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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妖孽-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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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翼朗声问道:“成寨主,你怎么说?”
成仙虎面色铁青,怒哼声道:“成王败寇,老夫认输!”
易柏闻言放开余红娇,顺手解开她的经脉禁制,笑眯眯道:“成夫人,得罪了!”全神戒备慢慢往会通镖局的阵营里退去,以防余红娇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孰料余红娇猛然拔出柳叶刀,叫道:“仙虎,我对不起你!”举刀往脖子上划去。
众人一阵惊呼,成仙虎眼疾手快射出一颗铁虎胆,正击中余红娇的手腕。
“当啷!”柳叶刀落地,成仙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抓住余红娇的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夫人何苦如此?我也不会怪你!”
余红娇呆了呆,终于失声痛哭出来。
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虎戈寨这边愁云惨雾乱作一团,正道群雄却是兴高采烈扬眉吐气。大伙儿簇拥着刁小四、叶法善、唐鹤裳和刚刚立下奇功的易柏,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婉儿更是开心,不单因为镖局赢了赌约,父亲便不必再任人宰割,更因为一颗心如百灵鸟般在欢快歌唱。
惟独龙兆元心情复杂,打了胜仗他固然高兴,可看到刁小四那家伙被大伙儿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胸口又堵得慌。
这时人群忽然分开,卜算子木无表情手拄黑竹杖缓步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刁小四一见这老瞎子浑身毛孔就发冷,忙缩到叶法善肥大的身躯后。
奈何卜算子眼睛虽瞎,却心如明镜,对刁小四的动作了若指掌,徐徐说道:“小四兄弟,我们之间还有桩事没有了结。”
刁小四一惊道:“成仙虎已经认输,你还有何话说?要是想赖账,天下英雄尽皆在此,也绝不会容你胡作非为。”
卜算子淡然一笑道:“虽然你是靠取巧赢了赌约,并非真正破了老朽的百虎千戈阵,但输就是输了,我岂会食言?”
刁小四暗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既然你这般光棍,我也大人大量不再计较。咱们之间所有的旧账就此统统扯平,往后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也莫要来烦我。”
他滔滔不绝一大堆,其实最后那半句才是重中之重。
不料卜算子唇角露出诡异的一笑,蓦地躬身施礼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刁小四大吃一惊,跳起来叫道:“开什么玩笑,谁要做你师傅?”
卜算子从容道:“你我有约在先,胜者为师,败者为徒。谁若赖账,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
刁小四的脑袋顿时一个比两个大,若是收了卜算子做徒弟,自己这当师傅的铁定短命。就算老瞎子没有谋害之心,整天看着他的一张僵尸脸在面前晃来晃去,人生还有甚乐趣?
他连忙道:“就当我没提过这事成不成?”
卜算子倒也干脆,斩钉截铁道:“不成!”
刁小四恨不能把老瞎子一脚踹飞九重天外,苦恼无比道:“那就算你满师,也不必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卜算子毫不迟疑道:“奇门遁甲之道浩瀚无边,弟子还想跟随师傅再修炼三五年。”
“三五年?”刁小四羞怒忧加急道:“别说三五年,三五个时辰老子就被你要了命去,不成!”
