候,宫女送来的一日三顿几乎纹丝不动就端出去倒掉,她只能喝得下一些汤水。

    因为秦昊尧的执念,她甚至不能头也不回就走。

    人最难过的,是连死都不能轻易做出决定。她可以早些摆脱这样的煎熬,自尽的想法,也曾经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但他却跟她默契通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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