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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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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徐雪森神情疑惑。
“啊,我姓刘,文刀刘,西桥乡文化站的。是这样的,徐师傅,今天来呢,是专程来请你做灯做大风筝的。不知你肯不肯帮这个忙?”姓刘的文化站干部下了车,扶着车把,自我介绍道。
“哦哟,刘同志,不是剥你的面子,这几天只怕忙不过来。你也看见了,吾这里铺着摊子,扎鹞子呢。”徐雪森不以为然的意思。
文化站的刘干部探头朝屋里看了看,门里边的地上到处是竹蔑与扎就的鹞子骨架。“徐师傅,你是做鹞子的大亨,既是做鹞子的又是种田的,种田人有句话,你该知道。不管是种大麦还是种小麦,种粳稻还是种糯稻,哪个产量高收益好就种哪种麦哪种稻,对不对?看收益!”
徐雪森本想转身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惊:此人说话在理。“那么请问刘同志,你要让吾有好收成?”
“对,保你有大收益!是这样的,徐师傅,乡政府决定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的夜里举行个灯会。元宵节嚒,自古以来就是灯会赏灯节,这你徐师傅是前辈,比我懂。”姓刘的干部谦恭地说着,站在原地等候主人回答。
“哪里哪里,看年纪你与吾差不多,小小的老百姓哪敢称前辈,你太客气了。来,进来说话,屋里坐,屋里坐。后头的,烧壶开水来!”徐雪森已经明白来人的来意了,心头一阵兴奋,立即堆出笑脸,把刘干部让进门来,随手端过一张小板凳,用衣袖掸去凳面上的灰尘。“坐,坐吧,就是家里不成样子,地方又小,脏兮兮的,怕污了刘同志你的脚。”
“啊,你也坐。”刘干部不客气地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抽出二支,递给徐雪森一支。“抽支蹩脚烟。”
西邨悄悄地搬张小板凳在一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和文化站来的干部。
在徐雪森眼里,抽得起烟卷的人肯定是很富有、有身份的。可他又是轻易不接他人香烟的人,便扬扬手里的竹竿旱烟筒。“刘同志,不客气,种田的没那口福,吾抽这个,你自己抽吧。”
“徐师傅,别客气,我也是偶尔抽抽,接着吧!”文化站的刘干部一直把夹着烟卷的手伸着。
徐雪森明白,对方是很真诚的。“好好,刘同志,领你的情。嗨,坍台坍到脚后跟了!你乡里的干部上吾的门,没有纸烟给你抽,反倒抽你客人的烟,坍台!”
“啊呀,徐师傅,不过一支烟嚒,不值当不值当的。”刘干部爽朗道。
“刘同志到吾寒舍,具体是什么事,请说。”徐雪森搬过小凳,在刘干部对面坐下。
“那我就直说了。”刘干部点上火,抽了一口。看其拿烟的姿态,不像是老烟枪,很可能是为来拜访他特地买的一包烟。“西桥乡新上任的书记说,解放过来这几年,年年有新气象,老百姓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兴旺,所以,决定模仿古人举办元宵灯会,图个热闹。”
“哦,元宵灯会。”徐雪森闷头抽着烟。“古人是有这么个传统。遇上丰年有了好收成,三邻四舍舞龙灯,点灯笼,张灯结彩闹元宵。那皇宫里面就不说他了,民间的大户人家都会挂上走马灯、八角、六角灯、兔子灯,比过年都热闹。可是,西桥乡这一带并没有遇上好年景啊,怎么想起闹元宵办灯会节了?”
“徐师傅,告诉你,新来的书记说了,是县委布置的要求,要营造欢庆的氛围、繁荣的景象。嗨,不瞒你说,事情来得急,他早不布置晚不布置,昨天夜里才开的会,把任务下给了我们文化站,弄得我们焦头烂额。这不,今天已经是初十了,算上今天,离月半满打满算还有六天,要求又那么高,我们想来想去,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就冒昧登门来拜你的将搬你的救兵来了。徐师傅,你可要不看僧面看佛面呐,帮帮我这个小老弟的忙啊!”刘干部的摸样既真诚又谦卑。
“吾是不管你们什么欢庆啦景象的,不管你是政府啦民间的,你给钱,吾就帮你做。”徐雪森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不知道要定做什么灯、要多少?”
