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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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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这儿有户人家,进去歇歇脚吧。赶了一夜,腿都快走折了!反正也已经追上了。”
  “行!”
  于是八条挂剑挎刀的大汉一齐涌进来。茅屋窄小,容不下这许多人,好客的主人搬出长凳,将这些人安置在门口。主妇又忙着为他们生火煮饭。张寻一看这八条大汉一律的黑衣黑裤黑鞋,连斗篷也是黑色的,整套装束与“影子会”成员相仿。“难道他们是‘星爷’派来跟踪暗杀我的吗?也许后面还有高手接应他们。”张寻心中一凛,顿时收拾了玩笑嬉戏的心情,开始认真思索对策。
  “喂,你们这儿谁是主人哪?快给大爷一杯开水!”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农家主人出去一看,竟是个公差打扮的衙役,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公差和一大群披枷戴锁的老少囚犯,不禁心中着慌。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荒僻的山村小道今日突然热闹了起来,一个早上就一下子来了三批客人。本着乡下人的忠厚老实和热情好客,他赶忙慌慌张张地扯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塞给他一只竹篮,急急道:“阿毛,快,帮爹到菜地里去割些青菜、蒜苔和豆角来。”
  然后,他又慌里慌张地冲着厨房大叫大喊:“阿毛娘,快点拿茶出来,又有客人到了!”
  “来啦,来啦”,那农妇应声而出,手提一把茶壶和一竹篮茶杯,先给那喊话的公差倒了一杯,然后又一一去给众人倒了茶。
  可是,那喊话的公差却并不领情,仍然催促道:“快点开饭,老子吃了饭还要赶路!”说着可,他又走到犯人堆中,恶狠狠地盯着其中一个面色惨白、正靠着一株油桐树大口喘气的年轻姑娘,咆哮道:“你他妈给老子站住,柳墨林!你他妈的已经不是柳家的大小姐啦!眼睛朝天地看人,活像个公主娘娘似的。现在你是他妈的朝廷钦犯,是罪人之女,你的死鬼老爹贼胆包天,竟然敢偷盗皇宫中的宝贝,到底没好下场吧,不光自己人头落地,就连南浔镇上的所有姓柳的也一个也跑不掉!柳墨林你就别装神弄鬼地装可怜啦!一会儿脚痛,一会儿肚子痛的。告诉你,要是在月底之前赶不到黔北梵净山,完不成了府里大人交代的公务,我就扒掉你的皮!”
  那名倚着油桐树大口喘气、名唤柳墨林的女犯嘴巴动了动,但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围在她身旁的几位妇人赶紧陪笑脸、说好话:“哎呀,王老爷,您老人家明鉴,我墨林妹子确实肚子痛得厉害,行不得路了。只要让她吃上几口热水,再有一碗热粥下肚,就没事了。待会而我们姑嫂几个扶着她,一定快快地走,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说着,那几位妇人又掏出一枚金钗,陪着笑脸塞到姓王的公差手里,说是给公差老爷们打酒喝,那公差才没有再训斥下去
  张寻在屋子里看到这幕场景,心中颇为不平。他想这柳家的一个人犯了王法,却要全族男女老少都跟着受惩罚,实在没有道理。又何况流放途中还得日夜兼程不得休息,生了病也像是犯了罪似的,得受公差恶语欺负,倒也真可怜。但见那姓王的公差暂时收起了淫威,张寻便也暂时打消了抱不平的念头。