众人看得既好笑更觉惊愕,耿南翼说道:“小四兄弟,你何妨就收了卜二先生为徒?毕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刁小四心里恼火道:“老瞎子又不是给你做徒弟,你自然无所谓。若换作你是老子,别说四匹马,只怕跑死四四一十六匹马也要玩命追。”
就听耿南翼接着又道:“再则卜二先生拜入你的门下,从此改邪归正也不失为一桩善事。小四兄弟,我看你就答应下来,也算成全了卜二先生。”
刁小四欲哭无泪道:“我成全了他,谁来成全我?就怕还来不及成全,老子就先成仁了。”
大伙儿不由得哑然失笑,场面一时成胶着状态。还是叶法善明白刁小四的心思,说道:“卜二先生,如果你拜入小四兄弟的门下,那就不能再对他起任何歹意,否则便是大逆不道的弑师之罪。相反,倘若有人想谋害小四兄弟,你身为门人弟子,自当奋不顾身舍命相救。”
卜算子道:“天地君亲师,理当如此。”
刁小四闻言心思又一下活络起来,寻思道:“假如有老瞎子在身边保护,往后就算是成仙虎、朝天椒还有什么金沙双魔时不时来惦记下老子,老子也不怕了。”
叶法善瞥了眼刁小四,笑呵呵道:“当然,假如小四兄弟自感才疏德浅难为人师。那你也不必拘泥刚才的承诺,反正怎么着也不算是弑师大罪。”
刁小四听得心里一哆嗦,他最怕的还是老瞎子今后找自己报复。别人也还罢了,老瞎子精擅奇门遁甲之术,自己摆上十座铁桶阵多半也拦不住他。
盘算来盘算去,似乎还是收了老瞎子做弟子更划算,奈何心里的憋屈却并不因此稍减半分,暗骂道:“人家舍身饲鹰能成佛,我舍身给老瞎子又能成什么?”
他咳嗽两声道:“算了,不就收你做弟子吗,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得乖乖听我话,否则随时逐出师门。到时候可别怪老子不讲情面,心狠手辣。”
卜算子微微一笑道:“师傅训诲弟子谨记在心。”
楚烈笑道:“恭喜小四兄弟收得高徒!以卜二先生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此事传开来一定会轰动四海。”
刁小四忽然觉得有这么个拉风的徒弟带出去逛也挺不错,便笑道:“裘掌门,听说你收弟子都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吧?”
裘俊逸忍住笑道:“这是自然,祖上定的规矩不可废。”
卜算子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弟子也不能破例。”
刁小四正准备坦然承受大礼,忽听卜算子传音入秘道:“假如哪天十二连环坞的兄弟来找师傅您喝茶,千万记得叫上弟子。”
刁小四脸上变色,忙道:“不急,不急,这般大事焉能草率?等我挑选个黄道吉日,咱们再找个无人打扰的安静地方,举行拜师大礼也不迟。”心里却明白卜算子一个头磕下去,自己的头多半就没了,普天之下哪儿再去找比自己更命苦更悲催更无有尊严的师傅?
第36章朝天椒(上)
三天后成仙虎遵照约定遣散了一众喽罗,与余红娇等人离开了虎戈寨。
余飙侥幸保得一命,只是被废去了修为,从此后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他而言不知是福是祸。
接下来离开的是唐鹤裳,他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
卜算子也走了,他向刁小四告假一个月,说是要回返十二连环坞将寨子里的事情做个交代。
刁小四对这新收的弟子异常体恤,特意问道:“一个月够不够?要不我给你多放两个月,也省得路上劳累。”于内心里,却是希望这新徒弟最好能够一去不返,径自去做他的二大王。
哪知卜算子婉言谢绝了师尊的好意,还说会尽量早点赶往江州报到。
刁小四失望之余,便又将兴趣集中在了成仙虎等人搜刮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上。
虎戈寨雄踞大巴山多年,烧杀掳掠所得不可谓不丰,光是库存清点下来就足有四五万两银子之多。
刁小四自感这回大破百虎千戈阵,怎么也算得首功之臣,如今坐地分赃进账个万儿八千应该不在话下。
他这些年跟着死老头挖坟盗墓,却一直没好生想过,钱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手上有银子的时候很开心也很安心;没了银子的时候,只剩下闹心。
然而奇怪的是死老头发了那么多死人财,依旧抠门得很,屁股里夹着一文钱从长安走到临安,回来的时候准定还在,更不见那些得来的金子银子去了哪里?私吞是肯定的,但有钱不花岂非傻瓜?难不成还想死了以后也带进棺材?果真如此,刁小四便打算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披星戴月去祭奠死老头。
