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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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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够了。两千号刀盾长枪的士卒,在大同江的河滩淤泥之中列阵,如同刺猬一样。而远程兵种似乎都已经撤上了船,并没有留在岸上。
来护儿正在整军列阵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高喊:“总管,速速让亲卫营后退一些,退到河里来。咱的战船吃水不够浅,靠不到河滩上。”
回头望去,却是萧铣也穿着一件皮甲从一艘板屋战船舷窗里探出头来大喊。来护儿一看萧铣指着板屋船舷窗里伸出的那些如同刺猬一般的弓弩箭矢,马上心下雪亮。一看高句丽人还在三箭之地外,一咬牙下令亲卫营再后撤百步。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如果敌人一个冲锋不管不顾杀上来,后退中的部队会瞬间本打崩。如果不是亲卫营可以让来护儿指挥得如臂使指,他是不敢这么做的。
高建却不虞有他,见来护儿准备背水结阵一战了,也不求速成,反而放缓了速度,重新整理好阵型再行冲杀——毕竟从平壤城冲出来后,他的部队也已经徒步赶了十几里地了,体力消耗着实不小,队形也非常散乱,如果直接投入战斗,则不免“行百里而趋利者,可厥上将军”。这点兵法常识,高建作为高句丽宗室大将还是懂得的。
列完了阵,高建终于全面杀了上来。来护儿冷冷看着对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麾下士兵也只是握紧了枪矛刀盾,一个个抵在了一起,相互依靠。最前排还有一排整整三百人的陌刀手,把九尺陌刀凝握在手,渊渟岳峙一般不得命令好不动手。这些陌刀手没有盾牌,所以人人都穿着鱼鳞铁甲。
高建的军队冲到距离来护儿军阵不足两百步的地方,来护儿背后的板屋船上数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几十艘板屋船的舷窗全部大开,已经上船了的隋军士兵人人拿了弓弩,依次轮流到窗前放箭。连本来作为划桨手的力兵、没有受过弓弩训练的,此刻也拿了一把窝弓在那里凑数,只求箭雨密度,不求命中精度。
利刃入肉之声不绝于耳,血泥在河滩上泛滥开来,一具具倒毙的尸首沉入没足的淤泥河沙、乃至过膝的江水中,淹没无闻。高建一开始对隋军远程打击的挣扎不以为意,一边勒令士卒继续冲锋,一边让己方弓弩手回射。但是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隋军暴露在外的都是重甲盾牌的重步兵,而且阵势严谨,膝盖以下还没入江水中,不但很难射中,射中了也威力不大。而且隋军站桩防守,很少露出破绽。
而高句丽步军是进攻的一方,人在跑动中,就算有盾牌也遮蔽不严。更何况是在立足不稳的河滩上冲锋?一旦失去重心,行动迟缓,立刻便是活脱脱的靶子。而原本高句丽士兵在坚实的平地上冲过两百步的距离只需要短短一分多钟,现在挪到了一脚踩下去要陷进数寸的淤滩上,跑步速度陡然便要拖慢数倍,跑得快了还会被绊倒践踏,所以相当于是活生生在箭雨中多淋了好几倍的时间。
在淤泥河滩上列阵作战,本来就是利于守方,不利于攻方的。
再看两军的弓弩手:隋军弓弩手是在板屋船上,只有舷窗开着,其余都是硬木厚板遮蔽,箭矢不透,高句丽弓弩手要刚好从舷窗射孔里把箭射进去才能有效。而且因为板屋船的高度,隋军弓弩手就和守城一方在城墙上射箭般有射程优势。这个时代高句丽人还习惯给弓箭手穿高束胸的布甲,防御力可怜得惊人,所以还没持续十轮箭雨,高句丽弓弩手便已经死伤惨重,垮了下来。再后头,从远程火力方面看,就成了隋军一边倒的压制了。
