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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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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道理,放到后世的华夏之人口中,只要你足够不要脸,肯定是可以很轻松地总结出来的——因为已经有无数跪舔满蒙的汉奸文人歪曲附会孔孟本意、总结过那一套“夷入夏则夏”的理论了。但是放在开皇年间,这种言论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杨广本身做扬州总管十年,钦慕南朝衣冠文物,喜欢吃淮扬菜,作汉诗汉赋,学说吴语。再加上他骨子里那好大喜功的傲气,此刻听了萧铣这番吹捧他汉化成功的鬼话,自然是越意淫越觉得心中得意。

    想想看!这可是一个南朝二百年衣冠统治家族的后裔、不会阿谀说谎的纯良少年、居然说自己一个有一半鲜卑血统的北方汉人“文治鼎盛、重建**”,这是一种何等的快感!

    “后生可畏!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吃得苦,读书却是不曾拉下。岳父有你这样的孙子,也算是足可告慰了。往昔之事,便即日起一笔勾销吧。孤巡抚东南,前朝遗老遗少,但凡改过自新,心向大隋的,一律皆可赦免,你有如此见识,以及对你姑母的孝心,孤便保你将来一个前程。”

    杨广此前十几年,从来没有认可过萧岩是他的“岳父”——虽然对方算是萧妃的继父——此刻却终于改口,对萧铣的祖父萧岩用上了“岳父”这个称呼,也足见杨广对萧铣一族的看法彻底改观了。

    “小侄谢过殿下!不过小侄此番前来,本不求闻达,只是在临海听闻姑母病重,心中忧虑难平。如今承蒙殿下既往不咎,已经是万分之喜,实不敢求功名!”

    “怎么,你难道是不愿为官?”

    “殿下见谅!小侄绝不敢有此想法——只是小侄年纪尚幼,如今还不过十三岁,又久在空门中读书,不明庶务,怎敢胡来?到时若乱了朝廷法度,反为不美。”

    杨广闻言大笑:“你这孩儿,还以为孤要立刻授你实职不成?给个虚衔,先领一份俸禄,抚慰南朝狐疑之人,难道便不成了么?而且此事倒是终究急不得——孤虽然奉旨巡抚东南,但是你家人毕竟是牵涉到过当年的高智慧之案中。在孤这里,你不虞有险。可是大兴城中圣上及太子那里,便不好说了。此事还是孤为你徐徐图之才好,这些日子,你便暂且放心住在王府之内。”

    “小侄叩谢殿下厚恩!”说完这句话,萧铣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姑姑和姑父这里,已经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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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宿命的相认
    萧妃的心病所在,自然是不能原模原样告诉智顗大师的。杨广略微修饰了一番之后,才改头换面地去掉了不合适的内容,再让智顗大师斟酌损益了药方,并且按照原计划主持经忏,日夜祝祷。

    自八月初七日起,扬州城北的栖灵寺内,便连着开了三五日**会,摆的是法华宗最正宗的金光明忏,寺内日夕香烟缭绕。智顗亲自带着十名弟子,轮流诵经。连杨广在内,也曾亲临两次,布施供奉。

    晋王府内,几天药食疗补调理之下,萧妃的症状明显缓解了不少,黄疸迹象也日渐消退。加上心病略略得到了开解,一身原本枯涩发黄的肌肤,又恢复了几分冰肌玉骨的妖娆之态。

    ……

    这日晚间,萧妃用过晚膳照例早早躺在榻上歇息;该服药时,一个十一二岁的乖巧萝莉亲自带着几个年长一些的仆妇,前来服侍萧妃服药。

    那些仆妇都是比萧妃还要年长不少,并且容色丑陋。

    以杨广的身份,想用年轻漂亮的侍女,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度。而晋王府上的侍女之所以又老又丑,自然是有原因的。