  这时,农家主人已端了饭上来。公差们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一大锅稀饭和一笼热馒头。柳家老少也都用了一些。年轻女囚柳墨林在姑嫂们的照料下,也喝了半碗稀饭,苍白的面容渐渐红润了一些。但还没等再喘口气,公差们便吆三喝四地催押着他们重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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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救难(6)
张寻在旁见公差们吃了饭而不给钱,农家主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而且公差们对犯人又那样儿,不禁深为那楚楚可怜的女囚柳墨林一家老小担心。他知道他们的目的地黔北梵净山是西南方向,正好与自己要去的凤凰城在同一条路上,便想不妨和他们同行,顺便照顾一下柳家老小,也好使他们免受公差过分的欺辱。于是,张寻便在桌上留下些散碎银子,马上起身上路,尾随柳氏一家而去。就在同时,那些黑衣人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手一摆,八个人也扔下茶碗饭碗,出门上路。张寻艺高人胆大,只在心中哼了一声,并不在乎身后这八条尾巴。但一边走,一边还暗自思忖,假如能从这八个黑衣人身上追出“星爷”的线索,顺藤摸瓜,请义父卓正明会同武林正派人士挑掉邪恶的“影子会”组织,倒是能为江湖去除一害。
  就这样,这三行人马便前后紧挨着一同迤俪而行,那被押解流放的柳氏一家在公差呵斥下走得快些,张寻便走得快些。而每次张寻加快脚步,他也闭哪能发现那八个黑衣人也加快了脚步。但他们似乎只是跟着,却并不动手。
  在路上,每当那几个公差欺负柳墨林和她的家人时,张寻总要悄悄地发暗器叫仗势欺人者小小地吃些苦头。数次之后,公差们以为神灵震怒,心中有了忌惮,倒也再不敢对柳墨林等过于苛酷。这也是张寻受了那天还“虎王剑”的虬髯大侠的感染的结果,施恩而决不图报。而张寻顺道保护柳氏一家纯粹是出于江湖道义和扶助弱小的恻隐之心,故而,为避免与公差正面冲突,更为避免柳墨林等对自己存感恩之心,张寻索性不和他们发生哪怕一言半语的交往,仿佛竟全如陌路一般。倒是对那八个黑衣人他十分警惕,时时提防着他们向自己发难,而他晚上练功也越发地练得勤了。
  十余日后,张寻跟着公差和柳氏一家已到达湘西重镇辰州,黑衣人也一道跟着。他们既不曾对张寻暗中下毒,也没有对张寻群起而攻之。这倒使张寻惶惑万分,猜测他们也许是因为强援未到故而按兵不动,于是心中更自警觉。
  不一日,他们进入辰州,都投宿在一家“兴隆客栈”。吃过晚饭,张寻照例在房中练习“千阴神功”。可是,不知怎的,练了好半天也没能入静,等到好不容易入静,才过了一会儿,张寻便绮念丛生,周身如火如荼,真欲抢出去找个人发泄一下。甚至,他的脑海中还闪过了柳墨林那清秀而惨白的面容,一个劲地想要搂她入怀。张寻自责不已,赶忙收功,练了一会儿“亢仓子服气诀”,待自己心绪平定下来,再练“千阴神功”,可不知怎么回事,又是才练了一会儿便欲火焚身,比方才更难遏制。如此再三,把个张寻折腾得筋疲力尽,直到天快亮时才不得不放弃练功,昏昏沉沉地合衣睡去。
  这一觉睡得好不惬意,直到日上三竿,张寻才慢慢地睁开双眼,但觉浑身懒懒的,醒了好一会儿了,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象就这么一直躺下去才舒坦似的。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入张寻的耳膜:“哈,客官,您老看这间房如何?宽敞、亮堂、又清净,我说是小店的上房,没错吧?”
