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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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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脚步顿了顿,随后走得更快了,但步履明显有些乱。

第 70 章
秋愈深愈寒,清晨的冷空气尤其似雪似霜般寒渗入骨。最最怕冷的阮若弱蜷在被子里睡足半天,午膳用过后,才趁着正午一抹暖暖阳光出了门。她要去找姚继宗,即将正式开战了,跟他讨论一下要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然而才走出坊巷口不过七八丈远,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阮若弱一看这车的派头就能猜出是谁来寻她了,这上下,能乘着这种豪华马车来找她的,还能有谁?必定是静安王妃讨伐狐狸精来了。当下沉住气,看她有何行动。
谁知车帘一掀,车厢里露出来的却是七皇子李珉的脸,笑容和熙如此刻秋阳。“小娘子,去哪里呀?我送你一程。”
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阮若弱不能不怔住。以致李珉又含笑再问一遍:“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阮若弱回过神来,忍不住双手抱胸,左右环看一圈后道:“七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是路过。”这点小伎俩,就不要拿出来糊弄人了。
被她一语道破,李珉愈发笑颜逐开了,索性直呼其名:“阮若弱,你这么一个聪明人,又何必非要我说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阮若弱不禁脱口问道,狩猎当日并不曾对李珉如此详细介绍。古代的规矩,女子的闺名,不能轻易让别人知晓的。但一语问出后,自己便觉出问得太愚蠢。既然连她家住哪里都找来了,何况是一个名字。
果然李珉笑道:“只要有心,就能知道。”他确实费了心,这个狩猎场上不过相处半日的女子,在他心里留的影像,不但不逐日消褪,反而日渐鲜明。忍不住要来寻她,至于李略……自我宽慰地想,不过是个女子,伤不了兄弟情分的吧。
“我劝你还是在别的地方多用用心,比如你的骑射。”阮若弱不客气地刺他一句。
李珉并不以为忤,反而喜欢她这样出言无忌的跟他说话。人的劣根性莫过如此,越是人人都捧着他,捧成习惯了,反倒会喜欢偶尔被人无关痛痒的踩上一踩。“我的骑射可以慢慢再用心,美人如花,堪折直须折,倒是耽误不得的。”
懒得理他,阮若弱越过马车自顾自地走。李珉不肯放弃,让车夫不疾不缓地跟着走。“上车来吧,我送你一程,又不会吃了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谢谢你,但是经验告诉我。这种顺风车搭不得,会惹来麻烦的。”阮若弱吃一堑长一智。
“李略不会知道,这会他正在礼部办公差呢。”李珉听出弦外之音。
“他会不会知道是他的事,我上不上车是我的事。”阮若弱坚决拒绝。表现的很有操守,“领导”在与不在都是一样。
李珉不再坚持,而是下了马车来,一身青衫便服跟着她在街道上走。
“阮若弱,你实在是很有趣的女子。不怪李略那个木头会为你动心,就连我……”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他斜斜扬起一角的唇,笑容如此之魅。
“李珉,”阮若弱索性也对他直呼其名,“你不过是少见多怪罢了,像我这样的女人,北……”话说到一半她也不说了,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跟他说,北京少说有300万吧。她在二十一世纪里不过寻常又寻常的一个普通女子,在这大唐却是如此标新立异。是时空的千年迢递打造了她如此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
李珉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下文,忍不住要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这个话题阮若弱没法跟他说下去,只得另起话头。“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吗?非要跟着我干吗?”
“我跟着你,是想对你好。”李珉眼神一睐,迷离如狐。他的用意呼之欲出。
阮若弱哭笑不得,这是找她调情来了呢。她不能不顿住脚步,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李珉,你如果要找人来调情,且往他处去。不要忘了,我是李略的心上人。朋友妻尚且不可欺,更勿论是兄弟。”
“可是,你还不是李略的妻子。李略也未必能娶你为妻,为着你自己将来打算,你不妨考虑另择良木而栖。”
阮若弱摇头笑道:“就算我要为未来打算,你也未必就是良木吧?”
“我有什么不好?我是皇子,李略有的我都有,李略没有的我还是有。你跟着我,绝对不会比跟着李略差。”
“你有什么呀?不过就是物质生活比李略更强些。精神上,就冲你这种见一个爱一个,想撬自家兄弟墙角的素质,你差他就不是一个两个层次了。”阮若弱听到他这么自命不凡的话,忍不住要数落他。话说得又急又快,仿佛一串珠子断线后的劈叭乱响。又夹了现代的词汇,李珉没怎么听明白。“你说什么?”
