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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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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没瞧见,是不是被舞班赶出来了?”
曦娘嫌烦,摆手让她下去,说不用去找。她方才已经看到齐晦迅速冲入人群把湘湘带走,湘湘的安危她不担心,她就是好奇楼下这个撒钱的男人,这是第三次见到他,正如世峰所说,若是有见不得人背景的,应该夹着尾巴尽量不惹人瞩目,他这么张扬,仿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看来就是个有钱的暴发户,来京城逍遥挥霍。
“相貌堂堂,做出来的事这么低俗,爹妈白给一张脸。”曦娘轻啐了口,不屑地关上了窗。
此刻,与花街柳巷隔开一条街的地方,这里的百姓早已入睡,家家户户都很安静,零星有几家养的狗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警觉地叫了几声。湘湘站定,听着犬吠,猛地发现她在宫里几个月,连狗都没见过,那里一到深夜,就寂静得骇人。
她方才被人揽住腰的一瞬,就安心了,她说过会把齐晦的手一辈子记在心里,不论何时何地看到都能想起他,此刻两人相对而立,湘湘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开,可另一只手,却不敢搭上来。
湘湘低着头,齐晦看不到她的脸,他早已满心愧疚,离开闭月阁后迟迟未能走远,他终究心里舍不得,又担心湘湘会跑出来找他。果然担心不是多余的,看到那群畜生围上他心爱的人,齐晦杀人的心都有,可他杀那些人做什么,一切错都在自己。
“你说话不算数。”当齐晦伸手轻轻触摸湘湘的脸颊,她终于开口,一开口就泪水决堤,这眼泪不是被丢下的彷徨,也不是方才被调戏的恐惧,是高兴,是高兴齐晦没真正丢下她。
齐晦也开口了,但他不得不说:“湘湘,宫里太危险,我娘一心要我把你先送出来,你听话好不好,你在宫外我会安心很多。”
湘湘摇头,另一只手也终于抓住了齐晦的胳膊,抽搭着说:“你别丢下我,我已经被我爹娘弄丢了一次,你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不是丢下你,是……”
“那里再苦再难,有你在身边。”湘湘抬起脸,泪容楚楚可怜,“我也想离开那里,可我要跟你一起走,就算一辈子在那里不出来,就算出来后走去天涯海角,只要跟着你……是娘娘告诉你白天的事了吗?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真的不难过。”
她扑入齐晦的怀抱,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央求道:“带我回去,我要跟你回去。”
撞入怀里的人十分有力,每一分力气都是她坚定的心,齐晦轻轻拂过她尚未干透的发丝,出来吹过风,冷得手指发疼,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湘湘裹上,湘湘挣扎了几下,最后听到齐晦说带她走,才安逸下来,踏踏实实地躲在他怀里。
回宫的路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湘湘怕齐晦会跑了似的,一直抓着他的衣襟。虽然齐晦没能做到该做的事,回到冷宫母亲也必然会失望,可是带着湘湘又折返这虎狼之地,他反而心里满满的,很踏实。
他并不愿和湘湘分离,但他也不愿湘湘跟着自己受苦,此刻更坚定了要迅速解决一切的心,将来的日子,他同样不能让湘湘生活在逃亡的恐惧中。
而那晚的事,湘湘和齐晦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青楼常有姑娘偷跑出来,大家早见怪不怪,让人在那之后念叨好几天的,是当晚有人撒银票,那些银票大小数额不等,可一晚上至少撒去上千两。
事后有人去钱庄查验,的确是真的银票,便惹出更多人好奇,是从哪里来的有钱人,在京城挥金如土。对钱财最敏感的官府和朝廷,也注意到了这个事,世峰很快从父亲那里得到指示,要他查一查近来入京逗留的人。
而那一晚,男人撒钱后,就在闭月阁逍遥,老鸨子几乎把他奉成祖宗,本想努力去游说曦娘来露个脸,但男人极富诚意地说他还没准备好千两黄金,只点了几个样貌清秀的姑娘作陪,言语间说起方才的事,他随口一问:“跑出去的姑娘,是新来的吗?”