    六年前,也就是开皇十一年的时候,杨广当时正在江南主持平叛陈地各路反隋兵马;在京城大兴,却发生了一桩变故:杨广的兄长,也就是太子杨勇,因为宠幸妾侍云氏,而且多蓄宠姬,导致杨勇的原配太子妃元氏因心病抑郁而亡。

    若是寻常太子死个老婆也就罢了,根本不是大事。奈何,杨勇的母亲,也就是皇后独孤伽罗,是个出了名的要求男人对老婆好的女强人。就连隋文帝杨坚,都被独孤皇后用妻管严塑造成了模范老公——身为皇帝,杨坚的所有子女,都是独孤皇后所生,与皇后感情甚笃,“生平无异出之子女”。

    独孤皇后独宠后宫久了,难免醋性大,不仅要求自己的丈夫忠贞,还爱给全天下的原配打抱不平。于是,听说自己亲自给大儿子挑的中意儿媳,居然被大儿子和小三联手气死了,这还了得?

    就这一桩事故,导致独孤皇后把杨勇叫去痛骂了好几天,还字字诛心地影射元妃肯定是被杨勇和小三云氏合谋害死的,从此便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幸好杨坚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彻底否定杨勇,才没有酿成废立之事。但是经此一事,至少母系那边的宠爱,已经彻底从杨勇这边倒向了杨广。

    那件事之后,杨广被独孤皇后推到了“夫妻恩爱道德楷模”的架子上,做诸位弟弟的榜样;如此一来,下不来台的杨广怎敢不好生维持自己在母后心中的印象呢?于是这六年来,休说杨广根本不找新的侧妃侍妾,一心一意只和萧妃恩爱;连原本王府上那些姿色佳美的侍女都大量遣散发卖,只留下老丑的。偶尔母后来王府视察,一看二儿子果然只爱原配一个,登时大喜不已。

    远的不扯,既然晋王府上的侍女都丑,而此刻服侍萧妃服药的豆蔻萝莉却是姿容不凡,冰肌雪骨,那么她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母妃,再喝一口吧。大师医嘱,可是说要等到肌肤黄色褪尽,才能酌减这味方剂的分量呢。”

    听了这句称呼,谁都知道这个萝莉便是杨广与萧妃的独女,南阳郡主杨洁颖了。听了爱女娇声关切中透露出来的孺慕之情,原本觉得药味太冲,想酌情少喝一些的萧妃也是不忍拒绝,拖延了半晌,算是把药喝尽了。

    “这药气味好生犯冲,喝了之后,这屋内可是一刻也待不得了。”

    “孩儿这便让人换一味熏香。”

    “且打住了。刚去了药,又换上香,整个人都昏沉沉的。颖儿,还是扶母妃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母妃身子可不打紧了么?”

    “哪里这般弱了,便是肝胆未愈时,也是走得的,何况如今。”

    杨洁颖也不多言,只是扶着母妃步出后院,去花园中散了会儿心。夜色渐浓,花园里凉了下来,杨洁颖便催促萧妃好生回去歇着。

    “不急,自从病势渐重时起,可是好久不曾亲去佛堂诵经拜忏了,如今心里好受些,身子也利索,正该补上。颖儿,你陪着母妃一起去走走。”说完,萧妃回头对跟着服侍的侍女们说道,“你们便到外头守着,不必跟着了。”

    一众侍女对于萧妃的言语自然是无有不从,不过刚刚答应,其中便有一人出言提醒道:“是,娘娘……哎呀,可还是让奴婢先去看看,莫要佛堂内留着生人。”

    “生人?王府之内,何来的生人?”