萧铣却不知道,他这一战中急中生智的办法,却是无巧不成书地把四百年后五代十国期间,南唐与吴越争闽的一场经典渡海登陆战战例给抄袭了过来:五代后汉初年,闽国政权灭亡后,南唐皇帝李璟和吴越王钱弘佐争夺福州时,吴越军渡海在福州白霞浦发动登陆战。南唐将领査文徽死读兵书、套用“敌军半渡可击”的兵法,试图歼敌于滩头。结果愣是被吴越军用重步兵下船在沙滩泥泞中列阵防守、弓弩手在海船上冲滩搁浅放箭的战术给耗死了。南唐军大败,死伤万人。
类似的场景,只不过是从福州海滩,搬到了平壤城外的大同江河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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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棋高一着
高建眼看着麾下一些部队被隋军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甚至有些后队都冲到距离隋军阵列七八十步了,却开始动摇逡巡,高建简直是怒火填胸——这不是找死么?都顶着箭雨冲过了一半距离了,再退下来不是再白白多挨一针射击?这种畏葸不前的逃兵,如何能够纵容?当下喝令督战的亲卫持他令剑,策马过去斩杀逃兵。高建自己,也不得不突前督战,一边让士卒擂鼓助威,一边探马逡巡,大喊后退者斩。
萧铣在一艘板屋船上,望见对面高句丽军阵中有骚动,随后旗阵前移。定睛看去,有衣甲鲜明的将领在那里呼喝鞭笞。总有将近四百步距离,着实看不真切。他心中一动,马上下令。
“打旗号,让各船把每船的两台八牛弩都搬到右舷!”
“遵司马将令!”来护儿和周法尚都不在船上,这些作为接应的水兵自然都听从萧铣指挥。一声应诺之后,便下去办事儿了。
八牛弩原本高句丽人的战船上是没有的,而是隋军中一种重型弩,上承秦汉大黄弩、元戎弩、下启唐宋三弓床子弩。平素只在攻守城时或是大型战船上安装,所谓八牛,不过是形容上弦所需要的绞盘力量相当于八头牛的拉力,故名。这种床弩要快速上弦的话,需要占用三四十个士兵一起推同轴绞盘,但是如果人少的话也可以用,只要加长绞盘轮上的手柄杠杆倍数,几个人就可以拉动,只是速度会很慢,几分钟才能射一箭。
这种兵器,在大规模近距离作战的时候,在守军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当然没什么大用。同样的人力耗费,如果人手一把桑木弓或窝弓,单位时间里能射出去的箭矢数量火力密度足足是八牛弩的许多倍。故而,刚刚接战的时候隋军一直把这种武器窝藏在船舱里,并未动用。
“回禀司马,各船旗号,都已经挪好了。”
“看到那处旗阵没有?全部八牛弩都对着那儿射,觉得谁看上去像是大将猛将的,就往那里招呼!”
须臾,三十多支铁杆铁羽的巨弩箭矢激射而出。虽然将近四百步的距离瞄准基本上就是一个笑话,但是覆盖打击总可以吧?
箭雨落地时,对面一阵人仰马翻,旌旗倒伏,居然被射杀了十数人之多,当然也有可能是战马被射烂了背上的骑士被掀下来。八牛弩的巨箭果然威力惊人,虽然有插在地上入土两尺、寸功未建的,但是只要逮到人了,穿透两具*后再钉死第三个都绰绰有余。萧铣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战果,只是没法做到。
大约两分钟之后,高句丽人开始全面动摇了阵脚,已经接战的部队也纷纷开始后撤,乱作一团。萧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恨自己不知道对方带兵的将领是谁、叫什么名字,不然的话这个当口大喊一顿“xxx被射死了。”铁定可以动摇敌军军心呐!