  这个声音侉声侉气的,殷勤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张寻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记得昨晚就是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把他待到这间客房来的。现在,这个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说的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不好!张寻没等这个声音从耳边消失,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不好!隔壁房间昨晚上住的是那个‘影子会’的黑衣人,怎么说又安排新客人住呢!……哎呀,糟了,一定是我一路上搞错了,他们并不是要跟踪我,对我不利,而是另有阴谋!……只不知他们这次偷袭的目标是武林中哪个正派人士?”张寻这样想着,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前仿佛出现了庄守严遍身剑伤的遗体和藏龙山的那场恶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全力去阻止这场阴谋。
  于是,张寻急匆匆地向客栈伙计问清楚了那伙黑衣人的去向。快步出城,施展轻功向下追去,一时倒把柳墨林等一行人忘在了脑后。
   。。

第六章 救难(7)
张寻出城追了还不到三十里,便听到前面一片短松冈中隐隐传出兵器相撞之响。他暗暗叫声“不好!”便提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但是,张寻还是迟到了一步——此时的短松冈内已经血流遍地,血泊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张寻稍一细看,大吃一惊,却原来是他一路暗中保护的柳氏一家遭了毒手,老老少少横卧此地,生死未卜。急促间,张寻不及细想,飞身冲入正在相斗的黑衣人和公差群中,双指一骈,运送如风,“唰唰”地点了他们的穴道。这些人中虽有几个武功尚可,但一来苦斗已久,二来没料到张寻会突然杀入,所以只一招间便都被张寻制住。张寻等点住最后一个黑衣人,便急忙俯身查看血泊中柳氏一家的伤势。可惜,十余个男女老少差不多都已气绝身亡,唯有被三个中年妇人的尸体压住的柳墨林还有极微弱的鼻息,显然是因左肩挨了深深的一刀,失血过度而昏迷。张寻见状,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替她包扎了伤口,又将她轻轻抱于干净处平躺。
  张寻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来,定了定神,知道那八个黑衣人原来是跟踪柳氏一家而来。但他们人多,公差人少,柳墨林又无缚鸡之力,既然要杀柳氏老少,又何以要跟踪那么久才动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张寻想了想,对眼前的事有了主意。他走到黑衣人和公差群中,问那个年纪稍大,领头的黑衣人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柳家老少?”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张寻武功奇绝,问话时眼中又喷着怒火,不禁颇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地答道:“卑职们是奉命行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英雄莫怪,莫怪!”
  张寻马上追问:“奉命行事?奉谁的命令?”
  “是奉湘西镇守使舒大人之命。”
  “那姓舒的为什么要杀柳氏一家?”
  “卑职不知。”
  “什么?”张寻语中带怒,顺手一抖手腕,劈下一截碗口粗细的松枝,怒道:“快说,那姓舒的为什么要杀柳氏一家?”
  那黑衣人见张寻切树枝如切豆腐,吓得身子一颤,急忙回答:“卑职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见张寻依然不相信,急忙又解释道:“真的,卑职决不敢骗您!骗您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卑职姓苟,是湘西镇守使舒尔田大人手下的参军,这次奉舒大人之命,更换军衣,从柳氏钦犯……啊,不不不,从柳小姐一家往西进入湖南省交界开始跟踪他们……唉,是暗中保护。是跟柳小姐要一张要紧的图,昨日夜里卑职到镇守使府中听候吩咐,舒大人他……他……”
  说到这儿,这黑衣人支支吾吾起来,又一味地用一双狗眼往张寻脸上溜,张寻心中冒火,双手如钳,抓牢黑衣人的肩膀一捏。黑衣人一下子吃痛不起,“哎呦”一声叫出声来,心想若再不肯和盘托出,只怕琵琶骨要被捏碎,一身武功将废于一旦,于是再也顾不得回去挨舒尔田的斥骂和皮鞭夹棍,颤抖着声音道:“舒大人听说柳小姐不肯交出那张要紧的图,就说一不做,二不休,命卑职今天在这城外的黑松林中取柳小姐一家的性命。常言道,军令如山倒,所以卑职不敢违抗,就带领弟兄们……”
  姓苟的黑衣人说到这儿,张寻已经明白这伙黑衣人并非唯“星爷”马首是瞻的“影子会”成员,而他们跟踪的目标也不是他七星派掌门人卓正明的义子张寻,而是被流放的“钦犯”家属柳氏一家。只不过,张寻不明白那个湘西镇守使舒尔田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张要紧的图究竟是张什么图?会不会是去“宝石谷”的地图呢?否则又怎么解释为什么舒尔田远在湘西为官,却要派人跟踪千里之外浙北湖州的柳氏一家,而且夺图不成竟起了杀心,完全不顾柳家老少已被判了终生流放远地的重刑?