    “娘娘有所不知,是随着智顗大师来的那两个俗家弟子。大师和一众临海来的僧人,都被大王安排到了栖灵寺,这两个俗家弟子,却是不曾住去寺院,被大王留在了府上——听说他们颇通医术,大王才留在府上斟酌药方的。

    他们虽然不曾出家,却是智顗大师的弟子,故大王也允许他们动用府里佛堂。那个年纪小的,这几日也差不多隔一日便会去一次,被奴婢们在路上见着两三次了。娘娘若是自去,被外人看了岂非不美。”

    “倒是那个年纪小的么?”萧妃问了一句,暗忖那个大师身边的少年人,按说自己也是见过的,看着恭谨得很,而且因为对方太谨慎小心了,大师给自己诊病那一日,他一直垂着头,连面容都没看清,当日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想来智顗大师身边带出来的人,怎会有品行不良之人?如此小的年纪,也是不妨的。更何况,在佛祖面前,妍媸白骨,男女美丑都没有分别,虔心进佛堂的人,还能有歹心么?”

    萧妃心中暗忖至此,更是不以为意了。当下命令道:“如此,却是不打紧的,我自理会得,你们自去便是。”

    “奴婢遵命。”随着一阵嘈杂的答应,几个婢女纷纷退下不提。萧妃自个儿拉着女儿,转去佛堂。

    ……

    萧妃行近佛堂,隔着窗纱,影影绰绰见到佛前灯火人影晃动,一个稚嫩的少年人声音在那里祷告,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在夜间寂静的时候,只要靠近了依然可以隐约听见。萧妃心中好奇,走到窗前后便驻足不前,仔细分辨一番。

    “一心顶礼十方常住一切三宝……愿此香华云,遍满十方界。如上法,作是说已。当召请一心奉请本师释迦牟尼佛、一心奉请东方阿閦佛、一心奉请南方宝相佛、一心奉请西方无量寿佛……一切皆是大菩萨,亦请此处地分鬼神……”

    这些颂词,若是换做外人,定然是不知道在说啥的,因为这正是后世天台宗沿用一千余年的《金光明忏》,是智顗亲自编纂的。不过,以萧妃的见识,却是一听就知道了——智顗大师从开皇12年起,与杨广书信往还达四十余次之多,亲访扬州讲解佛法也有好几次,所以杨广身边但凡好佛之人,都是对智顗大师的经忏法文比较熟悉。

    判断出对方念的是金光明忏之后,萧妃心中就更断定里面那个少年就是智顗的弟子,戒心更加放松,因为除此之外,如今世上没几个人可以背下这段忏词。

    “深更半夜,居然有人在王府佛堂中暗祷金光明忏,究竟是有何夙愿要偿还?小小年纪,倒也蹊跷。”

    萧妃隔窗暗忖之间,却不知佛堂中那个瘦削的少年身影,其实已经听到外头微有动静,扭头观望了一眼,发现窗纱上透过一个窈窕纤细的影子,于是祝祷的声音居然渐渐高了起来。

    按照金光明忏的规程,说完前面这些,后面就该是复述心建此忏之本意,“随智力所陈自在说”——说人话,就是告诉佛祖,你今儿个忏悔究竟想向佛祖祈求些啥。

    在女人的八卦之心驱使下,萧妃对于后面即将说出来言语,更是凝神细听。须臾之间,虽然没有听得字字真切,却也是令她心中巨震,瞠目结舌。

    “弟子萧铣在下;日前惊悉姑母萧氏,因忧心萧氏一门荣辱,损身祝祷,求恩赐怜,以至抑郁缠绵,肝胆摧伤。弟子诚禀:萧门旁支曾遭横祸,然实非姑母萧氏妨害所致。弟子自幼不省所怙,及长,欲恩养先妣,又蒙见背,身在世间,再无近亲。今闻姑母病重,愿折损阳寿代祷,祈佛祖开释姑母苦厄,弟子愿以身相代……”

    当然了,如果佛祖真个有灵的话,知道此刻萧铣口中说着这样一番话,心中又动着一番别的卑鄙幸进念头,肯定是要窜出来灭了萧铣这丫的。只可惜佛祖泥塑木胎,没这个法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铣的谄谀奸计得逞。

    “嘎——咔嚓!”

