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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霁(瑶华姐妹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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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房门无风自开,压迫感从缓缓打开的门缝中涌入,瞬间把整个屋子填满,让人窒息。
门外凄清的月光下,阿星冷漠的神情半隐在阴影中,更显晦涩难懂。
秦烈仿佛完全没察觉阿星身上的压迫感,起身悠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说。你必须马上与我进宫,父王快不行了。”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阿星轻嘲,手中的剑缓缓拨出。
秦烈眼神复杂的看着阿星举剑,又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再说。他身边秀丽的少女忽然紧张的拦在秦烈身前,大声道:“五皇子殿下,您不能这么做,长皇子殿下都是为您好。陛下真的快不行了,他能撑到现在,全为再见您一面。之所以发通缉您的文书,是因为殿下知道您如果不受些刺激,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才……”少女越说越悲伤,似乎触动了心事,泣不成声。望着那泪眼涟涟的样子,我猛然发现她竟是秦楚和谈时,跟在秦烈身边语多放肆的侍从。
秦烈安慰的拍拍少女,转头对阿星道:“五弟,你我的恩怨能否暂缓了结,算哥哥求你,和我进宫见父王一面吧。”
阿星一言不发的看着秦烈的眼睛,我也在看,那是双怎样的眼,真诚、哀伤、关怀……我发现如果这双眼睛的主人在骗人的话,没人能防备,连我也不能。
结果阿星和秦烈同乘马车入宫,而我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大方的跟上。不过,想让他们反对太难,因为我似乎变成了鬼魂,不但身体透明,还能在半空飘。莫非我又死了,需要换新身体?我四处张望,可连个尸体也没看见,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也许是以秋霁云的身份生活太久,不想再换,这样告诉自己时,我清晰的想起坠城时秋霁言的表情……
我觉得终我一生,那一瞬间也无法忘记了。
夜晚的秦宫高大到让人感觉压抑,虽然视野所及都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出没有楚国的精雕细琢,却也减去不少繁复,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在重重殿阁深处,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躺在紫檀木软床上,他那双眼窝下陷的眼睛在看到我们进来时,先是呆滞茫然,但当捕捉到阿星的身影后,猛然爆发出的光彩连年轻人也自叹不如。
他艰难的伸手,阿星却只在殿门口漠然的望着他。
“夙儿,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你最……后给我个补偿的机会。”没有称孤道寡,在阿星面前,他只是个平凡的老父,他的手在颤抖,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会熄灭。我皱眉,这就是曾被人夸赞为秦国中兴之主的秦慕王吗?我忽然想起回清朝看见的苍老削瘦的康熙帝,在时光无情的流逝下,一切都渺如微尘。
“你能补偿我什么?你能把母亲还给我吗?”阿星冰冷的问,他的手紧攥成拳,苍白吓人,但他的脸色却毫无变化,望向秦慕王的眼神如陌生人。
秦慕王呼吸一窒,高举的手无力的落下,险些厥了过去。
秦烈急忙走到他身边,慢慢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并轻声规劝:“五弟,父王以前有他的苦衷,如今真心想弥补你,你何必……”
秦慕王摇了摇头,制止秦烈继续说下去,改而盯着阿星道:“母亲……我无法还你,但是……我可以……可以给你王位。”
阿星一怔,忽然放声大笑,又突然收住笑声,若寒星的眸子精光闪闪,一字一顿的道:“好,我要了。”
秦慕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用手绢捂住的嘴边隐约露出一抹细细的红色。
秦烈看见这一幕,焦急的大喊:“父王,您怎么样?快传太医!”
