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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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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子上与人聊天的黄长工听了心里很热乎,立即答应:“什嚒事?说!”

    这是他从外来的金乡长那里学来的,把“么”故意加重语气,念成“嚒”,觉得与众不同,有些官腔的味道。

    女工作员从社员家跑出门来,把他拉到屋檐下,压低声音说:“黄社长,这户人家的田亩多出来一亩一分,与乡里的底册对不拢!”

    黄长工拍了一下女工作员,笑着说:“那不好嚒!多比少好嚒!说明他觉悟高,把藏起来的田亩都上报了嚒!大惊小怪的,你们这些人识文断字,却不懂人情世故!你明白为什嚒吗?”黄长工眯缝起眼睛,磕磕下巴。“嗯,是吾上的门!是给吾的面子!懂了吧?哈哈!”

    女工作人员撅撅嘴,张了嘴又闭上,犹豫着,最后还是说:“黄社长,才不是呢!我问过这家互助组里的邻居了,邻居说这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田,只怕一半都不到;而那个邻居家原来的田亩丈量得紧,说应该要多算六分。”

    “咦?那是为什么嚒?他们做啥要多报嚒!”黄长工懵了,低下头在原地转圈。

    “我套过他们互助组里一家人家的话,他们在私底下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土地入社,是政府收购,准备花大价钱买回去的。”女工作员说。

    “胡说八道!是谁造的谣言?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黄长工发起无名火来,反背双手在原地转圈。“嗯,一定是黄老财主那个老东西在暗地里与政府作对,当年分了他的房子分了他的田,他不甘心呐!尤其是他那个大孙子黄子良,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会吧黄社长?他造谣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当然恨**恨政府,把他的田地房产都没收了,分给了像你这样的贫苦人家。但是,这种谣言得到好处的是你们这些人,他会帮你们说话吗?那他不是太傻了吗?我看不会。”女工作员分析给黄长工听。

    “道理是有道理,不过,”黄长工默默地点点头。“会是谁放的谣言?目的是什么嚒!”

    “我怎么知道么!”女工作员抬眼看了一下黄长工。“黄社长,那怎么登记啊?是照原来的底册誊,还是社员报多少就记多少?还是——?”

    “你们有什么建议?你们商量过吗?啊,怎么什嚒事都来请示、都来问吾?要你们来是做啥的嚒!”黄长工瞪去一眼。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要花功夫。”女工作员胆怯地说。

    “说!说错了算吾的,说对了也算吾的,不追究你的责任。”黄长工停下来,专注地看着女工作人员。

    “去实地丈量。”女工作员说完,瞟了一眼黄长工。

    “耶,吾当是什嚒好主意呢!你以为吾就想不到?是考考你们这些喝墨水的。成,下田头!”黄长工一挥手。

    社员们听说要到实地去丈量田亩,越加觉着政府顶真,所传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政府是什么?它会让百姓沾光而自己花冤枉钱?用一亩田的钱收回只有八分的地?于是,不用通知,不用号召,一传二,二传四,纷纷赶到田头看个究竟。

    赶往田里的路上,黄长工见女工作员手里握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禁生了气:“让你带木尺的,怎么空了手来了?怎么量?”

    从前丈量土地,通常是用木尺。所谓木尺,是用木头做的,一根木尺长一丈,合现在的三公尺多。但是,用木尺丈量土地的误差太大。这倒并非是木尺不准,而是受人为的主观因素影响较多。每一“竿”(一丈)与下一“竿”(一丈)之间,不同的人去操作,结果是不同的:有人会紧挨着不留空隙,这是正确的,结果也是准确的;有人会有交叉,结果是量“紧”了,少算了;也有人会留距离,甚至是较大的距离,这就是量“宽”了,把一丈量成九尺、甚至是八尺五、八尺,等等。显而易见,什么人去量,在什么情况下量,其结果是不一样的。那么,为什么持尺的人会如此操作呢?好处。正因为如此,也是文化和技术发展了,丈量长度很长的物体,例如土地,改用了皮尺。这样,误差小了许多。木尺也渐渐地退出了它的舞台。女工作员找来的是圆盘子皮尺。

    可是,使用皮尺必须认识字。这是黄长工这位“睁眼瞎子”无可奈何的。

    还有,使用皮尺丈量就没有人为因素影响了吗?与使用木尺丈量一样,也是因人而异的。

    听到黄长工的问话,女工作员扬扬手里的圆盘子,回答说:“黄社长,找不到木尺,只借到皮尺。皮尺比较准确。”