可惜世上的事情十有七八不尽如人意,且不说死老头的藏宝随着他的失踪成了镜花水月,连天天能见着摸着的虎戈寨里的那些不义之财,竟也有人动它的主意。
这日耿南翼和楚烈来找刁小四。楚烈开口便道:“小四兄弟,虎戈寨里如今有几万两赃银要处置,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拟出了个法子,也想问问你的意思。”
刁小四精神大振,差点就想单刀直入问问能分给自己多少,总算近来跟耿南翼等人相处下来,晓得这些人一个个仗义疏财,都是些对钱缺感觉的榆木疙瘩,若是显得太眼热,怕会被他们瞧不起,于是笑着道:“小弟听凭两位老哥安排,反正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可因它伤了兄弟义气。”
楚烈赞道:“怎样老耿,我就说过小四兄弟侠肝义胆视金钱如粪土。”
耿南翼微笑道:“我们想除了拿出一部分抚恤死伤同道外,剩下的全部捐给纯阳观。由叶仙长亲自主持,赈济黄河两岸的灾民。”
“全部捐出去?”刁小四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真有这么一种人,累死累活流血流汗好不容易虎口拔牙弄到点银子,居然分文不取全都送给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
如此的高风亮节,这不是精神,而是神经!
刁小四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仿佛要捐出去的不是银子,而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
就听耿南翼解释道:“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对外横征暴敛屡征高丽,对内驱动数十万民夫开凿运河,令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如今黄河两岸各大州府饿殍满地瘟疫横行,多少人卖儿卖女只求一顿饱饭,景象之惨不忍卒睹。咱们将这几万两银子捐出,也算为天下苍生稍尽绵薄之力。”
刁小四听得胸闷,心道:“天下的饿死鬼多了,别说三五万,就是三五百万两银子也周济不过来。何况这是皇帝老儿挖的坑,凭什么要用老子的钱替他填?”
但面对神容凝重的耿南翼和楚烈,他的嘴巴张了几张,到底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楚烈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四兄弟,你怎么想?”
“老子还能怎么想?“刁小四心中切齿痛恨道,要知道那不是手纸,而是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哪怕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也好,可现在眼睛还没眨,鸡没了,鸭没了,银子全没了,却教人情何以堪?
可耿南翼和楚烈说是来商量的,那架势却摆明了不答应不行,简直比黑吃黑的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蓝大先生还要黑。
他暗自思忖道:“不成,别人想捐钱想跳河,老子管不了也不想管。可属于我的那份儿,一个子儿也不给贼老道。”
他脑筋飞转,问道:“耿老爷子,倘若是有主之物,咱们捐还不捐?”
耿南翼不虞有他,回答道:“若是有主之物,自当物归原主,否则岂不成了强盗?”
刁小四立即有了主意,说道:“好,就按你们商量的办。我还有点急事儿,便不留两位老哥了。”
耿南翼和楚烈见刁小四答应得爽快,心里甚为高兴,又寒暄了几句便去找叶法善等人商议去了。
众人正说着如何能够将这数万银两平安无事地运去长安,换作药材和粮食的问题,一名会通镖局的镖师脸色古怪走了进来禀报道:“耿总镖头,你最好去库房看一下。”
耿南翼一怔道:“出了什么事?”
那镖师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是刁四爷刚才来库房拿走了账册,又把库门关上不准任何人入内,说是要亲自清点库内银两。”
龙在天皱眉道:“这位刁兄弟又在捣什么鬼?”
裘俊逸笑道:“左右大伙儿都坐得乏了,索性一块儿去瞅瞅如何。”
当下众人出了聚义厅直奔后寨的库房。来到库房前果见铁门紧闭,外头聚着一堆满脸迷茫的镖师正在窃窃私语。
楚烈推开厚重的库门,叫道:“小四兄弟,你在里面干什么?”
库房里传出刁小四的回应道:“我在忙,马上就好!”