阮若弱顿了顿,“没听清就算了。”自顾自地朝前走。
“父皇在替李略张罗婚事了。”李珉追上来和她并肩走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阮若弱脚步一顿,失声道:“皇帝又要指婚?他管这些累不累?”
李珉笑道:“父皇也不是随便谁的婚事都肯去张罗的,总要格外承他青目相待的,才有这种殊荣。你的李略,可谓圣眷日隆。”
阮若弱愕了半天,不是吧,皇帝怎么这么爱当月下老人。且又是自作聪明的一个月下老人,一根红丝乱系人足。惨,这场战役,若是对方使出这么一招杀着,简直就是海湾战争的爱国者导弹呼啸而来,他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
“父皇的赐婚,李略是肯定逃不掉。他娶不了你,我想,你也不会甘心给他做妾吧?”李珉眼光倒够敏锐。
当然。阮若弱绝不会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要就要全部,否则索性不要。要放弃李略吗?只是这么一想,阮若弱心里就被戳了一刀似的痛。他的笑,他的恼,他发脾气时闷声不响的样子,他腼腆时羞涩如好女的神情……一颦一笑一敛眉一展颜,每一个表情都灵魂四溅。这样至情至性之人,如何舍得放弃他?
“所以说,李略你就不要再指望他了。不如,跟着我算了。”李珉含笑道。
“跟你?跟你还不是做妾。你不是已经妻妾成群了吗?还在这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小心撑死你。”阮若弱没好声气。
“跟我怎么相同,我可是皇子。将来有望继承大统,一朝为帝,你即是后宫嫔妃,身份地位,岂是寻常妾室可比。”
“有什么区别?给皇帝做小老婆还不也就是个小老婆,终归是做小伏低的命。对不住,我生平就不会做小伏低。你呀,另外找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去吧,我就不耽误你的功夫了。”阮若弱说完,扭头就飞一般跑掉了
李珉被甩在半道上,愕了半天才回神。并不气馁,嘴角撇出一抹玩味的笑,眼神却是愈发晶亮了。欲望的原始雨林中,他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偷猎者。
李珉转身回到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马车上,他没有留意到,街角另一端,有辆马车停驻,车帘后一双眼睛看了他和阮若弱很久。
***
姚继宗一看到阮若弱就哇哇大叫,“你这个女人,你总有一天会害死我。昨天你在我这里KISS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脸,夸张地道:“李略差点用眼光就把我给杀死了。”
饶是愁肠百结,阮若弱也不禁要笑出来。“得了得了,别说得这么悬乎了。李略的眼光再锐利,你也少不了一块肉好不好。”
姚继宗哈哈大笑,“你昨儿喝醉酒的样子,可真是有趣之极。可惜我手里没有数码摄相机。否则摄下来给你自己瞧一瞧,只怕你会羞愧而死。”
“有什么好羞愧的,女人吃醋天经地义。”阮若弱嘴硬。
“这下跟你的李王子沟通得如何?自己感同身受一番后,应该知道不是人家小心眼,而是确确实实不好受了吧。”
阮若弱顿悟,“好哇,难道你昨天只是冷眼看我喝酒,也不出言相劝。原来你就是成心让我喝醉出丑。”
“哪里是存心让你喝醉出丑,我不过是让你酒后吐真言罢了。你这个家伙平时太理智,有些话不愿说,有些事不屑做,也做不出来,不用几杯酒来冲昏你的头脑,你如何肯这样泼醋。不这样泼一下醋,你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原来是这样的在乎李略,也一样唯恐会失去。”
一说到唯恐会失去,阮若弱脸上笑意顿敛。姚继宗察颜观色,立刻知道不对了。“怎么回事?战争提前打响了?战况不妙?”