阿星却熟视无睹的转身向殿外走去,临出殿时,轻飘飘的说:“大哥,我若为王,第一个就杀了你和你母亲,为母报仇。”
秦烈的动作一僵,表情痛苦,秦慕王的呼吸更加急促,张嘴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秦慕王的寝宫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但这些似乎全与阿星无关。他静静走到外面无人的角落,就那样孤单的站着,不言不语,仿佛天下人已死绝,再也没人能打扰他。
“云儿……”他突然的叫声让我一惊,我以为他看见了我,结果他只是垂头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像猛兽临死前绝望的哀鸣,波澜不惊的表象后是要把人一口吞噬的痛苦。
青烟般的月光倾泻而下,殿外林木、建筑的阴影被月光衬得格外黑、格外浓、格外阴森,只有阿星紧攥的手白得近乎透明。
我心中一软,走上前伸手覆在他手上道:“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
不知是感觉到我的存在,还是已经叫累,他停了下来,缓缓摊开紧攥的手,一缕青丝静静的躺在他手心里。
我猛地感到身体一轻,把持不住的向上飘去,不一会儿连秦宫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我在黑暗中飘荡,回忆刚才看见的那缕青丝,越想越觉得可疑。去云岭军驻地时,我有些头发短了一截,当时也没在意,现在看来八成被阿星不问自取。也许我会飘到这里,就是因为感受到那截头发,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的身体也在那里。
黑暗仍在继续,这回可不要再飘错地方了,要是又让我看见有人从我身上取东西,结果把我的魂招了去,我做鬼也不放过他。我还在胡思乱想,忽然眼前光明大放,熊熊燃烧的火把仿佛把黑夜点燃了,火把下人影幢幢,围着什么东西站了一圈。
“纪兄弟,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熟悉的粗犷声音响起,这次却带着迟疑,少了平素的豪迈。
“对,请大当家成全。”依旧温润如水的声音,但听在我耳中,却似乎少了些什么,让人莫名的胆战心惊。
寻声望去,我立刻在人群中央看见了满脸犹疑的叶平和神色如常的秋霁言。
叶平身边的柳静劝道:“纪兄弟,我想还是……让云姑娘入土为安的好。”
秋狐狸有礼的答:“多谢二当家关心舍妹,不过地下污秽,我妹妹一定住不惯,还请众位成全我的心愿——烧了她,连灰也不要剩。”
听他们对答,我眼前一黑,差点从半空跌下。入土为安、焚尸扬灰,难道我已经死了?这样想着,果然见在人群的中心用木头搭建了个台子,躺在上面神色安详的美丽女子可不就是自己。
我马上飘近仔细观察,发现那身体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完全不像死人,这是哪个庸医误诊?我要杀了他!!!而且就算死了,我也坚决要求土葬,起码到地狱还能继续和阎王抢权。我想到刚才狐狸要焚尸的言论,转头怒瞪,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把他咬死。
秋霁言的嘴边噙着抹温柔的笑,那笑容清澈干净的仿佛我死了、他要焚毁尸体、有人建议土葬……这些纷扰全与他无关。我忽然觉得现下站在这里的他已再无破绽可寻,坠城时那向我展示的最后一条缝隙也被细密缝合,长出坚固的硬壳。
除了微笑,他不需要再做任何事。过往云烟,俱已升华散净,下雨也好,刮风也好,都与他再无关系。
我握紧拳头,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他,阴谋诡计、杀人不见血、算计、猜疑、伤害……一切原来阻隔在我们中间的东西,都比如今的云淡风轻强得多。
此时四下已无人反对秋霁言的提议,他举着火把慢慢走到台前,我趴在自己身体旁,望着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伸手把火把凑到柴草堆上。
木台被点燃,燃烧的湿树枝发出如泣如诉的吱吱声,明亮的火光映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跳动。秋霁言淡然微笑的脸于火焰上闪过,仿佛在说:我不会等待逃避的你,永远也不会。我现在就可以彻底忘了你,连灰也不剩。
我感觉心里一把火也在熊熊燃烧,炽烈的无法忍受,想叫又叫不出,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终于喊了出来:“你……”
明明在我心中如雷的声音,听在耳里却虚弱的像蚊子叫,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刚才身上还没有痛感的我,此时全身都痛如裂开,热气扑面而来,烟雾涌入口鼻,我想逃,但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四周响起大小不一的惊呼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到我身前,把我护在怀里,从熊熊烈火中带出。