    佛堂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嘎吱”的“吱——”这个音还没能发出,就被“咔嚓”地木屑崩裂声掩盖了过去。显然是久不上油的门轴没能抗住猛推的力道,生出了一丝裂隙。

    萧铣故作惊讶地猝然回头,面色说不出的惊恐。不过如果有人能够在萧铣回头之前几秒钟,穿越瞬移到萧铣面前的位置的话,就可以看到萧铣的五官经过了一阵长久的放松和准备,才做到了在扭头的一瞬间,摆出那副蓄谋已久的“猝不及防”表情。

    一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绝美妇人出现在萧铣面前十步之处。虽然从亮堂的佛堂内往黑沉沉的室外看,让萧铣的瞳孔因为剧烈收缩而暂时看不清晰,但是饶是那炫目的一瞬间,也已经够了。因为就算他什么都没看清,至少还看清了两团比天上明月还要明晃晃白花花的半圆形,被束在束胸的宫装襦裙之下、半遮半掩。

    那是一种久违的经验,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么说吧,就像是穿着凉鞋在街上走路时,遇到一个12分的颜值爆表女神,然后观察者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再走几步等到脚底磕在碎石上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在看到女神的那一瞬间的时候,自己的凉鞋已经被绊掉了,可是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那是一种一瞬间让人除了视觉之外,其他五感都暂时消失的奇妙感受,哪怕是开启了第七感的圣斗士都没鸟用。

    其实如今的萧妃已经有二十**年纪了,只是美人漂亮到一定的段数之后,看上去自然会让人产生一种年轻的错觉,以至于被当做只有双十出头的样子。萧铣忘却呼吸停了数秒后,才缓过神来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这才略微冷静下来,心中反复默念:“绝对不能出丑,绝对不能出丑,这个美人可是我的姑姑!”

    好不容易收摄心神,萧铣微微扭头往美人一旁的小萝莉看去。结果一眼不打紧,萧铣只觉得自己的颈椎是不是太久没上油了,略微扭动一番,都有如同恰才门轴被推开时的嘎吱作响之声。

    不出两三年,这个萝莉的姿容,绝不在其母之下。

    幸好,萧妃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寂静,也提醒了萧铣别忘了呼吸。

    “你是……你父亲叫什么?你祖父叫什么?你祖父可是萧岩?不——等一下,你可有信物么?”

    “不是——这位,王妃殿下,您误会了,小子只是智顗大师收养的孤苦之人。绝不是萧……绝不是什么罪……罪臣……之后……”

    这句话说出,言语中说不出的压抑和悲愤,很显然,把萧岩称作罪臣,让萧铣心中极为不甘,有一种不忍辱没先人的挣扎。但是这种语气更加坐实了萧妃心中先入为主的判断。略微静了下来之后,萧妃开始注意萧铣的容貌。

    不得不说,萧铣的皮囊还是很对得起数百年世家风流的优质基因传承的,虽然如今套在粗布衣衫底下,依然难以掩饰那种英挺俊拔的容貌和气场。即使男女有别,萧妃也能看出这个少年人和自己的容貌有许多共通相似之处。

    正在委决不下之间,最后一条证据击破了萧妃心中最后的狐疑——她看到了萧铣腰带侧面悬着的一块玉珮,在袍裾掩映之下,半遮半露,色泽古拙。那块玉佩很有特色,是绯色的玛瑙和青色的软玉天然共生在一起、略加雕琢后形成一个类似道家阴阳鱼形状的天然圆珮。虽然其中的玛瑙和软玉单看都不是很名贵,但是这种开采出来时就天然契合地丝丝入扣的品相,足以令两部分融合之后的价值,比拆分时高出百倍。

    萧妃这辈子,只看到过一块这种玉饰:在她还处在少女时代时,她的养父萧岩就常常佩戴这块玉珮。

    很显然,这是萧铣悉心安排的局,可惜萧妃是不可能知道的。萧铣跟着大师过了几年苦日子,小时候留下的信物真的已经剩不了几件了,若是寻常时候,这块玉佩他一个月也不一定会挂一次,铁定是收藏起来的。此番来扬州时,精心筛选了一番,觉得只有这一块才能保障唯一性,才处心积虑地带上了。

    “你是——你是二哥的孩儿?你是铣儿?”