    黄长工把手一挥,闷头走向站满人群的田埂上。

    “黄社长,怎么量啊?”女工作员拿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知所措。

    因为用皮尺丈量是需要二个人配合的:一个拉住尺头对准被量物的始点,另一个持可以旋转的圆盘子到被量物的终点,然后读出皮尺上的读数。如果让黄长工拿圆盘子,他又不识字,读不出结果,他会怀疑你是成心捉弄他,不发脾气那才叫怪!但是,如果让他拉尺头,他看不到读数,他会不会怀疑你做手脚?真难!

    田埂上及周围围满了看究竟的农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怎么量还用得着吾教你嚒?该怎么量就怎么量!”黄长工朝女工作员喝了一声,继续往田埂上走。

    “我是问,黄社长,你是拿皮尺的这一头还是拿盘子这一头。”女工作员陪着小心。

    黄长工回过头来,瓮声瓮气:“就这点子事用得着二个人吗?一个烧香一个拜,浪费!死板!”

    “黄社长,您现在是大人不做小事,不懂了吧?皮尺是一个人量不起来的,必须要一人拉一头。”田埂上一位年纪轻一点的社员有点嘲笑的口吻。

    正说着,人群里钻出来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农民,走到黄长工身旁,贴过去,“长工,手臂可得往里面弯呐!”一边说,一边把一包香烟塞进黄长工中式棉袄的斜口袋。不知是因为紧张没撑开袋口还是心疼手发抖,香烟掉到了地上。

    “三伯,你——,你这是做啥,客气什么嚒!”黄长工说是这么说,人站在原地却没动弹,见掉在地上的是一包香烟,牌子是“大重九”,脸上露出了微笑。

    被喊作是三伯的农民马上捡起香烟,重新塞进黄长工的口袋,这次塞进去了。他偏过头贴近黄长工的耳朵根:“长工,量紧些。”

    黄长工不解,小声问:“怎么紧?”

    三伯用右手的二根指头在左手的手掌上绕了二圈,“没人知晓。”

    那意思是把皮尺的尺头在手上绕掉一段,谁也看不到。这样量,皮尺另一端读到的读数就超出实际距离,结果无形之中变大了。

    黄长工明白了三伯的意思。三伯肯定也是听信了谣言,想虚增入社的土地面积,从而向政府多卖钱。“三伯,没用、没用的!”

    “怎么,这个忙你不肯帮?你忘了你年轻时候吾是怎么帮你的?现在你出息了,当了社长,想靠你的牌头靠不住了?这不是忘本吗!”三伯很生气,但脸上还堆着笑容。

    “不是不是,三伯,你弄错了!”黄长工觉着很冤枉,连忙分辨。“多量了没有用的,别费那个心了!”

    “怎么没有用?白花花的光洋‘袁大头’没有用?自从黄老财主手里分到三亩半田,你知道吾往田里挑了多少担猪粪、多少担羊灰吗?你知道吾花了多少心血?不说拉天的大话,吾是把它当儿子养的啊!现在倒好,田被吾种熟了,眼望着有好收成了,政府要收购买回去了,吾还不趁这个机会多卖几文?甜的咸的吾不会买了吃?没必要白送给政府吧?好在是你大侄子在当手,他**政府还不是握在你手里?又不要你掏腰包么!”三伯说得吐沫飞溅。

    “三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是谁说政府收购土地的?”黄长工想制止三伯讲下去,可三伯滔滔不绝,又不便发脾气,只能让他说完。

    “都在传!无风不起浪!要不然,你们做啥带着皮尺?还这么顶真?政府会让百姓沾光?”三伯依然认为是黄长工这个侄子不肯帮忙。

    “啊呀,三伯,不是侄子不肯帮忙,你听错了!不是政府收购,土地入社一文钱的账都不算,是充公!吾的话你还不相信吗?吾会让你吃亏吗?快回去吧。”黄长工用手推开三伯,然后向围观的社员大声说:“社员同志们,别围观了,都回去吧。各家的土地,不管原来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花钱置买的,还是从黄老财主手里没花一文钱分到的,现在都充公了。充公懂不懂啊?就是一文钱的账都不算,归合作社了,搞**了!”