然而,就在萧铣急得百爪挠心的当口。令他更加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高句丽人阵后开始高喊:“颍阳侯战死啦!快撤啊!”“全军撤退!快跑!”然后全面出现了后撤。隋军最后两阵箭雨又射杀了数百人,算是为高句丽人送行,然后才发现两军之间已经拉开了一两百步距离,高句丽人真的全线退却了!
在岸边浅水中杀得苦苦支撑的来护儿这才缓过神来,简直惊喜得不敢相信,因为他毕竟不是在船上指挥的,不知道萧铣用床子弩对高句丽人的帅旗进行了覆盖攒射。也是问了左右亲卫,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兄弟们跟本帅返身杀回去!高句丽人的主帅被萧司马埋伏的床子弩射死啦!此战必胜!”来护儿厉声大吼,手舞足蹈几乎都没了一个领兵统帅该有的风度,实在是今天早先中计被剿杀失利的打击让他憋屈得太想翻本了。
来护儿的亲卫营刚才片刻工夫的惨烈厮杀中已经死伤了三分之一,能够挪动的还不到一千五百人。要不是这都是来护儿天天亲自带领的死士,这种伤亡程度下根本没人敢反击。但是此军果然不凡,来护儿刚刚下令,就一脚深一脚浅地反冲锋,没冲出十几步就被泥淖绊得东倒西歪。
萧铣在船上,刚才还在诧异高句丽人为什么这么傻逼?为什么主动喊出了主帅被射杀的噩耗动摇自己军心?此刻见了来护儿下令反击、士卒冲得东倒西歪,心中如同惊雷闪过,一片雪亮:高句丽人已经识破了自己布下的阵势,知道在江滩上作战,因为泥泞不能前进,极端利于防守的一方,而不利于进攻的一方。
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阿金库尔战役,英军不是也选择了一块泥泞的战场,让法国人冲锋不起来,然后才充分发挥数千长弓兵的优势,把法兰西重装骑士团射得人仰马翻、再用灵活的轻步兵辅兵补刀么?泥泞,对于依靠远程火力的防守方实在是一种巨大的天助。
“来总管,不可追击!泥泞利于守方不利于攻!高句丽人识破了我的计谋,这是诱敌之计!我草泥马,你们都给老子一起喊!一定要让来总管听见!”萧铣急的破嗓大吼,来护儿还因为嘈杂听不见。急的萧铣恨不得有个扩音喇叭,没有喇叭只能连踢带踹让船上士兵一起吼。
“来总管,萧司马劝你不可追击,这是高句丽人见了泥泞之后的诱敌之计!快快趁机撤回船上!”
士兵们不敢用太吊的语气得罪来护儿,所以转述的言语要温柔一些,而且把仇恨值的目标标定得很清楚:这是代萧司马喊的!要是最终证明了这个建议贻误了战机,那你来总管也找萧司马算账就好,别找咱这些传话的!
好在音量毕竟够大了,来护儿的亲卫营冲出不到五十步,堪堪被来护儿止住,劝了回来。
来护儿毕竟是治军多年的老辣名将,只是刚才被早先失利的憋屈和复仇的怒火暂时蒙蔽了,被萧铣点醒之后,他好歹还是知道好赖的。
来护儿的亲卫营后撤往江面上泅渡了数十步,然后一个个靠舷梯绳索爬上船去撤退,绳索舷梯一次只能上两三个人,一千五百多人的亲卫营挤在二十多条船边上,也要好一阵子才能上完。而来护儿丝毫没有指挥士兵哪一部在先,哪一部在后,士兵们挤作一团,居然混乱了起来。来护儿也丝毫不制止。
……
“这来护儿真是草包!可惜隋军战船上的水师领军中……有能人!可恨!居然识破了我诈死诱敌之计。全军重新压上,趁来护儿上船混乱的时候,再次冲杀!”
“大帅不可啊,我军刚刚撤出来,一进一出被射杀了好多勇士,现在都撤回来了再杀上去,又要被箭雨白白射许久。”
“怕什么!这里的隋军已经不多!但是全歼其一部、或是擒杀将帅意义重大!局部比敌人多死几千人,又算得什么!来护儿全心撤退,已经无人断后阻击,阵型已乱,正好再杀!”