    萧妃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因为震惊而晕过去,病势刚刚好转的身体依然有些虚弱,杨洁颖眼见母妃不知为何居然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住,奈何人小力微,如何扛得住。萧铣见状也不敢托大,赶紧告罪一声,就势扶住萧妃坐倒在佛前蒲团上。

    就是这一扶,萧铣觉得一阵让他头晕目眩的成熟**沁入心脾,让他几乎失态。

    佛堂内如此响动,自然是惊动了守候在外的奴婢,须臾便有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一看一个俊俏少年扶着王妃臂膀。

    这还了得!两个力壮的宦官登时便要动手。

    “呔——兀那贼子,休要无礼!”

    两根包着铜皮的竹殳便要击下。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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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病
    客房内,数根牛油巨烛把书案照得敞亮。

    “柴胡两钱,白芍三钱,太子参三钱……煎去七分,配五石散送服……”

    “虎杖两钱,枳实三钱……唔,虎杖药性过于猛恶,女子久病柔弱,却是当不得,且换为大黄三钱,一并熬炼膏方,成就后服饮三日,待面黄晦暗略减,再酌增剂量;枳实若是用后有心慌盗汗之状,则且换为陈皮……”

    由智顗口述,萧铣执笔书写,再相互斟酌损益一番,融合了少数萧铣后世和圈子里人讨论各种富贵病得来的经验后;一方疏肝利胆、通管排石的保守治疗良药,便算是拟定了。

    晋王府上的宦官先照着方子备了药材,一边把药方拿给杨广和萧妃本人验看备案,杨广展开药方扫了一眼,还不曾看内容,便先眼前一亮,不禁赞许道:“果真好字!倒是有七八分虞伯施的火候。”

    药方上的字是小楷,很漂亮——笑话,欧阳询好歹也是汉魏以来,纵观上下两千年,都能排上楷书书法前三的名家。只论当朝的话,后来能在楷书上和欧阳询勉强相提并论的,也就一个褚遂良了。

    萧铣跟着欧阳询从旁学书五六年,基本功已经扎实非常;一笔字拿出去,只要不遇到超一流的书法大家,基本上都是可以完爆的。这也难怪杨广区区一眼,便赞许有加。

    萧妃靠在床榻上病恹恹的,正是百无聊赖,听了夫君这般赞许,也是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大王如此赞许,可让臣妾也开开眼么?”

    说着,萧妃从杨广手中接过药方,略看一番,一样赞许不已,不过女子终究更为心细,她仔细往下看,便发现这并不是智顗大师亲笔手迹。智顗的字也算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这份程度,加上萧妃比杨广要佞佛不少,常读一些智顗亲笔抄写的经卷珍本,故而对笔迹还是认得清楚的。

    “喔?爱妃这么一说,孤倒也想起来了,智顗大师的手迹,孤也曾见过,确实要枯瘦刻板一些。”杨广重新鉴赏了一番,自语道,“如此说来,定然是今日大师带来的那两个俗家弟子之中的一个写的了,这个字法度如此严谨,笔力丝毫看不出犹豫,定然是那年长之人写的了。”

    如果杨广心中能够判断是萧铣所写,那么以萧铣如今人畜无害的少年年纪,说不定杨广还会单独召见一下,或者让萧妃也见一见“少年贤士”,一解好奇之心。但是他既然误认定是欧阳询所书,以欧阳询的年纪摆在那里,定然是不会让欧阳询来见女眷的了。阴差阳错之下,倒也避免了不合时宜。