一人笑道:“若是我们的人,妈妈要笑歪了嘴,只怕将来曦娘花魁的位置也难保。您也瞧见了吧,湘湘可漂亮了,但她不是我们的人,只是来为曦娘梳头,虽然出身也不好,但清清白白的。”
“湘湘?”当时男人嘀咕了一声。
姑娘们见他难得有好奇的话题,都想哄得客人高兴,能多拿赏钱,一个个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男子,更说起湘湘明明被他们班主卖进宫里做舞娘,怎么会又出来了,难不成已经离宫,且说湘湘一定会再来给曦娘梳头,她们会帮忙留心。
那晚姑娘们得了好多赏钱,外头没捞着好处的,都以为姐妹们用尽浑身解数才换来恩赏,不想她们只是几句话,就得到大把的银子。姐妹几个倒是嘴严,对其他人一律不提屋子里的事,她们还盼着男子再来,盼着更多的赏钱。
可从那晚之后,湘湘再也没出现,有姑娘胆大来问曦娘,曦娘装傻充愣地敷衍过去,时日一长,也就无人再问了,而那阔绰的男子也许久不再来,至今没人知道他的来路,甚至有人玩笑说必定是钱花光,离京回老家了。
深宫里,湘湘回来两天了,她一直没敢在贤妃跟前晃悠,生怕贤妃再次赶自己走。
089打断她的腿(还有更新
那两天,母子三人的气氛有些尴尬,齐晦同样不知该如何向母亲交代,他明白之所以会把湘湘带回来,湘湘的央求并不是全部,不可否认,他没能敌过自己的私心。和湘湘互相依偎坐在屋门外守着母亲时,他甚至想到,他所怀疑的母亲还对皇帝有些许留恋意味着什么,对娘来说,是爱之深恨之切,她不是还留恋着皇帝,是放不下过去。
然而贤妃的身体,容不得他们之间继续尴尬的氛围,贤妃又一次高烧昏迷,醒来时感觉到湘湘在身边,湘湘的手很快就摸上她的额头,关切地问:“娘娘,您好受些吗?”
贤妃微微一笑,伸手摸到湘湘的脸颊,轻声责怪:“你这孩子,怎么骗不了你呢,宫里多危险,你回来做什么?”
湘湘却笑:“宫外也不见得好,每天惦记着您,我会吃不下睡不着,娘娘您不心疼吗?”
“傻孩子。”
“娘娘,让我陪在您身边,不要赶我走。那天我的害怕惊恐,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湘湘真诚地请求,“可您说的话我会牢牢记着,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连阎王爷都不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什么可怕的。”
贤妃无奈地笑着,她看不见湘湘的神情,可话语中的字字坚定,让她明白这孩子是撵不走的,小心翼翼将湘湘的手交叠在掌心捧着,感慨道:“咱们的缘分,怕长不了,是该好好珍惜眼门前的日子。湘湘,我不撵你走,以后天天陪在我身边。”
那句缘分长不了,十分伤感,贤妃的身体每况愈下,纵然庞公子尽其所能地派来最好的太医,太医却说贤妃年事已高,是自然衰竭,他们无药可医。
齐晦每日归来,总是默默守候在贤妃的身边,他没有流露出湘湘想象中的悲伤,仿佛很平静地对待母亲的衰老,可湘湘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伤心难过,每次看着他无言的沉默,都心痛如绞。
而那一晚,静姝如平常一样潜入东宫,太子身上的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除了之前她被赏赐允许躺在身边外,之后再没有任何进展。她始终没能成为太子的人,这个念想如魔咒般缠上了静姝,她像是在和自己打赌,无论如何都要让太子接纳她,太子的任何承诺,都抵不上一夜欢愉能让她放心。
而静姝的执念,正好为太子所利用,她像个玩偶似的被太子玩弄在手掌间,太子足不出户,不用刻意安排什么人,就能轻而易举地从她嘴里,知道丽妃、孙昭仪那几位的动静。
此外,他还心心念念一个人,那天传说冷宫外有太监动私刑打死了一个宫女,齐旭紧张地以为湘湘受到了伤害,幸好查到只是一个被献给内务府总管的舞娘,一时间别人的生死,就和他没关系了。
但如太子所知,那个宫女最终被打死了,而宫女原是宫廷乐坊的舞娘,此刻静姝正在为他揉捏肩膀,太子忽然问:“你把乐坊的舞娘,送给那些太监了?”