  姓苟的黑衣人见张寻沉吟不语,以为他动了杀机,吓得不敢再出声,只是颤动着身子,其他七个黑衣人见头领这样,也自噤若寒蝉,心中直叫苦。倒是那姓王的官差以为机可乘,忙讨好张寻道:“这位英雄,小的姓王,在浙北湖州周老爷手下当差,这次奉咱大老爷差遣,押送盗窃皇家至宝‘绉云峰’的钦犯柳帘青的家眷去黔北梵净山终生流放。从湖北到这儿,已经近一个多月了……唉,这个,这位英雄您老也看到的,小的只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一路上我们对柳小姐一家人可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差池。要不是半路上杀出这么一大批凶神恶煞,小人敢保证柳小姐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不会少半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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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救难(8)
这公差头目在衙门里已经混了一、二十年了,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虽然他不知道张寻与柳墨林到底有什么渊源,但他想张寻不仅一路相随,而且此刻又突然现身救了柳墨林,必定是站在柳家一边的,那么竭力表白自己对柳氏一家的“好处”,总是没错。于是,这姓王的官差头目便抓住机会为自己辩解了一通,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还没忘了狠狠地瞪了那为首的黑衣人一眼。
  张寻白了姓王的公差一眼,心道你一路上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自己一路上稍施计谋,只怕连柳家老仆妇长死在右手手指上的一金一银两只戒指都要随着主人指头的落地而落入公差的腰包了。不过,在遇到黑衣人突袭的时候,公差们倒还能拔刀相抵挡,也算是不渎职了。所以张寻心想无论公差还是参军,都是受人差遣的小角色,即使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强压对这些人的厌恶,扔下他们,走到柳墨林身边去。
  这时,柳墨林已悠悠醒转,挣扎着想爬到亲人们的身边去,但却力不从心,只是瘫软在地上,兀自泪流不已。张寻走近她,俯身轻轻地关切地道:“柳姑娘,请节哀!”
  “节哀?”柳墨林一听这两个字,眼泪便淌成了河,过了一会儿,才颤声道:“我家里人都怎么样了?”说着,挣扎又要爬向那十几具尸体。
  张寻见状,心中十分不忍,轻轻扶住柳墨林,道:“柳姑娘,现在你家里大概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别伤心,在下张寻,只要有我张寻在,任何人休想再伤害你柳姑娘!”
  “只要有我张寻在,任何人休想再伤害你柳姑娘!”这一句普普通通,但极有担待的话敲击耳膜,使柳墨林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张寻一眼,见眼前是个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又赶紧低下头去。她知道张寻是告诉她亲人们都已经被杀害了,不由地双泪交流,泣不成声,好半响,才悲愤地开言道:“好个狠毒的舒老贼,害死了我爹,又害得我们全家千里流放,还不够吗?还要派这些人来杀我们!舒老贼,你……你……你不得好死!你的报应在前头呢!”
  话没说完,她心情激愤,一时间气血翻涌,又昏厥了过去。
  张寻见柳墨林又昏厥过去,失血过多的面庞更加惨白,知道这姑娘突遭大难,心理上难以承受,何况自己也身受重伤,故而命如游丝危在旦夕。他掏出一颗内服的治伤药丸,塞进柳墨林紧闭的牙关。然后,愤怒的目光扫过依然僵立在那儿的公差和黑衣人们,吼了声“今后尔等再不许为虎作伥,为非作歹!要是再让我张寻撞见,定不饶尔等狗命!”