    所以,书法的事儿,便这般放下了。杨广和萧妃都首肯了这张方子,让人赶快调理施为。不过半个时辰,汤药膏丸便送了上来,萧妃自故服下第一贴药物小憩不提。

    另一方面,智顗禅师那边也传来讯息,说是他连夜便会去城外栖灵寺与众弟子设坛开蘸,行金光明忏,为萧妃开解邪思之厄。

    杨广亲自致谢送出门去,临了客套地赞了一句:“大师的弟子果真书法深湛,非同小可,还请留在府上盘桓数日,孤也好有些讨教。”

    面对杨广如此关照,智顗自然乐得应承,合十再宣佛号,并叮嘱杨广也要注意开解萧妃、厘清心病所在,好让萧妃真心忏悔,求得佛祖施恩开释——智顗自然是真心相信虔心经忏是可以解脱苦厄的;但是也知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如果萧妃心结不解,最后病体缠绵,多少也是砸了他智顗的招牌。

    杨广对此自然是微笑应承不提,送走智顗后,径自回到内院。

    ……

    “恰才诊病时大师所言,爱妃也听见了。孤观爱妃神色,相信大师所言纵然不是全中,却也相去不远,可是如此么?”

    一回到萧妃养病之处,杨广重新捡起刚才被智顗提起的那个话头,借着医嘱旁敲侧击。萧妃也心知自己和夫君成婚十余载,只要夫君得人提点,留了心,断没有看不出自己有心事的。既然如此,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王所料不错……臣妾确实这一两年来,心绪不宁,常常不安,这才日渐茹素清修,以求安心。”

    “想不到你我夫妻一场,十有余年,居然到了如今还未曾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程度,真是可悲可叹!”杨广知道萧妃今天肯定是必须坦白了,可是终究没想到萧妃一点都不忸怩作态,第一句话就直陈隐情,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去,感慨之余,竟然微有泫然欲涕之状。略微调整了一番情绪,才呢喃续说:

    “爱妃有什么可担忧的?孤居江都,已七八年,抚慰地方,无有差错,父皇母后面前也毫无不满,王兄也鞭长莫及——孤与爱妃,在此安养,有何可忧虑之处?”

    “可是臣妾看到的,是大王不甘于现状,励精图治整顿江南的同时,无日不思以整顿江南之功绩,证明自己才具品行高于太子!”萧妃一改柔弱之态,打断了杨广的言语,把这句多年都不敢说的言语说了出来,这句话,虽然杨广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敢挑明了。

    杨广呆若木鸡,他想不通在这种事上,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和他一条心?在那一刹那,他居然露出了一丝狰狞的,似乎被世人背叛时才会发出的冷厉目光。

    “爱妃不赞成孤这么做么?这件事情,不是我仁义就行的,是躲不过去的!远的不说,便是数日之前,孤便接到消息,说是有内外侯官在京师告举并州总管、秦王杨俊诸般不法事宜;眼下虽然三弟的处置意见还没有下来,但是很显然,这桩事情该是谁动的手?如果孤和三弟一样行为不检,今日又能幸免么?”

    “大王多虑了,臣妾并不是阻挠大王谋大事之意!大王要干什么,臣妾当然是无所不可。可是这种大事,终究是万分凶险,自古亲王若是对大位动了心思,做了绸缪,最终不能得手的,又有几人善终?臣妾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本无可惋惜之处。可是我萧氏一门,自前梁纳土归降大隋,宗族满门俱在大兴,身份敏感,不比秦王、汉王妻族。

    况且大王如今还屡以笼络南士人心以为政绩,若是大王略有举动触怒了太子,亦或是有谗臣讦言于陛下面前,臣妾满门,岂非……臣妾并非阻挠大王,只是日夜忧思,唯恐因为臣妾害了家人,这才郁结至今,日日茹素暗祈,略有肝胆伤摧——今日明言如此,也并非有阻却大王之意,只恐不说出来,大王再另有猜疑,反为不美,请大王恕臣妾狐疑之罪!”