    女工作员听了立即跑过去压低声音对黄长工说:“黄社长,不、不能叫充公的,是、是入股,你这样说会引起思想混乱的!”

    “你个黄毛丫头敢来教训吾!难道吾这个社长还没有你懂?入社就是入社,入股也是入社,谁家的土地都要充公,政府肯定是不给一分钱的,不能欺骗社员!”黄长工瞪着眼训斥女工作员,然后又对人群说:“吾是社长,是代表政府说话的,大家还不信吗?”

    “黄社长,照你这么说,吾家的田就白送给政府啦?”田埂上一位妇女问。

    “又搞土改了?”另一位男农民问旁边的人。

    “那吾家不入社了!”三伯把手一甩,气呼呼地就要走。

    “你家不入社,吾也不入社!”有人附和。

    “哎,告诉你,吾娘家就有人到现在还没入社呢。”另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悄声对旁边的人说。

    “这**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一会儿把田分给你,一会儿又翻脸把田收回去。哼,到明天还不知道又要翻出什么新花样了!”妇女旁边的人评论说。

    “你们怎么不相信政府啊?啊?”黄长工听见社员如此议论,急了。“落后分子!不听党的话,不照政府的号召做,是很反动的!别怪吾对大家不客气!今天跟你们说明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土地一律充公,一律入社,没有商量的余地!”

    女工作员想纠正黄长工的话,可几次张嘴,话到喉咙口又咽下去了。

    “长工,政府真的不给一分钱?你没有诳吾?”三伯认真地问。

    “肯定!”黄长工有点慌乱,更有点火气。

    “那——,”三伯向黄长工伸出一只手,眼睛却盯住他的脸,眼神闪烁。

    黄长工突然醒悟,从口袋里摸出三伯塞进去的“大重九”,瞪着眼,往三伯手里重重的一甩。“你明天不过了?”

    “吾要回去好好想想!”三伯马上把香烟装进自己的口袋。

    田埂上围观的社员见了哄堂大笑。

    黄长工向社员挥挥手,“回去吧,围着看什么看!”

    众人嬉笑着、议论着渐渐散了。

    “你愣着做啥?还不赶快丈量!”黄长工因为三伯的举动在群众面前遭到羞辱感到十分恼火。

    “不是在等你吗!”女工作员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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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徐雪森叼着竹竿旱烟筒反背着手挺起胸一步三摇悠笃笃地在还算宽阔的路上走着,眼梢与嘴角露出惬意的笑,鼻腔里哼着京剧《空城计》诸葛亮一角那悠闲抒情的【西皮慢板】的唱腔:“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魏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老k,好兴致啊!”唐岭从后面赶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包“飞马牌”香烟。“给你。”

    “做啥?”徐雪森显得有些意外,没有接。

    “常务社长了,下去还抽你的旱烟筒,寒酸不寒酸呐?有**份!”唐岭不管徐雪森同意不同意,把香烟塞进他中山装的口袋里。

    “唐老四,你这一包‘飞马’,吾得卖出十几只鹞子,火一点,鼻子一冒烟,十几只鹞子没了!”

    “看你说的,‘男人在世,烟酒二字’。不是你说的?”

    “扯淡!抽烟非得要抽你的卷烟吗?这旱烟还不一样解乏?”

    “以前一样,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的就不一样了?”

    “你现在是干部了,是个官了,见了百姓,哦,嘴上叼竿旱眼筒?那与头上戴礼帽、脚上穿草鞋有什么两样?不是你说的‘瘪三’、‘洋泾浜’嚒!”

    “‘瘪三’就瘪三,吾可抽不起!”

    “吾知道,你老k一心想着攒钱造瓦房,不造瓦房你不死心。”

    “你说对了!嘴上不省,钱从哪里来?等吾造了四间瓦房,上大梁的那一天,吾就请你抽‘飞马’,不,作兴买几包‘大前门’到处撒撒!大前门啊!”

    “那是一定的,老k,凭你的本事,现在又当了常务,以前的八年计划,现在只怕三年就可实现!”

    “别来给吾上蒙汗药、灌**汤!吾现在穷得叮当响,这包烟你拿去自己抽吧!”