  他话音刚落,便抱起已经昏迷的柳墨林,大步往短松冈外而去。
  三天后,柳墨林终于在辰州一家最负盛名的沙氏诊所里睁开了双眼。
  她睁开双眼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一双关切、同情中带着焦虑的眼睛——那是张寻的眼睛。
  “我现在在哪里?”柳墨林虚弱地问。
  “柳姑娘,你现在在辰州的沙氏诊所里。”张寻见柳墨林终于醒转,高兴地回答。
  “什么?辰州!在舒老贼的辰州?”听了张寻的回答,柳墨林苍白的脸上闪过惊惧和愤怒。张寻知道自己回答得太直截了当了,赶忙解释道:“柳姑娘不必惊慌,在下是易了容,又雇了马车才将姑娘带回辰州的,那些黑衣人和公差被我点了穴道,要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自动解开,所以没人会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姑娘的伤势十分凶险,除了回辰州,当时附近也没别的大城镇,所以在下就将姑娘带回辰州治伤养伤,现在姑娘终于苏醒过来,在下也就放心了。”
  听这些这么一说,柳墨林惊怖的神色才趋于平和,这时的她,只要张寻在身边,就觉得安全。
  张寻见柳墨林神色稍定,便继续拿话安慰她:“柳姑娘,你可算得上是吉人天相了。本来你的伤在心口旁边,十分凶险,多亏了这沙氏诊所的沙老神医医道高明,姑娘才重又苏醒。而且沙老神医为人古道热肠,平素也极痛恨舒尔田那老贼的横行霸道,为官不仁,为将不义,所以见了柳姑娘芳体上的刀伤并不惊异,只是唏嘘叹息,拿上好疗伤药替姑娘疗伤,对外也只说诊所收治了一名患妇科虚症的女病人。所以,请柳姑娘莫怪,在下已将姑娘家人的不幸之事讲给沙老神医听了。昨日我和沙老神医还趁姑娘敷了药熟睡之际,去黑松林掩埋了姑娘家人的遗体,等姑娘好了,在下再陪姑娘去城外拜祭。”
   。。

第六章 救难(9)
柳墨林闻听家人遗体已经入土为安,心中一阵伤心,一阵安慰,又一阵感激,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好半响才启唇吐出两个字:“谢谢!”
  “应该的。”张寻答道。
  “噢,刚才张公子说是一位沙老神医替奴家治疗的吗?”柳墨林问这话时苍白的面颊上似乎隐隐泛起了一丝血色。
  “是的,是沙老神医。”张寻简简单单回答,不疑有他。
  其实,柳墨林哪里是没听清“沙老神医”这四个字,只是听清之后马上想到有男子看了她左肩下的刀伤,而且自己又是由张寻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带来疗伤的,不禁芳心大窘,心中栗六,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小小的洁净无尘的病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好在沉默很快便被一阵细碎脚步声打破——湖蓝色的湘绣门帘动处,进来一位一身玄衣玄裙,头上白发婆娑,容色慈祥和蔼的老妇人。她的手里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小碗。
  “啊,柳小姐,真是吉人天相,你总算醒过来了。来,快把这剂药喝了,老身保证你再过五、六天就能痊愈。
  张寻见柳墨林双眸中含着疑惑与惊奇,忙介绍道:“柳姑娘,这位便是妙手回春的沙老神医。这三天,多亏沙老神医的细心调治,姑娘的伤才能有今天的起色。”
  “啊,您……您……您就是沙老神医!请受小女子一拜!”柳墨林说着便欲下床行礼,谁知一个踉跄,差点撞翻了沙老神医左手中的药碗。老太太忙伸右手扶住她,护着她重新躺好,爱怜地嗔道:“看你这姑娘,伤还没好利落呢,动弹什么?你要是再跟我沙老太婆来这些客套,我就要把你赶出去啦!要知道,我沙老太婆平生最讨厌你们汉人这些繁文缛节的客套!”说着把手中药碗放到柳墨林嘴边。
  病床上的柳墨林抱歉地笑了笑,像一个慈母膝前的乖乖女,很快地喝完了沙老神医手中的药汁。她一边喝药,一边暗自庆幸医生是位女子,围绕心中的那股郁郁的羞怯之虑倒去了大半。其实,她并不知道张寻最初发现她受了伤时,早就顾不得礼节,在她肩下伤口处敷过金创药了。但他是在孔子故里曲阜长大的,心比较细,重入辰州以后,特地找了这家城内独一无二的女医生诊所,为柳墨林减轻了许多心理上的负担,更值得庆幸的是,沙老神医的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是位难得的有道长者,连柳墨林对她也颇有孺慕之情,医生和病人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以后的几日里,张寻、柳墨林和沙老神医三个人便是在一种极其快乐融洽的氛围中度过的。药香加上饭菜之香,使得柳墨林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当柳墨林知道沙老神医孤身一人,膝下并无一儿半女,也从未收过徒弟之后,她更倍感自己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异族老太太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恋之情。她身体刚恢复到能下床走动时,便抢着扫地抹桌子,收拾药箱药罐子,逗老太太开心。张寻见她这样,心中也大为高兴,而自己西行寻父的念头又;牢牢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于是,他不再顾虑柳墨林的处境,在一日午餐之后,郑重其事地问她道:“柳姑娘,不知你伤愈后有何打算?”