楚烈举目四顾登时一愣,就看到库房里那些装着金元银锭的木箱子上、古董玉器上还有值钱的家私字画、珠宝首饰乃至绫罗绸缎上,横七竖八到处贴着墨迹未干的封条。
那封条上龙飞凤舞,赫然写着:“刁记”二字!
再看刁小四光着脚丫子,跳在一张红木八仙桌上圆睁双目正奋笔疾书。
裘俊逸见状哭笑不得道:“小四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啪!”刁小四将最后一张封条沾着面糊按在了屏风上,长舒一口气道:“完工!”丢下毛笔跳下八仙桌笑嘻嘻道:“只要是没贴封条的无主之物,你们尽管拿去。”
耿南翼瞠目结舌,说道:“可这库房里的不义之财全都是大伙儿商量好要捐给纯阳观赈济灾民的善款。”
刁小四理直气壮道:“难保落到贼老道的手里善款就变成了鸡腿鸭腿,不如我亲自来保管。”
龙在天哼了声道:“小刁兄弟,你这般无理取闹岂是侠士所为?”
刁小四顿时对龙在天肃然起敬,说道:“素闻龙老庄主大公无私大义凛然大爱无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眼看着黄河两岸万千灾民嗷嗷待哺,想来龙老庄主必定于心不忍,何不大发慈悲将卧龙山庄一并捐出,少说也能换得十万八万。”
龙在天银眉一挑刚要发话,叶法善笑呵呵走上前道:“小四兄弟,要不我说两句?”
“站住!”刁小四一声断喝,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说道:“道士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这些钱都是小四兄弟你拼着缺胳膊少腿挣来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原也不关贫道的事。”叶法善笑容可掬,说道:“只是从前你一穷二白,贫道也不好意思提。如今家底丰厚,是否该将欠我的两座道观还我了?”
刁小四一怔道:“贼老道,你想讹我,门都没有!”
叶法善道:“小四兄弟,你可知有句话叫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刁小四打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意,嘿然道:“那又如何?”
叶法善道:“我猜鹰扬老妖很希望会有人告诉他,到底是谁杀了阴盛阳。”
刁小四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叫道:“贼老道,你敢黑我?”
叶法善慢悠悠举起一根手指头道:“我给你打个对折,就一座道观?”
刁小四视死如归道:“做梦!”
叶法善不急不徐,说道:“利息全免?”
“成交!”刁小四打落牙齿和血吞,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心如刀割地撕下一张又一张封条。
叶法善悠然自得地看着一张张掉落在地的封条,说道:“嗯,这是三清大殿,这是后殿,那箱子银锭勉强够造座钟鼓楼……藏经阁也有了,接下来是伙房、精舍还有两座偏殿,别忘了从观门外起,每隔两百米还要建一座歇脚凉亭——”
最后,刁小四站在最后一箱金条前,恨不得把三清大殿、钟楼鼓楼、藏经阁歇脚亭等等诸般,统统塞进这黑道士的喉咙里,咬牙切齿地问道:“现在连驻观道士穿的短裤叉都有了——贼老道,你还能想出什么来?”
叶法善想了想,然后十分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还有我替你理账的工钱。”
第37章朝天椒(下)
次日,在一队会通镖局镖师的护送下,叶法善押运价值数万的金银财物满载而归。
又隔两日所有善后事宜处理完毕,群雄陆续告辞启程回家。耿南翼与玉玲珑等人商议过后,一把火烧了虎戈寨,凯旋而归。
由于有不少伤员,队伍走得很慢,这天傍晚才到得了云阳镇。
众人在客栈里分头歇下,婉儿来找刁小四道:“楚爷爷让我来问,他想出去喝酒,你要不要也一块儿来?”
刁小四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虽也明白这是楚烈一片好意想拉着自己出去散心,可实在提不起精神头来,懒洋洋道:“走路太累,我想早些睡。”
婉儿娇哼道:“不就是捐了点银子么,这么小气干什么?”