静姝眼中掠过冷漠的神情,淡淡地说:“是几个不怎么听话的,从前对妾身也十分排挤,见她们在宫里不能安分,就把她们安排去伺候那些老太监,那些太监一辈子做不得男人,心里早就扭曲,总有些手段收拾她们的。”
齐旭抬手按住了右肩上静姝的手,轻轻一揉道:“你这点狠心,我很中意。”
静姝立刻有了笑容,顺势伏在他的肩头,媚声细语道:“殿下想的,就是妾身想的,您希望妾身变成什么模样,妾身一定会尽力做到。”
淡淡的幽香飘入鼻息,柔软的身体就伏在身上,原是最秀色可餐的美人,是齐旭遇见过最美的女人,可他始终挥不去,静姝为了讨好皇帝而不知廉耻的行为,对她终究是厌恶大过**,他不缺女人,根本不需要在静姝身上找到满足。
“殿下……”静姝极尽可能地撩拨着太子。
“我要你做的事,怎么样了?”可太子突然说这么一句,把她轻轻推开,带了几分认真道,“你不是说,会尽力去做?”
静姝慌张地想着太子要她做什么,可只能想到那件她最不愿意的事,一时垂下眼帘,无言以对。
“把那件事办好,我会好好奖赏你。”太子没有恐吓静姝,反温柔地捏着她的下巴,更叮嘱,“别伤害她,更不能让别人伤害她,静姝,我会好好宠爱你的。”
那之后,静姝一如既往地带着冰冷的心和冰冷的身体离开东宫,沿着墙根走回芙蓉居,在岔路口,她知道那条路同往冷宫,现在闯过去,会是什么光景?彩云是在冷宫外被抓到被毒打,湘湘若是在那里,她竟然无动于衷吗?湘湘会不会,早就不在那里了?
她苦笑着,终究转向芙蓉居的路,可就快走近时,突然有十几个人从芙蓉居里跑出来,他们打着灯笼到处在找什么,有一个人看见静姝后,立刻高喊:“静美人找到了,在这里。”
十几个太监宫女涌向她,静姝在刺目的光亮里发现来的是孙昭仪的人,那些人不由分说上前架起她带走,静姝慌张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意想不到的是,孙昭仪的人却带着静美人去了丽妃的宫殿,大半夜的,丽妃歪在美人榻上,孙昭仪坐在一旁圆凳上,两人不知说什么话,静姝被摔在面前后,孙昭仪就道:“姐姐若是为了这小贱人误会我,那就怪没意思的了,如今把她带来,要杀要剐,还不是姐姐一句话?”
静姝绝望地看着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今晚要死在这里了吗?孙昭仪病了一场后,她是不打算再和丽妃作对,要来向丽妃示好,以求将来的活路吗?天下竟然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听说你为了拉拢太子,把这小贱人送到他床上去了?”丽妃不屑地打量着地上的静姝,看到她惊恐的神情,内心十分满足。
孙昭仪忙笑道:“姐姐还不知道,这些年轻的小贱人哪个安分过,都看着太子年轻想要去勾引,静美人也不例外,怎么会是妹妹的主意?”她鄙夷地看了眼静姝,便怂恿丽妃,“娘娘,听说方才她是在芙蓉居外面被找到的,指不定就是想去东宫勾引太子,您看这种**宫闱的事,该如何处置?”
丽妃狰狞的笑容,如恶魔般存在于静姝的眼中,她细长刻薄的眉毛轻轻一挑,问道:“听说皇上,喜欢看她跳脱。衣舞。”
孙昭仪眼角颤了颤,略鄙夷地说:“臣妾可不想看。”
丽妃冷幽幽道:“中秋节那天,你不是还眼巴巴地让她献舞吗?”
孙昭仪干咳一声:“那也是皇上的意思。”
虽然她是胡说的,却戳中了丽妃的恨处,对孙昭仪道:“你进宫晚,有些事不知道,冷宫里那老婆子,能坐上贤妃的位置,能生下儿子,凭的什么你知道吗?”
孙昭仪道:“听说她的娘家,从前很厉害,和皇后一样。”
丽妃呸了一声,恨道:“是那贱人也会跳舞,她最初被皇上看中,就是在花园里跳舞,后来我曾在御前献艺,可皇上竟当众对她说‘远不如你’。真可笑,那时候贤妃怀着孩子,又胖又笨重,皇上竟然把我撂在殿中央,说我远不如她。”
孙昭仪听着心里发笑,脸上不敢表露什么,只听丽妃恶狠狠地说:“我最讨厌会跳舞的贱人。”
“那就打断她的腿。”孙昭仪更狠,扬手喊人,“拿棍子来。”
静姝宛若刀俎上的鱼肉,眼看着太监拿来手臂那么粗的棍子,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可几个宫女上前死死按住她,把她的腿拉直,就等着一棍子下来,废了这双美丽的腿。
“不要过来,放过我,你们放过我……”
尖叫声刺破黑夜,但不足以传遍整座皇城,湘湘本伏在贤妃身边睡着了,仿佛听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贤妃因病重,再没有平日的警醒,依旧昏昏沉沉,倒是齐晦在一旁被湘湘惊醒,上前扶着她问:“怎么了?”