“何止是不妙,简直就是不妙到了极点。那个皇帝老儿,居然又要起意指婚了。”
“指婚?给李略指婚吗?”姚继宗一听跳起来,“这一招简直是必杀技,你们如何挡得住。万恶的封建社会,什么都被皇帝一手遮天了。”
“唉!”阮若弱长长叹气,“为什么他要是个小王爷呢。看着风光无限,实则身不由已。”
姚继宗怔怔地想了半天,“实在没法子,你们就逃吧。和阮若龙一样来个私奔,可以乘着神舟五号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怎么能和大哥比,他可以走得潇潇洒洒,带着如花美眷四处游历,没有人追截他。前阵还收到他的信,说在山东济南的大明湖上夜泊,看明月如金扣,天上一轮水中一轮。何其风雅!若是我和李略逃,那就是一场古代版的《追捕》,哪有他们那么逍遥快活。”
“那不逃怎么办?坐以待毙?”
“我不知道,我快要烦死了。”阮若弱捧着头,“童话故事里,灰姑娘遇上王子后,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从此双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现实世界里却完全相反,麻烦事多得数不胜数。现在让我放弃李略,我舍不得。可让我跟着他当小老婆,我也不愿意。何去何从,真是两难啊!”
“那李略的态度呢?”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他。”
“没见过他,那你从哪知道的指婚一说。”
“李珉说的,他来找我了,让我对李略死心,以后跟着他混。”阮若弱三言两语的简单交待一下。
姚继宗失笑道:“那个七皇子,果然被我说中了吧。他还真是看上你了!李略可怜,皇帝要指婚就够闹心的,还来个皇兄想挖墙角。”
“这个李珉都不足以为惧,我反正不会拿他当盘菜。关键是那个皇帝老儿,要如何摆平。真想效法本拉登,搞个恐怖活动出来吓唬吓唬他,让他只顾着去肃清异已,就没心思来管人家的儿女情长了。”阮若弱说着说着异想天开。
姚继宗快笑死了,“到大唐朝来搞恐怖活动,只怕不是你我的强项。不如你再回趟二十一世纪,把本拉登高薪聘请过来好了。”
阮若弱自己也摇着头笑,确实太过异想天开,于事无济。管他呢,不想这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车到了山前,总会有条路能越过去吧。 “走,姚继宗,上你家后花园去。再把你那神舟五号继续精益求精,没准还真有要靠它来脱身的一天呢。”
第 71 章
阮若弱从姚继宗家里出来,已经天色渐昏。她急着赶在晚膳前回府,忙加快脚步急急地走。但和中午出门时一样,才走出坊巷口,就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又是谁来挡道?阮若弱瞪着马车正在掀起的车帘,却是静安王妃。终于来了,李略回去摊牌,阮若弱就知道王妃必定会寻上门来讨伐狐狸精。
“阮姑娘,你能上车来坐一坐吗?”静安王妃措辞客气,声音却清冷。
阮若弱心知这一仗不可避免,昂首挺胸上了车。明知王妃是来找她开火的,亦迎难而上。自觉纵然不是江湖儿女,也颇有几分江湖气概了。坐下来后她并不说话,静等对方先出招,敌不动我不动。
“阮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来意你想必也清楚,你和略儿不能在一起,你们必须分开。”静安王妃开门见山。
若是换成古代女子,被情郎的娘亲这样寻上门来棒打鸳鸯,必定是要泪水涟涟的苦苦哀求吧!阮若弱可不会如此示弱,毫不含糊,一个字就否决了。“不。”
她甚至不去问为什么要分开,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他们家世显赫,而她不过商贾之女,配不上他们高贵的小王爷。尤其让王妃不满的是,她不能循规蹈矩,教养学识达不到他们所要求的“礼”,
不要小看了这个“礼”,古代的礼,不仅仅是现代社会中的礼貌礼节礼仪这么简单。它亦是法律的一部分。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礼”是贵族阶层所必须遵守的一套行为准则,具备一种十分强硬的约束力。在圣人眼中,礼崩乐坏是十分可怕的事情,那表示整个社会失去了伦常秩序是非标准,是大崩溃的前兆。所以,王妃坚决不能让她的儿子娶这么一个没有正经礼数的女子,哪怕是为妾室她都不乐意了。
王妃没想到她如此强硬,不由面色愈沉。“好没规矩的丫头,居然如此无礼。”
“对不起,王妃,我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阮若弱修正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然而心意不肯变。“但是我不会和李略分开的。”
“这可由不得你们。”
“我知道您会反对,我也知道要取得您的谅解会很难。但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相爱,我们想在一起共朝朝与暮暮。”
王妃按捺住性子,也放软声音来对她晓之以理。“略儿是静安王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是不谙礼数举止浮浪之流。必须要秉性温良,恪守妻职,孝敬节俭,淑仪素著,才是佳偶。恕我直言,阮姑娘你在这方面相差甚远。你看看你,整日里都是一身男装四处治游,你要如何做到内政有修,外务有持?”