“究竟做什么灯我们也没个数,光听说有兔子灯、宫廷八角、六角灯、走马灯。徐师傅,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听你的,你能做什么就做什么,由你定。文化站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越漂亮越好,越像样越好,越豪华越好,开销费用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领导满意,群众称赞,就行!”刘干部说得很明确很爽快。
“不计工本?啊呀,到底是政府,大口气大手笔!”徐雪森夸奖道。“老百姓连肚皮——”
“徐师傅,你别议论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干部摇摇手。“上面决定的事,议论也没有用。我只是个跑腿的。俗话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我从一大早跑到现在,连口水都没进肚子。我也有想法,有用嚒?你就回答我一句,你能不能做、想不想做?”
“做!吾就是靠做鹞子做灯生活的,有生意还能推掉不成?后头的,水烧滚了没有啊?快点!”徐雪森回头朝后厨大声喊了一声,神情认真起来。“你刘同志要讲清楚,究竟要做什么灯?还有,怎么个做法?做多少?等等,这个——,价钱怎么个算法?”
“徐师傅,我刚才给你说了,只要你徐师傅做出来的灯让领导满意,不管你做什么全听你的。什么灯,由你定,你设计。原则是美观、大器、豪气;数量嚒,在这六天里,做多少算多少,多多益善。对了,我们研究过,靠你一个人是来不及的,我看你家里这地方也太小,场面展不开,你就到我们文化站去做,由你请帮工。请多少人,请谁,也由你点将由你定,我们文化站的人都听你的指挥听你的差遣。你就当总指挥。总指挥你懂不懂?就是买什么材料,各色材料买多少,怎么制作,都由你决定。你只要动动嘴,吩咐别人去做。别人按照你定的图样照着葫芦去画瓢,照着做。就像开工厂那样,你当总监总指挥,具体的生活由工人来做。这样不就快了?你也轻松!”刘干部一口气说得嘴边挂满了白沫。他的意思是要让徐雪森清楚,只要答应下来,其他一切都好办。
西邨娘端上来一大碗开水,又端过一张板凳放到刘干部的面前,把碗放在板凳上,“同志,小心烫着了!”
西邨娘推到丈夫身后,用脚碰了碰他,低声说:“还不快答应!”
“那这个价钱——”徐雪森最关心的是报酬怎么算。因为他还从未接过政府的订单,没有数量、没有质量要求的活他还没有干过,心中无底。“请来的人工工资怎么付?怎么算?吾本人的怎么算?同志,这可不是种田翻地,靠力气。做灯,尤其是做这个走马灯、宫廷灯,那可是脑筋活。到你们文化站去做,搞不好图样被人偷了去,技术被人学了去,吾的饭碗不是被人抢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在吾们西村,吾和吾爹教会了西村的人扎鹞子,那班狗东西不但不感谢,暗地里还挖吾家的墙角,你说气人不气人!”
“徐师傅,你的担心有道理。图样的问题、技术的问题,我们文化站尽量帮你保密。”刘干部又从卷烟盒里抽出二支纸烟,递给徐雪森一支。自己端起碗,吹口气,试着喝了一口。“有关这个工资报酬,可以这样:一种是按天算工资,另一种是按做出来的数量算报酬。给付也有二种办法,一种是包工,文化站把所有的工资都结付给你,你去打发请来的帮工;另一种办法是我们文化站按天按人头付工资。当然,付多少,你徐师傅每天要多少,由你开个价,你请来的帮工的工资也由你定个数。你看,哪种办法好?”
徐雪森闷头抽着烟,他在心里盘算着刘干部说的办法。
“不过,徐师傅,我看你人很正直,又是有名望的人,你那手技术不是一天两天练得出来的,更不是一般人学得会拿得出的。”刘干部用心地盯着徐雪森。“站在你的角度,我替你拿个主意。你看这样好不好?工资按实际做出来的数量结算。这样做,大家看得见,说得清。工资结给你,你去打发请来的人。至于每只灯算多少,你想好了给我说一声。这个价钱说老实话,市面上没有定规,只好由你说了算。辛苦费嚒!我现在给你露个底,你往高处估,反正是公家的钱,没人计较没人心疼,不拿白不拿!他们头头脑脑少吃一顿饭就够你徐师傅吃上半年的了!是不是?所以,你别发慈悲,往高处估。”
“高是不能太高的,做事做人要凭良心!”徐雪森微微摇摇头。“刘同志,听你说话的口气,站长是肯定的了。刘站长同志,你这样替吾操心替吾着想,真是太感谢了!工资结付出来,吾不会忘了你的。这么赚钱的活计你找到吾,你是吾家的财神,吾可不能一口吞进肚里去!”