没心思理那些惊恐的望着我的人,我使尽全身力气揪住抱着我的狐狸的衣襟,恶狠狠的说:“你……以后最好别死在我前头……”
他抱我的手又紧了几分,笑得一如雨后天晴的明朗:“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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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而复生的消息一时间在云岭军驻扎的县城传为奇谈,甚至有人立牌位把我供奉起来,一天三柱香,希望能保佑平安。结果跟风者日多,人们争着祭拜。死而复生的传闻也越传越不象话,最后我干脆摇身变成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活神仙,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非没有好处,现在普通的云岭军根本不会提防我,看我的眼神更热切的吓人,似乎时刻等待着我救他们脱离苦海。也许对乱世中的百姓来说,能有一个寄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凭空造出一个也行。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盲从,叶平和柳静正是看破玄机的明白人。他们在我活过来的第二天就登门拜访,除了感谢我和秋霁言在夺宁陵和守城时的帮助,同时提出希望我在恢复健康后,与他们举行正式的结拜仪式,成为云岭军名正言顺的四当家。
狐狸曾对此发表不满言论:“用一个名号,不但换取百姓的崇拜,誓死效力;而且又讨好了咱们兄妹所谓的家族,以便日后与他们如夺宁陵般更紧密合作,这笔买卖真是做得划算。”
当时,我半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答:“我不吃亏就行,起码人家没打算把我火葬。”
于是,狐狸立刻安静下来。
听狐狸说,我从城上摔下时,因运气好的摔在尸体堆上,所以没立刻死去,只是一直昏迷,但大夫说已伤及五脏,活下来的希望渺茫。果然几日后,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终止全无,而那时狐狸暗中让纪长风去楚京找的名医还在路上。
至于守城战则在我从城头坠下的次日就不了了之,纪长风的大军能迅速撤退,离不开某只狐狸的授意。却搞得云岭军上下莫名其妙,还以为朝廷又施诡计,夜夜无法安枕,结果等到叶平率军回援也没发生什么事。
这日,我正躺在床上静养,忽闻数人号哭之声,悲切哀痛,吵闹不绝。心中突然莫名的烦躁,我皱眉望向狐狸,希望他能解答。
狐狸冷漠的笑着望望隔壁,刚张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
晓梦迷蝶…秋霁 下篇 赋菊篇 第十一章 风吹云散般容易(上)
章节字数:3969 更新时间:07…03…31 01:56
没等我看清进来的是谁,一个人影已飞扑向我,同时嘴里哭喊着:“云姐姐,求你救救我爹!”
眼见那矮小的身影就要压到我身上,我暗自叫苦,坠城的伤可不是养养就能好的,现在全身还痛得厉害,要这么一压,非去半条命不可。幸亏老天开眼,狐狸还算体贴,快速挡在床前,阻止了此人的夺命扑击。
我这时才看清那身影是曾来请我吃年夜饭的小女孩,她拼命在狐狸怀里挣扎,想往我身边靠,泣道:“云姐姐,求求你,让我爹活过来吧!他们说你能让我爹活过来,求求你了!”
他爹?我一怔,但马上想起在城头把我撞开后,替我挡了一刀的将领,他死了吗?询问的眼神望向狐狸,他微微点头,说:“看来他没能挺过去。”
我轻叹,这几日被太多事情牵绊,竟忘了这件事。那个举止有些粗鲁的武将为救我而死,他死时,可有想过这样做是否值得?救一个无亲无顾的人,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抛弃,他们会不会恨他,又会不会恨他所救的人?我望向满脸哀求之色的女孩,除了伤心于家人的去世与乞求我垂怜的眼神,其他什么也没有。可我不是真的神仙,又去哪里变一个父亲给他?
我示意狐狸放开她,闭眼承受了她扑到我怀里的痛楚,轻抚女孩的头发,有些时候、有些痛是我应该受的。
我张嘴想叫女孩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留意过她的名字,不光她,她的父母、兄妹我也叫不出。眼角瞥见狐狸脸上“早就知道你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由更加来气,边瞪着他边尽量压住脾气安抚女孩:“你爹本就没死,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以前他保护你和你的家人,现在他会保护所有云岭军的将士,这是他的使命。”
女孩似懂非懂的抬头,说:“可爹他不和我说话,我怎么叫,他也不理。”
我只好继续瞎掰:“因为他要听更多的声音,会有很多人需要他帮助,所以他只能先顾别人,他知道身为女儿的你不会怪他,对吗?”