刁小四腾地一下坐起来,嘿然道:“捐多捐少无所谓,可老子不喜欢被人打劫!”
婉儿咬咬樱唇,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钱?”
刁小四余怒未消道:“废话,钱是爷怀中的美女,杯中的美酒,跨下的宝马,指头上的漂亮石头。钱可以今天让人衣冠楚楚,明天让人禽兽不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钱就是我老婆。有谁会嫌弃自己的老婆多么?当然是越多越好!”
婉儿闻言忍不住“噗哧”一笑如花盛绽,白了他一眼低骂道:“原来你是个小色鬼!”
刁小四被这一笑差点引逗得灵魂出窍,气不觉消了,鬼使神差般地站起身往婉儿的玉颊上贴去。
婉儿俏脸飞霞轻呼一声,推开刁小四眸中似惊似怒,藏着些许茫然又有些许害羞。
刁小四有点呆了,想到随之而来的暴风骤雨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高举双手道:“误会,这纯属误会……”
婉儿气极,狠狠在他鞋面上跺了一脚道:“别想我再理你!”转身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客房。
刁小四疼得龇牙咧嘴抱脚直蹦,想要追出去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回想起婉儿方才娇俏艳丽的小女儿态,那神情中分明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的步子再快一点,胆子再大一点,说不定已然偷袭得手。想到这里他的心绪不觉转好,看看离天黑尚有一段辰光,便也不想继续在屋里傻呆呆地躺着,干脆锁了屋门独自上街遛达。
此刻正是云阳镇一天里最闹忙的时候,街面上车水马龙人声喧嚣,夕阳从青山后洒照下来,在青瓦灰墙上镀了一层绚丽的玫瑰红。
刁小四信马由缰,看着那些欢快的孩童在街道上奔跑嬉闹,劳碌了一天的男人蹲在自家门口手捧海碗吃着香喷喷的抄手,旁边是小心翼翼正帮他揩去额头热汗的女人……
他忽然生出些小小惆怅来,看上去每个人似乎都过得比自己好……。
突然,他的腰眼微疼好像被什么锐器抵住,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准出声,不准回头,乖乖往前走!”
“朝天椒!”刁小四一下从自己编织的幸福生活中警醒过来,眼角的余光就见余红娇头戴一顶竹斗笠遮住了半边脸庞,正走在自己的身边。她的左手握着匕首藏在衣袖里搭住他的后腰,就似两个老朋友在街头并肩漫步。
“小四兄弟,上哪儿去?”迎面走过来几个朝天帮的帮众,热情招呼道。
“不想死的话,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余红娇在他耳边寒声警告。
刁小四脑筋急转,回答道:“刚碰到一个老朋友,非要拉我去找耿总镖头喝酒。”
那几个朝天帮帮众不虞有他笑着去了,余红娇暗松口气押着刁小四走出镇子,又行了约莫两三里地,来到一片无人的荒岗下。
刁小四左右张望,见枯木衰草冷风凄凄,确实是个杀人毁尸的好地方,忍不住发毛道:“咱们能不能换个人多点儿的地方说话?”
余红娇琼鼻冷哼,猛地在刁小四背心连击三掌,封住他全身的经脉。
刁小四闷哼倒地,余红娇冷然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刁小四喜道:“那就好,似你这般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整日价打打杀杀未免太煞风景。不如我请你去喝茶,或者听听小曲,弹弹琵琶?”
余红娇冷笑道:“我不弹琵琶,只想弹断你的琵琶骨!”
刁小四立时想到被废去修为的余飙,肚里暗叫倒霉,昂然叫道:“士可杀不可辱!”
余红娇一怔,却听这小子一口气接下去说道:“但你刚才明明答应过不杀我!”
余红娇道:“我要你写封信给耿南翼,要他拿耿少华的人头来换你性命!”
刁小四吓了一跳,大叫道:“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吧?耿南翼跟老子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用自己儿子的人头来换我的?”