“不不,徐师傅,你误会了!”他的确是文化站的站长。刘站长连连摆手。“我大小是个乡里的干部,工资是付给你们做活计的,我拿了那叫受贿,是要犯错误的。你别往那方面想。你帮了我天大的忙,是我该感谢你才是呢!”
“钱到了吾的手里,就是吾的钱了,吾想给谁那是吾的权利吾的心意,谁管得了?刘站长,吾徐雪森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今后处的时间长了,你会知道吾的人品的。”徐雪森说得很诚恳。
“对对对!刘同志、刘站长,吾们家不会忘了你的!”西邨娘也帮着说。
“这个不说了,徐师傅。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下来了?”文化站的刘站长松了一口气。
“答应,没问题的,刘站长,包在吾徐雪森身上!包你那一天风风光光,包你们领导赞口不绝!”徐雪森笑嘻嘻地道。“但是,站长同志,有一条吾要说在前头,给你讲明了。”
“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刘站长想都不想马上说。
“吾开出来的清单,要置买的货品,可不能缺不能少,更不能短斤少两、以次充好!否则,这个灯不好看、质量不好你们领导不满意是小事,坏了吾徐家的名声,砸了吾往后的饭碗那是大事!”徐雪森强调说。
“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徐师傅是个实诚人,很负责很内行的!这个你放心,徐师傅,我亲自监督,一定按你开的清单采买。”刘站长保证说。
“还有,刘站长,你们有没有那种汽灯?只怕时间来不及,要开夜工连夜做了。”徐雪森问道。
“有,有的,有四盏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调!”听口气,刘站长的态度是很巴结的。
“有四盏差不多了。到了半夜,再给开夜工的人烧点夜宵,就更好了。”徐雪森探询似的随口一说。
“徐师傅,这不用你交代,我们会提供夜宵的。开夜工嚒,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嚒,谁也不是铁打的!”刘站长满口应承。
“看得出你刘站长是个懂行情明事理的好干部,够朋友!哪怕你不给吾个人工钱,这趟生活吾也给你做,而且一定把吾平生的浑身解数都拿出来,包你满意!”徐雪森露出上海滩上的江湖义气来。
“那我小弟就先在此谢谢大哥了!”刘站长抱拳作起揖来。
“不用客气,刘站长,你请先回吧,吾马上联络人,争取今天黄昏前后就开工。”徐雪森也抱拳作揖还了礼。
西邨见此情景,马上站起来,把刘站长送出门。
文化站的刘站长兴高采烈地走了,还不时回头招招手。
刘站长一走,徐雪森马上走进房间翻箱倒柜,寻找各色灯具的图样。
“爹爹,吾知道图样藏的地方。”西邨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提醒道。
“那快帮爹找出来。”徐雪森说。
“在娘放鞋样的盒子里,喏,就在那顶大橱的橱顶上。”西邨指着大橱说。
徐雪森搬下盒子,找出图样。“你给爹照着样子画一份出来。当心,标的数据不能出错,记住了吗?”
“晓得的,爹,你放心,吾马上画出来。”西邨答应道。
“好,马上画,哪儿也别去,关上门,别给外人瞧见了!画好之后,把原图放到原位上去。爹去找做工,一会就回来拿画样。”徐雪森交代道。
“爹,照刘站长才刚说的,吾家可以赚上一大笔钱了吧?价钱开高一点!刘站长不是说了嚒,公家的钱不在乎的。”别以为西邨年龄小,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可父亲与刘站长的对话他句句都听进了耳朵里。他很替父亲骄傲,内心也很兴奋。
“他爹,价钱不要太高,别让人说你心太黑!我估摸着这趟生意能赚半间屋的砖头呢!”西邨娘说。
父亲徐雪森当然比自己的儿子更明白,这是天降的喜事好事。真是抬头看星星,从星星上掉下个大元宝来!他觉得父亲传给他的技艺没有白学,不仅远近出了名,乡政府的人都把他当作个人物来求拜。价钱都由吾开吾定!你想想,这叫什么?那是祖师爷的派头嚒!这桩活计做好了,不仅可以赚到半间砖瓦房的砖头钱,而且扬名四方了!还愁今后的鹞子卖不出去?说不定开过年来,东边的、西边的,南面北面的乡政府、县政府,都来找吾做灯扎鹞子呢!那个大把大把的钞票还不把口袋塞得鼓鼓的?还愁吾家的茅草房翻不出砖瓦房来?嗨,要是年年遇上好收成,政府年年搞庆典就好了,吾一个做鹞子的不是有钱赚跟着发财了?手艺人谁不盼望年景好、社会好!嗨,才刚还差一点骂那个新来的书记,骂他不知百姓死活、粉饰太平!倒是自己急吃了猪油蒙了心!幸亏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要不是被刘站长制止,冷不丁地就吐出口了!真不知好歹!吾这样的手艺人,就要遇上这样的好大喜功的书记!