    徐雪森把香烟塞给唐岭。

    “拿着吧,不要你花钱,孝敬你徐常副!”唐岭覥着脸。“杂货铺赊的账,到年底合作社一并结账。”

    “慷公家之慨!吾说你怎么这么大方!拿去!”徐雪森把香烟扔给唐岭。

    “哎呀,不就一包香烟嚒,值得吗?”唐岭很生气。

    “揩公家的油只有你唐老四做得出!告诉过你多少次,吾徐某人历来是凭力气吃饭,凭本事赚钱,不拿不义之财!吾宁可抽一辈子旱烟、住几辈子茅草房,也不揩别人一滴油。。别来坏了吾的名誉!”徐雪森受到了侮辱似的,情绪有点激动。

    “怎么谈得上是揩油啦、慷慨了?为合作社做事,总不能自己贴了工再贴饭吧?赶牛下田还得扔把稻草呢!”唐岭理直气壮。

    “刘站长不是宣布了嚒,各人都发给补贴,还想揩公家的油,你有没有良心?啊?好意思吗?你怎么就吃得下?不怕肚皮痛?”徐雪森一本正经,表情很严肃。“你口袋里是什么?也是香烟?”

    徐雪森说着,一把翻开唐岭的口袋,里面是两包“前门牌”香烟。“好你个唐老四!真够刁的!贼心不改!吾就料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吾的是‘飞马’,你自己独吞大‘前门’,还两包!心真够黑的!吾问你,杂货铺里记的是谁的账?是吾还是刘站长?”

    “合作社。”唐岭并没感到羞耻,但语气软了许多。

    “搅浑水摸鱼!”徐雪森大吼一声。“别扯着合作社的旗帜、打着吾和刘站长的名号开小差!告诉你唐老四,吾一概不认账,合作社也不会给你去擦屁股!”

    唐岭没想到徐雪森会有这一手,顿时傻了眼,愣了好半天,含含混混地嘟嚷:“算得这么明白、分得这么清楚做什么嚒,今后再说,大不了吾唐老四担着就是了。又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有那么多好心狗就不吃屎了!”徐雪森是不屑的口气。

    “老k,别说得那么难听!算吾马屁拍到了牛脚上。你是聪明人,知道一竹竿是撸不到梢的!”唐岭很不服气,心里想:还不知道明天谁是谁呢!

    “你是威胁吾还是警告吾?啊?吾可是板寸头,没有辫子被你抓!你倒要把尾巴夹夹紧,最好藏在裤裆底下,别让吾把它拎出来给众人看!”徐雪森语气严厉。

    “好好好,老k,吾唐老四犯上犯下也不敢冒犯你。吾是觉得你是常务,有些事不便出面,由吾来挡比较好,是真心关心你,怎么扯那么远做啥?吾过去不就那么点小事被你撞上了嚒,也谈不上是尾巴吧?”一提到过去,唐岭就心虚,却还有侥幸心理。

    “小事?地下汪精卫是小事?陷害新四军是小事?你的尺子也太大了吧?”徐雪森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

    “老k,别给吾扣高帽子啊!”唐岭急了,马上拆开一包‘前门’牌香烟,抽出一支追上去送到徐雪森面前。“吾还不是与你一样,图个嘴上快活,吃顿饭喝杯酒,帮人家消消灾嚒!”

    徐雪森停下来站住,“跟吾一样?滚你的球!你那是帮帮忙、吃杯酒的事?说得轻飘!做人要凭良心!”

    “吾怎么就丧良心了?吾又没有大白天握着盒子炮敲过别人的竹杠!吾唐门的老十三是国民党,在外边沾花惹草、无恶不作,他倒是被吾敲掉的,那是吾大义灭亲、为民除害!西村的人谁人不知?土改的时候工作组还表扬过吾呢,说吾有功。”唐岭说得振振有词。

    唐家的老十三是国民党县党部的人,在西村耀武扬威、欺男霸女,这一点他唐岭说的没错。但是,唐岭说他是大义灭亲、为民除害而“敲掉”老十三那就言过其实了。

    大约六年之前的一天,徐雪森卖鹞子路过西桥街市一家暗娼馆听见里面有打斗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出于好奇,便贴在窗下偷听了一会。不听倒也罢了,一听才知是唐岭与唐门老十三为一个婊子争风吃醋,二人大打出手。只听“哐当”板凳砸人的声响和‘“噗通”一声人倒地的沉闷声,随即,一女子惊恐地大喊:“杀人啦!唐老四——”婊子的嘴巴被人捂住了。“不许喊!都是为了你个骚婊子!”