高句丽国主高元的胞弟、此军主帅颍阳侯高建躺在一张毡子上,面部毫无血色却声色依然严厉地训斥着属下。他的右臂被床子弩几乎齐根射断了,一堆麻布死命扎在断臂仅剩的那一点残肢上止血,地上则至少流了一升的血。然而高建如此重创之下,居然还一心想要趁势设计扭转败局,也算是心志极为坚韧的勇者了。
属下将领见主帅如此勇毅,纷纷下去重新率军冲杀、想把来护儿的中军灭在这大同江边。
然而,刚刚冲进隋军板屋船上弓弩射程,一个让高句丽人绝望的现象发生了。
来护儿麾下那看似已经杂乱无章的亲卫营,那些看上去留在岸上还没登船的人数也就七八百人了,但是这七八百人却在来护儿的一声令下之后,重新飞快组成了一条细细的背水之阵。因为人数太少,只有三条人墙的厚度,但是却依然严密地防卫着登船的这一段滩涂。
“高建贼子中计了!诱敌不成反被诱!全军放箭!”隋军在同一时间虚张声势地高喊起来,弩箭弓箭也完全以不要钱的样子疯狂泼洒出去。
其实,高句丽士兵如果继续猛冲,还是可以把来护儿最后的七百亲卫杀死在河滩上的。但是隋军的高声大喝,提醒了高句丽士兵他们两次中计的事实。这对于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巨大非常——就好像两军交战,一军败退后,突然两翼伏兵齐出,高喊敌军中计了,而且败军也返身杀回,那么此前占优追杀的一方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士气大挫。
即使在精算师沙盘推演后,得出结论:败军加上伏兵也依然战斗力不如我军。但问题是普通士兵不可能做到冷静,多少胜势的军队就是因为那么一阵动摇和混乱而葬送掉了。
高句丽人便是如此。他们在箭雨中又白白挨射了三五分钟,全军进退失据,友邻部队有前冲的,有后撤的,有逡巡的,有相撞的。泥泞的河滩让倒地者被战友狠狠踩进了流沙之中,连挖坑埋葬的事儿都省了。
高句丽人彻底败退了,最后一阵,还白白多留下了几千具死尸。已经断了一臂的高建试图起身,用左手挥舞宝剑督战,然而没有任何效果。凝视着远处的板屋船,似乎要透视敌船中那个看穿了自己随机应变计谋的敌人。然而他的目光终于没有奏效。
“啊!”高建眼前一黑,丢掉宝剑用左手抓住右侧断臂的伤口,一阵钻心剧痛,摔下马来,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居然是急怒攻心,血压暴涨,崩裂了断臂上刚刚略微止住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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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两线作战
次日天明。&船队沿着大同江顺流放下去,不用人划也放出了四十里地,已然到了周法尚步步为营固守住的大安郡城。
听说昨夜陆路上,来整和秦琼的骑兵队也是靠着马力一路撤到大安郡,陆上着实战死了将近半数的勇士——其中许多其实只是负伤坠马,但是在撤退的逃跑战中,这就相当于是被判了死刑。也是到了大安郡附近后,周法尚严阵以待,并且预设数道伏兵互为呼应、成掎角之势。还突起反杀了高句丽人一阵。高句丽人丢下千具尸首后,发现是隋军大部,当时已经入夜,正不知隋军多少,但是至少也有数万人。高句丽人以为中计,只能连夜退走。