余红娇凤目含煞道:“果真如此我就撕票,你写不写?”
刁小四尚未来得及回答,突听有人说道:“刁小四,你可还记得我?”
刁小四一听有人招呼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也不管那人是谁,忙不迭应声道:“记得,记得,你来得正好!”说着话他扭头望去,立时魂飞天外!
敢情说话之人是个手托黑钵的布衣头陀,赫然便是自己的老冤家金沙四魔之一的尤谷睢!
他暗暗叫苦道:“他娘的,这下一炮双响老子非得被点天灯不可。”
余红娇不知原委,厉声呵斥道:“臭秃驴,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小子!”
尤谷睢森然道:“只怕你办不到!”话音未落,猛然运上“裂神魅音”道:“倒!”
余红娇猝不及防,顿感头晕目眩心神恍惚。尤谷睢凝念催动魔钵,黑气滚滚释放出一条九头魔蟒,趁虚而入将她周身上下缠了个结结实实。
余红娇嘤咛倒地,尤谷睢收住魔蟒问道:“刁小四,赤尊侠去了哪里?”
刁小四暗骂余红娇没用,强笑道:“赤大哥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近在咫尺,又或许远在天边……”
尤谷睢摇摇头道:“那我只好把你带回乌蒙山,等赤尊侠来领!”
余红娇叫道:“秃驴,快放了老娘,不然等我当家的来了,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尤谷睢狞笑回身,望见余红娇衣衫凌乱躺倒在荒草里,不由眼放异光道:“好得很,先让我今晚当一回你的家!”
余红娇大吃一惊,色厉内荏道:“你敢,我……”
“啪、啪!”尤谷睢骑坐上余红娇甩手就是两巴掌,不由分说便扯下她的红裳。
余红娇挣扎叫骂,换来的却是一顿更加粗暴的拳脚,和发自尤谷睢喉咙深处如同禽兽般的嘶吼。
刁小四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尤谷睢口味这么重,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肆无忌惮地上演真人秀。
余红娇终于明白,任何的反抗和斥骂只会激起尤谷睢更加强烈的兽性和更加疯狂的侮虐。她把心一横,就要咬舌自尽,却骇然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也使不上!
一下子余红娇的心沉到了渊底,后悔自己不该瞒着成仙虎偷偷跟踪刁小四。如今大仇未报,反倒要被人摧残。
她闭起眼,流下悔恨的泪水,感觉到所有的衣衫都被尤谷睢撕碎扒光,肌肤上一阵阵生疼,而对方那两只魔爪就在自己的私处野蛮肆虐。
突然,尤谷睢爆发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大吼,如牛般的躯体在她身上剧烈抖动了下,随即便变得僵硬,有一股热乎乎地东西流淌了出来,顺着她光洁裸露的腿滑落到松软的泥土里。
须臾的死寂之后,就听刁小四微微喘息道:“就你这野猪样,也想搞老子?”
余红娇慢慢张开眼,脑海里一片混乱尚未从惊恐和绝望中恢复过来,模模糊糊看到尤谷睢的身躯缓缓扑倒,背心上被幽泉刀插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他可说死得极冤,误以为刁小四被余红娇封住了经脉,却不曾想这小子身怀二十八宿星阵神功,先前的软倒在地动弹不得,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故意伪装。
想到刚才所受的凌辱,余红娇不由自主呕吐起来。
刁小四趁机拿起尤谷睢的蟒海魔钵,不管能不能用先塞进怀里再说。
等余红娇呕得差不多了,他才捂住鼻子转回头,却见朝天椒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瘀青和抓痕,一双雪乳波浪般起伏不定,芳草凄凄烟雨蒙蒙,正所谓万紫千红总是春,良辰美景奈何天。
刁小四眯缝起双眼蹲下身俯视余红娇道:“你方才不是想拿老子去换耿少镖头的脑袋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轮到老子拿你换点什么了。”
余红娇芳心剧颤,咬牙道:“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刁小四嘿嘿一笑道:“不就是脱光露点了吗?哼,老子对别人吃剩的东西没兴趣。”迸指急点,将余红娇周身穴脉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笑嘻嘻道:“怕你太寂寞,要不再找个人来陪?”