在我的注视下,女孩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接着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皱眉任她把眼泪、鼻涕抹在衣上,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事也许哭出来更好,但这念头只是转了转,就被女孩形象全无的哭泣样子打消。
终于哄走小女孩后,我松了口气,狐狸关好门,笑眯眯的说:“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真希奇,难道和某人在一起时间太长,连心肠也变软了。”
我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喃喃:“曾经有人跟我说,一直活在所有人心底的人是不会死的。”接着又在他挑眉后,轻声道:“可惜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相信。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如何怀念,都会渐渐被人遗忘,倒不如不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我想我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
我和狐狸都不喜欢回忆,没有、也不应有人拌住我们的脚,即使那人曾经重要。但如果他停下来,当等待也无用时,抛弃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我们,是否太过残酷?但为什么我就是即不想他等我,也不愿我等他。或许以前的我还是想岔了,权力的路上虽不许两人并行,但窄窄的路,追逐才显得特别有趣。
他止住笑,深邃的眼里快速闪过些什么:“你……不一样了。”
我微笑,以前总爱上某狐狸的当,现在也该扳回一城:“只是想通些事情,过去的我太执著。哥哥最近不也想通很多事吗?要不然怎会如此快的联系纪长风。至于我想通的事,就是赌约作废,我没兴趣了。楚国我不要了,烂摊子还是留给哥哥你收拾吧。”
他古怪的望着我,似乎真的摸不清我到底再想什么,犹疑不语。
我心里暗乐,看多了狐狸决绝果断的样子,他此时的表情格外赏心悦目。这次灵魂出壳真值,阿星要是当上秦王……我刚开始胡思乱想,鸽子扑动的声音响起。
狐狸到窗边打开窗户,一只灰色的鸽子飞了进来。他蹙眉从鸽腿上拿下样东西,展开细看,脸色越发凝重,抬头望着我说:“你最好想清楚,太后已经下旨秘招白夜回京,没时间了。”
我觉得万分可笑,摇头道:“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想白夜还没傻到回京任人宰割的地步。”
“白夜当然不傻,秋家人也没天真至此。但如果秋家让白夜带兵回京,甚至做出各种让步呢?”
“这我倒不明白了。”我沉吟:“消息准确吗?”
“纪长风传来的消息没问题,他没背叛我。”狐狸把纸条点燃,恢复优雅的笑容在稍纵即逝的火花下显得异常阴森:“而且没什么好怀疑的,他们要对付的是我。”
我微微蹙眉,秋家绝不会平白无故对付自己的继承人,而且我总觉得狐狸与秋家的矛盾并非他表面说的那么简单,甚至连他母亲的死也不是这个矛盾的重点……
就只这么一迟疑,秋霁言的笑脸变得舒畅明亮:“差点被你骗了,你若不想要楚国,何必费神思量此事?”
我暗叹口气,刚演的欲擒故纵戏码立刻被拆穿,丢人呀!可到嘴的肉谁愿意吐出来?我顶着楚后的头衔,碰上这等关系切身利益的大事自然要好好想想。
“哥,其实人家就是想吓吓你,谁让你老欺负我。现在我的事你全知道,可你的事,我却不太清楚,这样太不公平了。”既然被看穿,就大方的承认,顺便半真半假的抱怨。
“怎么会不清楚?晚上都给你看清楚了呀,要不然我吃点亏,今晚再给你看一回。”狐狸暧昧的笑,明显转移话题。
“你若不想说,就当我没问,不用特意气我。”我怒,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那一肚子怨气啊!!!!想我伤病之人,怎么也应该独享张床吧?偏有人死皮赖脸,晚上不肯到外间休息,美其名曰照顾我,结果就是抢走半张床。更过分的是此人不光抢床,还喜欢脱光后把我抱在怀里,说这样睡着放松,而且不用担心我跑不见了,这是哪门子歪理。可恨我体虚气弱,反抗无力,只能听之任之。
他的笑淡去,深黑的眸如夜空般浩瀚飘缈的无法解读,凝视我半晌,忽然转头叹息:“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哥,有些事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或许我能从你的神情中看出,但那不是我要的。”
沉默片刻,他再扭回头时,笑容依旧:“那么,请允许我邀请我亲爱的妹妹回京,参加近五十年来,楚国王室最大的盛宴。”
“好。”我在他眼里看到微笑的自己,侧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要等我先当上云岭军四当家。”就算挂名也好,不枉我九死一生,更何况我和云岭军这个新的开始非常不错。