现在来护儿也到了。
一身疲惫伤损的来护儿,手下的亲卫营不乏缺胳膊少腿的伤残。他本部所领的一万残兵,最后活着回来也就七千之数。所幸萧铣接应得当,让他在昨天最后撤退前的大同江畔战场上找回了场子,利用泥泞战场打出了很高的杀伤战损比。最终细细算来。昨天一日一夜的血战,高句丽军和隋军都死伤了不下三万人。
在周法尚的掺扶下,来护儿颓然走进原来高句丽大安郡守府邸、如今的隋军水陆军行营总管府,在正堂主座上坐定。两边都是各路将校,包括文职的长史崔君肃也在。来护儿环视全场,见人缺了不少,昨日一战牺牲了一个郎将、两个折冲都尉、六个校尉,心中也是悲从中来,有些自责。开腔说:
“昨日一战,亏得萧司马接应,总算没有堕了朝廷的声势。不然来某从军三十年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现下算来,两军昨日死伤基本相当。不过最后萧司马用床子弩射伤了高句丽追兵主帅、王弟高建,着实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劳。本帅当表奏朝廷,用哨船送去柳城,为萧司马向陛下请功。诸将奋力死战,只是还未取胜,来某不好让朝廷升赏,但是自问定然要拿出私财抚恤死伤。”
“总管何必如此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若不弄险,必然不会大败,但是也不会大胜。只要原本绸缪了有七八分把握,便该搏一把,岂能等必胜的把握才出手?何况我军也没有败,不过是和高句丽人杀了个两败俱伤,各自折损罢了。”
周法尚在一边好言开解来护儿,众将也帮衬着说些。见来护儿略略神色有些起色,周法尚才补充了一个利好消息。
“而且,来总管坐船顺流而下,却是消息慢了——周某昨日击退敌军陆路追兵之后,又放出哨骑探马侦察敌情,连夜往返平壤。探马回来时回报,说平壤城内昨夜举哀,显是那王弟高建回城后,伤重而亡。我军现在已经成功退兵,高句丽人诱敌无用,应该不会在这事情上作伪。”
“高建真的死了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这样一来,我军好歹还可以有得说嘴,在陛下面前给个交代。”来护儿神色颇为回暖,似乎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沉吟许久,说道,“既如此,本帅这便给陛下上表——我军初战与高句丽贼军互有杀伤,但射杀高句丽宗室大将,此后高句丽人坚守避战。我海路军无力独力攻破坚城,唯有牵制高句丽大军在平壤,候陆路军消息,待陛下统筹全局方略。”
定下了基调,来护儿想了一想,又问周法尚:“周副帅,我军现在计点,还能有多少可战之兵?本帅好禀报圣上,也好心里有底。”
“我军出征时实有十五万士卒,如今勉强还能凑出十二万,不过伤病相加,也有将近两万。故而随时可战之兵,不过十万有余。”
“十万人强攻敌军一心死守的平壤城着实为难,这便先休整吧。”
……
十几日后,四月末,辽西柳城(今锦州)。
对高句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这里至今还是隋帝杨广御营驻扎的所在。相较于涿郡,柳城已经又往东北偏东方向突前了七百多里,也更容易掌握前线军情。不过这里和辽东城的距离,依然有一百五十里之远。从柳城再往西,就是辽河的支流小凌河、大凌河,乃至辽河干流。水网纵横,后退不便,这也是御驾暂不渡河的原因。