  这一问不要紧,一下子把个言笑晏晏的柳墨林变成了个泪人儿。张寻只见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无声地流下,流下,很快就湿了一大片前襟,不禁心中大为不安,忙道:“抱歉抱歉,在下不该触动了姑娘的伤心事,我……”
  张寻话还没说完,柳墨林便惨然一笑,说道:“张公子,你于奴家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奴家此生尚不知何以为报,又岂敢受公子‘抱歉’二字!”
  张寻见她神情惨凄,忙又道:“柳姑娘说哪里话来,在下说话鲁莽,该道歉的。不过,姑娘的伤差不多好了,辰州毕竟是舒尔田的老巢,姑娘不宜久留。我们也该合计合计,想个办法才是。”
  柳墨林闻言,缓缓点头,道:“奴家生来薄命,自幼丧母,如今又亲眼目睹老父亲血染黄沙,一家人被千里流放所杀。谁知,只因奴家不肯将父亲留下的‘悟园’山子图交给舒尔田那老贼,而害得全家人抛尸荒野。我表兄表嫂和奶妈奶公们都走了,独独留下我一个人,我还不如相从他们于泉下呢。“说着,柳墨林又泫然欲涕,一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凄凄惨惨戚戚,说不出的惹人爱怜,那沙老神医虽说年高识广,但也不禁伸出手来为她轻轻擦拭泪痕。
  

第六章 救难(10)
这时张寻听柳墨林提到一张图,便想起那姓苟的参军曾言舒尔田想要从柳墨林处得到一张“要紧的图”,自己还曾疑是去宝石谷的地图,便问道:“柳姑娘,你刚才说是一张什么图啊?”
  “噢,是一张山子图,是我父亲留下的园林山子图,叫做‘悟园图’”,柳墨林一边答一边从桌上取过纸笔,信手在纸上勾画起来,不一会儿,一张园林草图画成了,但是图上假山池塘,亭台楼阁,花花草草,无不恰到其妙,相辅相成,确实清雅不凡。
  “这就是‘悟园图’?”张寻虽然知道那张“要紧的图”不是去宝石谷的地图,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仍好奇地指着柳墨林画成的图这样问道。
  “不,这只是草图,我父亲画的可比这精妙多了,可恨舒尔田那老贼苦苦相逼,要我父亲交出悟园图供他造园之用。我父亲不肯,他就诬陷我父亲偷盗皇宫太湖石石至宝‘绉云峰’,问了斩刑。”柳墨林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抽泣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好在我在父亲临终前已将‘悟园图’烧毁,他要我牢记在心里。所以那伙黑衣人在我们刚刚进入湖南省界时找我逼问搜查,任他们怎么厉害,也找不到‘悟园图’,我们柳家就是死绝了,舒老贼也甭想得到‘悟园图’!”