“孩子,你不懂!要想拉住大生意,不能做绝屁股的买卖的。何况是跟政府打交道,要留后路的!不用你操心了,爹心里有数的,画你的图样去!”徐雪森把儿子推开,自己大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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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徐雪森边走边盘算着方案。他决定把扎大风筝的活计包给宋树根。不管宋树根对他徐雪森怎么样,平心而论,宋树根跟他学的技艺还算是上乘的,脑筋也算活泛,做出来的生活也入眼。他对吾无情,吾不能对他不义。况且,这次自己一人包下来,从时间、精力来说都达不够,只能发包出去。至于做灯,由于比扎风筝难度大,工艺复杂,只能由自己亲自监工亲自指挥,到文化站去做。帮工就从西村、桥庄做过鹞子的人以及木匠中间挑选。主意打定,他直接上宋树根家里去。
“树根在家吗?”徐雪森到了宋家门口,喊道。门是洞开的,地上摊着一地的竹条竹蔑,厅堂里没有人。
“是哪个?有啥事?”宋树根从后堂闪出,见是徐雪森,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板起脸来,那样子很不友好,很不礼貌。
“哦,在家呀,吾还当你出门了呢!”徐雪森站在门槛外的台阶上,把身体靠到门框上。“是这样的,有桩大生意不晓得你肯不肯接?不管怎么说,你是跟吾学的手艺,吾接到单子,首先就想到了你。所以,第一个来问你一声。愿意接呢,吾就跟说,不想接呢,吾马上去找别人了。”
说罢,为了应付尴尬局面,徐雪森拔出竹竿旱烟筒,装烟丝,点火。等待对方开口。
宋树根并没有转过神来,脸上仍然是透着怒气。他也不想掩饰,或许,他是成心想让对方看出的。过了好一会,宋树根慢条斯理地问:“啥大单子?做什么?什么价?你不说,吾怎么能答应?”
“那好,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了,吾去找——”说着,徐雪森把烟竿在门框上敲了敲,立马转身。
“啊呀,雪森——,嗨,叫你声师父吧!”宋树根从徐雪森的神态上马上判断出所说的单子一定有大好处,可不能因为怄气,图嘴上的痛快而错失了发财的机会。
西村的人都有这个特点:上半天还与你大吵大闹,拉开架势破口大骂,到了晚上,可以厚着脸皮踏进你的门槛来借长借短的。“怎么话没说完就急着走嚒!吾是在找东西没找到,心里烦,所以态度暴了点,别动气嚒!”
“哦,吾以为你不想做大生意呢!”徐雪森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感到高兴,在内心骂了他一句: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狗日的,装的倒很可怜。
“来,进来坐嚒,你又不是外人,进来!”宋树根几步走到门口,又想伸手又不愿意的样子。“就是家里不成样子,踩脚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不进了,吾就在门口说吧。”徐雪森不想进他那个门,又靠到门框上,往烟锅里装烟丝。
“慢,吾刚切的好烟丝,拿给你尝尝!”宋树根马上转回身去,边跑边说:“这个烟籽啊,还是吾去年子到柏木江去贩羊子,看到路边种的烟叶黄堂堂红亮亮的,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烟叶,就向他们要了几粒,回来种了。果然,味道比吾们西村的种好上几倍呢。你尝尝,要觉着好,过几天吾送几粒籽给你,你也种。”宋树根巴结地抓着一把烟叶丝递给徐雪森。
徐雪森听了,心想,向人家要的种?算了吧!顺手牵羊偷的还差不多!边想边扬扬手里的烟筒:“不用了,装着呢,下次吧。”说完,把烟竿在门框上使劲地敲了二下,接着说:“事情是这样的。到正月十五中饭之前,你扎出硬翅、软翅鹞子各四百八十只,如果来得及,越多越好,每只鹞子再装上二只风笛。价钱嚒,就按吾家卖出的价钱算给你。你看行不行,你接不接?”