毕竟杨广是一国之君,登基七年,不太可能再和当年灭陈之战中那个晋王一样,亲临第一线前沿了。驻扎在距离交战最前沿两百里的地方督战,已经足以摆出御驾亲征的姿态。
辽河沿线以东,没有坚城可以固守的地方,在隋军出兵不过一个月的时候,就彻底剿清了。此后的日子里,高句丽人无非都是龟缩在坚城之中固守。
三月底开始,宇文述、于仲文、段文振三人各自节制数军,轮番攻打辽东城不休。辽东城坚固非常,城墙高峻、楼橹完备;隋军也是做了持久战的准备,攻具严整,云梯井拦、临车冲车、壕桥版屏一应俱全。往来厮杀血腥不堪,几乎每一天隋军都要丢下上千人的尸体,而高句丽人虽然有防守方的天然优势,也免不了平均下来日死四百人。
一个多月的血腥攻城战打下来,隋军居然已经在这座坚城之下战死了三万人、伤残了两万人。城内高句丽守军死伤总和也有两万人。只是高句丽人素来把辽东城作为边防要隘,开战前该国三十万征募军,倒有十万人屯驻在辽东城,加上战时临时募城中民壮守御,足可凑出十五万人对抗百万隋军。因此死伤三万的高句丽人还有余力继续坚守,隋军如果想用消耗战硬耗耗死辽东城守军,那么这个仗估摸着还能打半年,而且隋军不再死那么二三十万人估计都打不下来。
或许有人会好奇——自古攻城战哪有纯粹耗人命的打法的?守军虽然有地利,但是攻击的一方如果人多势众,往往会纠其一点猛打猛冲、其余数面佯攻牵制,然后在一个点上形成突破之后,顺势杀上城去,把战役形态变成城头搏杀乃至破门巷战。
古今多少攻城战,守军人数众多的那种,其守军最后战死的途径,大部分反而都是破门后的巷战——比如立国在南京的那些朝代,它们亡国的时候,南京城里哪一朝哪一代没个二十万守军?可是即使这些国家灭亡时君主是下令死战至最后一人的,这些守军牺牲在城墙上的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最多两三成,其余都是城墙突破后的阵战中快速被歼灭的。
那么,隋军为什么不利用人多势众、可以佯攻、主攻相结合的办法,分薄高句丽守军的兵势、然后在一点形成突破呢?须知辽东城的形状并不是规整的四方形,城墙为了依托自然河流歪七扭八,周长足有将近六十里地。就算高句丽有十几万守军,平摊到六十里长的城墙上,每一里城墙也就两千人左右,隋军总能找出一个相对薄弱的点狠打猛攻吧?
原因只有一个:杨广下令诸军,如果作战中遇到高句丽人不敌后请求投降,那么就要停止攻击,允许高句丽人派投降使者谈判。但是这一命令很快被高句丽人利用了。每每宇文述、于仲文、段文振配合默契、攻击波有主有次、有明有佯、把高句丽守军成功调动起来觑见破绽后,高句丽人马上打出投降旗诈降。然后拖延时间派出预备队增援破绽点,补强防御。拖延时间成功的战术成功后,又马上撕破脸不投降了。结果隋军佯攻分兵营造的破绽机会就那么在拖延中浪费了。
要说出于天朝上国的骄傲自大、为了彰显咱大隋是礼仪之邦,要给蛮夷悔过自新投降归化的机会,那也不算错。但是问题是,这种拖延计最多只能中一次吧?就算再仁慈过了头,也得确保事不过三吧?但是杨广却压制住各军不理高句丽人投降请求速战速决的*,至今为止一个多月里已经中了高句丽人四次诈降拖延时间的计谋了。几次三番把歼灭战打成了消耗战,前沿督战的众将敢怒不敢言,完全不知道当年灭陈之战时那么果决的晋王殿下,如今登基为帝七年了,怎么打仗反而一点不果断了?