    解放了,国民党跨了台,为争婊子打死自家兄弟的唐岭见风使舵,摇身一变,标榜自己是大义灭亲为民除害才打死了当年的汉奸老十三的,土改工作队确实当众表扬了他。徐雪森在西村是个有名的和事佬,谁也不得罪、也是谁也得罪不起的,所以也就没有站出来揭穿。唐岭从此被吸收进入土改工作队,还成了土改工作积极分子,而他在汪伪时期犯下的种种劣迹反被掩盖了过去。

    与当年处境发生很大变化的徐雪森听唐岭旧事重提,不免鄙视。“哼!唐老四,你别掖住毛边说光边!别以为你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是为民除害?是大义灭亲?狗屁!你是争风吃醋!为了一个婊子你居然打死同门兄弟,你真是心黑手辣!”徐雪森很忿恨。

    “你胡说造什么谣嚒!你比工作队还高明?”唐岭朝徐雪森瞪着眼。

    “造谣?要不把那个风骚婊子叫来审一审?她还没有死吧?除非今天夜里你去灭了口!”徐雪森却很镇定。

    “老k,今天你是做啥啦?吃了枪药还是喝了雄黄酒,火气怎么这么大?”唐岭不敢针锋相对,心里虽恨,脸上还得笑嘻嘻。“老十三不该死?杀错了?用得着你心疼?”

    唐岭抽出香烟,夹到徐雪森的耳朵上。

    “老十三是汉奸,是该死,可你杀他并不光彩!”徐雪森把香烟扔到地上。“再几年前你更不光彩!暗地里跟着老十三当汉奸是为喝杯酒?汪精卫给你钱就去替汉奸消灾害新四军?这桩大功劳为什么不去向工作队表功?窑山的事是小事?别以为又是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只怕你二哥唐山也害在你手里!”

    徐雪森本来是想揭穿唐岭在日伪时期做过的那些坏事的,但转念一想,把握不是很大,有些也只是看到了一点皮毛,并无真凭实据,如果当面说出来,他唐岭不但不会承认,反而被他抓住话把,把自己的底细摸了去。这个唐岭精明狡猾着呢。再说,他也犯不着与唐岭翻脸。就算唐岭在日伪时期犯了事,谋害了新四军、地下**,与吾徐雪森何干?只要他唐岭不侵犯到吾的利益,绝不捅破那层窗户纸。所以,他把话说到一半,说得含糊点,点到为止,让唐岭摸不透。

    唐岭的确是摸不透,不知道徐雪森对他当年的行径究竟掌握了多少,于是继续掩饰,也是投石问路。

    “这些事吾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嚒,一则是当年年少不谙世故,上了别人的当,二来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你老k当年不也是什么党都靠、什么人都帮的吗?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老k,做啥翻箱倒柜的?原来挺仗义的一条汉子,现在倒成了**似的刨根问底!”唐岭跟在徐雪森后面,瞪着凶恶的眼睛。

    “吾当**还有你唐老四的今天?”徐雪森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算了,吾帮了**的老梁也没有得到什么,只要你唐老四不招惹吾,吾犯不上管你的闲事。”

    “吾就说嚒,你老k历来是宰相的度量。要不然吾会在大会上提你的名?常务也是吾推举的嚒!吾唐老四哪点对不起你?别没了良心!”唐岭并非省油的灯。

    “你唐老四总算是做了回好人!”徐雪森微笑着回头看了唐岭一眼。“都是心照不宣!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你的有些事吾就不与你计较了,反正也与吾个人无关。从此吾们还要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上天天红脸。”

    “老k你放心,吾唐老四一准听你的调遣,为你鞍前马后,绝无二话!”唐岭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娘的马屁拍到牛屁股上去了!听吾的调遣?吾听谁的调遣?肩头与下巴一般高,谁听谁啊!你恭维也不看看是谁!”徐雪森对唐岭当面奉承的那一套很反感,也从不把他说的话当真,因此,当场顶了回去。

    旧事总算被唐岭掩饰过去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仿佛翻了过去,心情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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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二人从大路拐进入西村的小路,唐岭隐约看见前方树林外有人,便推推徐雪森说:“哎,徐常副,你看,前面是不是树根?”