阮若弱半天不说话,一时被王妃所说的那些标准吓到了。嫁给李略,确实不是单纯的嫁个男子为丈夫那么简单,她要负起他那个王府一半的责任来。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早就明白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要尽义务。但这个担子……真不是那么好扛的。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她其实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愿意当什么王妃。但是,她却深爱李略。鱼与熊掌,为何不可兼得呢?
王妃见她不说话,以为已经被说动了心。越发放柔声音道:“你若是真爱略儿,就该为他好。你既成不了他的贤内助,又何必留在他身边耽误他。趁早了断才是正经。”
“王妃,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您说的那些道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竟不是在给李略找妻子,倒像是在替他找合伙人。”阮若弱道。
“什么?找什么人?”王妃没听明白。
阮若弱忙改口道:“倒不像是在找妻子,倒像是找个人来跟他搭伙做买卖,非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分别担起责任来。这点竟是择偶的首要。那么夫妻之本呢?难道不是恩爱吗?感情应该才是第一吧?”
王妃却不以为然,道:“儿女的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略儿是我儿子,我难道会委屈了他,自然会挑个好的给他。一对佳儿佳妇,恩爱和感情在成亲后也就必然会有了。”
阮若弱暗中叹气,简直没办法跟王妃继续谈下去。夏虫不可语冰,两人的思想完全达不到共识。她是地地道道的传统观念,只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跟她说感情才是婚姻的基础,她根本嗤之以鼻。古代皇室的婚姻,实质上与现代的婚姻所差无几,都带着强烈的功利色彩。感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有“利”可图。这个“利”,可以是家世,可以是才貌,可以是权可以是财,林林总总因人而异,来个大满贯就更好不过。阮若弱很明白,自己在王妃眼中可谓百无是处。
“王妃,您如果真的不想委屈李略,您就应该尊重他自己的决定才对。毕竟,婚姻是他自己的事,他有权利挑选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妻子一起过下半辈子。”阮若弱还是试着去说服静安王妃。
“他的决定太糊涂了。”王妃的眼光又冷凝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他的母亲,怎么能容忍他这样糊涂。”
“所谓糊涂,不外乎是因为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办事。难道,您的决定就一定正确吗?他听您的话,就是聪明孩子;不听您的话,就是糊涂孩子了?王妃,您等于在要求李略为您而活,而不是为他自己而活。事事都要听从您的安排,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你……好一付尖牙利齿,我是为着略儿好,怎么是把他当傀儡了,你这是在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变得这么不听话,就是让你给教坏了。”王妃一直觉得自己爱儿子的方式天经地义,此时却被阮若弱批评得一文不值,不由得要恼羞成怒起来。
“是,您是为他好,但他却并不开心。父母多半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女身上,还要口口声声曰:我是为你好。但是儿女要不要这样的好,很待商榷。”
王妃一愕,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句话,“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并不快活。”是李略说过的,他说他很不快活,非常的不快活。王妃心里有过刹那间的柔软,但很快又心硬如铁。孩子还年轻,不懂得什么才是更适合自己的。做父母的有义务为他把关,选一个和他真正堪以匹配的佳妇。一时的不快活总好过一世的不快活。
“我的话已经说尽了,你和略儿的婚事,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你曾经救过他,那时我想过让你入府为侧妃以答谢救命之恩。可是此时,就连让你做侧妃,我都不情愿。你知道为什么吗?”王妃的声音冷得能结成冰。
阮若弱不明白,这里那里,她究竟还有多少地方让王妃不满意?愿闻其详。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王妃会冷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阮姑娘,你何止是不谙礼数,你甚至品行不端。”
什么什么?品行不端?阮若弱眼睛都瞪圆了。这个罪名是在指责闺中女子有失妇道时用的,她几时不守妇道了吗?冤枉,虽然她是打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但一向内心传统,行为检点,并不曾犯了“淫”戒呀!