这一日,轮到宇文述主攻,整天血战下来。大约杀伤了高句丽人两千多士卒,隋军伤亡倍之。似乎是已经摸透了高句丽人会诈降、而陛下不会允许果断不理,宇文述已经开始懒得组织像模像样的登城战了,而是只用少量身着重甲、手持厚皮盾牌的重步兵、以云梯装模作样接近城墙,试探性登城,一旦阻挠太强,就退下来。而小队佯装登城的目的,只是引诱高句丽人多派一些弓弩手和抛掷滚木擂石的士兵来临墙防御——然后隋军就派出大队弓弩手在城下和城头对射。直接以弓弩交换鲜血和生命。
站在城墙底下抛射城头,固然效率要低很多,平均隋军死伤要比高句丽人翻一倍。但是这好歹比蚁附登城的交换比要好看不少。宇文述此战的部署,显然是深得杨广企图,只求多快好省地换命杀人,不求破城。
日落时分,一天的战报通过探马两个时辰内飞奔一百多里,送到了杨广手上。杨广照例看了一下杀伤对比人数、被勒令出战的部队属于哪一郡哪一府,也不必细看,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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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看不见的战场
杨广一个人,在油灯昏黄光线的映照下,翻看着宇文述送来的战报,一边掏出一个随身的小钥匙,打开身边一个小小的翻盖匣子,从里面抽出一本折页,形如账簿。乐…文…
纵然不是在京师,但是以杨广的奢靡,龙舟脚殿都得跟着他走,何况区区御用器物呢?如果杨广要阅览奏章或者看书,还怕没有光线明亮一些的牛油巨烛用么?所以他既然用了油灯,就只能说明,那是杨广自己希望用油灯。
虽然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侍候的宦官宫女也不敢靠近,但是杨广依然对于明亮没什么安全感。油灯的昏黄光线,让他有一种寂静的安宁,好像连苍天都会因为光线太昏黄而看不清他手里的那份折页上写了什么龌龊的东西。
“弘农府兵……看来今日也是打残了。嗯,弘农府兵是朕那死鬼老哥的岳父元孝矩的亲弟弟元褒的势力。如此,八柱国之一的元氏在军中的势力也削弱得差不多了,元褒可以找个罪名拿下了。”
历史上,元褒就是死在杨广首征高句丽的当年死去的,享年七十三岁。前线元氏的嫡系势力范围部队打残之后,元褒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杖责下属官吏时、不慎将属吏打死的罪名而罢官下狱,然后莫名其妙病死在狱中。他的亲子,以及几个侄儿,也就是他已故兄长元孝矩的儿子,也先后或有获罪、或被打压丢官、降职。而元氏的势力似乎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元氏既是被杨广杀死的废房陵王杨勇的妻族,又是原本西魏皇室末裔、北周宇文家夺位后,元氏虽然没落一些了,但是依然是延宕三朝的柱国上将军,被杨广有心拔除,也算是不怨了。
“河东南部的临汾郡府兵、平阳郡两郡三府的兵马也差不多了,校尉、旅帅已经战死了九个、都尉战死了俩,有一个郎将怯战,被宇文述请命斩于阵前明了军法……这几日再让宇文述加把劲儿,其中宿卒军校和高句丽人同归于尽之后,杨素那几个儿子的职权也就可以再削一削了。不过杨素当年根深蒂固,没罪名直接动他的儿子只怕朝廷惶恐……罢了,便从弘农杨氏外围羽翼,寻果有罪名的下手吧。”
世家贵族,平时跋扈乡里,横行地方的事情肯定干了不少的。只看皇帝想不想查,真查起来,要老虎有老虎,要苍蝇有苍蝇,无非快慢而已。这些世家常年掌握的军中势力没了之后,总归可以轻松扫除的。
杨广在那本阴暗的账簿上写写画画,盘根错节三个朝代的八柱国体系中,杨素、元孝矩两脉差不多就要完蛋了。李穆、李浑、李敏这一脉看日程也已经提上了加速削弱的行列。而李浑这一脉从其祖父时候分出去的旁支之中、有一个袭了蒲山郡公爵位的三十好几晚辈、名叫李密的,本来也该被杨广这一杆子大扫除给波及到,只是李密见识长远,似乎开皇七年朝廷港开始远征高句丽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弃官逃走了。
元、李、杨、独孤……数姓柱国门阀,就这么轻描淡写出现在了杨广的账簿上。
……
正在杨广聚精会神志满意得地拾掇完了面前账簿之时,回廊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杨广抬眼看去,之间一个大臣服色的人被负责通传的宦官追着,碎步已经转到了临时充作御书房的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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