    两滴不甘的泪水,从杨广的眼角滑落,平静了几秒钟后,“砰”地一声闷响,杨广一拳砸在床前矮几上。世人但凡有做到亲王郡王级别身份的,哪个不能保护自己的妻族?哪个就藩的时候,不能大笔一挥把老婆的娘家人都带到藩镇安置妥当?可是,世上偏偏就他杨广一个人,身为亲王,还是不能这般优待自己的妻族。

    原因无他,谁让他老婆是前朝皇族呢。谁让他的大舅子,名义上是一个退位了的皇帝呢?谁让他的一群小舅子——也就是他老婆的四哥、六弟、七弟——十几年前的时候,都还顶着一堆“西梁亲王”的头衔呢?这样的人,是注定要一辈子被留在京城大兴的,如果出了京城,他父皇会不放心。

    既然如此,若是他杨广在扬州大搞平定南方的政绩,触怒了太子,他老婆的家人身在对方的势力范围,肯定是刀俎之下的鱼肉了。

    “这件事上,是孤对不起爱妃。不过太子沉溺酒色奢侈,无心大事,不受宠于父皇母后已久。而且孤只求立功、立德,让父皇母后自行裁处,并无丝毫把柄,莒国公等又有什么危险呢?”

    “大王所言固然有理,可是心中自发忧虑,不可抑制,也并非臣妾蓄意如此。从此往后,臣妾自会注意保养身子,不令大王担心……”

    萧妃说着,语气越来越低迷,浑如受迫害妄想症之人念及伤心之处一般,无法抑制自己的莫名悲痛。杨广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知道自己的妻子素来有些近乎自虐的自责,往往把家人的一些遭遇往自己身上揽过错,这种事情,却是无从劝解的。

    果然,萧妃停止饮泣之后,缓缓诉说起自己自小的一些遭遇,这些言语,其实多年来杨广已经听过两三次了。

    “三吴风俗,女子生于二月者,于父母不吉。臣妾昔年生于二月,便被生父继养于六叔,不及半载,继父继母暴病猝薨,又转继于母舅……臣妾当时不满周岁,何曾记事,还是后来养父言及,才知晓幼年时境遇。

    臣妾出阁那年,朝廷遣天使至江陵求亲。萧氏诸姊妹均卜筮不吉,唯有臣妾与大王相契合。然臣妾远嫁后不过三四年间,江陵变故……都是臣妾这个不祥之人,害了他们……”

    这番话让外人听,肯定是听不懂的,但是杨广对语境很了解,而且听过几次了,多是大同小异,自然不存在问题。

    萧妃的意思,无非也是自责自己是对娘家萧氏不祥之人。第一任继父继母,也就是六叔萧岌夫妇,就是收养了她后暴毙的。第二任继父萧岩虽然不是暴毙,是因为西梁纳土归降隋朝时不愿归降,反而向南投降陈朝,导致了后续的悲剧。

    可是已经背上了心理包袱的萧妃,多年来一直对这件事情深深自责——不然,西梁“和平演变、纳土归隋”的时候,为何其他各支支脉都得了个好结局,唯有自己的继父萧岩这一脉,落得个行差踏错,被灭得断子绝孙的下场呢?

    “萧岩自是萧岩,爱妃自是爱妃,故梁宗族其余人等并无异心,朝廷怎会对不起他们?听孤一句,不要再想那些了!好生养病才是道理。孤的事情,自会拿捏分寸,不会出格连累到旁人的。这几天,让颖儿多陪陪你,散散心,好好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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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得见
    “蒙殿下垂询,这两位却是老衲的俗家弟子,老衲年事已高,经忏诸事尚有寺内僧众协理;私下一些医术、书法,却是在寺中弟子难寻继承衣钵者。这两位弟子虽然志不在出家,却是颇有一技之能,老衲这两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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