    徐雪森顺着唐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树林另一面的乱坟岗里,戴着草帽的宋树根牵着牛往北边的“山”字型土岗走去,看样子是要翻过土岗。老牛一步三摆,慢腾腾,不慌不忙。宋树根用鞭子抽一下,老牛便奔跑几步,然后又慢了下来。在老牛和宋树根的后面,还有个人肩上扛着犁头。

    宋树根转着头朝身后注视,马上又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驾!”

    徐雪森看清了,是宋树根。

    “咦,今儿树根亲自去放牛了?”徐雪森疑惑,自言自语道。

    “不像!后面还有人扛着犁头呢?”唐岭说。

    “是啊,去耕地怎么走乱坟岗哪?土岗那边没有他家的田呀!”徐雪森满腹狐疑。

    “他宋树根今天舍近求远,城头上出起棺材来了!”唐岭也没看明白。

    树林以及乱坟岗那一片根本没有路,除了小孩子去割草、放牛,平常是没有人去的。

    “卖牛!对,他是把牛赶到土岗后面去,有人在那里等!”徐雪森猜测道。

    “对,完全对!”唐岭拍手叫道。“这铁算盘的疙瘩肯定是要把牛卖了来入社。老k,吾们绕到土岗的北面去埋伏,等他们一手交牛一手交钱后,再上去捉住他,一来没收钞票,二来捉他个现行,否则这个铁算盘会赖得一干二净的!”唐岭不无得意。

    徐雪森犹豫了,蹲下身,拔出竹竿旱烟筒,摸出烟丝装进烟锅里。

    宋树根家里刚失火烧掉了三间房子,要想马上把房子盖起来,的确很难。在西村,农户要建房造屋,没有十几年、几十年省吃俭用、勤劳苦干的积蓄,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要入社了,土地、耕牛、大型农机具统统归合作社所有,宋树根当然于心不甘,卖掉耕牛变现,为盖房筹点钱。惯于算计的宋树根是绝不情愿把自家的耕牛奉送给合作社的。别说是送,就是当年徐雪森向他借两天都不肯。

    作为合作社的副社长,而且是刚刚走马上任第一天的副社长,看着他把耕牛卖了不去制止,这算什么?但是,如果制止了,像被秋霜打过的老茄子似的宋树根又要经受又一次打击。会被打垮的!可是,这个可怜的宋树根真可恶,又不可饶恕!

    从前,宋树根自以为家境比徐雪森优裕,从不把外来户的徐雪森放在眼里,人前背后说他是“河里漂来的浮漂草”——无根无靠。西村许多人去向徐雪森父亲学做鹞子的手艺,他看不起,而且并没有看出商机,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百般阻扰。直至看到别人赚了钱,他眼红了,竟然覥着脸来向徐雪森“拜师学艺”。手艺学到手,一转身就不认师,不仅如此,总是想方设法挤兑他、欺负他、刁难他。他不仅不报恩,反而恩将仇报,现在居然谋害儿子西邨!这正是报仇出气的最好机会!

    按唐岭的主意,等他与买牛人一手交钱一手交牛的一刹那冲上去逮个正着抓个现行,没收他到手的钱,宋树根会是什么模样?还不气晕趴下?这口恶气出得真是痛快淋漓!而且,他的这种行为是严重违反政策的,可以按照破坏生产资料的罪名把他捉起来送交公安,至少也得押着他游街示众!

    可是,如果宋树根经不起打击,一口气咽不下去憋死在现场——这当然是他咎由自取——,依他把一分钱看得比命都重的为人,这种可能完全有;那他一家老少今后怎么活下去?难道吾徐雪森非要跟他学,把人逼上绝路吗?

    “怎么了徐常副?走啊!”唐岭懵了。

    “这树根刚失火烧掉了三间房子,下得去手嚒!”徐雪森的确为难。害人从来不是他的为人。他一向以传人、助人、救人为宗旨。

    他的这种性格,是善良的、真诚的、正直的;但从另一个侧面看,从反面看,可以说是软弱的、天真的、肤浅的,更是利他不利己的。西村某些人得到他的帮助后,虽然嘴上会夸奖几句,但是,心里却认为他是憨、是傻、是胆小、是想息事宁人、是为了讨好他人,甚至有人会觉得他骨头软好欺负,说大了是妇人之仁。解放前各方势力找他帮忙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他不懂,更不知道他的这种性格是不适合当干部的。

    当众人的头领,还需要果敢、严厉、冷酷,甚至是无情。

    在这方面,唐岭却具备。“老k,你怎么可怜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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