“略儿一定不知道,你原来背着他,在私会七皇子李珉吧。而且你还和这条坊巷姚家的二公子来往甚密,那日在酒肆,我听说你居然当众……”王妃不说了,但眼中轻蔑之极的目光射出来。
“那个不算,那个是我一时酒后失德。”阮若弱赶紧替自己澄清。原来被静安王妃跟踪了半天,难怪一出姚府就被堵住了。当众亲了姚继宗一下,确实是她行为失当了,这充分证明酒不是个好东西,误人非浅。不过仅凭这些就断了她个品行不端,王妃未免太过集公检洪于一身了吧。“王妃,我和姚继宗是好朋友,这李略是早就知道的。至于七皇子李珉,也是李略介绍我认识的。路上遇见说上两句话罢了,不算什么。我并没有背着他花花草草由人恋。”
王妃还以为是使出了杀手锏,没想到被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气极道:“这还不算什么?你一个女孩儿,不好好地静守闺阁,整日里穿着男装四处逛。不是跟这个男子闲谈,就是在那个男子处逗留。成何体统!略儿居然还肯这样惯着你,你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你下车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下车就下车,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场话确实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否则阮若弱怕待会的晚膳会消化不良。只是下了车后,王妃冷凝的声音追了一句话出来。“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略儿的份上,我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这句话比深秋的寒气更有凛冽之意,阮若弱听得心中一颤。不是这么狠吧!难道还想要了她的小命不成?两个人的相爱可以那么简单纯美,想要长相厮守却这么复杂麻烦。她甚至被他的父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果不是她曾对李略有过救命之恩,王妃现在会怎么对付她,还真是不可得知。未必下不了狠手的,他们这样的府弟,对付一两个看不入眼的狐狸精,还不跟捺死只蚂蚁似的容易。尤其是王妃已经认定“好好的爷们,就是让她给教坏了”。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就为着同样的理由,逼死了金钏儿。当然阮若弱不会像金钏儿那么心理素质差,听上两句重话就跳了井。只要你不来下毒手,甭管什么难听的,她都能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要跟人开仗,心理素质不好就根本不能上战场。三言两语就被气死了,还打什么战,趁早回家养在深闺吧。
只是,这场战确实不是那么好打赢的。情形比预想的还要麻烦,简直快没有胜算可言。王妃的态度是九头牛扳不回的固执,还有一个皇帝在谋划着要赐婚。她和李略,姻缘前定路坎坷呀!难不成、真得要效仿梁祝化蝶才能双栖双飞?
第 72 章
阮若弱心事重重。夜里亥时,披上一件长披风,踏着满地露水出了阮府后门。她有很多话要和李略说,也有很多事情要跟李略商量。可是,等在门外的,却又是秦迈。
“阮小姐,我家小王爷,今晚又来不了。”秦迈脸色凝重地道。
“为什么?又进宫面圣去了?”阮若弱失望之极。
秦迈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小王爷……晚膳后就被王爷叫进书斋去了,一直没出来。”
阮若弱怔了一下,然后是一声叹息。原来那边是采取两线作战的战术,王妃负责搞定她,王爷则负责摆平李略。而她让王妃铩羽而归,李略那头,就更要加强火力攻下来不可。他……顶得住吗?
阮若弱倒不是对李略的感情没信心,她是突然间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阻力有多大。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话并不是简单的江湖之语,完全是放之四海皆准。成人的世界亦是刀光剑影无形中的江湖,有几件事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做的呢?只是逼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去做罢了!很多时候,越不想做的事情还越要尽量做的漂亮些。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人无可奈何的身不由已。
大唐开元年间,一派盛世景况,李唐王朝国势强盛无有能出其右者。其治国方针是依照儒家思想来确立的。唐代极力提倡孝道,唐玄宗曾亲自注《孝经》。在提倡孝道的后面,隐藏着“欲求忠臣,必于孝子”的目的。唐代统治者把“礼”做为治理天下的工具,其中贯彻着“三纲五常”的精神。三纲谓之“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为臣、为子、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君、父、夫。这类东西,完全是以等级定尊卑,以权势定高下。只要你在“君、父、夫”的位子上,甭管是否办事有能力或说话有道理,在你之下的人都必须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要小看了这四个字,封建社会对忠孝之义是极其看重的;有时甚至是孝在忠之上;因为不为孝子;肯定枉作忠臣。魏晋以孝治天下的时候,不孝可以轻而易举成为杀人的罪名。李略,生在唐朝的李略,在这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时代里,他能顶得住这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吗?