湘湘心跳得很快,尴尬地笑:“我像是做恶梦了。”
齐晦见她伸手擦脖子里的虚汗,从边上拿了条毯子将她裹上,劝道:“你回去歇着,不然白天我也不放心了留下你们了。”
湘湘没有固执,裹着毯子回自己的屋子去,可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重重地拥抱了一下齐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却叫齐晦之后一整夜,都能感觉到湘湘在怀里的温存。
隔天一早,为了母亲的病,齐晦走了趟太医院,他所等的太医尚未入宫当值,要等他来后,才能询问母亲的事,便隐匿在暗处,以防被太医院其他人发现。这里人来人往,一清早就开始忙碌,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新鲜事,也有小太监来凑几句热闹,倒是个安逸的地方。
此时有一队医女从齐晦身边走过,他小心着自己别被人发现,却听其中有一人说:“你们知道吗,芙蓉居静美人的脚趾头,被丽妃娘娘打断了。”
090姐妹情难回首(三更到
一句话惊得众医女议论纷纷,但她们渐渐走远,后面说些什么,齐晦不得而知。他安静地等候太医入宫,待与太医见过,为母亲取了些药,说话时恰好有其他太医来找,齐晦躲避在药柜后,那太医迎出去,门前来的人正说:“静美人的左脚被一棍子砸下去,两根脚趾已经不成形,我们合计下来,这脚趾是保不住了。还想请您看看,是留着废了的脚趾养伤,还是切……”
他们说着话走远,太医特地给齐晦留了门,待门外没什么动静,他迅速离开了太医院。但之后辗转打听清楚了静美人的事,才回到冷宫,湘湘正在喂母亲喝粥。
“这药是新的吗?你放在那里,我一会儿就熬。”湘湘指着桌上道,“你也吃两口,饿着肚子就出去了?”
齐晦坐到桌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食物,见湘湘和母亲有说有笑,她耐心又温柔,也许娘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人来到身边,连他自己也从没想过。
“你怎么呆呆的?”湘湘转身就看到齐晦出神,笑悠悠问,“是不是不好吃?”
齐晦摇头,迅速把粥灌进嘴里,才搁下碗筷,湘湘就拿着帕子伸过手,轻轻为他擦去嘴边的汤水,笑着说:“吃得太急了,以后要慢慢吃。”又问,“今天还要出去很久吗?要不去睡会儿,娘娘这里有我守着呢。”
可齐晦欲言又止,想到之前静美人折腾舞娘的事,他本瞒着湘湘没有说,没想到却让她亲眼看见昔日一起跳舞的姐妹被活活打死,而罪魁祸首,是把舞娘送给太监的静美人。这件事虽然没再提起,齐晦知道她一定梗在心里,昨晚的噩梦,又或是这几天门前稍有动静,她就仿佛害怕又有什么人逃跑来到这里。
“去歇会儿吧。”湘湘收起碗筷往外走,一会儿还要熬药。
齐晦没跟上,外头有水声传来,湘湘已经在洗碗了。他站在门前看着,昨晚的事说出来会很残酷,湘湘能承受吗?宋静姝的伤很重,在太医院只听到只言片语,但后来打听,才知道很严重,若是熬不过去,很有可能会送命。
“晦儿。”贤妃轻轻唤儿子,齐晦走到床边,问道,“娘,有什么吩咐?”
“我想你怎么没动静呢。”贤妃对脚步声很敏感,方才湘湘走出去了,但儿子没走,可他又不说话又不动,做娘的不免好奇又担心。
齐晦朝门外看了看,便与母亲把宋静姝的事说了,贤妃知道那位静美人是湘湘的好友,发生了这么多事,湘湘现在心里一定爱恨纠葛,静美人从没害过她,可是对别人,甚至是昔日共舞的姐妹,却心狠手辣。贤妃唏嘘不已:“静美人周旋在丽妃和孙昭仪之间,若不把自己变成妖魔鬼怪,就会被她们吞噬,怪她还是不怪她,只有湘湘自己能做决定,不该我们这些外人来评价。”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齐晦道。
“湘湘不该因为和我们在一起,就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弃,对她不公平。”贤妃劝儿子,“你该告诉她这件事,是要去看一眼,还是等待消息,该让她自己决定。儿子,湘湘说再也不管了,是为了你和我,若是她只身一人,她一定会去看她的姐妹。我们和她才只有几个月的缘分,可能你们之间已经许下一生一世,但过去的十几年,是她的姐妹一起相依为命。晦儿,你会丢下世峰吗,世峰若不得不帮庞峻来对付你,你会怎么做?”