“是谁要这么多?是谁找你定的货?”宋树根一听,好家伙,一批要这么多!肯定是你徐雪森来不及,才来找的吾。给吾的价钱虽说不低,比自家卖的高,可你接的价肯定比这个还要高,你徐雪森会肯吃亏、打平手?也许还能向他抬一抬价。
农民就是这样的逻辑。何况是精于算计的宋树根呢。
徐雪森心里明白,宋树根是个精明透顶的人,肯定心存怀疑。但是,不到时候不能把乡政府的底托给你。保不定你知道了会去拆台挖墙角都说不定。况且,也没必要告诉鹞子是谁定的,吾不亏待你,不沾你的光就是了。“树根,这你就别打听了,谁定的与你无关。吾只问你,你接不接吧?给句爽快的话。吾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
“嗯,价钱不能再高了?数量太多嚒,你知道的,要开夜工的。”宋树根的经验是不着急。做生意嚒,不能急于表态,要考虑周全想清楚。
“价钱没有商量的余地。吾倒要问你,你家的鹞子能卖出什么价?能卖得比吾的高?还不知足!你要觉着划不来,就别勉强,可别到后来后悔,张怪吾压了你不给你做!”徐雪森说完,又要转身离开的姿态。
“慢慢!别急嚒!就差这一袋烟的功夫?不至于吧,容吾想想。你装上这烟丝尝尝?”宋树根伸手递过烟丝。徐雪森没有接。
“还有,要是你来得及,高兴的话,再做几个大风筝出来。形状尺寸大小嚒,就按吾教给你的做,龙型的、蜈蚣的、盘篮的,都要。数量还是那句话,能多就多,不限你。至于价钱,这可以由你出,但是,要算在理上,太高了说不过去。怎么样?接不接?”徐雪森盯住对方的眼睛。
宋树根闷着头,看样子是在心里盘算。“行,吾接!你雪森老弟、不,师傅都找上门来了,是看得起吾。吾就知道,师傅是有钱大家赚,有财一起发!事情过后吾请你喝酒!”
“那就说定了,数量只能多不能少,质量一定要保证。你是明白人,可别坏了名声,断了后路!”徐雪森对他有点不那么放心,特地把话说得重一些。
“这是自然!谁会糟蹋自己的名声、断自己的后路,那不是猪狗不如嚒!你放心,包质保量,只多不少,没问题的。”宋树根赌咒发誓似的说道。
“那你忙吧,吾还有事,先走了。”徐雪森说完,大步走了。
“慢走啊,雪森!高兴的话,晚上来家里喝一盅!”宋树根在他背后大声说。
徐雪森哪有那个闲功夫听他唠叨。喝酒?你娘的跟吾学会了做鹞子的时候就说请吾喝酒的,到今天都没有看到你的酒是啥样子闻到啥味道!虚情假意到爪哇国去了!要不是这批货量大,吾没时间亲自做,吾才不会登你的门呢!
徐雪森跑遍了整个西村,约请了三十多个做过鹞子、心思还算慎密的临时帮工,又到东村的桥庄请了木匠、铜匠等四十多人,加起来有八十多人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八十多人,再加上文化站的几个人,只要材料备齐,在五天五夜里,赶出百十盏花灯——宫廷灯、走马灯、兔子灯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人头落实了,他的心也踏实了。他马上赶回家,开出材料清单:淡竹、毛竹,这些材料自己家里就有,是现成的,可以按原来的进价折给乡政府文化站;木料,上等的楠木、榉木、樱桃木一是价钱贵,二是临时难以采购到,尽量用西桥乡木材场有现货的东北红松、湖北杉木替代;丝绢与彩色丝线,西桥乡布店会有杭州产的各色蚕丝绢,只怕价钱贵了一点,但这没办法,一时到外地采买是不现实的,只能将就了;透明的“玻璃纸”、蜡光纸、丝绵纸、道林纸,南货店的纸张柜肯定有,不值几个钱;在丝绢和在丝绵纸上画花鸟、人物、山水、写字,用蜡光纸剪牛羊马猪鸡犬这六畜、童男童女人物、飞禽走兽动物形状等等这些个活计就交给刘站长,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吃文化这碗饭的,画画、剪纸、粘贴这类活计肯定是拿手好戏。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去找学生帮忙。
这一切想妥,徐雪森对刘站长交代的活计一一有了眉目,坦然安下心来。心想,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这时候,西邨誊抄的图样也抄完了,徐雪森仔细地核对一遍,没有差错,就把图样装进口袋,急急地出门。
“西邨他爹,你不吃点就走啦?到天黑你上哪儿去吃晚粥啊!吾知道你急,北瓜早就烧好了,还特地蒸了点山芋呢!”西邨的娘从后厨追了出来。
“爹爹,吃点再走吧,吾也跟你去!”西邨追出去拉住父亲。
“好吧,既然烧好了,就点个饥再走。”徐雪森朝天空看了看,太阳还挂在天上,离落山还有段时间。时间来得及。他回了头。
“西邨他爹,就让孩子跟你去吧,也是学习的机会!”母亲抄着围裙,搓着手,说。
“那还不快吃!”徐雪森朝呆呆地站在门口的西邨瞪了一眼。
“你同意啦?马上吃!爹,你坐着,吾去端碗!”西邨跳着跑向后厨。
西邨把北瓜和山芋端到桌上,招呼父亲吃。他刚吃了一口,看见门外有个黑影一闪,马上问:“是谁?鬼鬼祟祟的!”