静安王府,王爷的书斋。李略和父亲静安王相对而坐。
静安王一袭紫缎便袍,面容清隽刚毅,身材高大挺拔,气度很是轩昂。李略和他很相像,此时父子俩坐在一起,更是一目了然的骨肉血脉之亲。
“略儿,你的事情,你娘都对我说了。你如今大了,知道男女之事了,会亲近起女孩儿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虽然你娘说那个女子不够好,但你若实在喜欢,娶回来也未尝不可。”静安王言语平和,不似王妃那般毫无转圜余地,李略不由地带着几分希翼的看向他。
“只是你的婚事,皇上已经预备要赐婚,他正在为你挑选适宜的女子为世子妃。所以你在外头喜欢的女子,只能纳为侧妃。等奉旨成婚娶了嫡妃后,隔上一年半载,你再接那个阮氏女子入府吧。”静安王不如王妃对“外头的女人”那么抵触至深,他认可男人三妻四妾,既然儿子自己喜欢,纳为侧室好了,何必非要闹得太僵。他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李略应该会没有异议可言了。
李略希翼的眼光黯淡下去,低下头,他声音极低,却并不胆怯。“爹,我是要明媒正娶她,不是只想纳为侧妃。”
静安王一盅茶刚送到唇边,此刻又放下去。依然平和地声音,却开始注入了父亲的威严在其中。“略儿,爹方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那个阮氏女子,只能纳为侧妃。若依着你娘的意思,侧妃都不称她的心。爹已经很是宽了你一步。”
“爹,您再宽上一宽,让我娶她为妻吧!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这样喜欢了。只有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没有她,我的生命就不完整。爹,我求您了。”李略抬起头来,眼睛带着恳切地哀求看定父亲道。
静安王非但没有被儿子如此恳切的哀求打动,反倒平和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冷冷地道:“略儿,难怪你娘说她对你很失望。你看看你现在这付样子,为着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什么叫没有她,你的生命就不完整?你是静安王世子,幼承庭训习文练武,爹要求你做到‘文能匡社稷,武能定乾坤’。这都是为了你将来袭爵后,更好的报效朝廷为国效力。这亦是我李氏子孙的责任。不是为着一个女子,你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吧?”
“爹,我不过是想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这与我袭爵后报效朝廷并不起冲突呀!”
“怎么不起冲突?现在爹娘的意思都跟你说的很明白,那个女子,只能纳为侧妃,你还这么固执已见。罔顾父母之命,是谓不孝。‘不孝则不仁,不仁则不义,不义则不忠’,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你还如何当得起朝廷仁义忠孝为本的朝纲?”静安王当真是恼了,疾声厉色地说出一席掷地有声之辞来,听得李略脸色雪白,半响不语。
静安王再度举起手中的那盅茶,轻啜一口后,容色稍稍和缓。“略儿,你还年轻,一时把持不住也是难免有的。只是胡闹也要有分寸,为着一个女子就置伦理纲常于不顾了吗?你是静安王世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略扭过头,看着书案上摆着的一盆松柏盆景。小小盆景,一撮之土里植着盈尺之树。枝干虬曲、提根露爪、枝繁叶茂花盛,极尽美观雅致。但这样的美,是经过人力的刻意扭曲捆绑后生成的,不再是天然的情趣景致。松柏若是有知,必定不愿被如此对待吧?李略看着看着,不由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也在被种种伦理纲常的无形绳索束缚着,要求他按着既定的规则去走,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因为此时此地,这是公认的正道坦途。
“爹,我不想做世子了。”李略沉默半响后,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轻声言道。
是极轻声的一句话,听在静安王的耳中,却仿佛是头顶一连串惊雷滚过。他震动的霍然立起,语气是难以置信的吃惊。“略儿,你说什么?”
李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重复道:“我、不、想、做、世……”
啪——清脆响亮地一巴掌,打掉了李略还未曾说完的话。静安王震惊过后,暴怒如飚风般呼啸而来。狠狠地扇了儿子一个耳光后,再一把扫光了书案上所有物件,纸墨笔砚茶具盆景都像受了惊般四下逃逸,一室破碎的叮当乱响声。静安王愤怒的眼睛里蕴着两团火,在烧灼着李略。“你这个不肖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不想做世子了?这是容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吗?世子是未来的袭爵者,王位继承人。选定后是要请皇帝圣旨册封的。你不想做了,那你去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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