他失笑摇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当山大王,好吧!反正白夜不可能毫无防范的回京,时间足够,而且楚京内外的军队还算让人放心,现在行动也容易打草惊蛇。”
我隐约从那话里捕捉到一股血腥气,但马上被他温柔的笑容掩盖,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辨识力了。
自肃清司徒家党羽、楚王被囚后,秋霁言正式插手兵部事宜,官拜兵部侍郎。他上面虽有个德高望重的兵部尚书,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装点门面而已。在秋霁言的主持下,大批效忠秋家的军官被任用到军队里重要的位置,但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效忠秋家和效忠秋霁言显然有很大区别,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身为秋怀远独子,又在囚禁楚王的事上有大贡献的秋霁言就算做了某些会影响秋家利益的事,但毕竟是为了稳定朝纲,秋家断不会因此不容于他。秋霁言到底为什么忽然和秋家的关系变得如此恶劣?我想那个他口中背叛的人在这件事上,一定至关重要。
我没有追问缘由,狐狸说话总喜欢钓人胃口,你越逼得紧,他越不肯说,倒不如静心等待好戏开场。
“其实,有些事还要小妹多帮忙才行。”果然他见我不问,反而凑了上来。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并笑嘻嘻的伸手。如今我和他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帮自然要帮,但好处也不能少,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的冰凉,一点一滴的渗入:“放心,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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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势恢复的出奇的好,半个月后便能下地行走,众人啧啧称奇的同时,更坚信我是活神仙。其实,这多亏秋狐狸让纪长风暗中送来的疗伤圣药,而且不知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关系,坠城的伤也不似想象中严重,才能有现在的效果。
见我伤势大好,叶平、柳静就来与我商量结拜仪式的问题。他们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云岭军从聚众造反的草寇变成受命于天的义军,虽然其中也有报答我相救之恩和狐狸夺城之助的意思,但那并非重点,互相利用才是真理。
结拜那天,大风掠过城墙、扑过屋脊,发出的呼啸仿佛撞钟时最沉浊的声音,竟透出肃穆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风里觉醒了。
非常时期,结拜仪式虽然简单,但威势不减。
我站在搭好的高台上,身边的叶平、柳静都微微的笑着,只孟云龙面沉似水,台下乌鸦鸦的人群根本分不清是谁,唯一能感知的仅有一双双渴求的眼睛。
吃饱、穿暖、少许余粮、两间北房,他们的要求并不高,但即使如此,现在的楚国朝廷依旧无法满足。于是,他们反抗,并乞望上天也站在他们这边,所以才有了我的传奇,甚至离谱到连官兵的撤退也是我施法的结果。
在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注视下,我们向天跪拜,宣誓着老天肯定没工夫听的誓言。站起来时,我终于在人群前排找到了那双清俊的黑眸——依然笑得高深莫测。感觉有些恍惚,四周的人群仿佛都消失不见,台上的我、台下的他互相凝视,没有仰望、没有追随、他就在我身边、我也在他身旁,他轻轻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我却已经感知:很快,我们就会站在一起,朝廷也好、云岭军也好,都将成为我们脚下的渺小。
远处,被大风刮来的乌云同城墙连在一起,像铁笼般把县城囚住,不消片刻,又在强劲的风势下,散了。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看着台下衣袂飘动的他,也许改朝换代就如这风吹云散般容易。
晓梦迷蝶…秋霁 下篇 赋菊篇 第十一章 风吹云散般容易(下)
章节字数:4378 更新时间:07…03…31 01:57
楚惠王十年二月未的天气仍然很冷,夜晚的风声像临死之人在呻吟,树木痛苦地摇摆着,就如这样天气里挣扎求存的百姓般。
我和秋霁言坐在道旁供路人休息的小亭里,静等相约之人到来。
自那日结拜后没过多久,我就提出要和大哥回家探望。叶平想了想便欣然同意,在他看来我能帮上的忙有限,他们要的不过是个名声——云岭军授命于天的名声。而且我既然肯和他们结拜,多少也说明我的家族愿意与云岭军合作,这无疑已经背叛了楚国朝廷,云岭军自然要拿出些信任以做表示。