齐晦沉吟须臾,道:“今晚带她去看一眼,先别告诉她,何必让她纠结要不要去而痛苦。”
母子俩做出了决定,湘湘尚不知夜里会看到什么,但静美人被打残了脚趾的事已经在皇城传开。老皇帝那儿只是惋惜了几声,让人派太医照看,他有大把的美人,根本不在乎一个宋静姝。至于东宫,太子倒是很意外,昨晚静姝离开后,他就睡了,早晨才听说静姝在回芙蓉居的路上,被孙昭仪和丽妃带走,再次扔回芙蓉居时,脚下鲜血淋漓,似乎本要打断她的腿,因为她的挣扎,打偏在了脚趾上,腿虽然保住了,可脚趾注定要废了。
齐旭还要利用静姝去接近湘湘,比起老皇帝的无情,他总算还有心,派人知会太医要保住静姝的性命,这才有了早晨几位太医会诊,打扰了齐晦和老太医说话的事。太子的暗中干预,在这宫里是很大的影响,但太子苦心经营十几年,也只会在关键时刻派用场,他知道自己一天不做皇帝,就一天不能展露光芒。
是日夜里,湘湘本以为齐晦只是带她出去走走,走到她熟悉的芙蓉居附近,才察觉到不对,当从齐晦口中得知静姝的惨遇,昨晚梦见彩云被打死的噩梦又跑到眼前。她无法想象静姝为了自保,把姐妹们推入虎口,连当初玉屏的事,她也不能再相信静姝的解释,可现在静姝自己生死一线,舞者引以为傲的双腿,差一点就粉碎在棍棒下,不知她康复后的脚,还能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齐晦道:“去看一眼吗?我听说如果伤重病发,很可能会熬不过去,很可能会死。我和娘商量后,想让你看一眼,你们毕竟十几年的感情了,当初你想救她不被丽妃陷害捉奸,就是因为还把她当姐妹。”
“可是她……”玉屏和彩云的死,是湘湘心中最深的芥蒂。
“我娘说,她若不把自己变成妖魔鬼怪,就无法在孙昭仪和丽妃的魔爪下生存,她受过什么苦你最明白。”齐晦温和地说,“去看一眼,就算我们自欺欺人的落一个安心,你的心意也到了。”
“自欺欺人的安心?”湘湘苦笑,她喜欢齐晦的坦率,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看待静姝,现在做的一切,很多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在齐晦的掩护下,湘湘进了静姝的卧房,自从孙昭仪失势,静姝也不再风光后,芙蓉居的奴才都应付着做事,太医来来回回他们跟着忙了一天,这会儿早就各自偷懒,把高烧的静美人仍在屋子里,无人看顾。
齐晦让湘湘安心进去,若有什么事他会迅速来带她离开,或是湘湘自己走出来的话,他也立刻就能看到。
屋子里不像冷宫那般昏暗,倒是明晃晃地点着烛火,榻上重伤之人高烧昏睡中,即便湘湘到了身边,也没有察觉。失去脚趾的剧痛,即便静姝醒来,也会被痛得再次失去意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那一棍子下来的绝望,把她的一切都打入了深渊。
湘湘在边上的水盆里,弄湿了帕子盖在静姝滚烫的额头上,焦灼的人似乎感觉到舒适,稍稍安静了一些,湘湘看到床尾堆着白纱,她没敢去掀开被子,想必伤口已经被包好,掀开也看不到什么。
“将来我们分开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静姝,你会好好的吗?”湘湘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心中酸涩难耐。去年此时,她们还在各处辗转献艺,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憧憬着将来的生活,可现在,她们早已各自走上不同的路,越走越远。
“我走了。”湘湘觉得静姝既然昏睡,她没有必要久留,可才起身,放在床沿上的手被静姝牢牢捉住,静姝似乎是知道湘湘来了,似乎是听到湘湘的声音了,她很用力地抓着静姝的手,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来,看似昏昏沉沉的人,竟然也能流泪。
只是这一抓,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手很快就松开,人尚有气息仍在昏睡,但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湘湘擦去自己浮在眼眶的泪水,又为静姝换了一块冰凉的帕子,她不能在这里久留,齐晦还在门外等她呢。
离开芙蓉居,湘湘什么也没有提起,她只是短暂地逗留,齐晦猜想该是宋静姝昏睡,她们说不上话。他默默跟在湘湘身后,冷不丁湘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两人几乎抱满怀。
都稳稳地站定后,湘湘才问:“还有多久,我们才能离开皇宫?”