余红娇感觉不妙,叫道:“你要做什么?”
刁小四抬起尤谷睢的尸首往余红娇柔若无骨的娇躯上一压,又故意将两只血淋淋的大手搁在她的脸上。
余红娇尖声惊叫道:“小鬼,快把他移开,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刁小四哈哈大笑道:“成夫人,祝你今夜好梦连连——”,径自转身去远了。
想到今晚有一个死人赤身裸体趴在自己身上,余红娇浑身发寒,情不自禁叫道:“刁小四,不要走……小四兄弟,我求求你!刁四爷,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可惜刁小四正满脑子幻想着和婉儿你侬我侬的情景,哪里还听得见朝天椒的苦苦哀求?
第38章吾师吾徒(上)
一转眼刁小四回到江州已有十数日,日子倒也过得风平浪静有滋有味。
他并未将杀死尤谷睢、捉弄朝天椒的故事告诉旁人。
本来依照刁小四的脾性,这种光荣战绩免不了是要拿出来吹嘘一番的。但想到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他也只好强行忍住。毕竟斑斓老妖也好,成仙虎也罢,自己一个都惹不起。至于朝天椒,相信她不会傻到四处曝光自己的丑闻。
赤尊侠仍然渺无音讯,好在随着功力日深刁小四体内的寒气亦愈轻,这位结拜大哥来与不来已不是那么重要。
他对三十六天罡星阵的破解参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加上大巴山与卜算子斗阵所得的诸般体悟,许多平日懵懂不解的疑难都逐渐迎刃而解。
直到有一天,刁小四突然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他的体内已经有了一座二十八宿星阵,假如再融入正在参悟的三十六天罡星阵,许多阵节点将无可避免地相互重叠,把自己的经脉窍穴搞得一塌糊涂。
为了破解难题,刁小四一头扎进了耿南翼的书房里,废寝忘食寻找相关典籍。
可惜一连数日,乱七八糟的书看得不少,于如何让二十八宿与三十六天罡星阵融合的法子却依旧毫无头绪。
这天傍晚婉儿来找刁小四,说起龙兆元寄了封家书给姑母,信中言道他近日即将启程前往长安,通过乃父大隋禁军左卫奉车都尉龙镇武的人脉关系,在军中混了份好差事,又道望姑父姑母闲暇无事时前往长安一聚云云。
“听娘亲的意思,她好像挺想去长安城走走,顺道探望我大舅。”婉儿说道:“说不定我还能见着红姐和唐三公子,再看看从军后的表哥是啥样。”
刁小四听到龙兆元的名字便犯冲,哼了声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老子一见当兵的就腻味。”
婉儿开心地咯咯一笑,说道:“其实表哥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坏。”
刁小四两眼往上翻,嗤之以鼻道:“那是你一叶障目不识泰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人吗?”
婉儿回答道:“像叶仙长、唐三公子那样御剑乘风修为顶尖?”
刁小四摇头道:“大错特错,真正的高人就是不出手也能搞定人……譬如区区。”
他正海吹胡诌着,一名趟子手在书房外禀报道:“刁四爷,卜二先生到了。”
刁小四顿时小脸发白,急忙道:“就说我外出云游,三五年里也不会回来!”
趟子手为难道:“耿、楚两位总镖头正陪着卜二先生在厅里说话,是他们派小的来请刁四爷。”
刁小四一声呻吟道:“老子都快忘了这老瞎子的事儿了,他怎地偏就阴魂不散缠上了我?他娘的,莫非瞎子眼里出西施,老子就是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婉儿不由莞尔笑道:“自古只有徒弟怕师傅,哪有师傅怕见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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