所以,我顺利的和秋霁言离开,经过多天赶路,回到离楚京不远的地方,等着看一场好戏。
微弱的月光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中,那人穿着与夜色溶混一体的黑衣,跨下是同样漆黑的马匹,向亭子附近驰来。待他在亭旁下马,谨慎的走入亭中,我才看清他的容貌,正是我们等的人之一——白夜。
“娘娘,秋大人。”他垂头行礼,然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白大人不必客气,你如今战功显赫,即将入朝接受太后封赏,眼里哪还放得下我们这对无权无势的兄妹。”我话中带刺,秋霁言笑而不语。
白夜不卑不亢的分辩:“娘娘,臣能有今日,全靠当初您和秋大人举荐,后来又多亏您的妙计解了潼关之围,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有片刻稍忘。这次回来,只是因为听说……听说娘娘您……”
“听说我死了吗?”我冷笑。
“好了好了,既然白大人并无此意,云儿你又何必咄咄逼人。”秋霁言轻描淡写的道:“白大人,既是我们误会了你,那是不是应把附近你的人手撤走,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白夜的眼神似乎闪了闪,马上低头道:“秋大人说的是,娘娘,臣绝无歹意,只因忽然接到您的手书,担心有宵小冒充,才做了些布置。而且臣并未回京接受封赏,手下军队离此也还很远,臣星夜赶来,只希望真能见娘娘您平安无恙。”
“那倒是我错怪你了,人也不用撤了。我邀请白大人来,只想让你看场好戏。现在戏还没演,不如稍待片刻。”我放缓语气,示意他坐下。白夜是棵有用的墙头草,要想抓牢,除了自身必须强大外,更要把握好软硬分寸。
他坐下后,亭子里又恢复安静。寒风凛冽,道旁的树叶印在黄沙地上,月光下那轮廓分明像猛兽的爪子,晃来晃去。
狐狸的情报到底准不准,怎么还不来?抵挡不住寒意,我边想边把手缩进披风里取暖时,远方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
随声音出现的是一辆从楚京方向驰来的马车,我转头望向狐狸,漆黑的夜里,他的双眸越发晶亮,目光深远的无法探测。
马车被狐狸早前安排的手下拦住,然后他们从车里拖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拽入亭中。两人的穿着都非常普通,小个的大约十四、五岁,脸色苍白,紧咬双唇的望着我们。而另一个一直垂着头的高个男人忽然抬起头,竟是缘如水的老板李福安。
我微笑,背叛的人想必就是他。虽然狐狸说今天有好戏看,但一直没说戏的内容,现在终于揭晓。
“李叔,这么晚了要去哪啊?”秋霁言边说边挥手示意下属把小孩带走,他笑得格外亲切,但骨子里却散发出比这夜寒风更冷的气息。
那孩子刚要挣扎,立刻被人打晕,拖了下去。这时,亭子里只剩下我、狐狸、白夜和李福安四人。
李福安的脸色变得灰白,他似乎想力持镇静,但牙齿碰撞的声音却出卖了他。我有些同情的望着他,这人跟随狐狸日久,相必很是见识过他的手段,自然听出其话中意味。
“少主,是老奴对不起您,把您的事告诉了太后。可老奴真的没办法,他们找到了老奴的孩子,这是最后一个……我不能再失去他。求您看在老奴这么多年服侍您和老主人尽心尽力的份上,放了我们吧!老奴老了,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只要您答应,老奴立刻带着小三儿到荒山野岭去终老余生,绝不泄露您半点秘密。”
“李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办事又一直尽心尽力。按理说如今你倦了想离开,我应该同意。可我最讨厌什么——背叛和被动,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两样我最忌讳的事你都犯了,你说我能放过你吗?”狐狸的声音像从地狱发出,宣告他人死期将至。
李福安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惧色尽退,叹道:“老奴早知逃不过少主手心,又不甘坐以待毙,倒让您见笑了。这样也好,我们一家于地下团聚,再无牵挂。”
秋霁言摇头说:“我知道这些年为了办事,你除这最小的儿子外,家人全死了,我又怎忍心下手杀他?李叔,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知道的太多,不光这次出卖我,我更担心以后,所以只要你死了,我一定善待你儿子。”
李福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像一个死囚得到赦免般欣喜:“有少主这句话,老奴死而无憾。”
我认真听着,顺便瞥了眼另一侧神色如常的白夜,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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