  “噢,原来你们两家是为了一张园林图结了仇。”沙老神医恍然大悟,但随即又不解地问:“可是,柳小姐,为什么舒尔田在湘西做官,却到浙北找令尊大人的麻烦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张寻也想不通,于是也便追问了一声。
  “唉,说来话长。”柳墨林长叹一声,陷入了回忆之中。
  “说起来,舒尔田和我家还有同乡之谊。因为我家在南浔,舒老贼是南通人。两个地方只隔着一个太湖。
  算起来,柳、舒两家在太湖一带也是有威望的人家,我父亲柳帘清是苏州最有名的园林名家,人称‘山子柳’,是黄其岳老先生的入室弟子。熟读黄老先生的《名园谱》,又随黄老先生帮许多退居林下的士绅设计私家园林,胸中颇有丘壑。他笔下能通神,画出来的山子图脱尽窠臼,别具一格。黄老先生去世后,我父亲还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记忆,将老先生的造园诀窍归纳为八个字:‘巧于因借,精在体宜’,所以很快就名声喧腾于众人之口,江南的富商巨贾,名公大宦,都爱请父亲画图造园。
  “再说那个舒尔田,他本是甪直的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秀才,几次应试都没中举。后来他的一个远房堂妹被选入宫做了娘娘,他就成了国舅爷。凭着花拳绣腿,便平步青云,几年工夫便做到了正三品的湘西镇守使。
  “舒尔田人虽不在甪直,但他却纵容在家乡的子侄亲戚横行乡里,鱼肉乡民,霸人田地,淫人妻女,无恶不作,还把魔爪伸向邻近的州县。去年年初,舒老贼回家省亲,亲自到南浔我家中拜访我父亲,拿来金银珠宝要我父亲替他设计一座比得上苏州‘网师园’和‘留园’的山子图,供他以后告老还乡之用。”
  “那你父亲没答应他,是吧?”张寻插嘴问道。
  “当然了,”柳墨林回答道。“我父亲虽然以前从没见过舒尔田,但对他的为人早就有所耳闻,所以一口回绝了他。谁知这恶贼一直怀恨在心,趁今年夏天皇城内失窃极品太湖石‘绉云峰’一案,罗织罪名,无中生有,上本诬告我父亲盗窃皇家至宝,为自己营造‘悟园’之用。”
  “一块石头,怎么会是皇家的宝贝?”张寻很奇怪地问。
  “那‘绉云峰’漏、透、绉、瘦,四美具备,是极品的太湖石,确是无价的宝贝。我父亲虽然懂得它的好处,可怎么会去偷盗呢?可怜他伸冤无门,被判秋后问斩……”,柳墨林说到这儿,一头扑到沙老神医怀中,无声地哽咽。张寻见她双肩不停地抽搐,知道她心中悲愤难抑,霎时怒火高涨,一按腰间虎王剑的剑柄,低声吼道:
  “舒尔田,恶贼!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我要用你的首级祭奠柳老先生一家的冤魂!”
  

第六章 救难(11)
深夜,湘西镇守使府内静悄悄、阴森森的,突然,白墙上黑影一闪,两个巡夜的卫兵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那黑影遂飞快地向后堂正屋摸去。
  这个身手不凡的黑影自然便是欲代柳墨林报杀父毁家之深仇的张寻。他施展轻功,很快便掠到了舒尔田卧室的南窗之下,左右仔细一瞧,发现与白天打听来的舒尔田卧室周围的地形毫无二数,便重重地点了下头,拔剑在手,准备一跃而入,结果恶贯满盈的舒尔田的狗命。可是,这一瞬间屋内突然传来说话声。
  “好三郎,舒尔田那老不死的今日突然奉旨秘密公干去了,去哪儿连我都不告诉。不过不管他,他去了,正好让你和我好好快活快活呢!”这是一个甜腻腻的女声。
  “啊哈哈,好亲妹子,快让我再亲你一口!这几个月可把我给想苦啦!”这是一个浮浪至极的油头光棍的的声音。
  张寻在窗外听得不由地一阵反胃,同时又想到若赶快追赶,或许还能追上舒尔田,但看来连舒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奉旨去了哪里,即使出城追赶,自己一不知道其去向,而不认识其长相,只怕也是徒劳。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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