说罢,西邨端上碗就要追出去,可被父亲一把拉住了。徐雪森立刻明了,是宋树根派人来打探情况了,便在西邨耳边悄悄说道:“儿子,肯定是丝丽!待会儿爹从后门先走,你缠住她,别让她跟着,明白爹的意思吗?到天黑了,你再来乡政府找爹。听见了吗?”
西邨懂事地点点头。
徐雪森大口吃完,抹抹嘴,从后门走了。
西邨故意慢腾腾地吃着,端着碗走到门口。“是丝丽姐吧?干嘛不进来啊?馋吾家的北瓜了是吗?想不想吃?来一碗?”
“不不,西邨,吾娘让吾来向你娘借一副鞋样的,见你们在吃点心,没敢打扰。”丝丽眼神闪烁,说话没有那么流利。“你娘在家吗?”
“丝丽,你上次借吾的鞋样到今天还没还来呢,怎么今天又来借啦?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借了不还却又要借,算个什么事嚒!”西邨娘听到他们的对话,马上走到门口,堵住了门。
“啊呀婶子你在家呀!”丝丽不无尴尬。“上次借的不知道被吾娘搁在哪儿了,找死人都没有找到!吾就骂吾娘的,老糊涂,不把人家的东西当东西,叫吾怎么好意思再来借?婶子要是生气,不借就不借,让吾娘着急去!”
“看你说得光表的!只怕是你的鬼主意吧?你娘可不像你说的样子!”西邨娘说完大笑起来,转身走了。
“哎,西邨,你爹不在家呀?不是接了一批大生意单子吗?怎么没见他忙啊?”在与西邨娘讲话的时候,丝丽的眼睛就直往屋里转,她自以为别人没察觉,装做很惊讶的样子。
“吾爹进料去了,忙得团团转。怎么,你怎么想起来找吾爹了?是来还‘诗盘子’的?”西邨认真地问。
“西邨,你还赖吾啊?吾不是跟你讲清了吗,吾没有拿你家的‘诗盘子’!吾都把你写在鹞子上的句子背下来了,还用得着偷你家的‘诗盘子’?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多此一举!”丝丽不敢用正眼看西邨,把背靠到墙壁上,一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
“得了吧!”西邨用筷子敲了敲碗。“你把吾家的‘诗盘子’偷了去,照着抄,还说是看了吾家的鹞子背的,你真会编!你有那个记性?只有你家的野鬼才相信!”
“信不信由你,吾没偷就是没偷!又不是金的银的,又不是鱼啊肉的,不能吃不能喝,吾偷它做啥?”丝丽说起谎来,眼皮不跳,脸皮不红。
“丝丽姐,吾没有说你偷,是你自己说偷的!是你来借的,抄完了总该还回来吧?就像跟借吾娘的鞋样一样,有借就要有还,怎么跟癞皮狗似的,拿去了就不还了?天底下有你这样的人吗?”西邨站到丝丽的面前,盯住她的眼睛。
“西邨,你这么一说吾倒想起来了,可能是吾娘来向你娘借鞋样,是你娘拿错了,把你家的那个‘诗盘子’当鞋样给了吾娘,可吾娘老糊涂,不知被她塞到哪个角落里了。等有空,吾翻箱倒柜也要给你找出来。要是找到了,吾一准送来还给你!”丝丽编起谎来真让人佩服。她说谎的腔调与说真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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