齐晦心里有底:“年前能走。”
湘湘算了算日子,似乎安心了,自言自语:“那会儿她还在养伤,应该没法儿来找我。”
齐晦问:“你担心她找你?”
出乎意料,湘湘竟是说:“娘娘说得对,静姝受的罪吃的苦,常人难以想象,而我有你在身边保护,可她什么都没有,她就只能把自己也变成丽妃和孙昭仪。可她始终没害过我,我希望在离开这里之前,依然如此。这一次的折磨,又会让她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不能陪着她照顾她,就别再自以为是地,希望她做个好人了。”
湘湘举目看向四周黑夜里的亭台楼阁,冷声道:“这就是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
齐晦道:“我们不要去什么天堂,只要人间有安逸之处,就是我们容身之地。”
091是我师傅(还有更新
那一晚后,静美人的伤情度过了最凶险的几天,两日后不再高烧昏迷,渐渐恢复神智,能与人简单说几句话。因剧痛时刻缠绕,她看起来依旧奄奄一息,但太医说,至少命保住了。打断的脚趾虽然最终留在了她的脚上,可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待两三个月后能下地走时,还不知将是什么光景。
而两三个月,也正是齐晦为自己定下的期限,他不能让湘湘活在自己一句空话中,既然是他给予的希望,就必须由他来实现。眼下第一步,就是要尽快扫清莫家势力。
齐晦已经通过各种办法,向弹劾莫家的大臣提供了无数的证据,可皇帝死咬着不予理会,无论朝廷呼声多高,这件事始终悬而不绝。他和太子简单的商议下,都认为还差一件事刺激到皇帝,现在他被动地敷衍着朝臣们想要莫家倒台的心意,可皇帝自己并没有这么想,若能让他萌生出全盘剿灭莫家的心思,一切就容易了。
太子给出了一个不算好的主意,齐晦惊讶于他破釜沉舟的勇气,两人尚未达成默契,齐晦需要权衡。他一直知道太子的多面,但这么多年,太子在皇城中网罗自己的势力的同时,齐晦十几年里一样得道多助,他们两在无形中各自拥有了足以对抗的力量,只是谁都深藏不露,如今彼此一张张亮出底牌,明明不是他们之间的博弈,却处处都较着劲。
这日京城大雨,深秋的雨冰冷刺骨,雨后未见晴朗,人们都蔫了似的躲在屋子里,整座皇宫死气沉沉,偶尔才听得见脚步踩在水里的声响。有一队侍卫沿着宫道巡逻,溅着水花路过冷宫时,只是一眨眼,就进去了两个人,甚至连巡逻队伍里的侍卫,都没能察觉。
两人闯进冷宫时,湘湘刚熬好药要送给贤妃,虽然雨停了,可满世界都湿漉漉的,她的裙裾鞋袜都已经湿了,略有些狼狈的往门里走,就先听见有人说:“原来这里还有宫女?比我想象得好太多了。”
湘湘心里一慌,循声而去,见是庞世峰走在前面,顿时又心定,可刚要开口问候,从庞世峰身后走出年轻男子的身影,他正好奇地打量这里的一切,等目光落在湘湘身上,看清了宫女的模样,竟是两眼放光。
此刻齐晦听见动静从门里出来,知是世峰来了,但没想到还有一人,而那个家伙正欢喜地奔到屋檐下,毫不客气地扶着湘湘的肩膀说:“湘湘,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简大人,您怎么来了?”湘湘也是满面惊喜。
可更惊喜的是齐晦和世峰,两人异口同声就问:“你们认识?”
简风多聪明的人,一见这架势,就猜想自己被“嫉妒”了,得意洋洋地干咳了几声,竟一把搂过湘湘的肩膀,完全不在乎湘湘为什么会在这里,嘚瑟地说:“湘湘是我师傅啊。”
湘湘爽朗地笑着,说她要去给贤妃娘娘送药,辞过了三人转入屋子里去,里头贤妃也好奇外面的动静。他们三人在外面说了会儿话,简风跨门而入,没有近到床边,隔开很远给贤妃行了礼。
贤妃见是儿子的朋友,强撑精神笑道:“简大人不必多礼,我早已不是什么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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